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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飞风又急又怕,跺脚说道:“糟了,糟了,萧爷,让他们瞧见了,他们回去要是一报,纪奉先那直娘贼机警过人,定会知道是您……”
萧涵秋道,“既被他们看见了,再躲那更麻烦,没关系,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绝不会打草惊蛇的!” 谷飞风道:“萧爷,您不躲也许没关系,我日后还要在这里混呢,您挡着我点儿,我在您背后躲一躲!”
话落身动,一闪已到了萧涵秋背后,桑古月趁势跨前一步,以二挡一,恰好把身材瘦小的笨鼠整个儿地挡在身后,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另外有个人1适时,风沙怒卷,十几匹骆驼驰到,为首那人手中灯一举,十几匹骆驼一起停在五六丈外。 这下看清楚了,骆驼上驮着的,是清一色的黄衣大汉,人人身背长弓,腰悬长剑,想必是关外风沙大,人人还另以一块黄巾蒙住口鼻,只露出炯炯两眼在外。
十几匹骆驼一停,萧涵秋首先发了话,道:“诸位是叫我主仆么?”
那持灯大汉把灯交与身旁一名汉子,抬手取下了那块遮口、鼻的黄巾,深深地打量了二人一眼,道:“这地方并没有别的行人!”
萧涵秋笑道:“那么诸位确是叫我主仆了,有何见教?”
那黄衣大汉未答,反问道:“还有一个呢?”萧涵秋道:“他胆小,怕见人,只以为遇见了强人,所以躲到我背后去了!”
那黄衣大汉道:“你胆子大,不怕么?”
萧涵秋道:“怕归怕,总不能都瘫做一堆没个说话之人,我是个读书人,身上没带什么值钱东西,诸位要是……”
那黄衣大汉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强人,是附近龚家寨的巡逻驼队!”
萧涵秋“哦”地一声,忙笑道:“那真对不起得很,诸位雅量海涵!”
“没关系。”那黄衣大汉颇为客气地道:“这种误会乃是常有的事,你阁下三人由那儿来,往那儿去?”
萧涵秋道:“有劳动问,我主仆由河北来,要到万全访位朋友,因为是头一趟出关,人生地不熟,错过了宿头,所以……”
那黄衣大汉道:“由这儿到万全,这一带我很熟,阁下那位朋友姓什么?”
萧涵秋随口说道:“姓胡,也是个读书人,听说他最近落拓得很!”
那黄衣大汉沉吟了一下,摇头说道:“那我不认识,不过我得告诉阁下,我无意危言耸听吓唬人,这一带经常有匪类出没,打劫行人,龚家寨就在前面不远,阁下三人不妨跟着驼队回寨,在寨中借住一宵,明天一早再赶路不迟!”
萧涵秋尚未答话,只听背后谷飞风低声急道:“萧爷,使不得!”
萧涵秋于是笑了笑婉拒说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扰,况且我跟贵寨主人素昧平生,无一面之缘,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黄衣大汉道:“没关系,我们大爷兄弟三位都是好客!”
萧涵秋迟疑了一下,道:“好意心领,我谢了,这—带既有诸位经常巡逻,我想是不碍事的,便是万一不幸真碰上强人,我主仆也没什么怕打劫的,诸位只管请吧!” 那黄衣大汉摇头说道:“人道读书人多半很怪,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我们在这一带碰见过不少人,邀他们到龚家寨投宿,他们都求之不得,千谢万谢,唯有阁下不肯去,那算了,我不便相强,那么三位就请慢慢往前走吧!”说着,硬要伸手向身旁大汉要灯。
只听他身后有人说道:“大哥,再弄清楚些,我瞧着不大对!”
那黄衣大汉没回头,望着萧涵秋,道:“你说,怎么不大对?”那人说道:“大哥,这可是第一个不愿去龚家寨的人,有这种人么?”
萧涵秋忙笑道:“诸位莫要误会,我主仆头一趟出关,人地生疏,所以万事不得不谨慎点,诸位原谅!”
那黄衣大汉刚升起的一丝疑惑立即消失了,大笑说道:“书呆子不知好歹,再多邀他还以为咱们有别的用心,打他那儿本破书的主意呢!”
话落,劈手抢过那只风灯,拉转骆驼向龚家寨方向飞驰而去,他这一走,那其余的自然跟着走了,转眼间一行又变成了一片黑点。
只听背后谷飞风吸了一口大气转了出来,那皮包骨的额头上竟然见了汗,他望着那驼队逝去方向摇头说道:“好险,差一点出乱子。”萧涵秋笑道:“谷老大,大不了把他们全留在这儿,瞧你那一头冷汗!” 谷飞风赧笑说道:“萧爷那里知道,事情一闹开了,咱们就别想再逮那纪奉先了!”萧涵秋道:“若是闹开了,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谷飞风有点埋怨地道:“萧爷,你是真不该放他们走!”
萧涵秋道:“怎么,怕他们回去乱说?”
谷飞风道:“您想,他们回去能不说么,只要一传进纪奉先的耳朵里,他准会料到是您跟来了,还能不跑?”萧涵秋笑道:“那容易,咱们赶到他们前面去,桑大哥,走!”
一声“走”字,与桑古月分别架起谷飞风一只手臂,展开身法,向着龚家寨方向腾身飞射而去。这一下谷飞风真成了飞风了,他一伸舌头,笑道:“乖乖,这那是轻功?简直是腾云驾雾嘛,这种滋味儿可是我自出娘胎头—遭尝到,只是,萧爷,他们胯下全是关外—等一的好骆驼,只怕……”萧涵秋笑道:“谷老大,那要试试看再说,你等着瞧吧!”
谷飞风随即住口不言。
萧涵秋却又说道:“谷老大,我看龚家寨的这些个人对人很和气,而且也……”
“和气!”谷飞风“呸”地—声,道:“萧爷,那全是披了羊皮的豺狼,等到了地头,羊皮一脱可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龚家寨是靠什么过活的?这比拦路打劫的还要狠毒,丢了钱财连个全尸都落不着!”
萧涵秋双眉一挑,道:“谷老大,真有这种事?”
谷飞风道:“您等到了再看吧,我没有天胆敢骗您!”萧涵秋目中威棱闪动,未再说话。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龚家寨已近在目前,抬眼望去,只见那八宝山下有一大片院落,灯火近百点,只是很静,听不到—丝声息,忽听谷飞风道:“行了,萧爷,就在这儿停下吧!”
萧涵秋与桑古月一起刹住身形,把谷飞风放了下来。
谷飞风舒展了一下双臂,道:“萧爷,您跟桑大侠进去,我在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要是让他们瞧见了,我活不出三天!”
萧涵秋自不愿让他为难,当下说道:“你躲你的吧,出来的时候我会招呼你的!”
语毕,偕同桑古月就要往前走。
谷飞风又叫道:“慢着,萧爷,您打算怎么进去?”
萧涵秋道:“你说怎么进去好?”
谷飞风咬牙说道:“对这般穷凶极恶的人,没什么客气的,萧爷,趁今夜您也替多少屈死的客商报个仇,干脆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闯他的藏宝楼,在那儿您不但可以发现纪奉先,而且还可以看见无数的血腥珠宝……”
萧涵秋扬眉说道:“谷老大,我不准备这么做!”
, 谷飞风一怔说道:“那您准备怎么做?”
萧涵秋道:“萧涵秋做事向来如此,我由他大寨前门正大光明地进去向他们要人,他们给了便罢,如若不给……”
谷飞风急于形色地截口说道:“萧爷,那纪奉先不由后门溜了才怪!”
萧涵秋摇头说道:“只要他在龚家寨里,他便溜不掉,我请桑大哥在寨后等着!”
谷飞风道:“萧爷,对这种人您还……”
萧涵秋道:“谷老大,我对谁都一样!”
谷飞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说了,道:“萧爷,你真是位令人敬佩的人物,好吧,由您了,不过,萧爷,有两件事儿您千万记住,第一,那龚家三兄弟必然是一番虚情假意的热诚客气,指天为誓硬说没有,您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信了他的!”
萧涵秋道:“谷老大,我不是三岁孩童!” 谷飞风道:“第二,萧爷,他要是硬说没有,您便搜他的藏宝楼,纪奉先那直娘贼准躲在那藏宝楼内!”
萧涵秋道:“谢谢你,谷老大,我记下了,还有么?”
谷飞风赧然一笑,道:“还有一点,萧爷,千万小心,那批贼种什么阴狠手法都使得出,令人防不胜防,别让他们……”
忽听远远一阵驼铃随风传来。
萧涵秋道:“谷老大,那些人回来了,别让他们赶在前面,我跟桑大哥进去了,你快躲吧!待会儿见!”
话落,与桑古月腾身而起,桑古月射向寨后那八宝山麓,萧涵秋自己则直向寨前落去。 适时,谷飞风也一闪没了影子。
这龚家寨的大门,是由巨木编成的两扇,那四周的围墙也是根根巨木插地所围成。
大门支柱顶端横匾三个大字龚家寨,那门顶的那只瓜形大灯,把十丈方圆内照耀的光同白昼,纤毫毕现。 就在驼铃声越来越近,那寨内高高的隙望台望见巡逻队返来,传话台下,开了两扇栅门的当儿,匹练划空,疾若闪电,萧涵秋孰飘然射落在栅门之前。
而同时,那巡逻驼队也恰到驰到!开门的惊呆了,那驼队也倏然停住。
驼队中的黄衣大汉以为花了眼,不自觉地举起那只风灯向着萧涵秋照了照,然后他讶然诧声说道:“怎么会是你!”
萧涵秋含笑点头,道:“不错,是我,感于盛情却之不恭,只好赶来,没想到,却比诸位胯下这千里明驼快了一步!”
那黄衣大汉脸色一变,道:“阁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阁下是……”
月听背后那人喝道:“大哥,我说没错吧,分明不是好来路,还跟他噜苏甚么,还是先把他弄翻了再说,我来!”话声中,一条黄影自驼队中掠起,向着立身栅门前的萧涵秋飞扑而来,那黄衣大汉阻拦不及,大惊失色,刚要呼喝。萧涵秋已然右掌电出,只一探,黄影敛住,一名瘦小的中年黄衣汉子站在萧涵秋眼前,他那只左腕握在萧涵秋右掌之中,这一来,十余黄衣汉子大乱,欲图抢救。
萧涵秋一摆手,道:“别鲁莽,否则我先废了他!”
一句话镇住了众黄衣汉子,萧涵秋双眉微扬,左掌后抛,那想偷袭的一名持刀汉子,丢刀抱腕,蹲了下去。
萧涵秋目注那持灯黄衣大汉,道:“麻烦你和我通报一声,我要找你们寨主说话!”
那黄衣大汉目中寒芒闪动,又惊又怒,但却未敢轻举妄动,闻言说道:“阁下,龚家寨与你无怨无仇……”
萧涵秋道:“我找你们寨主说话,见了他你就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那黄衣大汉道:“说得是,阁下总有个称呼!”
萧涵秋道:“你就说江南萧涵秋求见!”
那黄衣大汉微微一愕,喃喃一句:“萧涵秋,萧涵秋……”
神情猛然一震,骇然瞪目,失声说道:“你,你是南龙圣手书生萧……”
萧涵秋含笑点头道:“正是萧涵秋夜访!”
那黄衣大汉道:“你,你,你不是已经……”
萧涵秋淡笑截口,道:“萧涵秋如今好好地站在你眼前,你也不该不知道我没有死!”
那黄衣大汉神色一正,翻身下了骆驼,抱拳说道:“萧大侠是当世第一奇才,顶天立地侠骨仁心,龚家寨远处关外也薄有侠义之誉,我不知萧大侠何故……”
萧涵秋道:“我不是说过了么,请出贵寨寨主,一切便可分晓!”
那黄衣大汉道:“既如此,我敬尊令谕!” 回顾身后,喝道:“小心侍候萧大侠!”闪身扑人寨内,身法奇快。 萧涵秋淡淡一笑,松了五指,向那瘦小黄衣汉子道:“得罪了,阁下请便吧!” 转身负手,面向寨内等候。
虽然背向着那十几个黄衣汉子,但圣手书生名头懔人,那十几个黄衣汉子没一个敢再动。有顷,寨内灯光晃动,步履急促,只见那直通后寨的大路上,两名黄衣汉子执灯前导,并肩飞步行出三个人来,那人报的黄衣大汉则紧随在那三位身后。 三个人那居中的一名,是位五旬左右老者,着青袍,像貌清癯,精神矍铄,步若行云流水,分明有一身极好武功!那居左的一名,年事稍轻,着锦袍,身躯魁伟,赤红的一张脸,丹凤眼,卧蚕眉,极是威猛J那居右的一名,年纪更轻,约莫三十多岁,着黑袍,面色黝黑,虎头,燕颔,环目,狮鼻,海口,还有一部络腮钢髯,顾盼之间,神威夺人!这那里是三位寨主,活脱脱三国刘关张!
像这么出众的三个人,乍看上去,该是行仗侠义一方的关外豪杰,英雄好汉,谁知竟是谷飞风口中的那种人!委实是人不可貌相!萧涵秋双眉微耸间,三名老者已然行近,那执掌前导的两名黄衣大汉立刻分向左右退立一旁‘那活似桓侯张三爷的黑袍大汉,一双环日落在栅门外十余黄衣汉子身上,劈头便喝骂道:“混账东西,怎不知请萧大侠进寨?” 那十余黄衣汉子连忙低下头去,没一个敢答话。
萧涵秋笑了笑道:“请勿责骂贵属,未得三位寨主令谕,萧涵秋不敢擅自人寨!”
那黑袍大汉环目炯炯深注萧涵秋一眼,道:“阁下真是圣手书生萧涵秋?”
萧涵秋淡淡一笑伸出左手,道:“三位可认得这个?”
那修长白晰的左手无名指上,正套着他那威震宇内的指令环。
那黑袍大汉一震,道:“指令环是真,可是阁下这张脸并不似传闻中……”
萧涵秋道:“不瞒三位,我戴有特制人皮面具!”
那黑袍大汉道:“可否请阁下把面具取下来?”
萧涵秋双眉微剔,道:“有此必要么?”
那黑袍大汉道,“有,而且很重要!”萧涵秋“哦”了一声,抬手扯下人皮面具。
那黑袍大汉环目暴闪寒芒,惊喜呼叫道:“没错了,咱们不用担心了,大哥,二哥,见礼!”
话落,他抢前一步当先拜下!那青袍老者与锦袍大汉忙也跟着拜下。
萧涵秋闪身避过,淡淡笑道:“三位,萧涵秋太不敢当!”
那黑袍大汉一拜而起,激动地道:“我不管萧大侠敢不敢当,我兄弟听说萧大侠侠踪又现武林,且已出关,望眼欲穿,是盼望多日了,快快请人寨内奉茶!”
说着,他豪迈无限地便来拉萧涵秋。
萧涵秋及时说道:“三位且慢待客,该先问问我的来意!”
那黑袍大汉道:“来了就是来了,那是龚家寨的荣宠与造化,还问什么来意?”
萧涵秋摇头说道:“不然,假如我来意不善呢?”
那黑袍大汉一怔缩回了手,愕然说道:“萧大侠,这话怎么说?”
萧涵秋淡淡笑道:“我来向三位要个人!”那黑袍大汉道:“萧大侠向龚家寨要谁?”
萧涵秋道:“前朝廷总督,小温侯纪奉先!”
“纪奉先?”那黑袍大汉诧声叫道:“大哥,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青袍老者人较持重,跨前一步,拱手说道:“老朽龚天雕,可否请萧大侠明示?”
萧涵秋道:“这位想必是龚大寨主!”
龚天雕道:“不敢……”一指锦袍大汉,道:“二弟天鸿!”又一指黑袍大汉,道:“三弟天鹏!萧大侠多指教!”
“好说!”萧涵秋道:“适才三寨主曾有听说我已出关之语,那么想必三位当已知道我为什么出关的了?”
龚天雕点头说道:“这个老朽兄弟知道,听说是为追查纪奉先踪迹!”
“不错!”萧涵秋点头说道:“那么三位就该明白我为什么向三位要人了。”
龚天雕道:“老朽愚昧,仍请萧大侠明示!”
萧涵秋抬手一指寨内,道:“我听说纪奉先到了龚家寨,且今夜在此过夜!”
龚天鸿与龚天鹏闻言一怔,龚天雕则平静地摇头说道:“萧大侠误听人言了,老朽兄弟尚不知纪奉先已出关来!”
萧涵秋淡淡笑道:“大寨主,据我所知,那人不会骗我,他亲 眼看见……”
龚天雕突然说道:“萧大侠,恕我鲁莽,萧大侠是听谁说的?”
萧涵秋道:“为了那人的生命安全,恕我不便奉告!”
龚天鹏浓眉轩动,道:“萧大侠,龚家兄弟不是霸道的强梁。” 萧涵秋淡然说道:“事实上,那人告诉我有关三位的很多事迹!”
龚天鹏道:“那么,萧大侠,袭家兄弟是善是恶?”
萧涵秋道:“我说出来三位可别见怪,他说三位坐地分赃,专门劫掳过往客商,最后连个全尸都不给!”
龚天鹏勃然色变,钢髯暴张,尚未说话。
那活似寿亭侯的老二龚天鸿突然仰天大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他震声说道:“龚家兄弟虽不敢自命侠义,但生平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颇能称道一方,私心也颇以自慰,不想如今竟被人说成了手沾血腥的强盗土匪!”言罢又一阵大笑。
萧涵秋双眉微皱,道:“据我所知,那人绝不会也不敢在我面前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龚天鸿蚕眉一耸,凤目寒芒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