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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候,主人们稳坐在两个以疯狂的热情互相斫杀的大军后面,尽量搜寻一切在国内能搜寻到的年轻力量,尽量搜括一切用经过了无数辛勤劳苦才积聚起来的财富,以便把战争的火焰挑弄得日益猛烈,为了把更多的物资输作战火的饲料。
祖国在危难中!他们这样呼叫。可惜我们知道的太清楚了,自从你们无耻地把祖国完全当作你们的私有财产以来,它早就在危难中了。荣誉在危难中!——什么,荣誉!好吧,如果你们认为这很严重,你们可以自己去想办法;我们的荣誉早已在危难中了;自从荣誉落入自私之手,自从人们发明了私有财产,世袭制度和金钱以来,自从人们制定了许多法律,建筑了许多监狱、教养院和济贫所以来,我们的荣誉久已在危难中了。宗教在危难中!——呸!呸!今天你们还想让谁再相信这些?——我们的财产在危难中!这更好,因为你们这就该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什么心情。这更好!这样我们才又有了希望,可以让你们清醒过来,我们重新再成为朋友。
现在你们看明白了吧,将来你们尽管去叫喊:财产、荣誉、宗教、祖国等等在危难中,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我们丝毫惶惑。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已经不可能比目前更可怕地在危难中了。但是在我们这方面却还有更多的,并且是眼前就在危难中的东西,你们却一字不提。例如:
我们的待遇在危难之中!因为你们这些作祟的钱鬼子日益围着钱团团转,在钱上剥皮,把工资日益压得更低,把日用必需的价格日益抬得愈高。
我们的健康在危难之中!因为你们让我们劳作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一个人对着他从生到死一生无尽的劳作是根本愉快不起来的,这个生命是从劳作到床榻,再从床榻到劳作的生命,与其过这样的奴隶生活不如去死,因为我们死也丧失不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们的生命在危难之中!我们不能给他们应有的抚育,因为我们没有这笔费用。
我们年老的父母的生命在危难之中!他们已经不能再劳动,而我们又不能充分地帮助他们。
我们的青年们在危难之中!我们不能给他们以足够的教育,因为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
总而言之,凡是你们那毒蛇一样的目光所注视到的,凡是你们那肮脏的、无餍的手所伸展到的东西,一切都在危难中。
为了激起我们的敌忾,用不着外部的敌人,内部的敌人已经在这里盘踞得够安稳、够巩固的了。但是每逢我们嗅察出内部的敌人的时候,人们总是让我们注意外部的敌人。变戏法的鬼!仿佛我们真不知道,那外部的敌人也和我们完全一样,在被他们的主人当成傻瓜愚弄;在我们背后和在他们背后一样,那真正的敌人手里拿着报纸,正在对于他们所嗾使的血腥逐猎的结果欣赏和高兴。
只要社会还继续生存在不平等里,只要一个民族还是由主人和奴隶构成的,不论是谁,不论是拿破仑、威廉第一还是尼古拉大帝,谁来行使统治权都是完全一样;我们劳动者无论在这一个统治者或是那一个统治者之下,都同样的必须作牛马。一切社会的上层阶级,不论是本国的主人也好,不论是外族的主人也好,都把那不堪负担的重负加在我们身上。他们想,我们很能忍耐,很能持久,吃苦耐劳,所以也就能够负担很多。不论是邻家的猫或是我们自家的猫吃了我们的鱼都是一样,为了追逐邻家的猫跑到大街上去,而把自家的猫留在厨房里,这是值得令人大笑的事。但是我们迄今还是常常做这样的事。
我们把邻家的猫逐出去了,而让自家的猫大吃特吃。
一个外族的敌人并不象一个本国的敌人可怕;同样,外贼不如家贼可怕。假如整个德国被俄国的哥萨克或是法国的宪兵占领了,人们可以看到,只要振臂一呼,我们就可以很快解决了他们,因为在对他们的反抗中,那至今还起作用的民族仇恨的偏见可以帮助我们。但是现在的敌人,他说我们的语言,他让我们的同胞给他做保镖,而且在大众面前表演正义的把戏,这种把戏已经由于习惯而神圣化了,这种敌人是更难驱逐的。
现在我们没有祖国;只有到社会以平等的一视同仁的方式照顾到它一切成员的生活的时候,我们才会有一个祖国。这样的一个祖国我颂扬它,乐于为它而死,为它而斗争;但是决不是为了我们这个被人们称作王国的强迫劳动的监狱,在这里面典狱长手持王笏,头戴王冕,管理员和看守人身佩长剑、勋章,脚踏刺马靴,狱卒们手执武器、锁链、鞭子和绳索。这些人不是同胞,这些人!这是个监狱,这不是祖国!这些被奴役、被侮辱的人,他们不是人民!
要推倒这些围墙,铲除这些统治和臣服的标志,彻底消灭这些恐怖、刑罚和压迫的工具;要做到这样——人们不再把幸福的和不幸的、罪犯和法官、刽子手和可怜的死囚区别开来。
大自然给我们大家创造了一个乐园;有什么理由你们非得把它为你们自己造成一个天堂,而把它为我们造成一个地狱呢?
这种高和低,穷和富,辛勤劳作和游手好闲的喜剧是为了什么呢?推翻这种愚蠢和荒唐的事业吧!那消失了的乐园是那样的美好,足以容纳一切人,比你们那天堂要美好一百倍,而且还没有那可诅咒的地狱的牵累。让我们来试一试,重新建立这个乐园吧,以便不只是少数人,而且是一切的人都有一个祖国。这样一个祖国不是一个地狱和监狱,象你们所叫作祖国的那样,这样一个祖国值得为它努力,为了保卫它甘愿牺牲我们的血肉和生命。
由这一个或是那一个典狱长来执政,由这一群或是那一群雇佣的狱卒来站岗守卫,这对于监犯们有什么相干呢?只要他们的前途仍然是必须在这个监狱里呆下去,他们对于这种换班就毫不感到兴趣;但是如果有一个人想要打开他们的牢门,解下他们的锁链,并因此和狱卒以及典狱长发生了一场争斗,所有的监犯就都会跑去帮助他,这是他们的人,无论是谁都应该是他的战友。
是不是有一个人能给我举出社会应该对祖国这个概念感谢的一点好处,一件好事来!我认为丝毫没有,但是坏处却有一大堆。
单就这种疆界的划分,这种人和人之间强迫的、不自然的分隔来说吧,它已经是多么荒唐,不可理解和可笑了!我们试设想,这整个世界是一座大花园,创世者是那园丁,全体人类是一大群蚂蚁,如果那个园丁看到,这些蚂蚁怎样把这整个花园用种种不同的疆界分开,为了扩大或缩小这些疆界而彼此抵死咬啮,那个园丁一般地不会觉得这是非常荒唐,而且特别对他来说是奇怪、可笑的事吗?谁又知道,也许不正有一种至善的东西在观察我们的愚蠢行为,而我们却毫未觉察呢。如果它看到,我们怎样为了一片我们既不会失掉也不会得到的土块而互相斫杀,怎样对于那砍杀得特别卖力的人用染色的蚕丝挂在胸前以示荣宠;如果它看到,我们大家虽然都具有同样的语言器官,虽然我们费了多少辛勤努力来发展、改善这种器官,而仍然彼此不能了解,反而试图去抑制和阻碍凡是有助于逐渐结束这种巴比伦的钟楼式的混乱的一切,是不是我们也要被看作是一些糊涂的蚂蚁呢。
永远结束这种疆界争执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废除疆界!疆界正象那许许多多不同的语言一样。是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许多错误之一,语言的差异并不是什么神圣的、美好的东西,更不是什么有益的东西,它是科学进步的重大障碍。
我们且问一问:各种不同的语言是怎么发生的?它是大自然创造的呢,还是一种人类的发明?
大自然给了一切人一个同样的语言器官,他们可以按他们的需要而训练发展这种器官;因此他们都天然具有一种能力,能学会说同一种语言。正好象大自然给人类创造了一双能劳动的手;它并没有规定:这只手或是那只手只能做这一种或那一种工作,同样它也没有规定,这个民族或那个民族只应该说某种与众不同的、自己专有的语言;大自然听任每个人自便,按他的需要来运用大自然所给他的工作和语言的工具。为了使人免得在这个美好的地球上感到单调无聊,大自然又给了他不断改进、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所以大自然决不是要强迫人千年万代地永远做同一的工作,更没有给他立下法则,在不同的地域一定要用不同的方式发展他的语言器官。大自然一方面尽很大的努力在促进它的发展,另一方面又相反地去阻碍那语言器官的原来的目的——互相了解,绝不会如此!整个的人的本质就是为了进步和永远不断的完善而创造的,凡是违反这种进步和完善的东西,一概都不应该,也不容许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样,大自然更不会在地球表面上画上一幅地图,说:这样!你们在这里说德国语,那里说法国语,那里说俄国话,那里说一种莫名其妙的什么话,等等。即便是曾经有过这回事,也正和其他许多事物一样,是一种过了时的恶事物。语言的不同是一种由隔阂和分离产生的结果。各个不同的家族迁徙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去,在那里,每一个和其他家族隔离的家族发展成为一个民族。到后来,由于他们大大地繁殖而彼此更多地往来的时候,他们在语言上已经互相不能了解了,因为每一个小民族在分离的经过中已经各自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训练了他们的双手和语言器官。正因为这样,因为每一个民族在分离的经过中已经逐渐习惯了一种各不相同的语言、礼俗和喜好;正因为这样,因为他们互不了解,因此他们互相争斗、厮杀和迫害。
语言的差异和那已经成为欺骗工具的祖国,不只今天而且永远只有一种用处,那就是在社会里培养盲目的民族仇恨;因此凡是人类的朋友不应该畏缩,同样要把这种爱国心和民族性的偏见踏成虀粉。
即使我们听任这种愚昧和谬误扬扬得意,而且煽起保持这种愚昧和谬误的热情之火,它们最后终究也抵抗不住进步,后者通过日益增多的新发明使得扫除这些陈旧的罪恶日益成为必要。
如果我们今天从每一个民族选出若干儿童安置在一个岛上,并且他们在那里能够生活下去的话,不出五十年我们就会在那个岛上见到一个说一种特殊语言的完全特殊的小民族。同样:如果我们可能把三十三个德意志小邦用深沟高垒和不断的战争数百年间彼此分离开来,也就会由于长久的分离,从许多小邦的不同的方言里形成了许多种不同的语言。
我们只要想一想,为了学会许多种语言费了多少时间!有这些时间可以教会和学会多少有益的东西!到了一个异国,为了语言不通,须要经过若干年之后才能了解那里的人和整个的民族以及它的风俗习惯,这是多么不方便的事,如果人们语言相通,彼此了解,又是什么情况呢!!
为了学会一种外国语要费好几年工夫,这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是一段不算少的时间。这种时间的浪费是为了什么?
即使我们假定教育方法日益完善,因此每一个人都有时间和可能要学会多少种外国语就学会多少种外国语。即使这样,但是,又何必要浪费这些时间呢?
我们假设,一个人学会一种语言平均只要六个月,并且除去本国语一个人只学一种外国语,这样,单从欧洲计算,在每三十年的期间内要有一万万年的时间和力量损失在无用的学习上。一切现在的和未来的世世代代在语言上只是损失宝贵的时间而已。如果人们可以用一种语言更千百倍有利地得到同一的成果,为什么人们不该应用这一种语言呢?
莱布尼茨已经有过这样一个理想。在他之后又有许多人提到过这个理想,但是这个理想只有在共同一致共享合作的原则下才有可能实现,凭强力是不能推行的,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但是,没有任何东西比在共同一致共享合作的原则下的一种世界语的可能性更容易、更明显的事了。
在这个原则之下,有可能推行任何一种伟大的理想。消灭瘟疫和害虫,提高、加强和美化人类的体质,预防饥荒、洪水以及其他无数灾害,都只有在共有共享的社会生活中才有可能。一切现有的语言都含有很大的不完善性,为了这一点,也已经有必要发明一种全新的、美丽的、悦耳的、完善的语言,如果发明这种语言有可能,为什么使用这种语言就不可能呢?没有共同一致共享合作的原则,当然这就不会有可能了。
不!语言、疆界和祖国的概念和一切现存的宗教教条一样都是对于人类不必要的东西。所有这一切概念都是过了时的传统,它存在愈久,它的坏处也就愈是日益显著。
但是不可能全部地球居民的社会组织直到最小的细微末节都是同一个模型印出来的;这既不必要,也不适宜。永远会有各种不同的特性,但是这些特性恰好可以组成一种美丽的和谐,成为一切地球居民的福利,这种和谐不但不会由于各种不同的特性而被破坏,相反,正是由于各种不同的特性而被加强、被促进了。
如果人们认为每一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的特性,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只有很少数的几个民族是这样,并且在这少数几个民族里,这些特性也只是那种在他们那里占统治地位的停滞不动的制度的后果,这种制度不允许任何进步,以改变他们那古旧的风俗和习惯。
例如人们说,法国人有一种好动、轻浮和征服狂的性格。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有了这种性格,这种性格又是从那里来的呢?是从法国的气候来的吗?是所有一切法国人无例外地都有征服狂、好动和轻浮的性格吗?如果这种性格是从气候来的,那末上奥地利的居民也同样应该有这种征服狂。或者是不同的地域造成不同的性格吗?那末在外国多年的法国人就应该逐渐失去了他原有的性格。但是在德国的法国侨民,他们自从弗里德利希二世以来就世世代代子孙相传用法国话作礼拜、做祈祷的顽强意志却不能为这个论断作证明。
如果说法国人是有征服狂的,至少他们并不永远是这样。路易十四以来法国人所经历的历史,以及共和国、帝国、一八三○年的革命这些荣耀的日子造成了他们的征服狂、好动和轻浮;如果我们德国人也曾经经历了这样的历史,我们也会成为这样的性格。我相信,如果我们在最近时期曾出过一个拿破仑,如果我们也有过一次象1792年那样的革命,我们的鼻子要比法国人翘得更高些。我们在现在太平无事的时候,尽管有所谓的对于政治叫嚣的抑止,已经有足够的人怒气冲冲,在啤酒瓶边上为了那假想的莱因占领者而在裤袋里暗暗捏起拳头来了。
但是假定这种征服狂在一切法国人身上真正成了一种特性,而且在地球上除去法国人而外再没有征服狂的人,这种特性,就象它是怎样得来的一样,它也是可以失掉的。法国人只要在路易·菲力浦的制度下再生活几十年,并且有若干次1815年的经验,这种征服的热情也就会冷却的。3)
我不记得有什么人曾把我们叫作是一个征服狂的民族;政治上的庸人也正为这个烦恼,指斥我们太过于是世界公民了。
让我们骄傲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还有一个未来的前途;而那些古旧的分离和孤立的垃圾,那祖国、语言和疆界差别的概念却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人们喋喋不休地向我们说:每个民族都有他的特性。我并不否认特性,我只是说,一个民族与其他民族不同的特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偶然的,是一个民族的习惯、历史、风俗的结果。而这些习惯、历史、风俗是可以改变的,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是因为一种僵死的制度,这些东西才似乎成了一成不变的东西,正是凭着这种僵死的制度,那陈旧顽固的旧事物的势力才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地排除压制着新的进步的思想。
除此而外如果说还有天生的特性的话,那末这种特性也决不会以由于统治者的癖好、运气、强权和诡计而给一个民族硬画上的疆界为限。
如果是这样,那就必须各个民族的性格在一切疆界上要象刀切的一样截然不同了。这是多么荒诞无稽!而我们今天的政治家却正在要想造成这样的事!这就是他们从他们的高等学府里带到世界上来的智慧;这就是,当他们想要破费祖国而为他们的肚子和钱袋服务的时候,使他们痰迷心窍的东西!4)
人们能否给我指出什么特性是德国人所独有的、而此外的任何民族所没有的?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