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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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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4)   
  赵金氏竭力稳定心神,特意问及韩氏的安排,男人说:“留也行走也行,随她意。” 
  赵前彻底拒绝用药了,一次次将送到嘴边的药碗打翻,两年前内弟为他树立了榜样。说起他这一生,又怕又敬的还是金首志。人之将死,其心也善。他努力向程先生笑了又笑,又冲铁磊点点头,苍白的面容闪着奇异的光亮,仿佛涂了油上过一层蜡质。 
  列车接二连三地向东驶去,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车次,巨大的喧嚣摇撼老虎窝土围子简陋的南门,城门上“威虎寨”的匾额早已残破不堪,宛如老者的眼睛,老眼昏花仍不失冷峻。车上坐满了日本人,头两天驶过的是专列,后来就是票车、闷罐车还有敞车,老虎窝这疙瘩都管客车叫票车。甘暄来看望岳父,免不了和赵麻皮议论几句。甘暄说日本人从新京、哈尔滨、通辽那边来,往东走就是去通化,通化再往里就是长白山。甘署长有理由轻视日本人,老虎窝警察署的指导官跑了,学校里的日本老师也没影了,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轻松之余,又不知所措,忍不住地愤慨:“操他个妈的,‘满洲国’完犊子了。”而赵麻皮则抚掌大笑:“好好!小鬼子八成奔朝鲜去了吧?” 
  车声隆隆,没日没夜地从土围子外面驶过,惊动了树林里蛰伏的夜鸟,粉碎了夜的寂静。老虎窝小街惊醒了,人们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聚集在东兴长杂货铺里,围拢着听戏匣子。全老虎窝只有一台戏匣子,很珍贵的东西。戏匣子说苏联军队开进来了,日本无条件投降了。人们越发地感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满洲国”完蛋了。大人们很认真地嘱咐小孩子:记住了,咱们可是中国人哪!一夜之间,人们收拾起失去了的尊严,默默吞咽的委屈和耻辱都烟消云散了。在我是中国人的自白面前,任何话语都没有这样理直气壮,一个新词迅速地流行开来:光复了!嗬嗬! 
  小日本瘪茄子了,宵禁自然取消了。男人们站在土围子的城门楼上,看雪亮的车灯隆隆东去。白天,男女老少就去火车站看西洋景,观赏列车上眼睛红肿的日本娘们儿,等着抢车窗里丢下的罐头酒瓶子。老虎窝只是个小车站,大部分火车不停,蓦然长嘶一声便匆匆遁去。这个时候,人们会很有气概地冲着列车猛呸一口,高声大骂小日本,但是不敢投掷石头,因为车上的日本人有枪。尽管是小站,每天还是有一两列停下来,列车给老百姓以莫大的刺激,大人还不敢太靠前,就叫孩子去叫卖,卖大饼子卖煎饼卖粘火烧,或者用黄瓜李子甚至凉水什么的去换军衣腰带,一个高粱米面大饼子可以换到一枚金镏子,老虎窝的居民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钱是如此的好赚。有个男孩子怀抱西瓜去站上卖,车上的日本人都嚷着要,男孩决定将西瓜分而售之。日本人从车窗里递来腰刀,男孩子一手托着西瓜,顶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手持刀切瓜。男孩子手忙脚乱,瓜开之时,刀刃也切破了他的肚皮,车上的日本军人连声狂呼,太刺激了,他们目睹了别样的剖腹自裁。 
  老五赵成和突然归来,叫赵前高兴一整天。他念念不忘儿子的婚事,说:“俺要还是你爹的话,就娶过来吧,求你了。” 
  牵肠挂肚中的赵前迅速消瘦,陷入了混沌之中,自感身体像投井之时急遽地坠落,轻飘飘的宛若落叶一样。家人围拢在他的身边,哭泣声似乎没有停憩过,呜呜咽咽,悲悲切切,清楚而细致。赵金菊的泪水滴落,父亲的口中竟然有了种饴糖般的香甜。他睁开眼,是四闺女伏身在看他,面孔熟悉而模糊。赵金菊哽咽着问:“爹,你醒了么?” 
  赵麻皮凑过头来,说:“爹,好消息。……小日本垮了!” 
  是否将日本人倒台的消息告诉赵前,赵家大院有过争论。程先生说过不可悲喜过度,大家很担心,生怕老爷子受不了刺激。核计了好几天,金氏下了决心,她说:“还是说吧,高兴高兴也好!” 
  混沌中的赵前终于醒了,也终于听清楚了,花白的胡须抖了抖,说:“嗯,垮了好。好!”他挣扎坐起来,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臂,指指炕稍处的炕琴柜:“衣服在那儿,快给我换上!” 
  迎着儿女们一派愕然的目光,赵金氏点头同意。或许是精神振奋,或许是回光返照,赵前拄着拐杖挪出了房门,在儿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走着,走得极慢极慢。最终跨出家门时,已是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端坐在家人搬来的椅子上,冲着久违了的小街,冲着每一个人微笑,试图和所有人打招呼,想和所有人说话。阳光热烈而宽厚,洋溢着幸福的光辉,照亮了老虎窝的街角。街上的人聚拢过来,无论挑水的还走路的,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无人不精神振奋,无人不兴高采烈,大声嚷嚷说:“小鬼子完蛋了!” 
  赵前开心极了,手撑扶手,喘息着说:“扭秧歌吧,唱戏吧,乐和乐和。”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完全是在喊:“好啊,好啊,好——” 
  声音是那样的亢奋,又是那样的异样。人们发现,赵前身体痉挛,两腿绷直,面色死灰,眼睛直勾勾盯住前方。在呼叫声里,空洞的眸子里仅存的光芒在一点点隐去…… 
  老虎窝被震动了,惊讶于赵财主最后的惊人之举,乡亲们都说,他可是乐死的呀,高兴死的啊。有人用一语双关的口吻说:“小鬼子投降,乐死阎王。”   
  第四十三章(5)   
  老虎窝东街飘出了哭泣声,赵成永和母亲商议,家境再破落,丧事也简单不得。为着死者一世的风光,不能让人看着寒酸,停灵三日,招待宾朋。乡亲们赶来吊唁,人们忘记了对死者生前的种种不快和嫉恨,都说这是喜丧啊。赵金氏没有眼泪,只是唠叨:“老头子,你说走就走了,丢下我不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阴雨绵绵,天地笼罩在茫茫的雨幕之中,让人感到晴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出殡那天,赵麻皮身穿拖地大孝衫,头顶尖顶白帽子,腰间系着拇指粗的毛边麻绳,他双手搭肩扛着灵头幡,在荆容翔、甘暄等人的搀扶下引棺前行,一路泥泞,一路纸钱翻飞。送葬的队伍走走停停,大家目睹赵家人的凄惨迷离,却毫无悲伤,人人脸上写着轻松,像是共同庆祝神话的终结。纸扎的大白马极为扎眼,纸扎的金山银山钱山巨大,每个都需四个人抬着。金山赤黄赤黄,山上山下堆积金元宝、金条、金砖;银山雪白雪白,银箱银柜银匣子银盆银碗;钱山上长满了摇钱树,枝头微颤结满了冥钱,状同“绵羊”票子和“袁大头”。朱红棺木被潮湿的黑土覆盖了,纸钱纸牛金山银山钱山燃烧起来,熊熊烈焰腾空而起,无数的黑蝶在雨中翩翩起舞。赵家打肿脸充胖子式的阔绰让人瞠目结舌,送葬的人群啧啧称奇,但是无人知晓赵麻皮酸涩的心境。   
  第四十四章(1)   
  潮湿的气息绵延开来,稠密而又悠长,缠绕在人们的脸上。街边的老榆树被雨水反复清刷,显出浓重的绿色。雨急的时候,老榆树上的鸟儿也不叫了,更不会在树干跳来跳去。火车越来越少了,又一列停靠在老虎窝,人们发现煤堆上坐满了失魂落魄的日本男女,全都满脸污垢,眼光痴痴呆呆的,全无了往昔的骄矜。铁路工人都跑光了,火车很难得到给养,日本人只好自己下车加煤加水,还会跑到临近的房子里来找吃的。在老虎窝人眼里,惊慌失措的日本人,像塌了脊梁的狗。 
  有个消息在小镇上传播,顾皮匠在站上捡了个日本孩子,血涟涟的,刚生下来的女婴。 
  落雨的天气,爷儿们都没事做,三三两两地坐在屋檐下抽烟,烟吸得安稳,嘴上喷喷地咂响。雨声时疏时密,哗哗哗的声音很大,镇子里更显得清寂。雨幕里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这个时候男人的眼光都转向了街西头,一律诧异:“是那个日本崽子哭吗?” 
  想一想有人就气愤:“抱啥不行,非抱个狼崽子回来!” 
  多数人都附和道:“就是啊,就是。” 
  也有声音道:“咋的也是条命呢。” 
  另外有人磕打磕打烟袋锅,反驳:“日本人多时拿咱命当回事了?” 
  大家陷入了沉默,吧嗒吧嗒地抽烟,蓝蓝的烟雾飘入雨幕。许久,不知谁说:“唉,总不能丢了饿死吧?” 
  男人们异口同声地说:“孩子,嘿孩子”,然后无话,出神地看天,看雨丝斜斜地自天而降。 
  人们意识到,压在心头的日本宪兵队、矫正院无影无踪了,今秋再也不用出荷粮了,再也没有出劳工当国兵的恐惧了。喜讯如此迅疾地到来,如花花草草绽放,满眼红红绿绿,让人喜不自胜。母亲见到了儿子,妻子找回了丈夫,失踪两年之久的郭占元也露面了,安城煤矿做劳工的赵庆平也携家带口地回到了南沟。寻不见亲人的更焦急,一有回来的大家就奔走相告,谁谁家下井的儿子回来了,谁谁从矫正所里放出来了。团聚的时刻是幸福的,幸福得叫人心潮难抑。乡亲见面,大老远的就听见笑声,彼此不再打探“吃了没?”而是由衷地感叹:“真好啊。” 
  “可不是咋的,贼拉好!真他妈的好!” 
  雨住了,七零八碎的议论也停了。秋老虎的阳光辣辣地照耀老虎窝,街心土路上飞扬起太阳热烈的反光。开始时小街还有些阒寂,但这只是期待已久的仪式感。人们唱起戏来,起初是自发的,发自内心的,三个五个的人往十字街凑,哼哼呀呀的开唱,唱不尽扭不完的快活,引来了许多围观者。表演的条件也简陋,唱地蹦蹦,就是两人连扭带蹦,打诨凑趣,比比划划地唱。唱什么?想起啥就唱啥,唱小曲小调: 
  想起了宋老三哪 
  两口子卖大烟 
  一辈子无儿子, 
  养了个女婵娟 
  …… 
  伪满期间许多年没有人唱戏了,如今有人一起头,大家就哄笑,唱得好歹不说,男女老幼都喜欢。也没有啥戏班子,都是自报奋勇的,你来一段我吼几嗓子,这快乐发自内心,畅快淋漓。人越聚越多,越唱越欢快,气氛就越炙热,十里八村的庄稼人潮水一样涌来,赶大车骑毛驴携家带口地来,老虎窝小街热闹得很。这时候,再唱地蹦蹦就显得太小儿科了。东兴长杂货铺等几家大户这才想起了赵财主的遗言,商议说:得,各家出钱搭戏台子吧!小鬼子跑了,咱中国人凭啥不乐呵乐呵? 
  戏台子搭起来了,鼓乐班子也凑齐了,甚至连演戏的服装也有了,演员更是不愁,谁耍得好谁就唱。戏越唱越热闹,天还没黑,大姑娘小媳妇的就早早摆好了板凳,磕着瓜子扯家常,伸长了脖子等演出。东兴长还特意拉出了两盏电灯,明晃晃的悬挂在街心上空,照亮了无数的蠓虫飞蛾,也照亮了无数急切的脸孔。半大孩子吱哇乱叫地在台下追逐打闹,吵得大人心烦,女人气恼时就猛掐自己的崽子,小孩子张嘴就哭出鼻涕眼泪来。而奶着孩子的女人,则只能眼巴巴地隔着老远听戏。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台上的大戏还没唱呢,台下的老娘们儿先开了锅,东家长李家短的,无非是哪个爷们懒或者谁家的婆婆刁蛮要不就是谁谁的小姑子混蛋,总之她们窃窃私语,合起来的效果就是笑语连天,闹得比锣鼓还要响。女人的嘴巴很难闲下来,她们要么叼烟袋,要么嗑葵花子,要么唠嗑。其实女人来看戏,还有另一层深意,差不多所有年轻女人都精心地装扮了自己。空气中洋溢着雪花膏和桂花头油的气息,这气息混合烟草的味道随着夜风游动,把男人的心撩拨得丝丝痒痒的。趁着混乱,他们的目光很放肆地触摸前排坐的女子们,看大姑娘小媳妇绝妙的背影、侧脸以及胸脯,夜色里男人的眼睛一律贼亮贼亮的。女人们都有种惬意的感受,当和某个男人目光接触时,多半会低下头,嘴里骂声缺德,而心里却喜滋滋的,赶上风骚的娘们儿,会半斜着眼光看男人,弄出千妩百媚勾人魂魄的样子。事实上,老虎窝街头唱大戏,是女人来展览,男人来参观,只有小孩子才是真看的,而他们又不晓得啥戏文,只记得呼嗨呼嗨咿呼嗨的没完没了。 
  歌声热烈,不乏自报奋勇者登台亮相。这时,有个家伙喝醉了酒,舌头都硬了,跳上台来,说:“我、我也他娘的来一个!”   
  第四十四章(2)   
  台下的人就喊:“唱个《六月里的天》吧!” 
  “好!就《六月里的天》!”歌声便起。与其说是唱,还不如说是在吼。破锣似的声音嘶噎,手舞足蹈,激情飞扬,观众被迅速感染了,一起跟着乱哼乱唱:六月里的天天是热的啊大姑娘出门遇见当兵的我说大娘啊(大娘说:当兵的咋的了?)遇见当兵的当兵的不仁义拉拉扯扯高粱地里去我说大娘啊(大娘说:那你不会跑吗?)他的脚大我的脚小三步两步撵上了奴家不愿意当兵的就生气二八匣子掐在手里我说大娘啊(大娘说:你就愿意了吗?)…… 
  这歌声唱出来味儿,唱出了情,把人心点燃了,叫人笑出了眼泪。台上台下一派沸腾,女人抿嘴偷笑,汉子们拍着腿大叫:“真他妈的好哇!再来一个吧!” 
  赵家大院的人也来看戏,也跟着人群哄笑。赵金氏牵着孙子孙女,老早就来,和邻里们打招呼,和女人们说话。她边看边想,要是老头子还活着,不知该怎么开心呢,他会怎么说呢?会不会说某人唱得好某人唱得臭?可惜呀可惜,老女人想着想着,禁不住眼窝湿润。 
  老虎窝在尽情狂欢,晚上唱白天扭,高潮一幕是扭秧歌,热烈煽情。散乱的秧歌队出现了,三跳两扭之间,就产生了打头的了,郭占元便是秧歌阵里的主角。整个南沟军事禁区,只有老郭一个人逃生,怎能不欢喜?秧歌与其说是扭还莫如说是浪,秧歌要男女配对才好看,男女对舞才真正喜洋洋。可惜有胆量满场扭屁股的女人还是少,男伴女装便应运而生。某人要是脸蛋腰身还凑合,就反串女角。老郭高鼻窄脸,胡须甚少,反串的效果不错。只见他胸前扣两只小瓢,扭扭捏捏的一溜碎步,腰身屁股摆得若河边的垂柳,走走停停,左盼右顾,活脱脱羞羞答答的俏媳妇儿。郭占元肆意挥洒着喜悦,从头到脚都充溢着灵性,这家伙不知从哪弄来了道具,一把彩扇还有一条八角手帕。边扭边舞,把彩扇耍得如孔雀开屏,引得老人们目瞪口呆,惊得女人们发出尖叫,惹来汉子们的齐声喝彩。老郭是个人来疯,越扭越癫狂,摆莲花碎步,时不时还拿手背轻擦下颚,仿佛那不是胡子,而是胭软飞霞的香腮,真是逗死人了。别看如今老郭已一把年纪了,身手还在那里,不反串时也好看,脚下趟着花步,一步一下挫,手里的扇子便如蝴蝶翻飞,眉目传情地逗弄。和老郭搭档的是赵庆丰的娘们儿,别看面皮老旧,腰似水桶,可舞起来毫不含糊,腰腹咿呀咿呀地扭动,一对大奶子波浪翻滚。这女人还故弄少女状的羞涩,一手做兰花指来回的翻动,一手将手帕甩得风车样滴溜溜儿转。这两个活宝,浪不流丢地在前面摇摆,在他们的感染下,身后跟了一大排。老虎窝的男女老少不再扭捏,不再羞涩,手里都舞扎着花花绿绿的家什,嘻嘻哈哈地扭呀浪呀,场面煞是火爆。 
  扭秧歌打头的最牛,鼓乐班子里头,吹喇叭的最牛。如果说唢呐是掌柜的,那么鼓只是赶车的车把式,而铜钹顶多是烧火的丫鬟了。老虎窝请的鼓乐班子是北沟的刘家父子,人唤刘喇叭匠。刘喇叭匠爷仨靠吹喇叭谋生,专门帮衬红白喜事的。扭秧歌要听喇叭的,见人来的差不离了,老刘头才掂起了那杆喇叭。他雄鸡报晓似的扬扬头,喇叭也向上扬了扬,简直像树起行伍里的旗帜,是那样的高昂。全场寂静,只听喇叭叫道:“都舞——咯咯。”扭者听了急急归拢身子,列队成行。再响:“都舞——咯咯。”稍微停顿片刻,三只喇叭一同激越起来:“都舞舞——都咯咯咯……” 
  欢声从喇叭里流淌出来,像憨厚的庄稼汉嗬嗬直笑,像晒太阳的老爷子在吧嗒蛤蟆烟。众人一齐起步,舞起来扭起来浪起来。秧歌扭得好不好,差不多全看鼓乐器了,喇叭匠有激情,大家伙才跳得欢。先来段《刮东风》,呼啦啦的大风刮起,刮的鼓钹手手忙脚乱,紧敲忙合,这东风刮得铺天盖地,刮得大地冒烟,刮得大树小树呜呜。爷仨个吹的这个美呀,摇头晃脑地吹,吹完了《刮东风》就吹《红月娥》,吹完《红月娥》再来《王二姐思夫》,一曲接一曲的跌宕起伏,一曲接一曲的摄人心魄。刘家父子的嘴巴紧衔着哨嘴,像婴儿贪婪地叼住了奶头,时而呜呜咽咽如凝哽之态,平缓处如清风徐来,高亢时恰好雨骤至;时而莺歌燕舞春光融融,眨眼间就吹成了谷子地高粱地,直吹出个五谷丰登、瓜果飘香。 
  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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