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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人鱼向往的,是人类的生活。千载不变,有人脑的,都爱好高骛远。
人类的世界多进步稀奇,居然可以飞上天空,更能够冲出地球,但谦卑的鱼尾,只能在水中拍来拍去。
阿字便是人类影迷会的忠实支持者。一如其他人鱼,他美丽、健壮、善良,但比其他人鱼多一点点特性:他非常的浪漫。
崇拜归崇拜,人鱼公主的案例叫绝大多数人鱼知道,对人类只能望而却步,尤其是人类的爱情,听说都是由自私自利、横蛮无理、不懂珍惜、只懂霸占这三大要素作基础,所以,渴望人类的爱情是危险的。
但阿宇偏偏被人类迷倒,从小至大,他唯一的理想,便是与人类的女孩轰轰烈烈地谈一次恋爱。一次便够了。
他甚至不介意重蹈人鱼公主的覆辙,事实上,他认为,为所爱的人而死是非常浪漫的。
于是,他放弃了众多人鱼少女的追求。她们把美味的海产食物、丰厚的珍贵宝藏,以及有前途的海中职位送给他。他认为,他不需要这些庸俗的爱意。他要的,是一触即发苍天动地的感情。
汹涌澎湃来势汹汹的爱,终于有机会发泄。
阿宇爱上了以拾贝壳为生的人类少女。
阿宇想,大概他从前也曾见过她的,但印象不及这些日子来得深。她大概是其中一个在海边村落居住的女孩,跟看父母依靠大海生活,和其他海边小孩一样,终日留连海岸,混在一起游泳跑跳。
如今,她已是亭亭玉立的美艳少女。长而细卷有如瀑布的头发、潇洒自然的举止、美丽健康细致的脸,还有,那双难能可贵毫无瑕疵的修长美腿。
阿宇望看她那双露在短裤之下的长腿,真有种想哭的冲动。啊,会活动的双脚真是要多好有多好,配在美丽绝伦的她身上,真是上天对世人的恩赐。
她的美腿叫他惊艳,他知道,他一生等待的就是她。
发现了少女之后,阿宇每天都留意看她。他躲到海中心,只露出头顶和双眼,观察少女在岸边的举动。
以拾贝壳为生的她时常在海边和浅滩处挑选美丽的贝壳,偶尔也潜到海底,看看有否别致美丽的收获。
阿宇看着,不时为她在岸上留下特别大特别珍贵的贝壳,好让她满载而归。
伶俐的少女每次发现那些珍异的贝壳,总会认真地检视良久,然后放到篮子内带回家。
没有什么特别兴奋表情的她,使阿宇对她多了一分尊重。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cool。
阿宇暗地里留意了她大半个月,他决定上前介绍自己。
少女正在浅水处弯身洗濯一只螺贝。他游近,刚好看到她垂下的圆领口内深深的乳沟。
他的身体机能立刻呈现变化,瞳孔不期然放大。
真奇怪,裸露上身的美人鱼天天生活在他周围,他半点反应也没有,倒是她半露乳沟,便令他死去活来。
他更肯定自己是多么喜欢她。
她没待他开口,倒是先说起话来:“谢谢你的贝壳。”她说,并没有抬眼看他,隐在长发下的脸孔,也没有半点表情。
他很腼腆,只好回应:“喜欢吗?”
“很好哇,”她这才抬头看他。“赚了钱。”
然后,她灿烂地笑了笑。
他看在眼里,以为自己要昏了。
“我早知道你在这里,我时常看到你的鱼尾在拨来拨去。”她说,面上依然堆满笑容。
他也笑。真失败,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未几,女郎扳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提起篮子,对他说:“我要走了,时候不早。”
他点点头,像个小学生似的,看看她转身,看着她离去。
噢,这次在近距离细看,那双美腿真的无懈可击。
有一双腿多么好。他当下想道。有一双腿的话,他可以站起来,名正言顺地跟着她回去。
她走了很远很远以后,他的双眼仍在紧随着她的背影。他舍不得。
就在这一天,阿宇游到很远很远,花了一日一夜,找寻传说中与人鱼公主以生命换取双腿的巫师。
巫师躲在大蚌内,正憩睡千年。
阿宇在蚌边游来游去,心里盘算看如何是好。
巫师正酣睡,在自己有生之年必定不会醒来,若果要她醒来,必须敲破她的大蚌,但大蚌一旦破了,她必然会乱发脾气,那么,换取双腿的代价可能不只是生命。
会否是他所有亲戚朋友的生命?抑或是他爱人的生命?
他感到为难,犹豫了片刻,他惆怅地离开。下意识里,他知道人鱼公主的故事,正慢慢地复活了。
后来,女郎与他成为朋友。
女郎叫阿仙,有着坚定勤奋的个性,很聪明,说话斩钉截铁的,十分辛勤工作,知俚识俭。
“没办法啦,这年头生活艰难嘛。”她常常说。
后来,他又知道美丽的她已有一个亲密男友,对方在城中工作。
得悉以后,他失望了一阵子,但后来他告诉自己,爱不是占有,只要她快乐便好了。
阿字很高兴,他知道自己成长了,也感激她,无形中使他上了一课。
阿宇与阿仙一起的日子很愉快。
事实上,只要爱着一个人,无论做些什么,过怎么样的生活,日子都是愉快的。
他俩一起在海中心畅泳,一起捕捉海产烹调,一起说笑,一起分享彼此的世界。生命从未如此充实过。
以往的每一天仿佛白活了。
阿仙造了一条以贝壳串成的项链给他,他珍如拱壁,天天戴着,虽然这样的饰物,活在海洋的他天天都会接触,但因为是她所造的,他非要每天亲过它不可。
在他非常快乐的当儿,闲言闲语四起。
各界人鱼都知道阿宇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女孩,自然地,大家都劝他放弃,叫他不要这样傻。
他委屈得很,告诉她:“没有人赞成我与你交往。”
她坐在岸边大石上、摇动双脚,不以为然:“我的家人、朋友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你做朋友。”
他望着她的眼睛,感到无形而残酷的阻力。正在无恍失望之际,她忽然又说:“这有什么关系?是我和你交往,又不是他们。”
阿宇心中一暖,阿仙垂下头来朝他开怀一笑。他看看,心更暖了。
在阳光之下、闪烁的海水之中,他想,她的心这样坚定,会不会也是溢满爱意?
好老套好老套!但阿宇已乐上半天,倒竖葱“扑通”一声栽进海的深处,露出银光闪闪的尾巴,不能自制地摇呀摇。
女郎坐在大石上以手托着下巴,风吹来,她的长发跋扈地飞扬,她的脸是出奇地冷。
她的眸子在阳光中轻微地亮了亮,她望着乐得发疯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几,这靠岸的地方闹了一次瘟疫,大半的村民都死了。
阿宇心急如焚,他听说过陆上的瘟疫,而阿仙也失踪了一个月。
他每天沿海岸线往来数十次,寝食不安,遥望岸上居民抬过一具又一具的棺木,他的心难过得要命,只想着那些木箱千万不要盛载看她。
担忧的日子难受而可怕,阿宇日想夜想,若果他有双腿多好,他可以跑往岸上找寻她。
他怨恨自己是人鱼,连这个也办不到,哪有资格说爱她。
悲怆的心决定豁出去,他不理会任何代价,誓要和巫师来个交易。
他花上一日一夜,游至巫师憩睡的大蚌旁,找来一块巨型石头,高举朝蚌面掷下去。
大蚌碎裂了,巫师半睡半醒地抬眼望向他。
“我是来换取双腿的。”他说。
巫师揉揉眼睛,依旧蜷曲在蚌内看他,她说:“你把我弄醒了。”
“是的,我需要一双人类的腿。”他再说。
“但你把我惹怒了。”巫师睡眼惺松语调平静地说了句。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悲愤莫名。
巫师再看了他一眼,突然,从蚌中冲出来,带动四周涌起的水泡。
“不要去,没有好结果。”巫师苦口婆心地说。
阿字紧握坚决的拳头一深心不忿:“你为什么这样说?”
巫师答:“因为,他们是人类。”
阿字不屑地望向巫师:“她是与众不同的。”
巫师为他的愚昧摇了摇头,然后对他说:“我可以给你一双腿,但只能维持三日,到了第三日,你会化成一串泡沫,消失在海中心。”
阿宇想了想,说道:“条件比从前那美人鱼的苛刻许多,分明是死路一条。”巫师没有回答。条件苛刻,无非是不想他到岸上去。她感到无奈,怎么悲剧都是恒久不变的?
阿宇再想了想,要求巫师给他时间考虑。
巫师笑了笑,阿宇游走了。
他游回岸边,思想挣扎了好久。
究竟,好不好以一生交换三天的快乐?
一直想着想着,落日沉到大海中央。在这金色和紫色交替的时候,阿仙出现了。
“是你!”他不可置信地指看她,惊喜得脸也发白。
眼前出现在海边的真的是她,只是,她比从前樵悻和瘦弱。阿宇当下心痛起来。
阿字紧张地说:“这些日子你往哪里去了?我每天也在担心你。”
“我全家都死了,我也三天没吃过东西。”她说完后,虚弱地蹲在沙滩上。
“这里的人快全部死光,发生瘟疫,食物也缺乏。”
她的脸伏到沙上呢哺。
“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上来陪伴你。”他心痛极了。
她把眼珠溜向他,明显的,她瘦得眼珠也快凸出来。“你如何上来?”她问。
“我向巫师要一双腿。”
她望看他,想了片刻,接着说:“不,我不要你有双腿,就这样也可以了。”他狐疑:“你说什么?”
她再说一遍:“像这样——有鱼尾也可以了。”
他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你不嫌弃我的鱼尾?”
她摇头。
太好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爱上了他!若果不是,她怎会愿意与一条人鱼一起生活?
“我稍后回来接你。”她吃力地爬起来,本无表情地说了句。
不久后,阿仙果然推来一辆木头车,把阿宇载回家去。
推了一段路,阿仙已显得有气无力。阿宇呼吸不顺畅,他脱水。
然而他还是心情愉快。他被她一寸寸地抬进屋内。
他随意往屋中一望,看不见任何准备给他栖身的木桶和海水,但是他不以为然,只关心她此刻的心情,是否与他的一样。
于是他问:“你爱不爱我?”
她听到,望了他一眼,然后把沙发推向前,坐到他面前。她也问了句:“你又爱不爱我?”
他张开双手,肯定地说:“我爱你,非常爱你。”
她凝视看他的眼睛,半晌,她又说:“你知道爱的至高境界是什么?”
他闪着溢满爱意的双眼,深情地问:“是什么?”
她回答:“牺牲。”
他正要细想——
她却一手从沙发垫子下抽出菜刀,砍到他的腰下——鱼尾之处。
她一刀又一刀地砍下去,然后掩住耳,不想听他惨烈的叫声。
她只知道,她很肚饿,她不要饿死。
肥美的鱼尾,大概可烹调出十来个菜式。
若果阿宇真的爱她,他应该觉得光荣……
鬼话连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玉竹
喧闹的繁华街拐角处有着一家异于其它建筑的古雅店铺,青砖琉璃瓦,牌匾上“卖植物”三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
据说那家植物店的店主人是个不过17、8岁的少年,长得妖艳异常,头发染成红色不剪,一双金色媚瞳时冷时暖,所见之人无不为之倾心……还有另一种据说是那店主人喜好装扮妖狐,时常在身上配戴着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和一条长长的蓬松的大尾巴,而且喜欢在头发里插上红玫瑰,用藤条当腰带……当然,这些“据说”,我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问我是谁?哎呀,不用那么客气了吧,我只不过是个在植物店门外借块地摆个小摊混钱花的普通占卜师,不是什么大人物。店主人我倒是认识,当初我第一次在他门外摆摊时就见过他了。他的确是一头红色长发,还戴了绿色的隐型眼镜装酷,大热天的穿个衣服却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像根蜡烛。对了,他说那叫什么来着……唐装?刚才来我这占卜的那女孩穿的也是唐装啊,但是人家那还只是个独兜哪……那种束缚自己手脚的衣服穿着不知道他老兄热不热,累不累……
差点忘了,他说过他的名字叫……秀一,南野秀一。
在他店门外也摆了几个月的小摊,但我从没见过他扮妖狐……那大概是谣传的吧。看秀一也不像有那种怪嗜好的人,他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看起来很柔和。头发里插玫瑰我是没看到,我只闻到他身上总有一缕淡淡的玫瑰香,他说是因为他种的玫瑰比较多的缘故。偶尔我收摊后他会请我去他店里喝杯茶,吃些小点心……但是我一直不明白,那么甜腻腻的东西他吃了居然不会长胖~~~若是所有女孩子都那样的话那减肥药就不用卖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茶,曾有次秀一说他在茶叶里加了迷药所以我才会觉得很香,吓得我差点把茶全喷在他华丽的衣服上。他就是那种即使捉弄你,也笑得很优雅的人。
今天比昨天热……早知道就带把伞出来了,可怜我在烈日下暴晒,总觉得眼前经过的人都开始影子重叠……靠在墙壁上开始考虑今天是不是收摊算了,这样下去我会被活生生的晒成木乃伊的……
“小魂?”不知什么时候秀一已经站到我旁边,手里还撑着一把油纸伞:“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呢……不舒服?”
“你来坐在这死太阳下晒晒啊~~~”
我没好气的答到。老天不公平啊,秀一他穿的衣服每颗纽扣都扣的紧紧的,怎么他不热啊?!若不是为了生意我早就不要占卜师的形象把外衣给脱了~~~
“到店里来喝杯凉茶吧,小心中暑了。”
“求之不得~~~秀一,我第一次觉得你好帅啊~~~~~”
我觉得,我口不择言……而且眼睛肯定变成了桃心状:看在凉茶的面子上。
推开雕花木门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跟我所受的酷暑相比店里却是一片清爽——不管从视觉上还是温度上,都是。每次到店里都觉得很奇怪,秀一不是卖植物的么……但是整个前厅和茶室都只是象征性的摆了些盆栽和装饰性花卉……
“薄荷茶,请用。”
我还在到处看时秀一已经把茶端了出来。虽是凉茶,但是清香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没加迷药吧?”
我口渴得厉害,端起茶杯就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
“没有……”秀一歪着头笑到:“我加的是泻药。”
“什么?!”我一惊,呛到了:“咳咳……你开玩笑吧?!”
“是开玩笑没错。”
就在我正咳嗽的时候店门被推开,一个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苍老的声音差点被我的咳嗽声盖了过去:“请问……这里是九尾狐妖的植物店吗?”
九尾狐妖……?走错了吧!我想回答但是嗓子不给面子,秀一迎上前去露出职业用微笑:“正是小店,我就是九尾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耶?我一愣,咳嗽竟也停下了。九尾狐妖???
“你好,我叫御堂雄介,想买点植物……那个,我……想要的是……”
老者说话断断续续,面露难色。
“定有你喜欢的植物,里面请……可以慢慢挑选。”
秀一将老者领到垂帘处,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小魂,要不要一起来看看?说起来你还从没看过我的那些‘商品’呢!”
“要看~~~”我连忙将杯子里的余茶一口喝完,乐颠乐颠的跑着跟了去。
穿过垂帘后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奇怪,我记得秀一的店铺占地面积不大啊……怎么还会有走廊和一些雕刻着不同植物样式的木门?莫非是……地下室?!秀一好有钱啊~~~竟能租到这样的铺面!若是我也有钱能租间这样的铺面,不用再在路边摆摊的话……想着,我的眼睛开始冒桃心…………
“到了,请打开门吧,里面的商品你定能满意。”秀一柔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金钱白日梦,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一道雕着奇怪植物的门前。
老者推开门,室内竟又是另一种天地。
大约四十个塌塌米大的房间,樱花的屏风,木制的阁板……还有烛光摇曳中背对着我们,穿着和服女人。秀一走上前俯在女人耳边说了句:“你的主人来了。”那女人回慢慢过头来。
很漂亮呢!我的脑中第一反应的就是这句话。
那女人头发挽成一个髻系在脑后,左右各戴有一个钟状花的绿白色发饰,圆球似的暗蓝色耳坠一晃一晃的。
“美关……”
身旁的老者声音虽然微弱但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美关?女人名?
还有,秀一卖的不是植物……莫非是……女人?!
“美关……你怎么在这里……?”老者缓慢的走向那个女人,声音越发颤抖:“跟我回家吧……”
“如何,你满意我的商品吗?”我正想说什么,秀一却抢先了:“满意的话请在契约书上签字吧!”
“商品?”老者看着秀一,一脸的不相信,甚至有些愤怒:“你怎么能说我的美关是商品?!”
“它,是本店新进的玉竹。”秀一很尽职的解释到:“本点是植物店,卖的自然是植物,植物也自然是商品。”
玉竹……?我有些迷茫的看着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