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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孔嘉宜的利嘴
春暖花开的三月；孔嘉宜变得繁忙起来了，自是因为宣德帝南巡之故了。宣德帝将带着妃嫔皇子和重臣在扬州停留了几天，作为两淮巡盐御史林海的妻子，随行的妃嫔里肯定是要召见她的。
让孔嘉宜心安一点的是，随行的嫔妃品级最高的不是甄德妃而是梅贵妃，就是甄德妃想要为难孔嘉宜，在梅贵妃的面前甄德妃也不敢多放恣。
说起来虽然都是正一品的皇妃，而是身下都有皇子，但是自古以来这一妻下面的四夫人都是按照‘贵淑贤德’排名的，因此虽然从官方上将两人的位置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梅贵妃却要稳稳的压甄德妃一头。
很显然这对于孔嘉宜来说，不正是一个好消息吗？
第二天，孔嘉宜接到消息，随皇帝南巡的妃嫔里除了梅贵妃和甄贵妃外，还有刘妃、高淑容、孙修容、江容华等人。其他人倒也罢了，这位刘妃娘娘，可是宣德帝的第二任刘皇后的堂妹，也就是五皇子的姑妈。也许是因为刘皇后是宣德帝真爱的原因，她虽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但是在皇宫里的日子并不难过。
第三天，孔嘉宜就接到消息，随行的妃嫔召见她们这群扬州的贵妇人了！
一身宫娥装扮的小宫女，对着孔嘉宜福了福身，引着她入内面，孔嘉宜笑了笑，低声道了谢，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这个小宫女。
小宫女也不推辞，将荷包揣进了衣袖里，让孔嘉宜在外头稍候，她便入内禀报去了。
孔嘉宜趁机整了下衣容，又打量着宣德帝妃嫔们的下榻之处，人说扬州盐商富甲天下，这别院自然也是修得美轮美奂，半点不输京城里头世家大族的府邸不说，还更加的别致风流。亭台廊庑被笼罩在烟柳薄雾之中。转角处可见各色花木，不时有春风带着琼花瓣飘落，暗香阵阵……
很快的就听见了帘内轻盈的脚步声，小宫女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宫女走了过来。
小宫女笑对大宫女道：“这位便是巡盐御史家的夫人林孔氏。”
大宫女点点头，笑看着孔嘉宜道：“林夫人，请您随我来。贵妃娘娘正候着您呢。”
孔嘉宜微笑的点点头，又拿出了一个荷包塞给了这个大宫女后，才微微垂下头随着这个大宫女走了进去，内里的说话声立刻就停了下来，四、五道目光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孔嘉宜低垂着头。在大宫女的禀告声中跪下给贵妃行了三跪两叩的大礼，又在大宫女的指引下，向分坐在主位左右的甄德妃和刘妃等人行了礼。这才起身被赐了坐。
借着起身的时机孔嘉宜趁机用余光左右的扫了扫左右，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让孔嘉宜的心放了下来，林海是扬州城最大的官，若是这些妃嫔召见大臣的夫人，在扬州第一个不是召见的自己，那这事情就大条了，至少，在扬州城。这些夫人对于孔嘉宜的态度就要立刻改变了！
虽然知道甄德妃可能会找茬，但是只要不是所有的嫔妃都找她茬就好了！至少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梅贵妃并没有找她茬的意思。
孔嘉宜的思想准备课做的还是不错的。
一旁的宫女连忙搬着紫檀雕花墩来。孔嘉宜谢了座，也不敢全坐着，只是坐着一半样子腰背挺得笔直听着几位妃嫔说话。
“前段时间。在京城看见了孙翰林的夫人，那样的标致，让皇后娘娘和本宫叹服，没有想到今个见了林夫人，本宫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话的是梅贵妃，而梅贵妃口中的孙翰林的夫人，就是孔嘉宜的侄女孔沫，话说当年衍圣公选来选去，最终给孔沫选择了同是山东书香世家的孙家嫡长子，哦，对了，人家还是前科的状元，比林海这个探花还要名列前茅。
孔嘉宜忙恭敬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在娘娘们面前，臣妇哪里敢称什么美人？再则女子持家重德不重貌，臣妇更想听贵妃娘娘赞一声品德出众呢。”
却是着孔嘉宜突然想到，梅家和孙家不是有姻亲关系吗？难怪会给她面子。果然这个世道，就是一个拼爹拼娘拼关系的时代。
“呵呵呵，林夫人真是会说话。”梅贵妃掩裙一笑，大大的凤眼里头盈盈波，她穿了件玫瑰紫色的褙子，头上插了金镶红宝石的滴水步摇，随着她的轻笑，划出耀眼的光芒。再加上凤眼微微上翘，很显然正是春风得意时。
“当不得娘娘夸奖！”孔嘉宜微笑道。
“林夫人自谦了！早些年本宫就听人说起林夫人姿容绝美，今日一见果然让本宫叹服，难怪林大人和林夫人成亲这么多年也不见纳小妾呢。”说话的正是坐在主位左边的甄贵妃，她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一样，体态微丰，面如满月，妩媚的大眼上下打量着孔嘉宜。
发难了？
孔嘉宜微微一笑“多谢德妃娘娘夸赞。”对于甄德妃说的林海不纳小妾的事情，孔嘉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林海既然自己都不愿意拉小妾，那么她干什么要那么的贤惠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吗？
而且习惯了林海的作风，孔嘉宜反而觉得，男人三妻四妾的做法完全就是女人自己惯出来了！没看见，只有她一个夫人的林海，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也不见少胳膊少腿的。
“瞧德妃姐姐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夫人是一个善妒的了，人家明明是鹣鲽情深。”高淑容捂着嘴笑着说道。
要说这高昭容，可是镇威大将军之女，只是时运有些不济。当年她和甄德妃一前一后的经过，初封的就是嫔位，随后宣德帝对两人的恩宠也差不多，又是一同升到的从三品的昭容，然后和甄德妃一同怀的孕，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小产了，而甄德妃却生下了十皇子。
从此之后，这地位就不一样了！高淑容最后只能凭着家里的背景坐上了正二品的位置，而且宣德帝对她也不是特别宠爱了！而甄德妃了，一举坐上了正一品四妃的位置，就是现在不怎么得宠了，可是身下还有十皇子在。
于是这高淑容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她和甄德妃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针尖对麦芒。
甄德妃用犀利的眼光扫过高淑容，高淑容虽没有再开口，面上却依旧是笑吟吟的，好似半点感受不到甄德妃的恼意似的。或许说，高淑容还乐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孔嘉宜也装着不知道甄德妃真正意图的样子，笑着对高淑容说道：“当不得淑容娘娘的夸赞，臣妇和外子虽然鹣鲽情深说不上，但是夫唱妇随还有能有的。”
孔嘉宜这话一出，将甄德妃噎了一下，倒是高淑容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不过显然能在宫里从一个小小的嫔，混到正一品妃位的甄德妃，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眼光一闪，便说道：“林夫人刚才说想大家赞你一声品德出众，何不多替林大人想想？收几个女子帮你伺候林大人呢？”
甄德妃早收到了父亲的书信，林海夫妻俩都不是东西，竟然敢阴甄家敢阴她，今日她便要给林家夫妻俩添添堵！
孔嘉宜一听甄德妃这话，立刻知道了她的打算，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够精，只见孔嘉宜嘴角上翘的说道： “德妃娘娘真是贵人事多，我们家老爷身边除了臣妇，伺候的人并不少，婆子丫鬟还有随从，少说都是一二十个人了，怎么说没有伺候的人呢？”
梅贵妃和高淑容眼中闪过笑意，不过立马就垂睫掩了下去。
甄德妃眸光微冷地看着孔嘉宜，正准备说话，没想到孔嘉宜却有开口了“再说了，德妃娘娘您出身功勋之家，自然不知道我们书香世家的规矩。为了不弄出慈母多败儿的事情出来，小主子六岁就要去搬去外面，到了十二三岁，正是用功读书的好年纪，为了不让有些心大的丫鬟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出来，因此除了婆子之外，一律不许丫鬟近身都是由小厮伺候的。”
至于长大后的事情，孔嘉宜还没有说，甄德妃就已经被气的不轻了！
什么叫赤裸裸的打脸，这就是。
甄德妃是怎么入宫的，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还不是有一次宣德帝南巡的时候，爬了宣德帝的墙。
孔嘉宜一句你是功勋之家出身的，不懂书香之家的规矩，就立马将甄家划分到了暴发户的一列。
可不要认为孔嘉宜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可是衍圣公的嫡女，一言一行都是极受世人追捧的，尤其是深各中的妇女小姐，而且偏偏江南即使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也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文人的傲骨。
江南文风特别的重，也因此朝廷上的文人，还有以南北来划分团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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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威武的林夫人
这文人本来就有些看不起武将，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功勋之家都是武将出身，但是大多数是没错的了！而且随着现在凤朝历经了几朝后，有爵位在身的文官可以说得是是凤毛麟角，因此现在的功勋之家就和武官划算了等号了！
可是孔嘉宜这句话又没有什么漏洞，就是别家的不是，那也说不出孔嘉宜什么错来！每家的规矩都有所不同，而且林家本来也就是按照这个执行的，孔嘉宜也不怕别人去查。
甄德妃的脸色不对，可不代表其他人的脸色不好，明明是一个大选都没有参加的人，却能得到宣德帝的欢心，这让这群后宫里的嫔妃心里怎么舒服。以前甄德妃得宠的时候就不说了，能在宫里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之辈，因此也没人去到出头鸟，可是现在甄德妃明明是失宠了，因此一些底气十足的人，就冒出来了！
这不，刘妃就笑着说道：“书香之家的规矩本就要多一些，德妃姐姐不知道也是可以了解的。”说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话出来“当年太后娘娘可是心疼德妃姐姐的，将她老人家身边的贴身嬷嬷都赐给了德妃姐姐。”
这话表面上是在恭维甄德妃，事实上了，其实是在损甄德妃了！宫里面的老人谁不知道，当年太后对甄德妃进宫的事情特别的不满意，但是宣德帝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能有太后的尊荣还是宣德帝给的面子，因此也不敢闹的很凶，但是还是给了甄德妃没脸。
让自己身边的嬷嬷下去交甄德妃的宫中规矩，而且理由还能充分，甄德妃又没有经过大选，宫中的规矩什么的怕她不知道，总不能在她闯下祸事后在说什么‘不知者不为罪’吧！
甄德妃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刘妃。心里虽然懊恼刘妃这般不给她面子，但是又升起了一股凄凉来，这就是后宫女子的现实呀！一旦有失宠的迹象，就是身坐高位又如何，底下的人无时无刻都巴望着拉你下来了！现在她还没有彻底的失宠了，这些人就敢这样了。要是失宠了，后宫是这么样的甄德妃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甄德妃显然不是这么容易打倒的，她还有一张底牌了，就是十皇子，只要有十皇子在。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调整了一下情绪，甄德妃笑盈盈的对着刘妃说道：“刘妃妹妹到不愧是书香之家出身的，规矩这方面。自然要比我强上许多。不过本宫可没有听说过，书香之家有规矩说不准男子纳妾。”最后的一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对着孔嘉宜说了！
说白了，甄德妃今天的目标不在其他人上，而是在于孔嘉宜身上。除了梅贵妃和孔嘉宜有着一点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外，无论是林家还是孔家对于其他的嫔妃娘家都不熟。
无论是刘妃还是高淑容都是聪明人，她们不过是借着孔嘉宜的话，打趣甄德妃而已，但是要她们帮孔嘉宜说话。就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不够。她们底下又没有皇子皇女的，只要日后小心一些不被让打压了下去。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还是有的。
不过孔嘉宜也没指望她们帮着她说话，因此面对甄德妃的提问，不慌不忙的说道：“德妃娘娘说笑了。臣妇只知道三从四德而已。”
什么叫只知道三从四德而已，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这其中‘妇言’是什么？
妇言就是指妇女的言辞。
《礼记。昏义》：“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郑玄 注：“妇言，辞令也。”《后汉书。列女传。曹世叔妻》：“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於人，是谓妇言。”《儿女英雄传》第二七回：“妇言……须是不苟言，不苟笑，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总说一句，便是‘贞静’两个字。”
《诗经？大雅》中骂周幽王后褒姒“妇有长舌，唯厉之阶”（长舌妇是亡国祸首）。说“利口覆家邦”（能言善辩的女人会颠覆国家）。
就是大家族中间，也最恨妇女之间言辞挑拨离间家庭成员不和，多嘴多舌、说话喋喋不休的妇女要受到惩罚，构成“七出”之一条。
甄德妃对着这个问题不停的逼问，可不就是多嘴多舌吗？
众人起先还有反应过来，可是往深处一想，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妇人的妇言虽然没有说什么皇妃不可以责问大臣妇人的，但是像甄德妃这样抓着人不放的，可勉勉强强的能说，犯了妇言。
最管家的是，甄德妃的封号是什么？
德！
孔嘉宜这话时什么意思，她的意思往深处一想，就是甄德妃根本就不配当德妃，连女子四德都能犯的人，还能有什么资格，做到这个位置上来，号称‘德妃’。
在场的嫔妃都不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心惊，这孔嘉宜不愧是衍圣公的嫡女，简直就是骂人不带脏字，而且每次都说到别人的要害之处。
瞧瞧，她到现在为止就接了甄德妃几次话。
第一次，就将甄家划分到了暴发户里，这番话传出去后，就能让江南的所有文官对甄家敬而远之，只要是想在江南文官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就必须要遵守这里的潜规则。而江南文人圈子里的最大的潜规则就是——要有傲气，不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第二次，就将甄德妃说成是不尊女子，三从四德之人。
虽然这话不是明话，但是就是因为不是明话了，甄德妃就是想找借口惩罚孔嘉宜都没有借口，人家可没有说什么，你总不能回一句，你不知道三从四德吧！或者说会一句，三从四德就是一个屁吧！
那就不是单单只得罪林家孔家的事情了，那是得罪了整个清流外加凤朝所有的文人。
不过显然孔嘉宜现在还准备彻底的落甄德妃的面子，毕竟好歹她还有一个皇子在了，虽然林海对孔嘉宜说十皇子没有半点的可能登上大位，但是孔嘉宜觉得还是留一线比较好。
于是便笑道：“众位娘娘却是不知道，臣妇只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也不是臣妇不愿意给外子纳妾，而是外子他自己不愿。外子就是臣妇的天，外子说什么臣妇自当尊崇，外子不愿意的事情，臣妇总不能逼着他去做吧！贵妃娘娘、德妃娘娘你们说是吧！”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了！
论出身，在场的谁能比得过孔嘉宜，若不是孔家和皇家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孔家从不嫁女入皇家，而皇家也从不娶孔家的姑娘，这皇后的位置，还有得说。
在场的嫔妃娘家，就是能显赫一时，也不能和人家衍圣公孔家想比，人家那是显赫了几千年。
再则，孔嘉宜之前还是姑娘的时候，是孔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嫡女，受尽了万般的恩宠，没有想到出嫁了，这夫君也是这么好，竟然能为了她守身如玉，硬是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没有沾花惹草过。
这让，一群共用一个老公的女人，怎么受得了！
人呀！都是情感动物，这句话一出，就连一直在一旁看戏，对着孔嘉宜有些好感的梅贵妃都对孔嘉宜露出了嫉妒的神情，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可是偏偏孔嘉宜这话说得很多，在古代，男子就是女子的天，只有男子逼着女子的，哪里有女子逼着男子的，就是甄德妃想反对，也没话说，又不是人家孔嘉宜的错，明明是林海自己不愿意纳妾的。
而且大家还不能说林海是不是身子有毛病这个话题，从孔嘉宜生下两男一女可以看出林海的身子没毛病，更重要的事，林海现在是宣德帝的爱将，要是诋毁了林海，这不是给宣德帝找不快吗？给皇上找不快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的。
“林夫人说的对，作为一个女子，相夫教子才是首要的任务。本宫听说林夫人身下还有一女，今个怎么没有带过来了！”梅贵妃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这个话题要是在说下去，就不是她们这些女子能说的了！当然要是甄德妃不知死活的还要穷追不舍，那么梅贵妃也不会介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