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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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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个子圆圆的脸蛋露出友好的表情。骑马人和马都抵挡不住这种表情的威力。骑马人让对方听到一阵满意的笑声,把枪放下,答道:
  “我愿意为你们帮这个忙。此外,我对你们一点儿也不傲慢,既不做好事,也不做坏事,尽管你们会承认,我有一切理由对你们持怀疑态度。”
  “怀疑?为什么?”
  “白人和红色人是不合群的。人们如果看见这两种肤色的人互相容忍,通常是要付表演费的。”
  “容忍?您没有看见,一个印第安人是被俘的?”
  “你们没有把其他人用皮带捆绑起来,这就更成问题。这位俘虏好像一根胶棍,要把人粘在上面!”
  “粘不粘,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但是您不能走。我们想知道,您是谁,为什么骑着马到这片古老的大草原上来散步。”
  “散步?谢谢您的恭维。我走过的路,不是一条舒服的路。不过,我在告诉你们之前,想知道你们是谁!”
  “原来如此。我马上准备驯服地为您服务。”他用手依次指着我和我们的同伴说:“我是巴西皇帝,这是您一眼就看出来了的。这位没有被捆绑的印第安人是来自东方的三圣王之一。众所周知,三圣王中,第一位本是白人,第二位本是红色人,第三位本是黑人。这一位大概就是第二位圣王。这位扛大小枪的,”他用手指着我,“是纪尧姆,他很快就会让您说话的。他旁边那位白人”,他指着特里斯柯夫,“是中了魔法的摩洛哥王子。在他旁边,您看到的是宫廷侍从。”
  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指着霍尔贝斯,霍尔贝斯便使劲地插嘴:
  “闭住你的鸟嘴,你这个挖苦人的老家伙!你装成一个站在动物围栏前面的解说员,俨然要给这位陌生人指点野兽一样!”
  “是不是野兽,这一点儿也不重要。你认为,霍尔贝斯,老浣熊,我要给他说出你们的名字吗?他既不了解我,也不了解西部法。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是整整一支部队。因此,应该先回答的是他,而不是我们。他如果不马上这样做,我就把枪顶住他的身体,或者干脆把他撞倒。”哈默杜尔接着说:
  他当然是开玩笑。那个陌生人不管他采取什么态度,都用蔑视的目光看着那匹没有毛的老马,笑着说:
  “悲哉!我会被这匹糕饼大的羊撞倒?它一下子就会散架。试试看,来呀。”
  胖子非常看重他的马。无论什么话都不会让胖子生气,只是不能拿他的马的丑陋外表开玩笑。现在,他的好情绪一下子没了。那个陌生人刚刚提出要求,他就愤怒地回答:
  “马上,马上!开始!”
  这匹马听惯了这句熟悉的话,感到腿的压力和缰绳的作用,便立即服从。它对它不认识的任何人,一概不信任,马上奔跑过去,对准陌生人的马就撞。陌生人的马先失前蹄。在这匹马第二次撞击以后,陌生人的马便瘫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陌生人毫无准备,还没有来得及躲避,缰绳已经失落,飞出了马鞍。现在轮到哈默杜尔哈哈大笑了。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飞舞着他又短又胖的胳膊,叫喊:
  “呼拉!他飞走了,这个糕饼大的人飞走了。但愿他没有粉身碎骨!他的老羊难道没有养好,霍尔贝斯,老浣熊?”
  大个子用他平常那种无所谓的口气回答:
  “你如果想为此赢得一口袋燕麦,那可能是做对了,亲爱的胖子。”
  “是不是燕麦,这无关紧要。可惜这儿只有草吃!”
  陌生人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枪,灰溜溜地重新骑上马鞍。为了不使这种粗鲁的玩笑弄假成真,我亲自对他说:
  “您看到,即使最优秀的牛仔,也可能低估陌生人的马,高估自己的马。看来,您同样看错了骑马的人。一个红色人是我们的俘虏。这件事并没有让您有理由把我们当做不可信任的人。我们都是诚实的西部人,知道在您过来的北方有一个团伙在四处活动。我们想避开这些人,所以想知道您是何许人。”
  他的服饰和装备说明,他是一个牛仔。现在,他愿意回答问题了:
  “正是这些团伙使我对你们产生不信任,实际上,现在仍然必须保持不信任。”
  “嗯,可能!我希望能够马上得到您的信任,如果您并非不知道温内图的话。”
  “知道。他穿皮服,披长发,持银盒……”
  他中断自己的讲话,打量了一下阿帕奇人,然后用手摸了摸额头,惊叫道:
  “我的眼睛在哪儿!这就是他本人,著名的阿帕奇人首领!现在,一切都好了。你们其他人的身份就都清楚了。哪儿有温内图,哪儿就有公正,而没有虚伪。我知道,我什么都可以对你们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我在哈伯农场服务,叫做贝尔。”
  “这个农场在哪儿?”
  “在河边,这儿向南走两里。”
  “这是刚建立的,那儿过去没有农场。”
  “对。哈伯农场才建成两年。”
  “他一定是个勇敢的人,敢单独在那儿落户。”
  “您又说对了,我们不害怕。我们已经与印第安人交火了,但是还有黑社会,我们要认真对付。听说上游诺福克附近有一支黑社会的部队在活动,我想就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们想干什么。现在,我知道,我们用不着担心了,他们的目标是内布拉斯加。你们今天还要向前走吗,先生们?”
  “我们再走一个钟头,就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你们愿不愿意住到我们的农场去,而不露宿?”
  “我们不认识农场主。”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位彻头彻尾的绅士,而且是温内图的崇拜者,见过温内图几次。他经常提到温内图和老铁手,这两个人骑着两匹漂亮的骏马……”
  他又停止讲话,看了看我的马。看来,他根本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然后,他很快以高兴的语调继续说:
  “我说到老铁手,看见一匹与温内图的马一模一样的骏马!您有两杆枪,先生,是不是猎熊枪和亨利枪?您就是老铁手?”
  “当然。”
  “这样,先生们,你们就一定要满足我的要求,和我一起见哈伯去!你们根本不会相信,他和他手下的人会多么高兴!夜间在农场扎营,无论如何也比在开阔的草原上露宿舒服。你们的马可以吃到好饲料,说不定它们是只吃好饲料的。而且你们,你们也可以得到更好的饭菜。”
  这个人如此热情,他的邀请是真心实意的,也说得头头是道。我们的马必须喂颗粒精饲料。而且,农场给我们提供更新干粮的机会,我们快要断粮了。为了了解温内图的看法,我朝他使了个询问的眼色。他用落下眼帘的方式回答,然后把目光对着奥萨格人。我懂得这个无声但内容丰富的指示,便对牛仔说:
  “您看到,我们有一个俘虏,他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让他逃跑。农场里不会有人把他放掉?”
  “我向您保证,先生,”他答道。“对您来说,他在我们那儿就像在骑上城堡里最深的地牢里一样安全可靠!你们的到来,使今天成为农场先生们的盛大节日。”
  马托·沙科的手没有捆绑,腿还绑在马上。我们要继续前进的时候,他不走。问他的原因,他回答说:
  “在我们继续赶路之前,奥萨格首领希望向老铁手和温内图说几句话。”
  “他可以说!”我要求他。
  “我知道,你们不会要我的命,而且走到我不能很快回去带战士们来追赶你们的地方,会释放我。我已经通过农贝格朗德对奥萨格的子弟们下达了命令,不让他们来追赶你们。他是反对与白人作战,反对袭击白人的。我刚刚授权给他,并派人告诉他,他会执行我的指示,放弃一切敌对行动。老铁手和温内图相信我这些话吗?”
  “我们对你既不相信,也不怀疑,我们要考验考验你。敌人是不会很快变成朋友的。”
  “哼!”温内图回答。
  “阿帕奇人的首领可能会感到奇怪,可是,我所说的情况都是真实的。今天,我下了决心,即使我获得了自由,也继续与你们同行,因为我想与科曼伽人首领阿帕纳奇卡结为朋友。”
  “为什么?”
  “他如果成了我的朋友,就会帮助我,让柰伊尼人的巫医落入我的手!”
  这时,阿帕纳奇卡举起手发誓:“我决不这样做,决不!”
  我向他伸出手,用同样的声调说:“你会这样做的!”
  “决不!”他说,“我确实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你的父亲。”
  “可他的妻子是我的母亲!”
  “谁知道?你是一个被抢来的孩子。蒂博·塔卡和埃特尔斯是强盗,我已经对此作出了结论。我相信,蒂博·塔卡在那次抢劫中是同谋。我愿意与你和奥萨格人首领一起到柰伊尼人那儿去,揭露这个印第安巫医。现在,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最好是继续赶路!”
  牛仔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我们跟随其后。半个钟头以后,我们就从茁壮的植物中看到,我们正在接近河边。开始是单株灌木和乔木,逐渐出现灌木丛和树丛,其间放牧着牛、马、羊。我们看到好几块长着高大玉米和其他作物的农田,然后是建筑物,我们今天就要住宿在这儿。
  我看到这些以后,产生一种不确定的激动,差点要往回走。它很像芬内尔农场,不同的只是,更靠西部,并且在另一条河边。在芬内尔农场,是死亡威胁我。而在这儿,我想说,突然产生一种警告性的感觉。当我跟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肯定在阻止我进入大楼。我归罪于农场的相同位置。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经历过不愉快的事情甚至危险,然后来到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与第一个地方相似。这时,如果他回想起那种感觉,他当然会想往回走。
  我不能顾及这种感觉,也不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又没有经受危险,别人就会见笑,至少摇头。牛仔贝尔走在我们前面,离我们有一段路程,目的是先进去通报。我们就准备让农场主接待我们。他的家由他、他的夫人、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组成,具有一种纯粹森林中强有力的、令人愿意交往的形象。从这种形象可以看出,他是不怕印第安人的,别人当然也就不需要怕他。我们注意到这七口人,我们确实受到他们的欢迎。他们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并且介绍了佣人。这些佣人好奇地站在屋前,想一睹著名的阿帕奇人首领的风采。
  这个农场更像南方的庄园,只是建筑物中多用了一些木材。在所罗门河畔,石头是罕见的。由又宽又高又结实的木条围成的栏杆,包围着一个广阔的场地,北边是住房。南边的房子盖了顶,用于保护牲口。其他两边是简陋的经营性建筑物以及仆人和一般客人的住所。栏杆外面有几个畜圈,养马、牛、羊,其中一个专养港口驮畜和供自家人使用的牲口。我们的马就安置在最后提到的那个围栏中。按照温内图和我的要求,由两个马夫看管。我们没有排除被偷的危险。在芬内尔农场,马就差一点被偷走了。住房分为三间,前面一半,包括门在内,占了整个房子的宽度,环绕着客厅。家具是自己做的,简单而又耐用。猎获物和猎枪挂在客厅四周的墙壁上。房子后面的宽度能容纳厨房和卧室。他要把卧室让给我们住,我们没有接受,就躺在客厅窗口。
  热情的接见过后,马夫当着我们的面把马安置到马圈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打听了除了农场的居民以外,还有什么人。主人回答我们:
  “一个钟头以前,有一个医生带着一个女病人来到这儿,医生是陪病人到华莱士堡去的。”
  “他们从哪儿来?”我打听。
  “从堪萨斯城来。她身患不治之症,想回到亲戚家去。她的病是一种拎似癌症的病,脸已经损伤,不得不蒙上厚厚的面纱。他们没有陪同人员,骑着两匹马,带着一匹驮马。”
  “这个医生要么是胆量特大,要么是粗心大意。我对这位女士表示惋惜,这么长的时间骑在马上旅行,多累。况且,她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对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回答得非常正确,他的被保护者这么丑陋,得的病又这么重,谁与她一道旅行都会感到厌恶。他只好作这样一次孤独的旅行。”
  “我们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应该反对的。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一早。他们两人都很疲劳,很快吃了点东西,就被带到旁边房间睡觉去了。他们的马安置在后面院子里。”
  房子前面没有座位,所以我们进入室内,很快吃了一顿美餐。老板带着妻子儿女与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就像通常在篝火边闲谈一样。奥萨格人首领与我们坐在一起,在温内图与我之间,而且是作为暂时的自由人,所有的捆绑全部去掉了。他自豪地、感激地接受这个待遇,作为对我们信任的证明。我相信,他不会给我们意什么事,不会使我们为采取这一措施而感到后悔。特里斯柯夫当然不会同意这样做,如果奥萨格人不守信,他就有了借口来反对我们的这一措施。
  天开始变黑的时候,我们点了一盏大灯,把全院子照得通明透亮。到处都是一样,舒适的灯光打开人们的话匣子,我们的谈话也随着一刻钟一刻钟地过去而越来越费口舌。大家讲述的是切身经历和所见所闻,连最富有创作才能的作家也难以想象出这么丰富的素材。这不足为怪,因为生活本身一直是,而且永远是最富于幻想的诗人。特别是哈默杜尔,用他那种雅俗共赏的表述方式,使得大家忍不住笑。但是,有一个大漏洞未能堵塞,农场主及其家属想堵,也未能成功。他们希望温内图也讲一讲他丰富的阅历。可是,这位沉默寡言的阿帕奇人不想在纯粹的闲谈中充当讲述人的角色。他是一位实干家,也有极高的讲演天才,但是不到非讲不可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在真正有实际效果的情况下,他才从他那丰富的源泉中取出一点点水。而那种效果,一定要是除他以外,别人起不到的。如果是那样,他那栩栩如生的描述和扣人心弦的措辞,就有如奔腾的江河,把所有其他的逻辑都汇聚在一起,最后以有教益的方式,灌溉着等待他的渠道,化干旱为甘露,化荒凉为富饶。
  农场主讲述的故事也扣人心弦。他早期走遍了全国各地,经历非常离奇曲折,终于通过一次成功的,我称之为诚实的投机,得到了多年渴望的幸福。从此,他变聪明了,放弃了冒险的生活,寻找新的谋生途径,两年以后在所罗门河畔建立了家园。
  我对他最满意的是他那开朗的、坚定的对上帝的信念。这个信念时刻陪伴着他,从不动摇。他还有一点使我感到高兴,就是他对印第安种族的看法与这儿流行的观点不同。他举出大量红色人例子,说明他们的性格和生活经验可以作为任何一个白人的典范。然而,特里斯柯夫声称,印第安人没有能力接受文明和基督教义。他听了很气愤,向他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您究竟怎样理解文明和基督教义?您如果准确理解其本来涵义,那么,就请告诉我,它们给红色人带来的是什么!‘凭着他们的果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这是圣经上说的。现在,我看到了使我感到极为满意的果子,这些果子是非常文明的、信奉基督教的白色施主们送给印第安人的!难道文明要靠拦路抢劫来养活,要在血泊中艰难跋涉!不能只指责红色种族,不能!不能让世界各地都由文明人中最文明的人继续抢劫和暴力掠夺!这种掠夺使国家垮台,民族灭亡,成千上万的人被剥夺应有的权利。一个好人,一定会想过幸福生活,一定不能按照掠夺者的观点处理问题,而应该根据被战胜者、被压迫者和被统治者的意见和感情进行判断。您如果反对我的看法,而认为只要地球承载着人类,就有占领者和新国家的建立者,那么,我的回答是:马其顿人、希腊人、古罗马人、波斯人、蒙古人、匈奴人,他们都是异教徒,都不了解基督。基督对我们提出的第二条要求是:‘要爱人如己!’这些异教徒如果把他们的血腥的剑作为嗜血成性的杀人武器带到全世界,那么,对于我们基督教徒来说,就是另一种占领了。‘我给你们带来和平,我把和平让给你们’,救世主是这样说的。现在,基督教徒要把这种和平带到所有国家,带给所有民族,像彼得勒斯一样,把剑插进鞘,您的惟一武器就是爱,在您的旗帜上,只能读到和解这个字眼。既然有人发明了第一件杀人武器,就会有人用拳头摧毁最后一件武器。这个道理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一样真实。这种现象多久以后出现?基督在差不多两千年前就发出了这道命令。难道还要过几千年,才会得到执行?我重复一次:只要钢铁、火药还让人类流血,就别对我说起您的文明和基督教义!”
  这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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