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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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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斩乱麻。当我们的思绪在瞬息之间从头到尾走完全程的时候,马蹄声还没有完全消失。这时他说:
  “蒂博·塔卡变成了一个白人,一个白人医生,并且想把这张癌症病态的脸带到华莱士堡去。我的兄弟老铁手对此有何见教?”
  “你猜对了,生病的女士是蒂博·韦特,是他的妻子。她的身体肯定是健康的。他说她有病,是为了用面纱遮盖她的脸,使人看不出是一个白人与一个红色人同行。他们当然不是去华莱士,而是与‘将军’一起去科罗拉多。我们将在被害者的墓前与杀人凶手见面。进去问问农场主吧!”
  我们回到大楼,室内的人刚刚拿起武器。
  我感到满意的是,马托·沙科站在我们中间。他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逃跑的,但是井没有逃跑。这是一个可靠的证据,证明他认真对待我们的计划,自愿与我们同行。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从这一时刻起,奥萨格人首领自由了。我们的皮带再也不会接触他的肢体,他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留在你们身边!”他答道,“阿帕纳奇卡要领我去找蒂博·塔卡。现在,这个人自己找上门来,绝对不能逃脱我的手心了。你们将追赶他?”
  “当然!你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认出来了。一千个太阳以后我也能认出他。他想在堪萨斯干什么?他为什么夜间偷偷跑到这个农场来?”
  “他不是偷偷进来,而是逃跑出去,不过是随着一阵响亮但幸亏没有成功的声音溜走的。我马上就向你证明。”
  为此,我转身对站在旁边的农场主说:
  “医生和病妇还在这儿?”
  “没有,”他答道,“牛仔贝尔说,他走了。”
  “这个人不是医生,而是柰伊尼人的巫医,女的是他的老婆。你们中间谁与那个女人谈过话?”
  “没有。但是,我听她说过话,她向那个所谓的医生要长春花。他就领着她走出房间,到后院去。”
  “他本来是打算明天走的,怎么会想起要改变决定?”
  牛仔迟疑了一下才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给您最好的答复。这个陌生人进到院子里来,是为了看马。他在房间里听到响亮的笑声,哈默杜尔先生正在讲自己一个有趣的故事。他问我,里面是些什么人,我告诉了他,并且在黑暗中发现,他大吃一惊。我们一起来到这幢房子的前面。他从远处向房间里面看,然后送给我几个美元,通知我,他不能再在这儿停留了,因为他不久前在堪萨斯城赢了您一场重要的金钱官司,您因此发誓要以血报仇。所以,他觉得在这儿生命没有保障,想偷偷溜走。这个可怜的魔鬼非常害怕。他使我感到遗憾。我帮助他秘密走出房门和院子,为他打开后面的篱笆,让他和他的妻子带着驮马出去。他肯定是把那三匹马拴在适当的地方,从那儿溜走的。”
  “没有别的事了。贝尔先生,您犯了个大错误,但是不必为此承担责任,因为您不知道,这个人是个罪犯。他谈到过我?”
  “谈过。”
  “没有提及这位我们称之为阿帕纳奇卡的年轻红色战士?”
  牛仔点亮了一盏灯,带我到后院那间非常矮的房子。这所房子也是由四面墙和平顶构成的,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套间。我不相信他在这种危险处境中,还会很不留神,为我们留下或者遗失某样重要物品。我只想用通常的方式,做到不遗漏在这种情况下小心翼翼采取的措施。果然没有任何发现。可是,我已经尽了责任,于是便满意地回到房间。所有其他的人都聚集在那儿,谈论这次事件。
  我说“满意”,是有充分根据的。正如在芬内尔农场一样,我今天又奇迹般地逃脱了死神。我在到达时对我提出警告的内心声音,肯定是我的保护天使的声音。我没有听从它,却被它救了,它在关键时刻把我的眼睛引向那个窗口。今天的事件与芬内尔农场事件的相似性是离奇的,这次只是没有对我们马匹和我们大家进行袭击,除此之外,两个晚上完全相同。
  有没有人对关于我的保护天使的说法笑着摇头?亲爱的怀疑者,我决不会为迎合你而改变我的观点和信仰。不过,无论你怎么说,也不可能把保护天使从我身边赶走。我甚至坚如磐石地相信,我不仅有一个保护天使,而且有好几个保护天使。有些人确实是处在许多这样的天上保护者的保护之下。其王冠挂在火药桶上的俄国沙皇,其决策维系千百万人幸福的国家和民族的统治者,因极小的疏忽和极小的错算而可能导致全船及其他人员葬身海底的船长,拿国家作牌打的外交官,调动千军万马的元帅,轻轻一笔决定病人生死的医生,所有这些人,他们都需要许许多多的天使提供保护、咨询、告诫。他们的这些需求,比那些不关心工作,不关心职业,完全靠利息生活的退休者的需要多得多。尽管如此,还会有人嘲笑我,我有勇气接受这种挑战。我坐在桌子旁边写这几行字的时候,完全相信,我的周围飘荡着无形的天使,用作家的术语说,就是他们为我润色。经常有这种情况,一个误入歧途的读者,由于读了我的书而走上了正道。这样,他的保护天使也成了我的保护天使。两个天使都为在他们的影响下所取得的幸福成果而高兴。我就是在他们的影响下从事写作和阅读的。我这些话,并不是狂妄自大,不是!凡是知道自己的作品不过是沧海一粟的人,都会谦虚谨慎。因此,我之所以要把我的这种观念公之于众,是因为,在讲究物质享受的当代社会,很少有人敢说:“谁否定这些,谁就一事无成。”
  知道上帝的使者就在我们身边,这是多么令人慰藉,多么令人鼓舞!这种信仰里面蕴藏着多大的道义力量!只要知道自己周围有无形的生命,这种生命随时在了解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倾听自己的每一句话,观察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做事就会小心谨慎,就会尽量把这位主宰世界的法官的使者的不满情绪转移到自己身上。即使给我全世界的一切财富,我也不会放弃这种称之为小孩子信仰、老太婆信仰、虚幻信仰的信仰!
  “保护天使?可笑!”曾经有一个学识渊博、阅历丰富的先生对我说。过去,他在世界许多地方名气都很大,现在仍然如此。“您有一个保护天使?您见过他?听过他讲话?和他交谈过?那就把他指给我看看吧!我看见他以后,才会相信他真正存在!”一年以后,我在奥地利蒂罗尔遇到他。在简短而热情的问候之后,他的在我看来是完全不可理解的第一句话是:“是有,我现在知道了。我也有一个!”
  “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指的是保护天使。您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吗?”
  他到山里面去,敲石头,观察植物,由于过分热心,走到了一个又深又陡的斜坡的最高点和最外边。由于脚下土层不厚而且松软,出现了一个滑坡,连上带人一起被甩出边缘,从高坡向深渊跌落下去。可是,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由一同掉下的松软土层支撑着,跌到深渊底部的时候,又突然被松树枝绊住。树枝仅仅在衣边上挂了一个孔。这个又细又窄的承重点随时可能断裂。如果它没有断裂,也不能算什么奇迹。奇迹在于:衣边挂得牢牢的,挂了半个多小时。在这个生死关头,这是一个真正的永恒。
  在跌落过程中,不幸者高呼救命,然而没有用。他继续往深谷掉下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耳边响起类似击鼓的声音,他的脉搏跳动厉害,四肢狂热地发抖,死亡的恐惧袭来。这时,他开始祈祷。最初,他战战兢兢地说:“主啊,我命令我的精神落入你的手!”然后,他的整个生命像梦幻一样快速地,但极为清晰地经过他的身边。就在这短短的时刻,他第一次正确地认识了自己。他看见自己的误区像锋利的、陡峭的冰川一样格外突出,他的疏忽像空洞洞的无底深渊在裂开。他的疑虑像一个要吞食他的大嘴。这时,他灵魂的恐惧为他作了正确的祈祷:“请原谅我,主啊,我从此信仰你!”他突然想起他对保护天使的否认态度。这时,临死的痛苦对有神思想的渴望抓住了他。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他,当然是通过他的天使来拯救。这位挂在悬崖上的人不断地祈祷,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恐惧消失了,信心越来越坚定,拯救正在进行。他知道,这不是幻觉。感觉是通过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传递过来的,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生命在他的头顶上,衣边则牢牢地固定在松枝上面。
  这时,他的头也不晕了。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往下看。他的眼睛向下的时候,看见他住了好几天的客栈的老板带着他的儿子来了。那两个人都是优秀的登山选手。他们看到他的时候,通过叫喊声给他鼓气。老板的儿子赶紧回去叫了好几个人来,并取来绳索。父亲沿绳索慢慢往上爬,镇定自若,让人放心,正好把绳索的活结扔到不幸者的头顶上,套住他的胳膊。这给了他一个可靠的支撑,确保救援很快就顺利完成。
  不可思议的是,在往深处掉的过程中,身体尽管多次被挂着,除了几处皮肤发紫以外,并没有受伤。人们谈论其原因的时候,不能不说,这是真正的奇迹。是保护天使引导老板来救援的。老板最小的孩子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她从花园里跑过来,告诉她父亲,说那个一直在寻找鲜花的男子从山上掉下,挂在半山腰。出事的地方是背对那个村子的,无论从村子里,还是从花园里,都看不见这儿。那个小女孩从来没有到过花园更远的地方。父亲问她的时候,她说,她听见那个男子喊救命。可是,距离那么远,救命的喊声无论如何是听不到的。父亲请求孩子说老实话,孩子伤心地哭了,大叫委屈。父亲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慰过来,然后带着儿子去出事地点。被救者直到今天还相信,他这条命之所以保住了,完全是靠两个保护天使。他说,一个天使把他固定下来,另一个派孩子去喊老板。
  至于我是否看见过天使,或听见过天使讲话。这个问题不会使我感到狼狈。是的。我看见过,是用精神的眼睛。我听见过,是在我的内心。我感觉到他的影响,而且是无数次的感觉。我对此是否有什么特殊要求?肯定没有!每个人都有机会觉察到保护天使的守护。惟一的条件是:对自己要有明确的认识,自己监督好自己。谁有自知之明,尊重自己,谁就能辨别,一个思想是否传到他那儿,是否出自他的头脑,一个感觉、一个决定是在他自身中产生,还是在他精神自我之外产生。问题是,有多少人具有这种准确的自知之明?
  我多少次在没有任何清晰可见的或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坚定不移地下决心采取某个行动!多少次做虽有把握,但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多少次改变原来的打算,一反自己的常态!这些都是外来的影响的结果,而且总是取得最佳效果。我多少次在自己造成的事故之后,取得令人惊讶的效果!多少次在取得预期胜利以后不能不说:“这不是我做出的,这是上帝成就的!”多少次用完全陌生的想法取代自己的想法,并把它纳入自己从不了解的方向!多少次由于灵感,对我同情的人,对我梦寐以求的情况和形式,提出警告,并在这种灵感引导下,用充分的理由加以证实!多少次对生活状况有一种预感,并且预先过上这种生活,然后准确地按照这种心灵感应调节,取得自己想象不到的惊人结果!如果用人力估算,我一辈子也是想象不出这种生活状况的。有了这种预感,我的优势,我的长处,就派上了用场。
  是一种什么样力量,与我的本性截然不同,位于我的身体之外,却又确实存在于我心中,与我共处,支配我,提醒我,警告我,当它发现我心不在焉或根本不服从的时候,作为所谓的恶作剧惩罚我?它既不可能是本能,也不可能是偶合,而是上帝的使者到我这儿来,作我的向导,作我的警告者,我的顾问。我上学的时候,就由于一次“偶合”的事件转危为安。我在日记中写了十几行字,记录在死亡恐惧中的印象,还没有用诗句润色:
  有一些非常奇妙的故事,
  讲述者有时是天使,有时是仙姑。
  他们保佑着我们凡人,
  凡人相信他们的言辞。
  天使的神力深不可测,
  上帝的气息凡人感知。
  对于美好的童年,我记忆犹新,
  每次记忆都让我激动,兴奋。
  大人认真讲,小孩仔细听,
  睡梦中出现神奇身影,
  在宁静的夜晚,栩栩如生。
  在长长的翅膀下,我睡得更沉,更沉。
  疑者问,
  尘世中是否也有无形体的生灵,
  有形体是否不可能接近?
  我答道,
  童年的形象在我心中永存。
  上帝的启示真实可信,
  却难以究底寻根,
  因为上帝的启示太深,太深。
  我知道,作为作家,我写这十多行文字,可能是一种罪过。但是我认为,在最后的一刻钟,我不是写作,而是作为人,作为善意的朋友,与读者聊聊天。人们习惯于采用童年时代的韵脚,用不加批判的善意和可笑的宽容态度接受它们。
  正如在芬内尔农场一样,我的保护神在哈伯农场又把我从死亡中救出来。我又坐在巫医的子弹应该打中我的那张椅子上,大家的情绪不能平静下来,在一种豪放(我想使用这个字眼)而热烈的气氛中谈论这次事件。对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的意外出现,最关心的当然是阿帕纳奇卡。他把这两个人当作父母,并且不顾我的驳斥仍然坚持他的看法。除温内图和我以外,所有的人都安慰他,但是除了无声的摇头以外,没有任何回答。我和温内图对此是能够理解的。他如果回答,会说什么呢?我们大家对蒂博夫妇都没有好感。他既不能为他们辩护,也不能提供必要的证明,他与他们无关,所以,他只好沉默。
  其他人对巫医及其妻子从这儿到堪萨斯的路线作出了上百种猜测,就他们这次旅行的意图和目的交换看法。大家各显其能,互相争论,处在误区的人都极力把别人引到自己的误区中来。温内图和我觉得,看看和听听这些争论,是很有意思的。我们没有必要按我们自己的理解,向他们作出清楚的解释,他们最后一定会对我们的保证感到满意。我们明天将跟随这位巫医,就是说,我们不久就会澄清我们今天还不清楚的一切。
  我们想及早动身,就在房间里开铺。我对蒂博·塔卡仍然不怎么放心。他很可能灵机一动,夜间返回来给我们造成某种危害,因此,我想和平常夜间在露天扎营一样,在我们中间找人值班。可是,哈伯反对这样做。他说:
  “不要,先生。我不能容忍这种做法,你们那是在途中,情况不明,你们可能一连好几夜不能安宁地睡觉。今天你们在我家,就睡个安稳觉吧!我有牛仔和农场工人,他们认为,能为你们服务,是很荣幸的,都愿意为你们站岗放哨。”
  “我们感谢您这个建议,先生,”我答道,“我们接受这个建议,但有个条件:这些人必须极其小心地执行任务。”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在这儿,是在一种半野蛮状态中居住和生活的,习惯于观察形势。此外,只有惟一的一个人出于对你们的害怕,秘密闯进来,他的妻子根本不能算数。如果他胆敢回来,我的人将把他的皮剥掉,使所有的制革工人都找不到工作。你们可以放心地躺下睡觉。”
  我们也是这样做的,睡觉之前,我到牲口棚里去看了一下马。
  农场主的话不无道理,只有巫医一个人有能力发动袭击,但是会受到夫人的拖累,所以难以对我们采取实际行动。但是,我心中有一种不安情绪阻止我入睡。这种情绪催促我把今天与芬内尔农场的那天进行比较,我心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一个想法:还缺一次袭击!
  因此,我很晚才入睡,然后,一个恶梦使我感到害怕。梦的内容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高兴的是,这个梦使我很快就醒来。我起来轻轻往外走,免得弄醒睡觉的人。天上星光灿烂,能见度很好。我又去牲口棚,那儿有两个雇农守卫。
  “一切正常?”我进去后,把圈门重新关上,问道。
  “正常,”有人回答我。
  “喂!我的马和温内图的马夜间通常是躺着的,现在站着,我不喜欢这样。”
  “它们刚刚站起来,大概是因为您来了。”
  “肯定不是。我看看!”
  我走到两匹马跟前。它们的头朝着房子,眼睛闪着不安的光芒,见我来,双双打着响鼻,这是我们对它们精心培育的结果。如果它们在主人不在的时候遇到危险,它们会默不作声,主人一到,就打响鼻表示这种危险。它们嗅到了一种危险,便站了起来,但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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