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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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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在前面,我们按印第安人的行军方式,跟在她后面。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天黑了,外面可能刚刚是黄昏,森林深处却一团漆黑,我们只好牵着马步行。时间过得很慢,路好像无穷无尽。好不容易听到前面有马的嘶叫声,我们才停止前进。
  谁的马?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同伴们必须原地不动,我和温内图按照惯例,继续向前走,没多久,我们前面就亮了起来。森林到这儿结束。我们走了几步石头路,看见一条非常陡峭的羊肠小道。这应该是通往魔鬼头的路了。这条路与森林之间,有一片开阔地,上面躺着我们熟悉的乌塔人。他们的哨兵站在岩石台阶上面,那是我们到魔鬼头去的唯一通道。他们知道这一点,便在这儿安营扎寨,阻挡我们。这是目光短浅的人,其实,他们应该想到,我们不会直接落入他们的手中,而会想方设法避开他们的岗哨。
  我们没有看到要找的“将军”,却看见另一个不属于他们部落的人,即我们的老枪手。这就是说,出现了我们所想象和所预言的情况,他们又把他抓住了。他连一个短短的夜晚都不留,一定要离开我们,我现在对他很生气。
  “他被绑在树上,和上次一样当了俘虏,”我说。“我的兄弟可以等我。”
  “老铁手要上哪儿?”他问。
  “我去接同伴们。”
  “为了解救他?”
  “是的,如果阿帕奇人首领不参加,我自己跳到红色人中间去,这个故事必须结束了,我不想再偷偷地爬行过去。”
  “温内图愿意参加。”
  “那我们就去把马藏好再来,你暂时留在这儿。”
  我赶紧回去,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我们想做的事情。
  我很快找到了一个适合藏马的地方,派特里斯柯夫看守。我回到温内图身边的时候,想出了一条计策,我们几个人拉开距离,组成一个半圆,包围红色人。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不能不发一次脾气。好心的、考虑周到的温内图没有阻挡我。
  乌塔人首领坐在俘虏的旁边。红色人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我们两人突然到了他们的后面。温内图一个箭步上去,就剪断了老枪手的绳索。我用一只手卡住他们首领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揍他的头,打得他身子一缩。印第安人纷纷跳起来,去拿起武器,但是我把枪对准他们首领的头,对他们叫喊:
  “马上安静,否则我一枪打进萨里奇的头。”
  他们不吭声。
  “不许动!”我接着说,“只要有一个人把枪对准我们,你们的首领就没命了。如果你们保持和平,他和你们都没有事。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我们可以把你们统统消灭。科尔马·普施要告诉你们,我们不会这么做。”
  被点名的人从树后出来,乌塔人对她的露面反应平静。她向他们介绍了形势,要红色人暂时交出武器。这使我们感到高兴。她的影响确实比我想象的大。我们把首领绑起来。
  我们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打听“将军”的下落。乌塔人说,他到魔鬼头去了,要中午才能回来。我马上派奥萨格人深入到山路中间,监视这个道格拉斯一埃特尔斯,防止他袭击。这个人一定会从那儿回来,因为据科尔马·普施说,没有别的路可走。
  乌塔人首领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老枪手自由了,自己却被绑着。我争取他为我们服务。科尔马·普施坐在他身边,给他作解释,把“将军”对她所犯的罪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我已经让她吃了定心丸,认定这个“将军”就是埃特尔斯。她还告诉首领,“将军”是她当时椎一的盟友,却杀死了她的哥哥,并且把她绑在她哥哥的坟墓上。她的这些话,为她本人和我们做了大部分工作。她受我们的委托通知首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为老华伯和歹徒们的令人恐怖的死亡报仇的。为了免去这次报复,他们要与“将军”一刀两断。乌塔人首领为了让我们听见,大声宣布:
  “如果你们向我们保证不报复,我们将不再保护他。但是,我们答应过做他的兄弟,并且与他抽了烟斗,所以,我们不能成为他的敌人。我们只能同意照我们的方式办事: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儿,穿过森林到公园里去,明天远走高飞。你们将是这条路的主人。他一定会从这条路回来,你们可以抓住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萨里奇说完了。”
  温内图和我都不敢相信他,可是,科尔马·普施站在他一边。这样,我们也就不再多加考虑,同意了他的建议。不到半个钟头,他们就牵着马,打着火把,消失在黑暗的森林里。我们派科尔马·普施跟他们走了一段路,她回来说,乌塔人真的走了,没有打算从背后袭击我们,我们熄灭篝火,在口子上通夜设岗哨,然后躺下睡觉。我们没有问老枪手,他看来不想把被乌塔人俘虏的经过告诉我们,我们也不想通过问话伤他的心。
  我们等了整整一上午,“将军”没有来。我们担心被乌塔人骗了。他很可能没有到魔鬼头去。不过,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往上面走。
  在这条路上骑马,是非常难的,正如哈伯所描述的那样。石缝路特别窄,不是一线天,就是悬崖绝壁,我们不得不特别关照马。科尔马·普施走在前面当向导。两个钟头以后,她告诉我们,只有半个小时了。她的话还没有讲完,我们前面传来一声喊叫。一个骑马的人拐了一个弯,朝我们走来。他就是“将军”。他的第一声叫喊是针对我们的向导的,他的目光盯着她。然后,他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我。
  “千刀万剐的老铁手!”他喊叫着。
  他旁边正好有回旋余地,掉转马头就消失了。
  “跟着他,快,快!可以骑马快跑。”我向科尔马·普施叫唤。“他如果逃脱,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扬鞭催马,开始了一场生死追捕。我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还感到后怕。我们拼命追赶,但是他的马特快,时隐时现,因为路时直时曲。温内图跟在我后面。不到一刻钟,我们过了一道关口,路忽然开阔。“将军”往右拐,科尔马·普施尾随其后。拐弯时,她对我们说:
  “几个人向左拐,包抄他。”
  我便向这个方向拐,指着温内图:
  “你向右,我们两个足够了。”
  根据科尔马·普施的指点,两条路肯定在一处汇合,逃亡者必定受到我们的夹击。我又进入岩石狭谷,地势越来越高,为了对付紧急情况,枪始终端在手里。
  前面左侧是一个深渊,右侧有一个回进悬崖的陡峭的自然通道,几乎是笔直的。我听见一阵马蹄声,前面的弯道上转出一骑马人,就是“将军”。他看了看旁边的深渊,看见我手里端着枪出现在他面前,发出可怕的诅咒,他的马还在飞奔,人已经从马上向下翻滚,跳到通道上。我可以对他开枪,但是没有,我想捉活他,温内图和科尔马·普施也出现了。
  “他在这上面,”我大声喊叫,“过来,过来。”
  “这就是魔鬼头,”科尔马·普施说,“再没有路了。他是我们的。”
  现在,我们开始向上攀登。我们如果是羚羊猎手,一定会感到荣幸。“将军”在我们前面不远。他的枪妨碍他往上攀登,他把枪扔了。我只带了一支枪,猎熊枪放在下面了。我们越攀越高,通道越来越窄,再往前就没有路了,侧面有一块大石板。“将军”上了石板,继续向上爬,我跟在他后面。石板不是很稳,有点摇晃,因为石板到这儿断了,断缝有一个人长。逃亡者挺而走险,一纵身跳过了断缝,到了对面的石板上,可是,对面石板与山崖的连接并不牢固,受他一碰,就从悬崖上向下滚,连同“将军”一起掉进了深渊,我赶紧转身往回走。
  “往回走吧,他掉下去了。”我对他们两人说。
  我们同样匆忙地往回走,不久看到了同伴们,他们站在一堆掉下来的乱石上。那块石头还带着许多大得多的、牢固得多的石头,一起往下掉,撞裂成碎石。“将军”躺在一块大约四千斤重的较大的石块下面,上身从肋骨开始,衣服被扯得精光,下身被压在石头下面,变成了肉泥。他没有任何感觉,失去了神志。
  “天啦,”我说,“与老华伯一个样,下身被压在底下。多么相同的报应!”
  “这儿,您看这儿。”科尔马·普施指着崖壁说,“那是什么?那是我用手抓出来的字?”
  我们看见几个人像,他们之间有一个十字架,十字架底下有几行字:
  帕特雷·迪特里科为了给他的妹妹E.B.报仇而被J.B.杀害。下面是一个太阳和字母E.B。
  我的背上顿时发冷,便问科尔马·普施:
  “这就是石墓?”
  “是的。这些字是我的名字E.B。E表示埃米莉,是我的基督教名。这个男人正好躺在我哥哥墓上,正好是我被绑的地方,我在这儿和他战斗,把结婚戒指丢失了。”
  “一个结婚戒指?是这个吗?”
  我从手指上取下戒指,递给她。她读着里面的文字,欢呼起来:
  “E.B.5.Ⅷ.1842,是的,就是,是我的戒指。我又得到我的戒指了。您是从哪儿得到的,先生?”
  “从‘将军’手里取下来的。他在埃斯塔卡多草原边上的赫尔默家里挨了50棍。”
  “巧合,巧合。”
  “是巧合,”老枪手说,“要是不在这儿认识到上帝存在,是不会相信的,也是学不会祈祷的。这种人将永远消失。我多年不相信上帝,也没有祈祷,现在学会了。”
  “赏赐马上就会有,”我说,“您现在终于老实地告诉我,多久没有祈祷了。”
  “我的养父华莱士对我讲述了我家的不幸,从那时起,我就没有祈祷过。我一直在寻找我的母亲、母亲的哥哥和妹妹。”
  “您现在为什么上这儿来?”
  “华莱士寄给我一封信,约我9月26日到魔鬼头来,要我不告诉任何人。”
  “这封信肯定是‘将军’从这儿发出的。他在草原认识了您,对您进行了研究,想把您毁掉,于是把您骗到这儿来,很可能要谋杀您。”
  “这个‘将军’?他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这个‘将军’就是您要寻找的丹尼尔·埃特尔斯。”
  “埃特尔斯?天呐!是真的?”
  “真的,我可以马上向您证明。您也有一双西部人的好眼睛。您看看他的嘴,嘴是张开的,这儿!”
  我指着这个粉身碎骨的人的嘴,拔掉假牙的腭托和上排的两颗牙齿。
  “这是假牙,”我接着说,“您看见这儿缺的牙吗?”
  多么奇怪!我没有让任何人讲话,接着说下去:
  “我说过,对您的长期奔波的赏赐已经有了。您叫列奥·本德尔,这是您的母亲。”
  接下来的场面是难以描绘的。大家拥挤到我的身边,提问,握手,我跑掉了。后来,一声长长的、可怕的惨叫把我召了回来。丹尼尔恢复了知觉,叫声是他发出的。他听不见了,不能和别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叫喊,咆哮,呻吟,叹息,不能自己。我们只有远离他,帮助是无济于事的,因为那块大石头谁也搬不动。他只好死在那儿。此情此景,与他杀人时的情景无异。后来,他咬紧牙关,用难以形容的野兽般的目光凝视着我们。
  “埃特尔斯,你听见我的声音?”我问。
  “老铁手,你这该死的!”他回答。
  “你有什么愿望吗?”
  “你这条狗,咒死你。”
  “死亡抓住了你,我想为你祈祷。”
  “祈祷?哈哈!你不想……”
  他的话是令人厌恶的,没有人味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继续问,提醒他,告诫他。他只是咒骂,胡乱回答。为了不听到最难听的话,我们走开了。他继续咆哮,肯定是疼痛难忍,可是,这些仍然不足以使他感到悔恨。
  我们把营地扎得离他远远的,听到的好像远处的野兽的嚎叫。我们在那儿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天南海北,下午,晚上,通宵。大家还提出很多问题,猜了不少谜语。但是,他们能够解开的谜语和回答的问题,很多都是妖魔鬼怪的,使大家不敢再问。我们晚上和夜间也去看看埃特尔斯,得到的回答都是谩骂和嘲笑。到了早上,我们发现他死了。但是这种死不像一个人的死,我们找不出可以比拟的例子,既不像疯狗,也不像最低等的动物。我们让他躺在那儿,垒起了一堆石头。上帝会宽恕他的灵魂吗?
  亲爱的读者,结束了吗?我知道,你想详细了解每个人的结局。我要是都告诉你,那就有点过早,就没有兴趣在下几集中对他们作详细叙述了。关于托克贝拉,你可以放心,她的疯病变成了一种多愁善感,但是,这并没有妨碍她与周围的人交往和对他们的同情,她的神志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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