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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一说,宝林说得对,你喝成闷得蜜了,正事就歇菜了。
苏明远手甩着说,什么正事,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说就不说,省得心烦,实在要说,张宝林你说……
我说个屁。说好你说的,临了临了你怵了是吧,你岁数最大,敢情就这点德性。
我德性不好,但我是堂堂正正的人,不像你偷鸡摸狗还装正人君子。苏明远说,张宝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李八一站起来说,你们干什么,要脸不要脸,在五原面前又胡扯是吧,咱们今天是说正事,是有关五原的正事,你俩要脸不要脸的事你俩回头私下谈。苏明远,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可说了……
张宝林和苏明远都不说话了,俩人气咻咻对看着,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他们要对我说什么呢?我猛然想起了张雅芝对我说的话,还有那份誓言……该不是……我正在想的时候,恢复了常态的苏明远走到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是我说吧。说完这句话,他就不言语了,可他的嘴巴却动着……
李八一急了说,苏明远,你光动嘴,得出声呀!
我……我……父亲苏明远出声了……但只说了两个我字,他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滑,我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他,另一手按住他的人中喊,父亲……父亲听见了我的喊声,他眼皮一抬,我看见他的眼珠变得混沌,他人在我的怀里变软了……
父亲中风了。
第九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父亲的中风是轻微的,医生开了脑路通一类的药,挂上吊瓶在急诊室里观察。
我正准备开车走,张宝林过来敲敲车窗,我摇下玻璃问他有什么事?张宝林说,你装傻呀,你不想知道我们要告诉你什么事吗?
想。我说,但,爸,我现在还有点事,等我从云南回来再告诉我好吗?
当然可以。爸张宝林说,你忙你的去吧,碰见苏铃告诉她父亲病了。
我说知道。这时张宝林很开心地笑了……我开车走了,快到滚石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张宝林的笑脸和他的对话。我刹住车,气得直拍自己的脑袋,无意间,我告诉了张宝林我知道苏铃的下落。我真笨。
爸张宝林真是个老滑头。
我推开滚石迪厅那扇薄薄的木门,一股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打了个喷嚏。这时,我听见有人笑了,笑得很开心。屋里光线很暗,我定了定神才看见坐在台灯旁的索阳,他正微笑地看着我。
我接过可乐在沙发上坐下,我说,有什么话,说吧。
坐着舒服吗?索阳问。
我回答,还行。
不舒服就不要硬撑着,要不坐床上?
我还是回答,还行。
索阳一笑道,五原,你现在也学会强撑着啦……
我说,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你都病成这样了,不也强撑着吗?
索阳听罢哈哈地笑了,对,我现在是强撑着。突然他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许久,叹了口气说,宁五原,你真以为你一摔就把我摔成癌症了?
我听他的话一惊。
他继续说,你以为马中华让你调查我,我就不知道了?
师傅……我叫他。
我为有你这样的徒弟脸红,从现在起,你叫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叫我师傅。知道不?索阳正儿八经地说,口吻还有点轻蔑。
师傅。我又叫他。
我不是说了嘛,除了不叫师傅,其他都行。他说着点了支烟抽了起来。我看着索阳,这一刻在我的眼中,他已经不是一个病人了,瞧他的气色,本来很白的脸庞透着红润,目光也炯炯发光,抽起烟来喷云吐雾津津有味,这他妈的是个病人吗?但他不是病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他装病,有装癌症的吗?而且装得这么像,连我这个重案队长都被蒙骗了。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决定离开这间充满香气和淫荡的房间。我站起来。
你要走?索阳问我。
对,我应该走了。
可我们什么都还没说呢!
正是什么都没有说,所以也就不用说了。索大队,我告辞了。我说完向门口走去,我的脚步很坚定。
等等。就在我的手抓住门把手准备拉开门的瞬间,索阳说:等等。
我缩回手转身,我看见他站了起来用很凶狠的目光盯着我,这目光让我全身泛起一股凉意。不过,我还是说,有事吗?索大队。
我再一次提醒你,宁五原,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是不能离开这间屋子的。
是吗!我说。
索阳惨惨一笑说,现在这种情况是我意料之中,不过,发生了也好,总比真的有这回事再发生好……
你真在装病?
难道不行吗?
你为什么要装病,难道就是马局让我调查你,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回避?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一时无法回答。
你跟了我快十几年了,连我的风格都回答不出来,你这十几年都干吗哪,吃屎哪?
我觉得血已经涌上我的大脑,我双手不由攥了起来,我的手心在流着冷汗。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得狗血喷头,骂我的人竟是我的师傅。
怎么,连骂都不能忍了,要再打你师傅我一次?臭小子,你来呀,你还以为你真的出息了,妈的,我这手也痒痒了。索阳将手放置胸前,两只手互相捏着,捏得骨关节嘎巴作响。
我的手松开了,因为刹那间,我感觉索阳在演戏,在演一场主题为戏弄我的戏。他在报复我那天给他的一拳。他真的很在乎那一拳吗?如果照他说的那样,我这一拳是帮了他大忙,他应该感谢我才对。于是我说,索大队,你要是还记着那一拳,你现在就给我一拳吧。
你真这么想?
我点点头。
猛地,他出拳了,一个直拳冲着我的眉心过来,我来不及闭眼或者躲闪,只好睁着眼睛看着索阳的拳头呼啸而来,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但索阳的拳头在我眼前收住了,像一股风突然停止了呼啸,安静极了。索阳让他拳头在我的眼前停留了几秒钟,他收回了拳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这只拳头轻轻地说,还不错,宁五原。
我松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大汗淋漓,但我还是绷住神经强撑着对索阳说,索大队,我可以走了吗?
索阳嘿嘿一笑道,明天去云南德宏?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不知道。索阳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应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应该知道的我自然不知道。来,坐下,我慢慢地对你说……
我坐在床上,接过索阳递过来的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的浓香搀杂着屋里的香水味都被我吸入肺部的深处,我感到我的大脑如同我的肺部一样,空洞无物。
张宝林自以为能控制索阳呢。每回他给索阳的钱和东西,索阳都是很痛快地接受了。但张宝林却不知道,在索阳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个微型录音机,每回都清清楚楚地把他们之间的谈话记录下来。还有张宝林不知道的,这些录音没有多长时间就放在马中华局长的办公桌上,马中华就是凭着这些录音熟悉了从未谋面的张宝林的声音。
张宝林是一年前开始做毒品生意的,从他一开始做就被索阳盯住了。索阳还以为是张宝林手下干的,曾经很善意地提醒过张宝林,很快,索阳发现他掌握的一些线索都消失了后,他开始怀疑张宝林了……这都快一年了,却很难抓住张宝林贩卖毒品的证据。但索阳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他认为这是一个刑警的价值所在。为此,他和马中华有过一次争吵。马中华知道,长达十个月的秘密侦查,总归会有些蛛丝马迹暴露给侦查对象,事实也如此,张宝林是一条嗅觉灵敏的狗,他已经从周围的空气中嗅到暴雨即将来临的腥气,他开始小心翼翼谨慎从事,同时,他也调动社会关系,通过有关人物给马中华一些压力,自然,这些压力就造成了马中华和索阳的争吵。
马中华说,索阳你就不能做得更隐蔽一些,不要让张宝林像个带电的公鸡到处打鸣,行不行。
索阳反驳道,我手下就这么多人,最能干的是宁五原,可他是张宝林的养子。
马中华说,宁五原首先是个警察。
索阳说,就算他是个警察,但是,他没有当警察之前还是张宝林的养子。
马中华说,他还是你的徒弟。
索阳说,他再是什么,他首先是张宝林的养子。你知道吗,张宝林给了他一张卡,里面有五六十万。我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些钱。
你羡慕了?
你不要打岔。说吧,马中华局长,你今天找我来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想结束这个调查。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你为什么总是揪住张宝林不放,我记着你和他是掏心换肺的发小,是不是他在哪里得罪你了。马中华说这段话时,眼睛是眯着的,是不是这样可以聚光,可以一针见血看见索阳的内心世界,现在的警察装配越来越复杂,除了要有效地保护肉体,也能掩饰内心世界的各种变化……但索阳那天穿的是便装,即便是便装,马中华也无法窥到他变化中的内心世界。索阳的这种状态是一个好刑警的状态。
马中华接着索阳的话说,索阳,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你知道吗,你活着,这个案子该中止也就中止了。同样,你死了,这个案子该继续还要继续,个人的因素在整体中是会起到相当的作用,但不是决定的作用,起决定作用的是我们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是反对毒品的,因此就要有人去反对,你我有幸加入了这个反对毒品的组织,在这个大前提下发挥你的直觉和逻辑力量去缉拿制造和贩卖毒品的犯罪分子,这是你职业。
索阳很认真地听着马中华这番言论,并不时颔首,这令马中华很是高兴,但索阳下面的话令马中华出乎意料。
索阳说,从词意上理解你说的这番话我都同意,但是……索阳说“但是”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他说,但是,马局,我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马中华愣了一下说,索阳,你把话讲明白。
索阳说,我觉得够明白了。
马中华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文具都蹦了起来,我就是不明白,你往明白了说。
索阳说,你拍桌子只能说明你心虚,马中华,你不是让我给你说明白吗,好,我也不怕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给你往明白里说。据我理解,你今天找我谈话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让宁五原加入此案。第二,是尽快了结此案。由此,我不得不推想,你,马中华局长是不是拿了某些人的好处?
马中华又要拍桌子,不过,这回手举起来却是轻轻地放下,顺便把刚才震得杂乱的文具整理好,然后,从皮椅上站起来,指着索阳骂,索阳,你个王八蛋,连我都怀疑,你这狗东西要是当了局长,全体民警还有没有活路了……
索阳说,现在你还是局长,一个有相当权力的局长。
马中华说,你真怀疑我?
索阳点点头说,谁叫我是个刑警呢。
马中华说,我不也是刑警吗,你是不是有健忘症。怀疑是必要的,但更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相信理想和荣誉的力量。
索阳说,我还是有点担心……
马中华说,你当初把你和张宝林的录音给我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给我下套呢,你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回避是一种最简单最安全的方式?
两个人相视一笑,抽起烟开始很理性地谈话。于是,有了马中华找我调查索阳问题的事,有了索阳住院的事,有了我去云南德宏的事。一切都是零散的,随意的……如果不是索阳把这一切都告诉我,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精心刻意安排的……
我能安排我的人生吗?
在飞机升上九千米高空时,我打开电脑写下了这句话:我能安排我的人生吗?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到我现在的此时此刻,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令我悲哀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是谁的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孕育了我,我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来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苗月歌在我梦中出现了。
她抚摸着我的头说,五原,你是不是又犯愁了,有啥说不出口的和妈说说,这些年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唠嗑儿的人都没有,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我把头挪在她的胸口上,枕着她柔软的乳房,这瞬间我充满皱褶的心里像被烙铁熨平了似的舒坦。我说,妈……我是谁呀?
苗月歌紧紧抱住我说,五原,你是妈的儿呀!
妈,我也紧紧抱住苗月歌。我说,妈,我现在很痛苦,很郁闷,有些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可该怎么办之后我又怕对不起你,对不起张雅芝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爹也对不起你呀……
苗月歌听了我的话,推开了我说,五原,你这个对不起那个对不起,你要是做了这件事,告诉妈,你对得起谁?
我对得起谁?
……
我正要回答苗月歌的问话,有人推醒了我。是空姐。很漂亮的空姐柔柔地笑着说,先生,昆明到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看,突然发现这位空姐长得很像苗月歌,尤其是那两个酒窝……突如其来的悲怆让我几乎泪水夺眶而出,刚才的梦境电影般一闪而过……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对得起我的良心。
在云南时,季小南有一天打给我一个很突兀的电话。
宁五原,我爸爸和你爸张宝林认识……
那又怎么样,认识就认识吧……我说,就这些?
那边没有回答,而是挂了机。我也把手机关了,趴在宾馆的床上看案卷,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搞的,季小南的话总在我的耳边响着:我爸爸和你爸张宝林认识……他们认识吗?
他们为什么认识?我打开手机给季小南打电话,但那边却是:对方已关机。
混蛋。
季小南的爸爸和张宝林认识,而且认识还不止一天。如果他们不认识,这个故事也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对我而言,也是我命运中最为惨烈的一段日子……
第十章 凡事都有缘由
云南德宏州看守所里。
邹一龙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所以,我刚开口问他,他就斗胆打断我的话说,宁同志,能让我表个态度,行吗?
我说,行。
我问一句,您是从北京来的吗?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如果我有重大的立功表现,能保我不死吗?
我和当地的两位警察相互看了一眼。
一位警察说邹一龙,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邹一龙说,这点我知道。但如果我这么就死了,带着你们很想知道的事情下了地狱,我不甘心,你们也会不甘心的。
我说,邹一龙,这要看你有什么样的立功表现了……
邹一龙笑道,还是北京的警察有水平,报告宁同志,我的情况一准让你兴奋。邹一龙手舞足蹈。
从云南回到北京,我去马局那里作了简单的汇报之后,就到医院去看父亲苏明远。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我他欠欠身说,五原来了。
苏明远说,五原,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父亲,你是个好人。
苏明远摇摇头说,五原,父亲我不是个好人。
父亲,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呢?
苏明远站了起来,他拄着拐杖在屋里走着,从沙发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沙发前。他使劲地顿了顿拐杖嘴张了张又闭上,人又坐回沙发里,长叹道,五原,父亲是做不成好人了……
我想了想说,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是事。心事烦事懊丧事,说着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这是这些年头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悲愁,他从前可是头不低腰不弯的铮铮汉子,不会因为我去了云南几天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吧?我的手机不断地在响,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索阳和季小南的电话。我没有去接。
父亲说,五原,有事你就忙去吧,啥时闲了再来看我。
我说,不,您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父亲自嘲地说,五原呀,该说清楚的事情早就该说清楚了,到现在说清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也就说不清楚了。
我有点听不明白父亲这段话,我还想继续问,可季小南发来的短信已经有点威胁的味道了。她说,你再不回电,我就关机。我只好和父亲告辞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后我又收到季小南的短信,她叫我马上到刑警队。我开车往刑警队的路上想,这个季小南又犯毛病了,竟然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我非得整治她不可。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季小南笑眯眯地站屋里,见我进来就说,宁队,你来得正好,我刚把茶沏好。她双手端着茶杯向我走过来。我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我说,是好茶。又问,这几天有什么情况吗?
季小南却问我,我给你的录音听了没有?
我想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