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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搭乘舰应该在那边。”
娜塔尔看了看芙蕾的派令,将行李交到她手里时朝那儿指着。芙蕾已经放弃抗争,却为四周的纷乱和杂杳显得退怯。
“少校您在哪边?”
娜塔尔这么问,穆才看着手里的派令。
“啊,我跟小姑娘一样耶。”
“是吗。”
娜塔尔似乎有些放心。大概看见这片混乱,光要走进搭乘舰都自顾不暇了吧。芙蕾不安的靠向穆。
“那么……少校。”
听见这么一声,正在确认码头方向的穆急忙又转过头来。
“对哦,就在这再见是吧?”
他正要理所当然地伸出右手,却发现娜塔尔挺直了背脊打算敬礼。娜塔尔一愣,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手,这才受宠若惊似的放下右手。穆也回以紧紧一握。
“那好吧,中尉你保重啦。”
“是……”
又不是头一次跟人握手,在对不自在眨着眼的娜塔尔投以微笑后,穆放开了手。
“小姑娘,别跟丢啰。”
他喊了一声,芙蕾急忙抓起行李跟上去。走在逆向的人潮中,两人来到既定的队伍。看来他们的搭乘舰还没有开放报到。
——一路走来……谢谢你。
那个声音隐约颤抖着。穆想起方才的道别,不禁轻叹一口气。做为舰长而言,这名女子太年轻也太脆弱了。尽管如此,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战士。那段始自“海利欧波里斯”的长途跋涉,就算让一个身经战的名舰长来领航,也是难以负荷的重大要任,更别提以她有限的资历和经验,竟然还是将众人带到了这里;或许是因为那一份刚强得近乎顽固的意志,加上连穆有时都要甘拜下风的突发奇想,以及最讽刺的——毫不排斥接受他人帮助的那份“软弱”使然吧。
那样的女人,以后大概再也遇不到了——穆不耐烦的望着前方的队伍看来还要好一会儿才开放报到。去一趟——对,去一趟再回来的时间应该还有吧,要是赶不上,那到时候再说——。他转向芙蕾,将她的派令交给她。
“好好在这里排队,轮到你时就拿这个给他看。知道吗?”
“咦?——那!”
他突然往走道方向跑出去,留下芙蕾在那儿杏眼圆瞪。
“我有东西忘了拿!”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吓得玛琉往CIC看去。
“什么事——!”
不明究理的值班人员们面面相觑。刺耳的鸣声向全基地宣告着紧急情况,外面的士兵们也纷纷跑出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大天使号”的舰桥上响起帕尔的报告。
“统合作战室来电!”
看见长官出现在通讯屏幕上,玛琉赶忙问道。
“撒扎兰特上校,这是——?”
没等她说完,撒扎兰特便下令。
“守备军立刻出动,展开攻击!”
听见这道突如其来的出击命令,玛琉和其它乘员们都呆住了。
迎击——?这么说,难道有敌袭?
——攻击这个“JOSH…A”?
画面中的撒扎兰特继续说。
“我们中计了,他们临时把目标改到‘JOSH…A’来了。”
他的口气太过平静,反而让人一时摸不着这话的意思。玛琉渐渐弄懂,顿时感到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不是巴拿马?
侵攻巴拿马竟然只是个幌子。扎夫特真正的目标是这座“JOSH…A”——阿拉斯加基地……!
“不能让敌人染指此地。我们务必死守到底。情况十分危急,祝各队好运。——完毕。”
就这样,通讯就切断了。乘员们仍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望着屏幕。玛琉紧咬着嘴唇。
迎击——说是这么说,“大天使号”的作战主力“强袭高达”已经不在了,眼下也没有人会驾驶“空中霸者”。在一部机动兵器也没有的情形下,要怎么跟扎夫特的MS队抗衡?
虽说是装备了精锐兵器的特装舰,对上 MS 也只能做有限度的发挥。话说回来——“……叫我们就这么去打是很辛苦,但也不能让总部被攻陷哪……”
这里是地球联合军最重要的据点。和巴拿马一样——不、甚至比巴拿马更重要。可不能任敌人堂皇入侵。
“舰长……”
诺曼转过头来,绝望的看着玛琉。看了他的表情,玛琉朗声下令。
“全体就第一战斗位置!‘大天使号’将执行防卫任务!”
“怎么这样……”
哭丧着喊叫起来的,是卡兹。
“基拉跟少校都不在了,要怎么打……?”
到头来,他的退伍申请还是来不及。忍着心中的苦涩,玛玛依然直视前方。
“‘大天使号’,出动!”
突击用航天飞机从天而降,在空中如种子般迸裂开来。数不清的“基恩”和“席古”从中跃出,降落在极北的大地。“迪因”从空中的大型运输机和上浮的潜水母舰中接二连三起飞,穿过来自地面的迎击,同时展开轰炸。潜过冰洋的“吉恩”和“佐诺”持续接近。“萨伍特”的二连加农炮和重突击机枪连连扫射,接近发射中的固定式炮台,后方则有灵活的“巴库”一跃而起。
地面上已经展开激烈的战斗,另有一架机低空飞过育空河上方。是劳乌.鲁.克鲁泽乘坐的“迪因”。因见他闪过对空炮火,很快便接近“JOSH…A”的主闸门。在MS特载的MMI…M7S 76mm重突击机枪一阵扫射后,守备闸门的炮台顿时倾毁。
克鲁泽长驱直入,冲进瀑布后方的主闸门。沿着内部通道前进时,他一面喃喃自语道:“……阿兹拉艾鲁的情报好像不假哪。”
他斜眼瞄着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份不知怎么弄来的“JOSH…A”精密平面图。给他情报的人虽然要求了高额的代价,最后也算是令双方满意的程度,可说是一桩有价值的“交易”。
但对克鲁泽而言,其实也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他继续前进,几乎没有受到阻碍,就这么到达“Grand Hollow”;一方面是他选择的路径原本就比较容易入侵,再者机构内剩下的人也少得离谱了。他将“迪因”降落在空荡荡的洞室里,在单手小型计算机上确认情报后,快步的跑了出去。走在内部通道里,连人的气息都感不到。朝敞开的房门里探一眼,也只看得出人们仓皇离去之际的狼藉,却没有半个人影。
克鲁泽加快了脚步。
这时,离开了地下船坞。正打算回到“大天使号”去的穆,在半路上听到警报声。
“……居然有敌袭?”
心中一阵不安。他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体内突然有某种电流窜过般的感觉,惊得他停下脚步。
“这种感觉……”
彷佛战栗似的不快感,在战场上已感受过好几次。
该不会——那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劳乌.鲁.克鲁泽?”
若真如此,“JOSH…A”等于是门户大开了。我军不可能任由他通过的。确定自己带了手枪后,他快步往那个“呼唤”的来源赶去,身形利落得一如那道电流。
来到管制室前,他放轻了脚步。大门半掩,警报还在发布,微暗的室内却不见人影。——不对……
有一名男子探过控制面板在看东西。及肩的卷发是和穆一样的金色,而他身上穿的是扎夫特的指挥官制服。
——这家伙是……?
穆探出身去,一时忘了警觉,让影子落在扎夫特指挥官的脚边。敌将瞬时回过身来,手中的枪已经击发。穆冲进管制室,以控制台为掩护开枪反击。剎那间瞥见的那张脸,上头覆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没有错。是扎夫特的“假面男”,劳卢。鲁.克鲁泽!
“好久不见啊,穆.拉.佛拉达……”
悦耳的说话声和枪响交杂回荡在屋内。穆发觉敌人已清楚的看出是自己,可见这种“感觉”并不是只有他一人独有。
“——真可惜,难得跟你见上一面,我现在却没空招呼你。”
他们虽然头一次面对面相见,穆却觉得他的声音彷佛以曾相识。他从掩护后方探头去看声音的来源,一动就引来枪响。控制台面上跳起火花。
“你会在这里——就表示地球军已经用不着你了吗?想不到”安迪米翁之鹰“也会被淘汰啊……”
揶揄般的语调响起,倏地人影闪动。穆从控制台后面跃出,立刻将枪口对准——克鲁泽已经敏捷往外冲了出去。由正在关闭的门缝里还瞥见他的身影,才眨眼,门已合上了。
“啧……!”
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穆忽然想到,他刚才到底在看什么?况且现在是紧急情况,这儿怎么会空无一人呢?该不会全都被那家伙——这念头刚闪过,又见地上连一具尸体也没有。难道克鲁泽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在执勤了?
不对劲。而且刚刚走来的一路上也没有半个人影,感觉空荡荡的。既然发生敌袭,应该更忙乱更吵杂才对。
抱着重重狐疑,穆先去看克鲁泽刚才伏案之处的数据板。
——这是什么啊……?
显示屏上映着一个状似巨眼的结构体,旁边有文字说明。他起初也读得摸不着头脑,直到发觉那是什么之后,不由得惊愕得睁大眼睛。
“……这是……!”
他再读一次。一面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然而终究事与愿违。他一抽身,飞也似的冲出管制室。
——居然有这种事……!
难以揭止的愤怒突然涌上心头,他头也不回的往前冲。赶路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不快点不行。一定要设法通知“大天使号”!
在事情变得太迟以前——!
嘈杂的地下船坞里,芙蕾在一群陌生人里站了好久,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穆回来。她怯生生的环顾四周,看来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悄悄的溜出队伍,开始往通道走回去。
——回“大天使号”上去吧……
偷偷回去——对,再拜托赛伊替我想想办法吧。舰长虽然那么说,但这件事根本就不对劲啊。我不想离开“大天使号”。他们却不管我的想法,只把我调离,这事肯定有问题。而且除了那艘船上的人以外,我又不认识别的军人。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抗命,只是漠然而本能的想着要回舰上去,找个人求情,再哭诉一下好让自己的要求实现。她以往的人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必妥协也不用勉强。先前的那段生活曾令她那样不满,如今却只因为身处陌生人群中的不安,逼得她宁可抓着那段日子不放。
但不过十来分钟,芙蕾便在“Grand Hollow”内部如迷宫般的通道间迷了路。她依稀沿着来时路走回去,却见每条路都很像,连方向感都没了。走道上虽贴有各处室或地点的指标,但对原本就不知基地内部的她而言,一点帮助也没有。她又徘徊了一会儿,却只是更胡涂;连自己是不是接近“大天使号”,或只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都搞不清楚了。
她咬着嘴唇。早知如此,刚才被带来时就多多留心四周了。
刚溜出来时,她还怕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现在她只想赶快找到一个人问路。偏偏四周早就不见人影,空荡荡的走道甚至连人气也没有。令她倍觉恐慌。
“‘大天使号’……在哪里呀……?”
芙蕾哽咽着喃喃自语。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总有人围绕在她身边讨好她,她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可是现在身处在这般困境,却没有人伸出援手,甚至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任她孤伶伶的徘徊。唑道这是惩罚吗?
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一定是惩罚。背叛了赛伊,又伤害了基拉,最后还害死他……她甚至也没道歉……
而当她孤单害怕时,却还想去依赖赛伊;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一如她预设的目标,基拉死了,复仇就结束了。所以再回到赛伊的身边,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也算是逼自己那么想的。说不定会听到一句“不是你的错”,也或许是自己想听人这么说。
赛伊却用那种眼神拒绝她,好像在看一个脏东西。她当时无法理解他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不过,至少她现在觉得,也许自己确实那样肮脏。
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怀着想哭的心情,芙蕾已经不知该往哪里走时,惊觉通道前方有人声。她不假思索的往那里走时,又一个更清楚的说话声传来,吓得她马上停下脚步。
“——是扎夫特兵!”
“基地被入侵了!”
——扎夫特兵?
调整者怎样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紧接着响起枪声。一个士兵转过通道冲到她面前,背对着茫然伫立的她,边开枪边后退,然而下一个瞬间,那人便被一枪击中,伏倒在地。
“呀啊——!”
看着士兵往这儿倒来,芙蕾吓得尖叫。她想逃走,双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攀着墙跌在地。回过头去,只见那名士兵的手枪掉在地上。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瘦高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扎夫特的制服、波浪般的金发,手里还握着枪。就是这个人杀了刚才的士兵。芙蕾又叫起来,慌慌张张的拾起手枪。
扎夫特兵发觉她,停下脚步。
“啊唷啊唷,真没想到……”
听见他揶揄似的话语,芙蕾惊讶得不禁屏息。
“……爸爸?”
——好像……
她的目光像被吸住了似的,直勾勾的看着扎夫特兵的脸,注意到那个异样的银色面具。但她怎么也看不见心中所想的那副面影。面具下的薄唇发出一声冷笑。
“想念爸爸呀?”
虽然嘲弄,但这声音像极了芙蕾的父亲——乔治.阿斯达。芙蕾不知不觉放下了枪,转瞬间扎夫特兵已经逼近她的眼前。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那人已一拳打向她的上腹部。
扎夫特兵——劳乌.鲁.克鲁泽轻轻挜起昏迷的少女,扬长而去。
瀑布一分为二,雪白的巨舰从中跃现。
“大天使号”在交错的火线中飞向天空,才刚出航,玛琉立刻叫道:“‘袋熊’飞弹、‘Valient’发射!”
一架“迪因”闪避不及,被瞬间射出的飞弹击中而化成一团火球。还没等它坠落,“大天使号”已在回避动作中同时释放下一波炮火。
现在没时间为击坠一架敌机而高兴。空中还有多架“迪因”和乘着“古鲁”的“基恩”来回盘旋,不断袭击地面的对空炮台和守备军。一座炮台在“萨伍特”强大的炮火包围下应声溃倒,那架“萨伍特”又被战车的飞弹击中履带而翻倒;从“萨伍特”后方跳上来的“巴库”则在下一瞬间踏肩那辆战车。
“飞弹来了!”
杰基的声音在“大天使号”的舰桥上扬起。玛琉叫道:“回避——!”
尽管诺曼拼了命的操纵,一枚由“迪因”胸口射出的对空飞弹还是追上了“大天使号”炸毁了它的右舷蹄部。剧烈的摇撼中,达利达大声报告:“右舷飞行甲板中弹!”
那里并没有等待出动的机体,所以损伤还不算严重。然而放眼正在布署的舰队中,有的无法抵御飞绕在四周的 MS ,在甲板的火柱中逐渐沉没。
“‘奥列格’沉没!”
玛琉立刻指示道:“左舵!填补‘奥列格’的空缺!”
“又有‘迪因’接近!数量六!”
杰基的回报引得诺曼不假思索抗议起来。
“这种阵势,我们撑不下去的!”
玛琉咬着嘴唇。——她当然明白。主力部队已被分到巴拿马,这儿残存的只有为数不多的留守部队。凭这点战力,根本对抗不了成群结队扑来的MS。“可恶!司令部也真是的!根本被人家摆了一道嘛!”
达利达忿忿的啐了一口。赛伊惊慌的问:“主力部队全都在巴拿马吗?应该会回来吧!”
却听得杰基回吼道:“能在我们全灭前赶到就好了!”
天空中的战斗机群相继与MS会机或交,却也一架架被击落。MS已经团团围住战舰,就像群蜂涌出似的;它们灵巧的避开炮火,进而以飞弹或机枪射击。僚舰尽全力以对空炮火迎战,却几乎无法与之抗衡。
“奥列格”、“罗洛”、“留里克”——玛琉发觉它们大多是欧亚联邦的战舰。仅仅片刻的分神,已经听得杰基大叫起来。
“飞弹接近—!”
“回避!”
她赶忙喝道。现不是为别处分心的时候。“巴尔干炮”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射下来袭的所有飞弹,但近距离发生的爆炸仍然令舰桥猛烈晃动。
漫长的死斗之日才刚开始。
穆骑着机车在已经渺无人烟的基地内。好不容易抵达一处闸门,他立刻跳下机车往内部跑去。这一区排列着许多战斗机,也有人正从中弹返航的机体上抬出负伤的士兵,脚步声和咆哮声络绎不绝。穆跑向最近的一名整备士,一把抓住他的肩。
“喂!这里的指挥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巨响。两人愕然的转过头去,只见被炸毁的闸门处出现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