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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大西洋的另一岸,在华盛顿的杜勒斯国际机场,两个身着肥腿裤、大T恤、头绑绑带、每只手戴了三四只银戒指、臂上有着夸张刺青的嘻哈少年,打打闹闹的出了机场。
在旧金山住了两周,诸侗灵已经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中国某著名影星和经纪人在美国失踪已久的消息。
差不多是时候了,诸侗灵这么想着。回旅馆后卸下女装,他找黄明认真的长谈了一整天。
……
原本,他以为温柔妈妈的哭功堪称天下第一,身为红牌美人律师,她常常在法庭上声情并茂,然后到关键高潮出,她会激动的无法言语,此时,一滴清澈无比的晶莹泪珠——缓缓滑下……如此柔弱女子,如此侠骨柔肠,令满庭须眉皆汗颜自己的污浊'自由自在'。
某次,一厉害角色识破她的招数,出言讥讽,结果温柔妈妈以委屈万分的神情,木立于原地、浑身颤抖,之后是无声的流泪,泪水似乎控制不住的哗哗向下流。惹得法官在内全体男女同胞,一致对那个狠毒万分的阴险小人怒目而视。
要是官司输了,通常法官大人都会歉疚万分的来向温柔道歉,仿佛自己成了践踏正义、公理的大恶人。温柔妈妈这时破涕一笑,含泪拼命检讨自己的不是,弄得人家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同时再次深化了对温大律师其人善良度的感性认识。
自从参观了温柔妈妈的几场法庭风范后,诸侗灵犹如醍醐灌顶,在演戏时收放自如,令一众名导惊呼十年、不、是二十年一遇的天才出世了!
私底下,他封自己为“天下第二哭”。
……
但现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闭门造车、不知天高地厚。
黄明已经搂着他低低啜泣了十个小时。无论他跟黄明说什么,就见对方轻轻摇头,什么也不说,一味的哭、哭、哭……
“我受不了啦!”暴……
第二天,黄明顶着黑眼圈开始练习归国演讲,时不时轻轻抽泣几下。
此黑眼圈并非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呃,任何人在精神濒临崩溃时,做出的暴力举动都是值得原谅的……尤其暴力施用的对象,正是给予精神压迫的来源。
8月17日,美国西海岸时间上午10点,洛山玑国际机场,一对情侣在那缠绵告别。高大男子不停的在女友耳边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尽早联系他,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他。
旁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男子哀哀的神情仍然令人动容。
但是,如果他们看见埋在他胸口,那个美女呲牙裂嘴的表情,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慨了。
呼,终于送人上了飞机!
找了家网吧,诸侗灵给中国几家主要的媒体发了电邮,通知他们明天黄明将意外显身上海的爆炸性消息。
走了出来,发现八月的太阳还真是猛烈!
感觉意外的轻松,在没有了朋友、家人、甚至身份的现在。
眯眯眼,下来该到那里去玩呢?
啊……天空真的好高,好蓝……
第六章
又是在梦中啊……真好,可以看见真心对自己好的师父,还有现在的爸爸、妈妈和姗姗,还有黄明吧……
醒来,又是孤身一人,满室凄清。
也只有这梦回时分,他才会让孤独感不受控制的跑出来。
轻掀窗帘一角,外面已是日上三竿,白晃晃的阳光耀得他眼花。
冷气机轻声转着,不让已蒸腾上来的热气跑进屋子。
诸侗灵是凌晨四点睡下的,在送走最麻烦的那挡客人后,已经是三点多。现在快要十二点了,想着下午六点又是他的班,也就不能继续赖床下去。
洗把脸,看着镜中那个“虬髯客”,诸侗灵得意兼满意的一笑。
哦,对了,他现在不再叫“诸侗灵”这个名字了,那张香港护照上他的名字是“李玉山”,而赌场里,大家都喊他“maple”或者“Canadian”。“maple”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然后同僚们就给他衍生到“Canadian”。
三年前和黄明分别后,他逃亡了两三个地方,然后又折回了西海岸,最后定居在这沙漠中的明珠——Las Vegas。
这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开始了。
他留起了落腮胡子,没人看得清他的真面目。长及腰间的头发,他依然舍不得剪,就松松垮垮束一把扔在脑后。
让他得意万分的是,自己居然在20岁时还长高了3公分,终于跨入准6英尺的行列(相当于1米80)。持续不断健身的结果是,他终于脱离了纤细一族,而成为拥有柔韧肌肉的健美形先生。可惜他先天的体质,决定了他无法练出纠结的块头肌,这让他遗憾万分。
赌场里上班的西班牙裔和法裔都不少,让诸侗灵有机会学会了西班牙语和法语。这样他感觉自己和以前附身前,那个真正的天才诸侗灵拉近了不少距离。
打理好自己,诸侗灵出去吃了顿三点五美圆的自助餐。拉斯维加斯最大的好处就是吃得便宜,住得便宜,要是想走飞机票也便宜。
不过,对于普通观光客而言,所有这些“便宜”都是有代价的。从机场开始就无处不在的老虎机,时时在咆哮着要把这些便宜给占回来。
诸侗灵初来此地时,不是没受到过诱惑,但他的情况很特殊。由于他某些方面的技能,基本上九赢一输。正在得意忘形时,被赌场老板请去喝咖啡。
对方直接开一张五十万的支票给他,请他以后都不要再踏进拉斯维加斯。
精明如诸侗灵自然知道这钱没这么好拿,他麻烦已经够多了,再生事端简直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当场灵机一动,声称这几日的表现只是为了引起赌场方面的重视。他以前惹过大麻烦,所以想到这里避避风头。如果愿意让他留在赌场工作的话,他之前赢的钱可以退还一半。
赌场老板表面不疑有它,五十万的支票是收了回去,诸侗灵赢的钱自然也没有让他退出来。暗中调查了诸侗灵的背景,不过对方功课作得好,他没查出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之后的两年多里,诸侗灵帮他赚进了千金万银,现在成了老板手下很倚重的一员大将,赌场方面的麻烦事都由他一手包办。
虽然,他目前的形象颇为吓人,但他的女人缘还是很好,他在赌场算是个红人,老板对他不薄,因此想贴上来的人自然不少。不过他一直兴致缺缺,还是童子鸡一只。
对了,这家赌场名字叫做Mirage City(为了避嫌所以名字稍作改动),老板叫斯帝芬?巴克。
Mirage City其实是一个综合性场所,结合了赌场街、会展中心、高级酒店,在赌城也算排得上前三位的。
工作了半年后,诸侗灵才知道斯帝芬?巴克只是这里的代管人,真正的老板是一直被众人称为“大老板”的人。
又过了半年,诸侗灵才了解到,这个“大老板”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维持雇佣关系这么久,命运这个东西,真不知道应该诅咒它还是赞扬它。
诸侗灵是这样想的,既然他们可以相安无事这么久,那么再久点应该也没关系。所以他就舒舒服服在这最安全的最危险之地,安顿下来了。当然必要的以防万一的后路还是有的,不过这是后面才要提到的事了。
吃过饭,诸侗灵开车回家,现在是八月,室外超过100华氏度(大约38摄氏度)的高温,就算车里开了空调还是有些闷热。
他找了接近市郊的一户独门独院。房子不是很高档那种,但符合他独来独往的需要,离他上班地的STRIP区大约四十分钟车程。
看看时间尚早,他打开电脑上线。
天天在赌场泡着,休息时巴不得赶快脱离这污七八糟的环境。所以玩电脑成了他最大的爱好,自己玩着玩着,也成了一业余准高手,时不时卖弄几句新名词的本事是不差了。
前天,他在网络上游荡时,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一个人主页。这个homepage的名字是:“我的网络日记——献给远方的兄长”,日记主人叫shanshan小猪。
诸侗灵颤抖着双手点了进去,没看几页就泪流满面。那天是休息,他看了整整一天,才将那网页上所有的文字读完。第二天他上班时只能带着墨镜遮掩红红的眼圈。
他在留言版上只写了这么一句: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因为你是他永远的妹子。
他希望姗姗看见“妹子”这个称呼,能稍微感觉到是他。这是三年来,他和家人的第一次接触。
殊不知,这为他带来了大祸。
五点,下线,关机,拿起件外套诸侗灵出门上班去了。
外面还是很热,不过拉斯维加斯地处沙漠,日夜温差多大十六、七度,等他半夜下班时,通常很凉爽。如果不太累,他就会选择这种深更半夜在外面散散步、喝喝啤酒。
开着他的本田车,沿道路慢慢行驶,黄昏的夕照有点耀眼。再过一两个小时夜幕就会真正降临,而拉斯维加斯是属于夜晚的都市。
一入夜,整座城市就成了霓虹灯的海洋,毫不掩饰的纸醉金迷激发出人本性中的疯狂因子。极乐的天堂,也是极恶的地狱——这就是号称沙漠明珠的世界第一大“赌城”。
拉斯维加斯最出名的是一个“赌”字,但它同时是表演娱乐活动的天国。很多的巨星,都以在此地的成功为骄傲。
诸侗灵换好西装制服,刚走进一号场,就被急急叫走:“maple!快去三号那里看看,来了个很厉害的中国人,一个小时已经赢了30万,老板要发飚了!”
诸侗灵眉头一皱就过去了。华裔客人是越来越多,而且中国国风尚赌,所以中国的客源是各大赌场争夺的一个重点。在拉斯维加斯还出现了中国城。他多少也沾了语言的优势,在处理这一块上很便利。
“在哪边?‘红脸’刚才说的中国客。”他进了3号场问今天当班全场巡督的丹尼。
“玩梭哈那桌。”
诸侗灵闻言走了过去。在旁看了十五分钟,那个男人又赢了8万多。没有出千,洗牌、发牌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看来遇上高手了。
同桌的人纷纷离开,那男子不满的嚷着:“喂,我一个人玩什么啊?都说拉斯维加斯好玩,我来了三天,已经换了七、八家,都是一样的没意思。你们这里的赌场怎么开得啊!”
“好,我陪你。”诸侗灵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不过现在满下巴胡子的他,就算笑起来也没啥亲和力。
“你——”男子犀利的打量了诸侗灵一圈:“原来应该长的不错。”
一惊,好厉害的眼神!看来是和我一条路数的。
诸侗灵赌技惊人的秘诀,就在于他一双厉眼。来到这世界,武功虽然不得不重练,但毕竟比旁人简单几分。他夜视的青光眼(再次申明,不是那个青光眼)修炼的最快,运眼如电之下,所有牌都看得清清楚楚,想要输都难。
“谢谢。那我们开始吧。”
示意开始后,两人都拿出十二万分的本事。通常刚发好牌,就有人放弃跟牌,所以旁边围观的人很是无聊就渐渐散开了去。只有他们两人是越斗越起兴。
这场赌就是看谁先失误,谁走了眼谁就败了。
最后,诸侗灵侥幸嬴了。
男子大笑,毫不介意的和诸侗灵握手,并一定邀请他去喝一杯。
在吧台边,男子向诸侗灵坦承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外表平凡无奇的男子是澳门一代赌王孙令志的养子——孙博。如今养父过世,给他留下两间中型的赌场打理。
孙博与他养父不同,他并不将钻研赌术作为生命的乐趣。怎么将赌场经营管理好,才是他比较关心的事,他一心想将场面作大。这三个月,他足迹遍布全世界有名的赌城,寻访高人为他坐台……不,不,是坐镇自家赌场,协助他开拓新事业。顺便这一路,他也捞了不少的票票。
诸侗灵一听来劲了!
澳门离家近,孙博在当地势力不小,借他的力与家人团聚,或许是可以办到的。毕竟,他不可能永远失踪,就算不能常伴二老左右,能不时见个面也是好的。
与孙博约好了隔天再谈,诸侗灵心情大好的在各场子间乱窜,同时不顾他人脸色的乱开玩笑,只要他大爷高兴,其他才不管呢。
突然被一把拉住,“喂,你少得意忘形了,今天不同平常,收敛点!”和他最要好的丹尼恨不能拍醒他。
“怎么了?今天怎么了?”诸侗灵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天!一定是你人缘太差了!”丹尼以怜悯的眼神瞄着他。
“丹尼大哥,你今天好帅哦!连鼻毛都长得比平日英俊!哟!这被人踩了几脚的皮鞋都好可爱!你看你看,我都这样赞美你了,你说我人缘还会不好吗?”
》_《 算了,在嘴上是赢不了这臭小子的。“昨天你一直在烦那帮日本人的事,所以来不及告诉你。‘大脸猪’昨天去找老板,想今天请假,结果开门发现老板在打电话。听话里意思,是‘大老板’今天要来。老板警告他谁都不可以告诉,‘大老板’这次来没人知道的。‘大脸猪’出来告诉‘枪神’,‘枪神’告诉乔纳森,乔纳森告诉……”
“够了,够了,反正现在人人知道就是了。”基本上,不能告诉任何人=告诉一个以上的人。
诸侗灵现在头痛、很痛、非常痛。
“maple你当心点,谁知道大老板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身后。”
听到这,诸侗灵猛的一转身,然后在丹尼诧异好笑的目光中,尴尬的再转回来。
看着他走远,丹尼还在那边惊叹:“哇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害羞!”
诸侗灵找到了斯帝芬?巴克,说自己今天白天一直在闹肚子,现在觉得全身没力,想回家休息。他边说,边催动内力,逼出一阵虚汗来印证他的话。
结果,斯帝芬?巴克不肯,如果实在难受,可以给他找间贵宾房休息。
诸侗灵没说什么,回赌场马上换衣服走人。
走到停车场,就有明显不是Mirage City的人来拦截他。他轻松撂倒那八个人,车也不取了,只是把藏在车里的那把手枪随身揣上。
他仗着地形熟悉,在各家赌场和俱乐部之间穿梭来去。一个小时后,确认所有跟踪的人都被甩脱了,他拦了辆的士上去。直奔那个很少去的地址。
三年来,诸侗灵一直在调查西斯塔?克罗所的情报,关于这个黑暗帝王的一切慢慢浮上了水面。
这人绝对的十恶不赦,但也是一代枭雄。名义上他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总裁,但他实际掌控的黑道企业多不胜数。贩毒、走私、人口交易、军火等等的违法事项,几乎都作足了。由于财势雄厚,长久以来对政界的渗透,让他和他的企业一直逍遥法外。
举个例子,在拉斯维加斯,西斯塔?克罗所一共拥有8家赌场,其中有两三家,名义上是赌场,其实是整个西海岸迷幻剂的集散地。而警察居然从未过问。
西斯塔?克罗所的势力遍布全世界,难怪那时可以借力中国本地黑帮来暗杀他。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三年前他招惹的什么样的角色,逃亡时他只是凭着对危险的直觉,而三年来的小心打探换来的一点一滴的情报,让他万分庆幸自己居然还能活着看见了那么多个“第二天的日出”。
现在,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西斯塔?克罗所是针对他而来。泄露行踪的就是那次在姗姗主页上留言。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个也监视着,然后以IP地址一路查到他身上。他的假身份虽然做得很像,但细细一研究,自然能轻易发现破绽。最后确认是他,就悄悄过来抓人。幸好刚才听丹尼说起,还来得及反应。
诸侗灵脑中模模糊糊有某种感觉,但等他仔细去琢磨,又缥缈了起来。
出租车很快载他来到一处公寓楼下。他考虑了下,就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他以防万一的后路。
诸侗灵在赌城安顿下来后,用半年的时间来策划,终于买下这间公寓。之所以用了半年来策划,是要想办法不让任何人将这间屋子和他联系在一起。用另一个假身份,精心化妆成四十多岁的样子,托一个即将回国的华裔人士,代为出面洽谈、签合同。房买下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户主。他就算过来,也总是偷偷摸摸的在半夜,确认没有任何人跟踪。
如今,这间公寓是他最后的机会!
那里有护照,大笔的现金,化妆的全套用品和衣物。车库里停的车,车牌已经精心换过了。
他确信,没花上两个星期,就算西斯塔?克罗所本事再大也找不到他。所以他决定立刻来拿了东西,化了妆,连夜逃亡。飞机自然是坐不得的,只能开车穿越沙漠去洛山玑。
小心翼翼开锁进了房间,没事。电灯也不敢开,就着手电筒的光开始找东西。行李一直是打包放在那里,准备随时出发的。
拎起三个包,突然人僵住了,原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方。
轻轻扔下包,双手举起示意没有东西,慢慢转过身。
“我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还能劳动您亲自大驾光临。”诸侗灵在这个人面前是绝不愿意示弱的,就算内心如何沮丧、焦躁,表面上他还是滴水不漏。
“你如果知道这三年我有多想你,就会很好理解我为什么亲自过来了。” 西斯塔?克罗所贪恋的看着眼前人,虽然胡须满面,身材高壮了许多,不过牙尖嘴利、聪明绝伦的本质倒是没变。所以没关系,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