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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我是过路的,走得累了,能到您家里坐坐吗?”
“嗬,哪还用说,快进来吧!”老人连忙打开篱笆门,让水影进去。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姑娘是从外面来的?这么大的雪,进谷来可真不容易。看你还穿得这么单薄,冻坏了吧。屋里暖和,快进去坐。”
屋里的陈设极其简陋,一盘土炕,几张残破的桌椅,灰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美丽的稚翎,是这寒怆小屋的唯一装饰。屋角一座红泥垒起的小火炉,呼呼地响着,烧得正旺,把冬寒燃成春暖。炉灶上架着一口锅,咕噜咕噜地翻涌出热气,正煮着什么。
“姑娘,快上炕坐。这也快到晌午了,就在这儿吃饭罢。也没啥好吃的,只煮了一些干菜糊糊。”老人说着,弯腰掀起锅盖,顺手拿过一只粗瓷大碗就要盛饭。
“我不吃饭的,坐一会就走。”水影连忙上前阻止正用木勺往碗里盛饭的老人,“大婶,不用麻烦了。”
“那怎么行,赶了这么远的路,咋能不饿。这饭虽然不好,将就吃些,吃饱就不冷了。”老人慈祥地笑着,把一大碗粥塞在她手里。那黑乎乎的菜粥又稀又淡,一点引人食欲的香味也没有,但水影没有拒绝,捧着碗,认真地喝粥。一口口粗糙的食物入腹,是如此真切温暖的人间烟火,她竟不知不觉地湿了眼眶,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是个凡俗女子的时候,也曾有人在这样风雪的严冬,生起火炉,煮好粥等她回家,然后笑看着她喝粥。只是那段记忆,已经被岁月一点点磨去了,不留痕迹。
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单薄的窗纸被吹得哗哗作响,水影一边帮忙往火炉里添柴,一边问道:“大婶,请问出谷的路该怎么走?”
“你现在就要走?”老人反对,“那不行。要出谷去,得穿过东边的老林子,那片林子可大呢,要是没有人带路,非得迷路不可,十天半月的也转不出去,更何况这风大雪大的天气,若是迷了路,那可就……”老人的话微微一顿,又说道:“我儿子出去砍柴了,等他回来,雪也差不多停了,让他带你出去罢。
“不用。我在世间走了八年,从来没有迷过路。”水影下意识地说了句,立刻看到了老人诧异的表情,她掩饰地笑笑,转开话题,“大婶,听说这里有个豢养白虎的少年,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老妇放下手中的活计,深深叹了口气,“那孩子叫幂浩,真是苦命。自小就没了娘,跟着他爹过活,他爹倒也疼他,可是八年前,他家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场大火,他爹烧死了,幂浩虽然活了下来,性格却变了,本来活泼乖巧的娃儿,变得又孤僻又古怪,乡亲们在这附近帮他重盖了房子,想着也好照应他。可是他很少回家住,整日就在林子里转。那只白虎就是他在东边老林子里拣的,是被母虎丢弃掉的小虎。他把这白虎拣回来养大了,还给取了个名字,叫烈风。唉,人也是孤儿,虎也是孤儿,同病相怜呗。那白虎对幂浩可亲了,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还帮他打猎呢。”
“哦,原来是这样。”水影如释重负地点头。
《剑仙水影》 水影•;迷剑谷白虎
一直往东走,在入夜之前,水影看到了那片名不虚传的林子,真是大啊,竟是望不到尽头,浩瀚如海一般。黑森森,黯幽幽,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似有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心头。
水影下意识地握了握剑柄,流火在鞘里发出低低的长吟,似在应和着主人的感觉。她宁定了心神,深吸口气,正要进去时,却听见后面有声音在唤她的名字,虽然遥遥地隔着狂风暴雪,却听的真切。
“是谁?”水影问了声,疑惑的回身去看,唤她的人还未看到,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旋风,夹着鹅毛般的雪片扑面而来,怪异而强劲,水影被这凛凛的风逼住了呼吸,脚下踉跄着退了几步,不觉退进了林中。
这片浩大的森林一定有着久远的年代,每棵树都是参天的,有着遮云掩日的气势,即使是白天,肯定也难见日光,在这样无星无月的雪夜里,更是一团漆黑,仿佛一切都被凝固在深深的墨里。
在这样的黑暗里赶路真是很不方便,常常让遍地纠缠错综的藤蔓枯枝绊得踉踉跄跄,水影几次探手入怀,然后又把手空空地缩回来,她舍不得拿出紫烟寒来照亮。紫泥海位于天之极南,只有那样四季温暖的海水,才孕育了紫烟寒的温润光华。自从决定向东北方来,她就再没有拿出过紫烟寒,怕它经不起这里的酷寒,所以一直贴在心口揣着,用体温暖它。
“唉,若是在三百年后才遇到流火就好了,那时我已经开了天目,即使比这再黑也可以看清路的……但那时的我,可能也就不会再为了一把剑而不顾一切。嗯,这就是天意么?”
水影一路跌跌撞撞而行,黑暗下的密林诡异凄冷,随处都可能藏匿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每一步之后也许都是万劫不复。。但不知为何,水影却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腰畔的流火也平静亦然,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
走着走着,脚下竟突地一沉,水影陡惊,不及多想,足尖微一用力,身形已盈盈飘起,掠上了身旁的一棵树,踏稳枝干的一瞬,手也按上了剑柄。
可是树下却没有危机来袭的迹象,只听得一阵吱吱咯咯的轻声鸣叫,然后是呼啦拉扇动翅膀飞起的声音。水影一怔,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只是踏进了松鸡窝而已,难为自己竟紧张成这样,看来胆量比松鸡也大不了多少。她笑着放开手,顺势跃下树来,继续她的行程,而那只引出这场虚惊的可怜松鸡,已不知逃向了何方。
又走了一程,前面忽然有了光。水影惊异地擦擦眼睛,再看,的确有两点绿莹莹的光在黑暗的密林中隐约闪烁。“有人?”水影刚脱口而出,心里却蓦地闪过一个耸然的念头,那不是人手中的灯笼或火把,那是……
恻恻惨惨的阴风扑面卷来,夹杂着林间低矮灌木被摧折的噼啪声,瞬间已至身前。水影脚步一错,堪堪避开。耳边是一声震人心魄的低吼,劲风再起,竟有席天卷地的磅礴气势,凌空向她扑来。
不错,那两点绿光,就是虎的眼睛,也只有这林间的王者,才能有如此的威势。在这样的黑暗里面对猛虎,即使是剑仙,也一样处于劣势。水影不敢怠慢,手下一紧,“咯”的一声轻响,已拔开了剑鞘上的暗簧,但心念再转时,又松开了手。这只把她当作猎物的虎,很可能就是那神秘少年豢养的白虎。白虎不仅是凡人心中的神物,在天界的地位也是不低,更是西方诸佛钟爱的坐骑,对白虎拔剑,想来亦是不轻的罪过。
水影又退一步,饿虎的爪风擦着她的肩,斜斜掠过,虽然未被抓中,肩上也是火辣辣的痛。那虎二扑不中,大概亦觉得颜面无光,惊天动地一声怒吼,铁棒似的虎尾向着水影横扫过来。
若是白日里,水影怎会将一只虎放在眼里,此时苦于看不见,又不敢拔剑相向,只能一味地躲闪。听到虎尾扫来的风声,急忙掠起,凭着直觉向左边闪去,足尖果然点上了坚实的树干,她顺势借力,跃上了高耸的树冠。
她还未及喘息,落空的虎尾也打上了树身,这一击的力道大得邪乎,“砰”的一声闷响后,三人合抱尚有所不及的粗壮树干竟被打得剧烈摇晃,叶子密集地簌簌落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的雨。水影猝不及防,险些随着叶子一起坠落,她踉跄着勉强站稳,听着那只虎仍在树下咆哮发威,大有定要将她当作口中食的意思,怒火不禁上涌,一咬牙,竟纵身跃下,不偏不倚地落在正仰头长啸的老虎面前。
那虎看着逃到树上的人忽然落下,也好似吃了一惊,但只是刹那的停顿,然后,锋利沉重的虎爪立刻拍向面前白色的人影。水影不闪不避,口中轻轻念着什么,清音梵唱般的轻柔动听,像是在对面前凶蛮嗜血的野兽唱着催眠曲。
说也奇怪,在这吟唱中,那只带着劲风拍出的利爪竟变得毫无力气,轻飘飘地落了空。水影拍拍它的爪子,这不可一世的林中之王竟像只猫儿似的伏倒在地,懒洋洋地任凭抚摸,喉咙里发出含糊而亲昵的呻吟。
水影继续念念有词,这“伏虎咒”还是当年在师傅身边死缠活赖了好久才学到的,那时只是为了好玩,不想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若不是这畜牲逼得紧,她也不忍对它用咒。师傅说过,这咒语会消去虎身上所有的野性,想想,一只虎若野性全无,变成了温驯的大猫,在这野林中将如何生存,还不得饿死了它;但若不念此咒,这老虎又实在不好对付,自己脱身不得,弄得不好,真的成了它爪下的美餐,岂不是冤枉!
正犹疑着,前面忽然有火光闪动,这次是真的有人过来,因为水影听到了脚步声和一个男子急促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他在叫:“烈风!”
水影一怔,这只想吃她的家伙果然就是白虎烈风,那么正在唤它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幂浩的少年。伏在地上的虎已是萎蘼不堪,却仍兴奋的低吼着,似在回应他的呼唤。水影叹息着停住了口,安慰地拍拍正在挣扎着站起的可怜家伙,伏虎咒未完中止,效力会很快褪去,而它很快就可以重新神气活现。
闪烁不定的火光越来越亮,在这寒冷的黑暗中看去,像一团希望的星辰。水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渐近的光亮,心里竟莫名地泛起一种说不出滋味的奇怪感觉。
前面一丛带刺的灌木被拨开,一个人自灌木丛中走出,手中高举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火焰的光影闪动,朦胧地映照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水影还不及看清他的样子,腰间忽然感到剧烈的震动。她惊诧地伸手按住流火,佩剑的震颤从掌心传来,是从未有过的异状。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这突兀而来的少年么?但流火的颤栗却不似在预警,竟像是激动和——欢喜!
少年微扬着脸,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怔怔无语的白衣女子,“你是从哪儿来的?”他问。
“昆山,我是从昆山来的。”水影仿佛是在梦呓,随即被自己的话猛然惊醒。怎么会,竟然轻易就对他吐了实话!三年来,无数次被人问过的问题,回答总是从京城来。今天,却在这里跟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说起昆山。
“哦。”他点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昆山。然后转过身,继续安抚着他的宠物。“你……就是幂浩?”水影小心翼翼地问,她真的不相信这个男孩只是普通的凡人,但她感觉不到丝毫敌意,流火也没有任何警兆。
“嗯,我是……幂浩。”他竟似有些犹疑,转而又道:“你很厉害呀,居然没让烈风吃掉,还把它弄成这个样子。”他说着回过头去,那一瞬,也许是火光映进眼里,他的眸子竟是金红色的。
《剑仙水影》 水影•;迷剑谷裂魂(1)
“这么冷的天气,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干什么?”水影思量着,犹疑着,总算开口打破了沉默。
“谁说我是一个人?”他反问,“我还有烈风。这里是它的家,我在这里陪它,它喜欢我在这里,”说着,他拍拍白虎的脑袋,得到的回应是烈风亲昵的低吟,它乖乖地伏在地上,尽量让幂浩靠得舒服,看得水影羡慕不已。
“可是,你总是不回家,你的邻居们都很惦念你呢!”水影也坐下来。试着去摸烈风的耳朵,它霍然回头,怒目而视,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水影连忙缩回手,正好看见幂浩眼里一闪而过的嘲笑,不禁红了脸。
“我没有家,也没有人惦记我。”幂浩淡淡地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伤感,事不关已的平静。
“可是……”
“住口!”幂浩突然的大吼让平静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烈风也感到了他的愤怒,回头紧盯着水影,发出威胁的低声咆哮。幂浩站起身,狠狠地踩断一根树枝,对着水影大喊道:“你为什么总是要管我的事?不管在哪里,你都要管我的事!你害得我还不够……”话在这里嘎然而止,他背转身,僵硬地面向一棵树。
水影默然,心里飞快地转过无数的念头。原来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只是自己忘记了,而他还记得。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自己管过他什么事?又是怎么害了他?
这些问题的答案她都想不起来,问他,想必也没有回答。她叹口气,起身便欲离开。走出了一段路,身后响起他的声音,“你去哪儿?”
“去我要去的地方。”水影头也不回。
“如果……我要你送我回家,你愿意么?”这是幂浩提出的奇怪要求。水影停下脚步,沉默。然后她转身走向他,像是回归逃不开、躲不过的宿命。
二人一虎一起走出了林子,外面仍是风横雪狂的恶劣天气,却再没有怪异的旋风来阻拦水影。她无声地笑,看来,这一劫,果然是应在他身上了。
“烈风真的是你在林子里拣到养大的么?”水影侧脸避开一大片随风扑来的雪团,忽然问道。
“嗯。我拣到它的时候,它才刚出生,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母虎遗弃了。”幂浩轻轻地叹息,“它是我唯一的朋友,一直陪着我,已经八年了。”
“八年!”水影蓦地心动,她来到世间也是八年了,这相同的时间,只是巧合么?
走着走着,已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那几幢木屋就矗立在不远处,透过雪雾,朦胧可见一扇窗户里映出的晕黄的灯光,水影认出那里就是那位善良老妇的房子,这么晚了,房里还亮着灯,看来是她的儿子还未回来,这寒冷的雪夜里,等待未归的人,一定是非常心焦的。
“喏,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家吧?”水影指向左边的一间木屋,那位大婶告诉过她,那就是邻里们为幂浩重盖的房子,“你回去罢,我也该走了。”
“站住!”水影刚转过身,就听到幂浩比风雪更加凛冽的声音,几乎是在命令,“要走,留下你的剑!”
原来是为了这个。水影冷笑,手在瞬间按在剑柄上,而流火寂静异常,没有一点战前的鸣动,她微微一惊,语声仍是镇定,淡淡地道,“想要我的剑?凭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就知道凭什么了。”
水影的手缓缓握紧,苍白的肌肤上浮起淡青的血脉,拔剑已是一触即发的动作,她慢慢转身,看向幂浩。他还站在那里,但他已不是幂浩,那个人,是她熟悉的样子,火红的头发,金红的眸子……他冷笑,充满讥诮的口吻也是那么熟悉,“剑仙小姐,你不记得我了么?”
“剑仙小姐!”是的,第一次遇见那个倔强的蚩尤少年时,他就是这样叫她的,一样讥诮的口吻,不屑的眼神。她怎么会不记得,她永远都会记得!惊诧、恐惧、欢喜……说不清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压来,水影踉跄后退,雪地上留下凌乱的脚印,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哽着,她几次张口,才终于发出声音,却颤栗得就像随时都会断裂, 她说:“流火,流火,怎么……是你……”
“呵,谢谢你还记得我。你一定没想到吧,吓成这个样子。”他眯起眼看着她,摊开的手伸向她,“现在,不需要再问我凭什么了罢?是不是可以把剑给我了?”
“你骗我!妖邪,不许变成流火的样子!”水影猛省,是的,他不可能是流火,这只是幻像,或者是妖邪魔怪变化的。她怒吼,反手拔剑,她要杀了这个变成流火骗她的家伙。
她的手用力,可是剑却没有出鞘。她怔住,再用力,流火依然在鞘中沉睡;再用力,还是没有用,这只北海星鲨皮制成的剑鞘此时竟固若金汤,牢牢地禁锢着她的剑。
“哈哈哈……”那个红发金眸,酷似流火的男子看着水影的狼狈,笑得得意忘形,“剑仙小姐,你可以对任何人拔剑,但是对我不可以,或者说,是它不愿意。”他一抬手,直指仍在鞘中的流火剑。
“为什么?”水影怔忡地看着他,“你对我的剑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他哂笑,“还是给你说明白罢。我是流火,它也是流火,你怎么能指望用它来杀我呢?比如说,你会自己杀自己么?”
“你是流火?你真的是流火?”水影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面前的男子,非但不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
“哼,还不相信么!”那人瞟着水影,“你不妨仔细回忆一下,那日,在问剑阁里发生的情形。”
“那日,在问剑阁……”水影重复着他的话,一时恍惚……
那日,在问剑的最后时刻,流火终于回应了她,它在那一刻散发出那样强烈的血色光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