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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想这么做,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水影拼命地摇头,泪珠纷飞。
“你是在为我流泪吗?你愿意为我流泪?”冰霜在他身上越积越厚,他眼里的光芒却炽热如火。
“我愿意,我愿意的!”水影用力点头,朝他走去,寒气尖锐如针,凌乱地刺进她的身体,穿骨入髓,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尽全力,但她终于靠近了他,她握紧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他吃力地张开手,贴住她左手的掌心,一阵炽热的灼痛传来,她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被这灼痛永远地从她生命中销毁了。抽回手,她惊讶地看着莹白如玉的掌心,四颗朱砂痣已从她掌中消失了。
他慢慢合上眼帘,催促道:“这里很快就会被完全冰封,你快点走。其实也无需难过,我又不会死,只是一次长眠而已。如果真的死了反而更好,我早就厌倦这场生命,法力无穷、永生不死有什么意思,只是一个漫长虚空的乏味幻景罢了。我只想做一个凡人,生命短暂却有滋味,和心爱的人相守,看一季的春暖花开……”淡淡的笑永远凝在了嘴角,他在美好的梦呓中陷入长眠。水影起身,拭去满面的泪痕,走出雪积冰盖的大殿。
《剑仙水影》 水影•;芙蓉碎异音
“不要,不要啊!你镇静一点,看着我,看着我好不好!你不能……啊!”
又是那个声音。水影的身体猝然一震,僵硬地伫立路边,这是一条喧哗的街,人来人往,车马辚辚,笑语声,叫卖声嘈杂混乱,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远方,像是失了魂。她的耳中充斥着奇怪的声音,是女子凄厉无助而又痛心疾首的哀告惨呼,其中夹杂着某种兽类咻咻的喘息和低声嗥叫,好像正承受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已经纠缠着水影很长时间,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似乎自从她决定向西而行,这些声音便一路跟随着她,像怪异的妖术,如影随形,逃不掉,躲不开,越往西行,越清晰真实,仿佛只有咫尺之距。每次那尖锐参烈的呼声响起,就似一根锋利的针,从耳中直刺进心里,强烈的痛从胸口贯穿全身,猝不及防。
那个声音似乎极有规律,一日两次,一在午时,一在子夜,必会携着心痛在水影体内炸响,流火剑也会在此时越匣铮鸣,振动不已,似已觉察到了某种妖邪之气。
《剑仙水影》 水影•;芙蓉碎火葬
又向西行了几十里,遥遥可见一大片田舍房屋,看上去是个颇具规模的村落。此时正是黄昏,远远望去,村子里烟气袅袅,想必是晚饭的炊烟,隐隐地还有人语犬吠之声顺风传来。走过那样漫长的荒凉沉寂,总算又看到了人烟生气,水影很是兴奋,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刚到村口,水影满心的欢喜顿时化为乌有,只见一根高高的木杆上系着条素净的白带,在风中摆荡,那是为亡者迎灵的招魂幡,而那飘渺的烟气,却是正在进行的火葬仪式。几个身着缟素的妇人,伏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旁边聚集的人们看着噼啪作响的熊能烈火摇头叹息,一边劝慰着悲痛已极的死者亲属。
水影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和窘迫。死亡本也是寻常事,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场葬礼竟笼罩着某种诡异神秘。水影默默地等待着,直到火堆熄灭,一位很有威仪的老人从灰烬中捡拾出几块烧得漆黑的骨殖,放入瓦罐中,交与身边一个披麻戴孝,满面泪痕的年轻女子。然后咳嗽一声,长叹道:“蒋明后事已了,大家散了吧,余下的事,明天再说!”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一路上还在低声私语,叹息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惊惧恐慌。
不一刻,人群就已散尽。水影这才信步走入村子。焚化死者的火堆虽已熄灭,仍有缕缕青烟冒出。水影拾起根木棍,拨弄着残余的灰烬,满腹疑惑,世人向来沿袭入土为安的传统,这里的人为什么要将死者火化?莫不是此地有疫病流行,因此不敢埋葬病逝者的尸体?
水影探手入怀,摸出一个淡青色的小瓷瓶,这是“碧灵丹”,天界的百草阁密制仙药,解毒驱邪,可疗世间一切病症。如果这里真有瘟疫横行,只须将一颗碧灵丹化入井水中,便可救治此间所有的百姓。
水影沿着一条小径走去,想找个村民打听打听此地的情况。路上只见家家门户紧闭,如临大敌一般。她越发困惑,这时总算看见了一扇开着的门,一位老妇正在门槛上坐着。
水影上前去,向她施了一礼,笑道:“请问两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满面堆笑地点头:“我姓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水影。”水影看着前面的路,远处有一大片黑魆魆的影子,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散发着森然的寒意,“请问,这条路是通往村外的吗?”
王氏眼珠一转,答非所问,“水影姑娘是从沙漠里过来的,大概是不打算再走那条路了吧?”“那当然!”水影有些好笑,“那是来路,我现在是要找条去路。”
王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去路只有一条,就是穿过前面的森林。”她抬手指向前方的大片黑影,“却不知姑娘有没有本事过去!”
水影恍然,“你们所说的那个吃人的怪物,就在那片林子里?”
王氏无语,半晌才叹息道:“那林子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传说里面镇压着一只嗜血吃人的蝎魔,虽然只是久远的传说,但村里人谁也不敢独自进去,但每年要去打两次柴,也得集合全村的强壮男人一起进去,却也不敢深入,只在林子的入口处打一些柴,回来分给大家。饶是这样,进去的人都要大病一场,说那里面四处都是刺骨的阴风,浓重的血腥气,而且遍地都是蝎子,还有怪异的叫声,也听不出是哭是笑,还是呻吟!”
水影眺望着远方,沉吟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
“是在十年前。这个村子坐落在这里近百年了,到我已是第三代人,那林子虽然可怕,但我们敬而远之,那怪物也没有侵害过村里,老人们都说,它是被镇在林里的,跑不出来。可是自从十年前,有两个,不,是三个人闯入了林子,惊扰了它,村里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每月的十五左右,就有一个人死在林子口,尸体血肉模糊,残缺不全,可惨了。村长说这些尸体上可能有毒,不让埋,只能烧掉。蒋明就是昨天死的,唉,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水影颔首,心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那三个人为什么去林子里,他们不知道那里是禁地么?”
王氏看着路边屋舍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摇了摇头,“这话说来可就长了。二十年前,村里搬来一户人家,是从江南来的官宦,据说是触怒了皇上,被发配到这里来的。那家人倒也和善,和乡亲们关系极好。来此的第二年,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起名叫芙蓉。那女孩儿特别可爱。可惜出生后不久,她爹就病死了。她娘拉扯着她过了几年,改嫁给了村里的一个男人,芙蓉十二岁时有了个弟弟,叫启明,她娘却在生产时死了。村里就开始有谣言,说芙蓉是扫帚星,克死了爹娘。后来,那男人又娶了个老婆,芙蓉可就受苦了,挨打挨骂,不给吃饭,还有干不完的活。所幸她继父还不错,时常护着她。可是没过两年,他也病死了。这一来,说芙蓉是扫帚星的人就更多了,村里人见了她,都躲着走。”
水影皱了皱眉,反驳道:“生老病死,本是天定的法则,怎么能怨到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身上!”
王氏忙点头道:“我也不信,但人言可畏啊。后来芙蓉的后娘又改了嫁,那俩孩子就愈发可怜了,可是芙蓉却越长越漂亮,那眉眼,那身段,十八岁的姑娘,美得像仙女似的。村里的后生,没有不喜欢她的。可是谁家敢娶一个扫帚星进门哪。却有个叫应生的年青人,喜欢她成了痴,说如果不能娶芙蓉,就终身不娶。他父母自然坚决不许。那应生就要带芙蓉私奔。芙蓉也是喜欢他的,再说村里也呆不下去了,当然答应了。她向来疼爱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启明,怕自己一走,他更要受苦,就带上了他。村子外面就是沙漠,没有驼队带路根本就出不去。应生真的是疯了,竟带着芙蓉姐弟俩进了林子。他是抱了侥幸的,以为那只是个传说,结果……”
《剑仙水影》 水影•;芙蓉碎林外(1)
水影叹了口气,“不知当初是哪位高人收服了这妖孽,为什么不索性结果了它,也免得这么多人枉死。”
王氏随口答道:“据说是位法力高强的老神仙,叫什么……卓真人。”
“卓真人!”水影脱口惊呼。她想不到这事竟是由师傅而起,更想不到竟是如此的机缘巧合,当初被师傅降服的怪物,如今又让自己遇到。她怔了片刻,回头对王氏道:“你放心,此事我管定了!”
王氏目送着水影远去,看着她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凄寒的夜色中,心里竟是莫名的坚定,相信这女子必能战胜那噬人的怪物,还他们祥和安定的生活。
小径的尽头就是那片诡秘的森林,还隔着一段路,阴碜碜的腥风就已扑面袭来。水影不禁有些忐忑,值得师傅出手的妖邪,必定非同寻常,她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事已致此,也无路可退,她咬了咬牙,举步踏入林中。
林子里一片漆黑,密密匝匝的大树枝叶交缠,织成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丝星月的光芒也漏不进。水影掏出紫烟寒,一团柔和温暖的光在她掌中亮起,淡淡的光晕恰好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水影捧着灵珠,紧握剑柄,全神戒备地前行。满地厚厚堆积的枯枝败叶间落雨般地簌簌作响,尽是大大小小的蝎子钻进爬出,长着锋利毒针的尾巴高高翘起,快速的穿梭。水影虽然不惧,身上也有些发麻。当日应生带着芙蓉姐弟闯进这里,就算没有噬人的怪物,这潮水般不计其数的蝎子,也会让他们葬身在这林中。想到此,水影心头恻然,不禁叹了口气。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身后竟然突兀地响起一声冷笑。
“谁?”水影厉喝,在转身的刹那剑已出鞘,光华流转,森寒的剑芒扫过,搅起无数的枯叶,在空中碎裂成粉,纷纷扬扬地落下,群蝎仓皇逃窜,转瞬间全部钻入地下,一只也不见了。
可惜这一剑落了空,没有对手承接。水影转身四顾,却找不到那笑声的主人,那声音凭空而来,倏忽而去,也许早已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水影无奈,只好提着剑继续前进,在流火散发出的凌厉剑气之下,沿路的蝎子逃得干净。偌大的林子里,只有水影的脚步踏上枯叶的破裂声,像轻微的呻吟。除了方才那声冷笑,再无任何异样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安静?王氏所说的那种怪异凄厉的叫声,难道只是她的杜撰?
最后这一段路,倒再无任何麻烦,前面的树木渐渐稀疏,黑暗也不再浓重,抬头已能看到深沉凝重的夜空,和闪闪亮亮的璀灿星辰。水影脚下加速,很快,诡异神秘的林子就已在身后,清新冷冽的风让她精神一振,回头望去,竟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将有场险恶的生死之搏,但那个怪物只是笑了一声,就让自己如此轻易地走出了它的巢穴,这简直不可思议。
走出了林子,水影的心情并未轻松,反而愈发沉重,胜利来得太轻易,后面往往会有更棘手的麻烦。
东方的天际现出了鱼肚白,将近黎明时分,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薄雾,凝在水影的头发衣衫上,湿漉漉的。举目望去,在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小小的茅屋,被雾气笼罩着,朦朦胧胧,仿佛只是虚幻的影像。
水影再望向四周,皆是空旷,再无一幢房舍。这间孤零零的小屋子是谁建的,为什么要盖在这里?到底有没有人住?水影还剑入鞘,藏珠入怀,走向那间古怪的茅屋。
离那屋子距离尚远,水影又看到了一片碧绿的菜畦,竟然还有个人在地里耕作,而且是个女子,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裙,背影婀娜纤细,宛如少女。但垂在肩上的长发,却是如霜似雪的银白。
水影站在她背后,怔怔地,不知该怎样招呼她。那女子并未发觉身后有人,似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锄下的青菜上。直到把整片菜地都锄过了,她才擦了把汗,转过身来。水影这才看见了她的脸。
水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紧紧咬着嘴唇,才勉强把惊呼咽了下去。那女子的面容竟比王氏更加苍老,竟似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她的皱纹、白发,和那轻盈袅娜的体态,相映成一种极不和谐的诡异可怖。
她看到水影,神色间也闪过短暂的惊恐,然后迅速消失在满面的皱褶中。她开口,冰冷的声音竟也是少女的清脆莹润:“你是什么人?”
水影说不出话来,她实在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是老是少,是人是妖。更让她恐慌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就是那个每日都响在她耳边,痛在她心里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大有不同,但声音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水影的思维完全混乱,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相隔那么远,自己就能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痛苦。水影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追寻着她的声音,才会来到这里的。
女子默默地打量着水影,许久,她又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水影这才回过神来,张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半天,才嗫嚅出一句话:“我是水影……你是谁?”
那女子不理睬她,丢下锄头,转身就走。水影也不知该怎样,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快到那茅屋时,那女子猛地回身,瞪着水影,怒喝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我走了很长的路,能不能去你家里歇歇脚,喝口水。”水影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不行!”她的拒绝斩钉截铁,“我家从来不收留客人,你走吧。”水影正踌躇着,茅屋里忽然传出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似乎非常虚弱,轻声地唤着:“姐姐!”女子的脸色顿时和缓下来,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快步走向小屋,一边推门进去,一边柔声应道:“启明,姐姐回来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剑仙水影》 水影•;芙蓉碎林外(2)
“启明?”水影心念电转,眼前骤然一亮,她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去,大喊道:“你就是芙蓉?你们真的逃出来了?应生在那里?”
屋里没有人说话,却有两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两个人,是同样的目光,惊疑,惶恐,还有暗夜般的苍凉和悲伤。
这是一间徒有四壁的简陋屋舍,仅有的家具是一张歪歪斜斜的木桌,木桌两旁的地上是茅草铺成的床。墙角放着斧头和扁担,还有一只盛了半桶水的木桶。这些寒酸简陋的物件,就是小屋的全部。
桌子左边的草铺上,躺着一个满面病容的少年,他半倚在白发女子的怀里,俩人那样紧密的依偎着,似乎将要溶进彼此的生命,让人不由自主得想起一个悲哀的词:相依为命。
流火异样的震颤让水影注意到了那个少年,他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很俊秀,可是太枯瘦虚弱,脸色惨白泛着淡淡的青色,眼眶深陷,本该是乌黑的瞳仁,在幽暗的光线下看去,竟隐约闪过暗红色的光。水影按住鸣动不已的佩剑,满腹狐疑的看着他,他看似确是人类,但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邪气?
空气在沉默中凝固了,许久,那女子才有了动作,她细心地扶少年躺下,然后慢慢走到水影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你的村子里来。”水影舔舔嘴唇,艰涩地吐出一句话。
“这么说,你是穿过那林子来的?”她打量着水影,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一字字地道:“你已经杀死了那个怪物?”“我,我根本没有见到它。”水影感到很难堪,立刻转了话题,“我听村里人说了你们的事,原来你们平安地出来了,还在这里安了家。应生呢,他在哪里?”
“应生在哪里?他在哪里?”女子反复地低语,然后她笑了,是悲伤到极致后的惨笑,她缓缓地抬起手,从敞开着门指向远方,“他就在那里,在那片林子里。不过,他很快就能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一直在这里等,等他回来!”她低下头,发出低沉喑哑的呻吟,听不清是哭是笑,还是断续的低语。
“姐姐!”病榻上的少年挣扎着起身,摇晃踉跄着来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唤着:“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