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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我站在一个很大的泥潭旁边,旁边有很大的树,还有一条大河,然后我就想在泥潭里挖什么东西,却不小心滑进去了。我拼命地喊救命,拼命地挣扎,但是越陷越深。后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一个老女人喋喋不休地骂人。。。。。。”他讲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眼睛瞪得溜圆,“不会吧!难道我的前生是那个被乞丐拯救的小孩?”
“是的,你好好想想,你还能记得多少前生的事情?”孙老先生说。
姜平咬着嘴唇,皱紧眉头,想了半天,为难地说:“我好像能感觉到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呢?”
孙老人拿起瓦罐说:“边继忠的鬼魂在这里面,另外一个跑了——他前生是你的父亲。”
“嗯,我刚才听说了,不过他开始看出他们两个人,怎么没有看出我的前生呢?”
“他根本就没有用心看,也许他根本没有想到你能够跑出来吧。你知道他为什么杀死剩下的族人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呢!”
“刚才他在临走的时候说过‘我会来拯救你们的!你们不久就会重新复活!’是什么意思呢?“田妈妈说。
“难道是说他当初把那些族人埋在地下,就是为了有一天重新拯救他们,让他们复活?”田娟吓得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可能?人死了怎么可以复生?”我尽管同意她的判断,但是实在很难相信这个结论。
“他那么做应该是有把握的。他们是崇拜水的部落,土是他们的克星。用厚厚得黄土可以封闭他们的灵魂,而不至于流失。”姜平分析说,“孙爷爷,世界上真的有还魂术吗,让死人死而复生?”
孙老先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汉人没有这样的法术,有也多是骗人的把戏。”
姜平滔滔不绝地说:“对于这个民族实在有太多的神奇传说。你们是湖南人,应该听说湘西的赶尸的事情吧。
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蚩尤,也就是那鬼在梦中说远古部落的首领,率领士兵来到中原,在黄河边,与汉人的祖先炎帝和黄帝的联军对阵撕杀。战争非常惨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蚩尤处于下风,向南败退,撤退前蚩尤不忍心丢下他的死去的士兵不管,就让他的军师,也就是具有法力的巫师,想办法把死去的尸体运回南方的故乡。
于是他手下的巫师就念咒,作法,让那些死去的士兵站起来,跟着他一步一步向南走。
当炎黄的联军追来的时候,他们又施法让天降大雾,把追兵困在雾阵里,赢得时间,顺利南归。
我相信那鬼是不会随随便便拿自己族人的生命冒险的!”
“现在怎么办?他跑了,还再会不会回来?” 田娟焦急地说。
“他受伤了,一两天之内,不会有什么举动。还有他没有边继忠的鬼魂作为他的帮手,并不能直接杀人。”
“那。。。。。。”田娟还想说什么,却被孙老先生打断:“好了,我今天也很累了!
你们也回去睡觉吧,今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有事情明天再说!”
他缓缓站起来,又烧了几张黄裱,拜了几拜。
突然我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我站起来,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 出了屋子,外面黑洞洞的,农村睡得早,又是下雨天,人们早早地入睡了。天黑压压的,下雨还在下个不停。
已经入秋了,真是感觉夜凉如水。边先生走进雨幕让雨水冲洗自己的脸田妈妈追上去把他拉了回来。
我们都没有说话,一个个心事重重,不知道这无尽的黑夜和凄风苦雨还会持续多久,不知道84年前的悲剧还要上演到什么时候。。。。。。
我突然怪怪的,我从陈叔叔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难道就是因为前世的机缘使然?
我和自己的前世,还有前世的亲人是怎样一种关系呢?哎,先别管那么多,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我给爸爸妈妈发了几个短信,不然不知道他们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妈妈又在意想之中地反复叮嘱我注意身体,千万别着凉。浓浓的亲情,让我在千里之外的的寒夜里,也能感到爱象暖流一样流遍全身。
我突然想到那鬼,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夜晚,要么在漆黑的坟墓中辗转反侧,要么对着一轮明月枯坐到天明,要么在荒山野岭漫无目的地游荡,要么在曾经的家园上空孤独地徘徊。。。。。。
亲人,朋友,族人都死去了,虽然同是鬼魂却不得相见。昔日的村庄上想必野草丛生,野兽出没,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回忆。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值得牵挂,甚至连个烧纸惦记他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无法验证的梦想,那该是怎样凄凉的感觉!
姜平去了姥姥家,我们五个人回到了旅馆。那天晚上,由于过度疲劳,我很快沉沉睡去。
在梦里,我来到了那边森林。月光照在缓缓流动的江面上,波光万点。黑黝黝的森林中央有一块空空的山坡。族长在山坡中央的一个土台上,对着明月祈祷,他的脸洁白如玉,他的眼睛象燃烧的黑色火焰。
一个个黑影从地下冒出来,他们围着族长高兴唱起歌,跳着欢快的舞蹈。几个小孩冲上土台,拉着族长的衣服喊叫,族长抱起一个小孩高高地举起,然后用胡子蹭他的脸,高兴的听他哇哇乱叫。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站在他身边,眼睛里满是幸福的泪花。。。。。。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打湿了脸庞。
醒来时,枕头居然是微微潮湿的。
如果真的象梦中那样就好了,一切恩怨情仇都不复存在,也不必去苦苦追究究竟是谁对谁错。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法术么?我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不愿去想当那鬼连最后的希望都失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疯狂?
我们默默地吃了早饭,连田娟也不怎么说话。昨天来的时候,大家尽管很害怕,但是谁也不愿意去想,一旦老人不答应做解,或者斗不过鬼该怎么办。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严峻地摆在了面前,那鬼实在太厉害了,只要他不主动上来挑衅,孙老人尽管法力无穷,也毫无办法——更何况他说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再次来到孙老先生家的时候,姜平已经早早地到了。他精神恍惚,对我们的招呼视而不见,好像在专心致志地考虑着什么。
孙老先生脸色有点发白;合着眼睛在养神。
我们忐忑不安地在孙太太的招呼下坐下了。
“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哎,人命终究斗不过天命。”过了片刻,孙老先生开口说话了,语气不胜唏嘘。
边先生歉疚地说:“老先生,真是对不起,都是我打搅您清静的生活。事到如今,只求您超度我先祖的亡灵,让他早日超度,其他的事不敢再劳烦您了。您已经尽力了,我一辈子都感激不尽!”
孙老先生睁开眼睛,和蔼地说道:“你不用内疚。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其实那位会预测的朋友早就告诉我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是民国九年生人,属猴,今年是我的第八个本命年,已经是高寿了,再活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做解了,比昨天那鬼还要的厉害的,我也曾经遇到过,从来没有失手。我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
说道这里,他咳嗽起来。田娟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长得很象我的小女儿,她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活活饿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哎,老伴也去世二十年了,我也很想早点见到她们。”
在这个豁达的老人面前,一切安慰都是多余的。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姜平突然回过神一样:“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都来了半天了,刚才打招呼也不理。你的魂丢了?”田娟快言快语。
“哈,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拱手做道歉状,转头向着孙老人说:“孙爷爷,我想好了!我同意做您的传人!“
“不用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能作主!您也知道,我从小就对算命、相面、风水、周易八卦这一类的事情着迷,有一次跟着一个算命的瞎子都走到别的县去了。别人看着哈欠连天的相面书籍,我抱着看得饭都不想吃。
我一直想写一本当代奇人逸事的书,如果我自己也是奇人,哈哈,那就太好了!”
“说实话,就我而言,我倒是很希望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当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你可以安慰他,不用承担什么心理包袱。
但是你知道了倒霉的根源,偏偏你有能力帮助消除的时候,那些安慰你就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也不知道哪个应该帮助,也不知道帮助了会惹上怎样的麻烦。你得学会判断和拒绝。久而久之,人家会觉得你不近人情,见死不救,但是不要和他们争辩。”
孙老先生说到这里加重语气:“所以拥有非凡的法力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如果你把这当作一种发财致富的手段,嫌贫爱富,故弄玄虚,敲诈勒索,那么一定会遭到老天爷的谴责,报应迟早是逃脱不掉的。
我曾经一度也被钱财迷了心眼,做了一些对不起良心的事情,结果老天把我最疼爱的女儿从手中抢走了,让我后悔一辈子!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一点,不要碰得碰得头破血流才想到后悔。”
姜平收紧笑容,真诚地说:“放心,孙爷爷,我一定永远记住您今天的话。”
孙老先生露出笑容说:“好的,今天晚上我就把法力传授给你。这么多年,我物色了很多人,数你的悟性最好,传给你我很放心。”
田娟呜咽着:“孙爷爷,您真是太好了,但是您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当姜平说愿意接替成为传人的时候,我相信我们几个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感到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自私了。
孙老先生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说:“你放心,我还有两个月的寿命。昨天我请示过神灵,他已经同意用这种方法传递,并且从几个被选的对象中选择了姜平。我原本可以不经过姜平的同意,将来直接附在他身上的,但是情况太紧急,必须变通一下。
我自己并不喜欢成为有法力的人,所以我还是征求了姜平的意见,很高兴的是,他有这样的天分和爱好。”
田妈妈问道:“那鬼还会回来吗?我们该怎么办?”
孙老先生还是和蔼地笑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精力应付了。这个问题就交给姜平来解决吧。我只能告诉你,这是边先生命中的劫难,挺过去的话,会享高寿。
好了你们去买一些香烛纸钱,晚上吃了饭再过来,注意请吃素,不要冲撞了神灵。等会我想单独交代一些事情,下午我就传法力给他。
晚上让姜平来超度边继忠的亡魂吧!”
我们告辞了孙家,决定由边先生和司机师傅去买东西。我们沿着小路步行回旅馆,反正也不是很远。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原本阴沉沉的天亮了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出了村子不久,听见小孩子们喧闹的声音,原来是一群小孩赤着脚丫子,拿着渔网在小河边捉鱼,把水搅得哗哗的响。
田里的稻子已经微微泛黄,成熟在望。田埂上不是有农人扛着铁锹或锄头走动,不时地停下来把田里的多余的水放掉。还有老人牵着牛,从附近的山上悠闲地走回来。
一切是那么和谐,象水墨画一样美。
我想起了昨天的梦,那族长和自己的部落曾经也象这里一样安静幸福吧。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说。
“是吗?我也做了一个梦!”田娟好奇地说,“你肯定想不到,我梦见那鬼把自己死去的族人救活了,围着他跳舞,好感人的场面!”
“不可能吧,我也做了同样的梦啊!是不是旁边有一条江,还有在一片森林中间。。。。。。”
“中间的一个山坡上,坡上有一个高高的台子,族长的妻子是一个很温顺的美人。”田娟不等我说完,急急地补充。
田妈妈停下来看着我们,眼睛瞪得溜圆:“我也梦见了!”
“天,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难道又是鬼给我们制造的幻象?”
田娟惊讶地说,她掏出手机给边先生打了一个电话:“边叔叔,您昨天做了梦没有,是什么梦?”
过了一会她挂了手机,吐吐舌头:“他也做了这个梦,肯定是那鬼在捣鬼!”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疑惑地说,“是向我们表示他的决心一定会实现?”
突然田妈妈喊:“停一下!”
她对着田边一个一米来高的小神龛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
“那鬼还在附近,要不要告诉孙爷爷和姜平?”
田娟边说着,边从我手机拿过手机,拨打姜平的电话,不过没打通。
“他关机了,我们要不要回去告诉他们呢?”
“我想不用吧,孙老先生的本事那么大,再说白天鬼一般不会出来了。
晚上我们早点过去就是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这句话后悔。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大家的梦境是如此相似,本来都有一些遗忘,经过相互一补充,感觉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一样。
司机师傅听我们说得好热闹,犹豫了半天,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是很肯定,最后他终于说:“我和你们梦见的一样。我想我曾经去过那个地方,不过我不能肯定。。。。。。
二十多年前,我在南方当兵。有一次我们搞军事演习,我和一个战友迷路了,在丛林里转了很久。森林的湿气非常重,我们的体力消耗也很大,粮食和水吃完了,弄到的一点零星的野果根本不顶用。
傍晚的时候,我来到了梦中的那个地方,但是四周都是树木,唯独那块空地没有大的树木,只有一些小灌木。我们以为这里有人家,非常高兴到处寻找,在河边发现石台阶,但是长满了苔藓和草,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幸运的是我们在周围找到了一些高大的果树,上面结满了果子,而且不是常见的野果子。空地上还有一些土豆苗,我们又挖了很多土豆,在中间的土台子上生了篝火,烤着吃,然后轮着睡觉。第二天我们终于和部队会合了。
多亏找到那个地方,不然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活下来真的很难说。”
“那您还记得那个地方吗?说不定会有大的用处呢!”田娟高兴地说。
“具体的位置记不清了,不过大致的位置还知道,找找肯定能找着。不过不晓得那个地方人被人发现了没有。”
我越来越不敢相信了,难道司机和他的战友就是把小孩的鬼魂从地下解救出来的人?如果真的有人进入那块土地了,建造房子或者开垦出来种地。地下的鬼魂全部被释放出来,那族长的梦想不就没有办法实现了吗?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更好?
不过我内心深处又觉得,那样似乎对族长来说太过残忍了,而且真的那样的话,以族长的性格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晚上赶到孙老先生家里的时候,姜平看起来有些沮丧,孙老先生倒是很平静。
他看见边先生愧疚地说:“真不好意思,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没有关系的。”边先生安慰道。
“下午孙爷爷休息了一会,让我一个人准备案台,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非常想看小罐子里面的是什么样子的,手就不听使唤地揭开了纸符。”
“啊,你是说边老先生的鬼魂又跑出来了?”田娟失望地叫起来。
孙老先生说:“不能怪他。我昨天也大意了,以为那鬼已经大伤元气跑走了,没有想到那鬼还停留在附近。姜平还不能熟练运用,那鬼冒险在白天出来,暂时控制了他的头脑。”
我们全都傻了,按照那鬼的性格,接下来的报复肯定是残酷的。
我陷入巨大的懊悔之中,田娟说回来报信的时候,我真不应该阻拦的,如果有什么意外,真是要抱愧终身了。
过了好一会,田妈妈说:“那该怎么办呢?”
孙老先生说:“我在壮年的时候或许能够收复这鬼,现在顶多是个平手。姜平能不能够很快地驾驭神灵,要看他的悟性了。我之所以要传给他,就想到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出远门了。
你们最好明天赶回湖南,找到当初埋两个人尸首的地方。如果能够化解就最好化解,不能的话,就用我先前的讲的法力看能不能封住鬼魂。能够挺过这一次鬼节,就可以争取下一个二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