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尽快结束讨论,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的健康不需要担心。”
“哦?随身带着特制的处方药不能说明你像人猿泰山一样健康吧。”
杨重一口气喝光了杯中剩下的水,做了投篮的手势,边把捏成一团的水杯丢进墙角的垃圾筒边说:“说案子吧。”
“好,先说眼前的这个案子,小学厕所摄像机案。”洛索的手指毫无节奏感地轻敲桌面,发出一种小鸟啄食般的喀喀声。“因为搜查小组在办公室和住宅都没有找到接收器,也没有找到任何可资证明的图像资料,有些人倾向于认为这个所谓的案子根本不存在。你知道,根据你的证词,马峒的人在警方抵达嫌疑人Fen Ming Chi的住所之前一直都在监视他,可以证明嫌疑人离开学校以后就直接回家了,既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人来访。”
杨重点头确认,苦笑了一声说:“的确如此。这也再次证明我的基因恐怕不是最好的,急切之间没有获得完整的证词,可能漏掉了其中的重要一环。”
洛索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已经核实过,昨天下午确实有两个学生把图书馆厕所的门从里面反锁,但他们最后离开时又把门给打开了。在马峒的人员监视嫌疑人离开学校以后,直到我到达现场之前,那里是一个注意力的真空地带,任何人都可能出入那些厕所。学校的铸铁围栏虽然有一米多高,对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来说,要爬进去也并不是很难。这样一来,从警方的角度出发,摄像机就是可以由任何人放进厕所里的,不能成为指控嫌疑人的有力证据。这种摄像机很容易搞到,在eBay上就可以匿名购买。”
杨重反问:“如果是陷害,怎么解释嫌疑人下午的奇怪举动?”
洛索想也不想,飞快地回答:“视频音频资料都是可以编辑的,随便哪个律师都可以在法庭上把警方人员问得哑口无言。”
杨重点点头,继续问:“指纹呢?”
洛索微微一笑说:“摄像机上没有指纹。至于厕所嘛,学校里这么多学生老师,还有家长和社区人员,要靠指纹鉴定来证明什么简直就是大海里捞针。虽然确实在两个女厕所里提取到了相当完整的嫌疑人指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环境,如果准备足够充分,并不排除陷害的可能性。”
杨重笑笑说:“覆膜的假指纹?还不如说有某人,比如我,设计了某种状况诱使他不断进入厕所,企图造成一种反常状态的假象。”
“严格来说这当然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我没打算钻这个牛角尖。”洛索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关键是缺失的那一部分物理性证据。”
“眼下很难对此做出确定的推论。不过,你刚才也听到我向马峒确认的电话了,虽然没有访客,但池奋铭家在晚上九点左右有过一个送外卖的来送匹萨。外勤人员大概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异常情况,所以没有通报。当然,这要怪我,通话时那个外勤刚被从睡梦中叫醒,而我确实只问了他有没有访客。”杨重见洛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以为然的鄙夷表情,知道他对马峒的外勤人员很有看法,赶紧把责任全都拉到自己身上。
“已经查过他家的固定电话和手机的记录了,并没有打到匹萨店的号码。”
杨重把玩着自己的手机笑笑说:“手机现在是实在太先进了。马峒给外勤配的手机有超过10G的硬盘,都可以拿来当监视器用。如果池奋铭用的是可以当作对讲机的Walkie…Talkie手机,他的同伙又在距离许可的范围内,他们之间的通话可能根本不需要拨号。另一种可能性是上网。有没有核实这个IP地址昨天和前天的上网情况?就算摄像机和接收器那些东西都是栽赃的,怎么会连电脑硬盘也不见了?要说坏了的话,也太巧合一点了。当然,这也不是直接证据,还要等马峒的监视录像到了再仔细看一下。我让他传给我,他说我的手机太旧,没法收。”
“虽然不属于这个案件,不过今天早上蔡慧的失踪也是一个疑点。”
“要在高峰时间驰往市区的火车上玩失踪,我一下子就能想出至少四五种方法。问题是即使知道了她是怎么失踪的,恐怕现在也很难找到她了。就算你在‘Crime Stopper’这样的电视节目上发布她的照片,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就像你说的,女孩子换个发型改个化妆就能变成另一个人。更何况中国人的脸在白人眼里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
洛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案子吧,博朗草地足球场的骚乱案。你的朋友王西先生认为名叫罗拉的女子是被人杀害的,但尸检的结果,这个女子确实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杨重闭上眼睛想了一下说:“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我请王西到马峒那里去取录像资料,等一会儿就会到,详细情况你最好还是问本人。”
“是的,你特意用英语通话,对此我感激不尽。”洛索微微颔首以示谢意后继续说,“知道吗,草地足球场那场活动的组织者是冈萨雷家族的人。”
杨重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你会扯上餐馆枪击案,是那个案子里被打死的麦尔斯•;冈萨雷的人?”
“确切的说,是威廉•;冈萨雷,麦尔斯的小儿子,不过骚乱案发生时他本人并不在现场。”
“我以为那只是西区家族之间的仇杀。”杨重叹了口气说。
冈萨雷家族是维多利亚州老牌的毒品贩子,他们和西区其他家族之间仇杀不断,几年里已经有二十多起恶性凶杀案是在几大家族之间爆发的,整个形势如果再配上泛黄的背景色调和西西里风格音乐就跟电影《教父》差不多了。
“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西区家族之间的仇杀吗?”洛索反问。“我倒觉得这一次的枪击案很奇怪哪。”
“是关于凶手吧?确实很奇怪。当时正是意大利街最繁忙的营业时间,而且是天气晴好的下午。在咖啡馆里人最多的时候居然当众发生枪击杀人案,光是现场就有三十多个直接目击证人,包括老板、侍者、咖啡馆里的客人、街边停车的驾驶者、行人,此外还有附近相关的其他旁证,共有一百多人。在这三十多名直接证人的证词里,对凶手的描述到处都是矛盾点。就拿最明显的外表特征来说吧,有人说凶手戴着红色的帽子,有人说是暗红色的头发,还有人说是黑色的卷发,简直是搜证人员的恶梦。”杨重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证词细节,大声叹息。
“否则也不会落到你的办公桌上。”洛索牵着嘴角做了个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说:“问题也就在这里。如果真是西区家族之间的仇杀,为了避免其他家族产生误会而引起混战,通常来说凶手都是家族中派出来的死士,很容易确定身份,绝不会像这起案件中那么扑朔迷离。这么做,实际上是破坏了长久以来的地下游戏规则。”
“哦?这么说,你是觉得出现了一个新的玩家?”
洛索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杨重皱眉道:“儿童色情业和毒品虽然都是可以迅速积累财富的东西,不过即使是冈萨雷这样的老派犯罪集团,也会视儿童色情业为魔鬼伸出地面的肮脏之手,觉得它恶心羞耻。这两者都沾手的人恐怕既不信奉上帝,也不认可任何道德精神,还需要建立庞大的组织,是个破坏性极大的建设者……”
调查官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我们看到的部分也许还只是冰山的一角,天知道他们还参与了别的什么犯罪活动……不是我危言耸听,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后勤机构,或者也可以说是敛财机构。澳大利亚的地理环境孤立,对反恐和恐怖组织控制的意识都不太强烈,而且还靠近南亚,环境很适合这种组织的滋生繁荣,贩卖人口、走私、非法捕猎,什么都有可能。”
“虽然断言是恐怖组织还为时过早,不过看起来这会是一个强大的犯罪团伙,可能称之为辛迪加都不为过。”杨重想了想,突然笑问,“对了,按照新的反恐怖法,警方现在应该有权可以在没有明确证据和起诉条件的情况下拘留嫌疑人长达二十八天吧。既然怀疑我,为什么不干脆传讯我?”
洛索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怀疑,而是全面考虑各种可能性。我说过了,如果是你干的,应该比这漂亮。老实说,我看不到有杀人的必要。老冈萨雷也就算了,那是争夺空间和管道的必然战争。如果公寓和草地球场两个案件的死者也都与此有关,尤其是公寓毒杀案,手法上完全不像犯罪集团直接利落的作风。以你进入现场的时间、情况和尸体当时的状态来看,死者吸食含有安非他命毒品的香烟时应该是独自一人。而且,房间里找到的烟盒中还剩下两支香烟,里面并没有测出安非他命。这种间接投毒的杀人手法确定性很低,天知道被投毒的对象什么时候才会吸到这根含毒的香烟。用枪绝对要明确有效得多。”
杨重微微一笑道:“毒烟杀人的确定性可以通过特定的手法来提高,比如说熟悉死者的人可能利用死者的某些小习惯,当然肯定无法提高到直接枪杀的那种确定程度。不过一切事物都是有利有弊的,枪有弹道、子弹、血迹喷溅这些可供追查的特征,毒品的个性特征就很低了。从作案者的角度来看,可能毒品更容易到手,或是正巧有某些细节可以利用,也可能根本不惯于用枪。”
“说到毒品,Fen Ming Chi的办公室和家中都没有查到毒品,平时也没有服用吸食毒品的迹象。这一点,他的同事和邻居都可以作证。事实上,几个邻居甚至都说此人对毒品的态度相当激烈,几年前社区里要设立公立的注射室时,他曾经参加过示威活动。”
“本身不吸毒和用毒品杀人也并不一定矛盾吧?甚至和贩毒也不矛盾。具体的情形要等侦讯了池奋铭之后才能确定。像周婉这样普通的女孩子,生活极其简单,要说她会牵扯到恐怖组织犯罪集团,好像有点匪夷所思。她长得也不漂亮,除了杀人灭口,我都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其他动机。奇怪的倒是蔡慧的失踪。假设是蔡慧毒杀了周婉,那么也许在我发现尸体的时候,蔡慧就在公寓附近,说不定正打算进入公寓取走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在第二天到我的事务所来……”杨重突然停下来陷入了沉思。
洛索静静地看着他,在等待他理清思路继续分析下去。
就在杨重吸了口气正要开口时,办公室的玻璃门上传来两下轻轻的敲击声。门外站着一名警员,隔着玻璃门向洛索做了个手势。
洛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他们来了,要一起去审讯室吗?”
杨重点点头,也站起来,跟在洛索的身后走出办公室。
刚刚踏出办公室门口的洛索突然低声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杨重回答:“蔡慧失踪了,池奋铭却被带了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十三、神诺之塔
紧邻审讯室的监视室内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大家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的屏幕。
屏幕上是审讯室内的情景。面对监视器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亚裔男子,正是杨重在马峒的手机录影中看到过的那张脸,虽然谈不上特别俊美,但也没有什么大的缺陷,是一张四平八稳很中性的男人的面孔。
这就是正在受到侦讯的嫌疑人池奋铭。可能因为马峒的录影是在手机屏幕上播放的缘故,看起来不太真切,杨重直到此刻才发觉池奋铭的身材比想象中的要高大许多,体格也算健壮,看上去丝毫没有破相或猥琐的感觉。他稳稳地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很镇定的印象,面对审讯者的问题极少开口,即使回答也只简短地说一句是或者不,要不就突然打破沉默说一句:“这个问题我要听过律师的意见以后才回答。”搞得坐在他对面的审讯者毫无办法。
外貌中等甚至偏上,性格沉稳坚定,这和杨重在浏览了部分聊天记录后对“独眼”的观感完全背道而驰,有着天壤之别。“独眼”经常受到“青烟”的笑骂,却从不反驳回口。虽然这些网上的调情多少有些半真半假,不过这个“老好人”形象却给杨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实和虚拟当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女人甚至会变成男人,美眉也可能其实是个老妪。挑战和争斗才是动物的原生本性。性格当然也有虚假造作的可能,但一般来说总是怯懦的人伪装成坚毅高大,贫穷的人扮成百万富翁,其实都是在潜意识中希望扮演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反过来的情况少而又少。
究竟哪个是“假壳”,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本性?是核桃吗?还是外面包裹着糖衣的老鼠药?
“嗯,他这种有备而来的态度反倒很可疑。”洛索转向杨重说,“换我们来吧。西蒙,怎么样?”
杨重有点失神地盯着监视器屏幕上的“独眼”,听到洛索的话后愣了一下,突兀地问:“罗勃,公寓毒杀案死者周婉电脑上的中文资料你手头应该有吧,能借来用一用吗?”
洛索摇头说:“相关的中文资料都在翻译小组那里。我手头只有一部分英文的摘要,可以吗?”
“不,我需要中文的。最好是原文打印件,摘要不行,而且现在就要。”
站在监视器旁的一位小组成员转过头来为难地说:“即使是警方内部文件的流通也不可能那么快。为了预防泄密事件,所有文件的转移都需要提交申请,送交文件控制管理小组批准才能进行,一来一去,至少要半天时间。”
杨重望向洛索,洛索也无奈地摇头说:“官僚是吗?其实就算如此,机密文件也还是每天都在不同程度地泄漏,但规定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罗勃,我们到外面说吧。”杨重快步走出监视室,穿过走道,一面奔向洛索的办公室,一面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西蒙,你要干什么?”洛索调查官跟在他身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杨重很快挂断手机后又等了等,听到嘟的一声提示音后说:“走,借你的打印机一用,还要一张州总署抬头的信纸。”
洛索停下脚步说:“西蒙,伪造证据也是犯罪。”
“我没打算伪造证据,罗勃,不过是借你的纸打印一页中文的资料,制造一种心理压力而已。警方确实握有这些中文记录,不是吗?需要打印的资料在我的手机里,就是这个PDF文档。”杨重递过手机,指着刚才通知简枚发来的文件,拍拍洛索的肩膀说,“而且我还要请你允许我等一会儿单独讯问嫌疑人,以心理专家的身份,也要允许我使用中文。讯问过程当然要录下来记录存档,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如果你需要一个口译员来为监视室里的警官们做当场翻译,那就趁替我打印文件的时候赶紧安排吧。别忘了,你总不能指着随便什么人就说他有恐怖份子的嫌疑吧,所以我们只有四十八小时。”
调查官迟疑地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杨重咬咬牙说:“那就给我三十分钟吧,罗勃。就三十分钟,先让我试一试,然后你再用你的方法。”
洛索终于紧握着杨重的手机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调查官的脸色又阴沉下来,直到把打印出来的文件交到杨重手里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杨重说声谢谢,顺手拿起打印机旁的一叠白纸衬到了刚才打印出来的那一页文件下面,从调查官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蝴蝶夹整齐地夹好,捧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一颔首,返身走向审讯室。
洛索默默跟在他的身后,见杨重在审讯室门前停步,点点头走进监视室,从监视器旁拿起话筒说了两句。
审讯室里正焦头烂额无从下手的两名警官从耳机里听到调查官的命令,松了口气,收拾起面前的资料,打开审讯室的隔音门走了出来。
走在后面的那一位冲杨重微一点头,递过隐形耳机,扶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家伙简直就是块岩石,祝你好运。”
杨重认得这位乔治警官,拍了拍他的手臂,把耳机塞进耳窝里,放松步态,缓缓地走进审讯室,再次关上了隔音门。
冷色调的审讯室里灯光暗淡,除了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的隔音门,四壁萧索。平坦单调的墙壁上唯一的凸出物就是装在四角的黑色监视摄像头。不到十平方米的审讯室内居中放着一张不锈钢质地的长方形桌子,长边的两侧又摆着两张同样也是不锈钢质地的矮靠背椅子,毫无舒适感可言。
池奋铭默默地坐在面对着隔音门的椅子上,抬头望向杨重,面色冷峻。
杨重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失望的神情。
看来,他确实在等律师。他是因为明知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才会如此有恃无恐,还是确信有人正在积极地营救他?杨重在这一刻决定先拖延一下时间。
杨重走近不锈钢方桌,拉开池奋铭对面的一把椅子,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