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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需要安慰的友人,很陌生的友人。这种近似错觉的心情让他有些无措。
“你不问我是什么麻烦?”斯荣突然开口。
“你们事情我不想介入太多。”杨恺城的神情开始变得冷漠,他终究是理智的,太过深入眼前这个人的内心,太过深入这个世界,于他,于斯荣,于这个世界,都是危险的。
“这倒是怪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相当容易好奇的人。”斯荣笑着看了看杨恺城。
“我不想为了我的好奇心丧命。”杨恺城语调冰冷,“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为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丧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斯荣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伸手钳住杨恺城的下巴,迫使后者直视自己的眼睛:“从刚刚你开始,你就一直在逃避,不愿与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发生任何联系,你在怕什么?”
眼前男人的直觉狠狠击中了杨恺城的内心,他挥开斯荣的钳制:“我会怕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这里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想得只是怎么活下来,找到我会在这里的原因,然后回到我的世界。”
“回你的世界?”斯荣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没有女人敢拿鞭子打我,不会有人拿一堆稀奇古怪的衣服让我穿,不会有人时刻想要我的命,还不用被你这个变态非礼!
杨恺城的脑海瞬间闪过一百个理由,但是当然不要好说出口,于是只斜眼眇了斯荣一眼,冷声道:“我属于那里,当然会想回去。”
斯荣突然笑了:“但是如果这里比你先前的世界好,你留下来又有何不可?”
比起先前的世界好?这个人哪来的自信,这里会比他的世界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杨恺城可以确信之后的几千年都没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历史记载。
杨恺城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忍到内伤才没笑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却被带到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陛下,在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对于我而言,怎么会比得过我的世界。”
“是你的话,一定会很快适应这里。”斯荣的语意深长地说,眼中含着温情的笑意。
说得轻松!杨恺城暗地翻个白眼,只觉得今日巴比伦王不仅举止古怪,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他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一个人在陌生世界孤立无援的滋味,才会说得如此轻松。”
“我不知道么?!”斯荣的眼中瞬间复杂起来,他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杨恺城啊杨恺城,不要说得这么肯定,我或许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经历,但是,一个人难道只有在陌生的世界才是孤独的吗?你可曾一个人坐在元老院王位上独自面对满座的反对者,我的确是在一个从来就很熟悉的地方,可是孤军奋战的滋味我比任何都更清楚。”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巴比伦的君主需要与自己的元老院作战。”杨恺城并未来得及深入了解巴比伦的政局,可是他了解斯荣的眼神。那里面有着真正触动灵魂的东西。他不由想起先前“天间”组织里的元老,他们倒更像自己的长辈,或许同样作为权力的所有者,比起眼前这个人,自己是幸运的。
“的确,一个君王独自与自己全部的臣子作战,这实在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斯荣苦笑,“如果我愿意成为一个更安分守己的君主,而不是热衷于与传统格格不入的扩张与变革,或许不会把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即使是我自小到大的朋友帕扎尔大神官现在也背离了我,开始倾向元老院一边。”
杨恺城瞪大眼睛,他的确是听碧姬塔公主提过,巴比伦王与帕扎尔神官之间颇有渊源,但是第一次从巴比伦王口中听到帕扎尔大神官的名字,他仍不免惊讶:“这就是你抓赛米拉斯做人质胁迫帕扎尔的原因?”
斯荣深深长叹:“有时候我真希望帕扎尔是个更为懦弱或者无能的人,可是虽然心性内敛,但是他对信念的坚持比任何人都固执,如果他站在了保守的元老院一边,以他大神官的地位和睿智的才华,我的权力会完全被限制起来。你先前猜测的没有错,对于我,他是比元老院、亚瑟更大的威胁。”
说道这里,斯荣无奈地笑笑:“利用赛米拉斯为人质来牵制帕扎尔。或许我是个卑鄙的人,但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我的理想,我既然看见了巴比伦辉煌的未来,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拦在我的路上。”
杨恺城沉默了,心中有一种五味陈杂的感觉,他赞同斯荣的雄心,却也替他的孤立悲哀,他钦佩他的胆略,却又为他的冷酷与不择手段寒心。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太过纷杂的情愫让杨恺城终于决定继续逃避这个世界的困扰,“我说过,我与这里的一切并没有关系。”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就这么说了。”这一次斯荣并没有先前的不满,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瞳的神色:“或许正因为你与这一切都没有一点关系吧。”
说完,斯荣站起来,转身离开,招呼也未打一声。然而当他走出花园时,却下意识悄悄回过头,再次看向水池边默默沉思的杨恺城。
这个寄居在赛米拉斯体类的灵魂,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世界。然而却隐隐感觉,似乎这个人可以了解自己违逆巴比伦传统的一意孤行,了解自己一直为之孤军奋战的理想。甚至成为自己可以信任的同伴。
这是天意?或者只是一种错觉?他只知道,这是自己内心期盼已久的事情。
这种期盼,自那日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巴比伦至高的权力开始,自那日他背负起巴比伦的重担开始,自他与帕扎尔走上不同的道路开始。
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却依稀都在眼前,那么的清晰……
第六章
(七年前)
干烈的风,在安纳托利亚的山间呼啸而过,幼发拉底河波涛滚滚,一往无前。这里是埃及与巴比伦交战之地——卡尔赫米。
当黎明的晨曦透出第一缕曙光,擂动的战鼓声即刻响彻了云霄,幼发拉底河西岸,两只军队如两只凶猛的狮子一般相互厮咬起来,而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拼杀中,美索不达米亚的王者,即将诞生。
“情况怎么样了?”千里之外的巴比伦王宫,苍老的国王波帕拉沙尔刚从昏迷中醒来,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陛下不用担心,大王子斯荣?尼布甲尼撒殿下已经率军在下游先行渡河,而后沿西岸向埃及人发起猛攻,同时,萨尔贡将军也奉殿下的命令将他们南逃的退路切断了。”一旁的元老院长阿普苏连忙呈上最新的战报。
波帕拉沙尔看着卡尔赫米前线送回的黏土板,似乎闻到他年轻时无比熟悉的战场的气息,他依稀看见儿子指挥着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敌阵,一批倒下去,另外一批又接着冲了上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推开阿普苏呈上战报的双手。
“陛下?”阿普苏惊讶抬起头看着波帕拉沙尔。
“阿普苏,我的朋友,我们都老了,曾经峥嵘岁月也已经过去了,战场瞬息万变,早不是我这老朽的思维可以控制的了,放下吧,让孩子们去建造自己的辉煌。”
波帕拉沙尔合上眼睛,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累了,只是坐起来说了几句话便已让他觉得筋疲力尽,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也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死神内尔伽尔的脚步。
“阿普苏,去把碧姬塔公主和萨尔贡大神官叫来吧。”他说,“把元老院的长老们和书记官也找来。”
“陛下,萨尔贡大神官上个月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接替他的是他的学生帕扎尔。”阿普苏温和地提醒,心底带着深深的悲哀,这位伟大的君主建立了新巴比伦王国,可是此刻,他的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的灵魂正在抽离,向着黑暗的冥界靠近。
“帕扎尔?哦,是的,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很稳重很聪明,当然,也很漂亮,我记得他有一双即使是北方人中也很罕见的金绿色眼睛。” 波帕拉沙尔打趣地笑着,可笑着笑着却不由猛地咳嗽起来,最后竟喷出一口血来。
“陛下!”阿普苏焦急地不顾礼仪战了起来,“我去叫御医进来。”
“不,不用了。”波帕拉沙尔摇摇头,“你让人按我的吩咐把那些人叫来,你自己也留下,阿普苏,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给巴比伦最后的一个交代,这需要你们在场。”
阿普苏看着自己自年轻时就侍奉的君主,悲痛地点点头。
巴比伦王的寝殿里,每个奉昭而来的人都沉浸在悲痛的静默中,年仅九岁的碧姬塔公主虽年幼得无法理解亲人死亡的伤悲,却也很懂事地没有说话,空气中只传来书记官在黏土板上刻录国王遗诏的唏唏嗦嗦。
“尼布甲尼撒,我英勇的儿子。你还是一个少年时就跟随我统兵作战,不仅勇敢机智、战功显赫,更能身先士卒,深得将士的拥护。你不愧为最令巴比伦骄傲的王子,而我已是年迈体衰,病入膏肓了。”
说到这里,波帕拉沙尔神色突然庄严起来,他提高了音调,昏黄的眼睛也闪出矍铄的光泽, “自今日起,我,巴比伦王波帕拉沙尔将王位传于你,而你将立誓成为巴比伦的支柱。我的孩子,你必须明白,我给予了你相当的权力,但是比权力更多的却是责任,这个是由我和我的朋友们亲手建立的国家,而她需要籍由你的智慧和勇气,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主宰。”
“好了。”波帕拉沙尔舒了口气,环顾着在场的人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是不可避免将对这个国家的历史造成深重影响的人,而我也要求你们用对待我的忠诚去辅佐我的儿子。至于拉普苏,你随着我奔波了这么多年,也辛苦够了,我把属国米提亚送给你,你将成为那里的领主,安享晚年吧。”
“是的,陛下。”人们纷纷躬身回答,拉普苏早已热泪盈眶,“陛下,米提亚将永远效忠于巴比伦。”
波帕拉沙尔又冲帕扎尔轻轻招了招手,这个穿着白色的神官袍,有着亚麻色头发和金绿色眼眸的青年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
“帕扎尔,你同尼布价尼撒一同长大,亲密如同手足,你不及他英勇,他却不及你沉稳。现在你是大神官,而他已是巴比伦王,这份情谊来之不易,你们千万珍惜。”波帕拉沙尔慈祥地看着这个白玉般无暇的青年,言辞恳切。
清冷的金绿双眸并没有一丝波澜,帕扎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波帕拉沙尔得到了他要的承诺,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幼女碧姬塔,想要最后再见他一眼,却发现年幼的公主正踮起脚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波帕拉沙尔刚要叫他的名字,一个军官却异常冒失地冲了进来:“陛下,陛下,我们胜利了,巴比伦胜利了,大王子斯荣殿下在哈马什全歼了埃及军队,现在正在得胜归来的途中。”
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祝福或是哭泣。而波帕拉沙尔早已热泪盈眶,只有帕扎尔冷静地走到手足无措军官面前,低声吩咐:“你先下去领赏把,把消息告诉整个巴比伦。”
当宫殿再次沉寂,碧姬塔突然指着窗外的天空喜悦地叫了起来。
“看,金星!”
人们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见到东方的天际挂着一颗璀璨的星星,不由惊叹万分,美索不达米亚的金星象征了死亡、新生与繁荣,而今年它却出现的如此之早。
当感慨万千的人们收回目光,再看向国王,波帕拉沙尔在却已经安祥地合上了双眼,默默与世长辞了。
与此同时,巴比伦城欢呼胜利的声潮响彻了云霄。
公元前605年,新巴比伦王国开国君主波帕拉沙尔去世,其时,王子尼布甲尼撒正在叙利亚、巴勒斯坦一带作战,大败埃及军队。
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立即带着卫队,马不停蹄,穿越沙漠,抄近路直奔巴比伦城。在那波帕拉沙死后第23天,斯荣回到了巴比伦,继位登基,并在大神官帕扎尔与米提亚新王拉普苏的支持下立即得到了新巴比伦王国各个城市的承认。
……
“大神官?!大神官阁下!”急促的呼唤,将帕扎尔的心神从遥远的回忆拉回现实,发现四周众人的视线竟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元老院中。
他缓缓合上金绿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又睁开眼睛,镇定地回答道:“诸位大人,巴比伦的政治权利是由国王陛下,元老院,以及鄙人所代表的教廷共同拥有的,既然今日陛下缺席元老院会议,我认为我们不应当擅自决断。”
亚瑟冷哼一声:“陛下昨日就是因为元老院反对征讨耶路撒冷,才中途退席,今天缺席更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这分明就是在给元老院施加压力,想迫使我们通过他的提案,大神官阁下,对此避而不言,难道是因为爱徒赛米拉斯陷在陛下手中的关系?”
帕扎尔看向亚瑟,从来温和的金绿色眼睛瞬间凌厉起来:“这就是你挑拨碧姬塔公主想要借用她的手置赛米拉斯于死地的原因?你认为如果赛米拉斯死在王族手中,我会急于替爱徒复仇,不顾一切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反对陛下。”
亚瑟的脸瞬间惨白。一直以为自己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却不想帕扎尔竟似亲眼看见一般。
帕扎尔冷笑一声:“亚瑟大人,鄙人确实很担心赛米拉斯的安危,在外面的一些言行举止也必然受到了牵制,但如果帕扎尔是因私费公之人,难道现在会在元老院这里吗?为了表示鄙人的诚意,先前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还在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帕扎尔不会放过残害无辜的人,而我想陛下也会很高兴元老院少了一个大人这样的人才。”
“大神官是在威胁我吗?”亚瑟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陛下穷兵黩武,一再对外发动征战,最近又一直向元老院会议施压,要求更大的王权,意图架空元老院与教廷,这种行为早已超出了巴比伦法典的界限,在这种时候,我不过是希望大神官履行应尽的责任。”
帕扎尔注视着眼前近乎疯狂的亚瑟:“应尽的职责?亚瑟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当认定国王无法正确领导巴比伦时,应当由元老院与大神官联合,废黜旧王,另立明主。”亚瑟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而陛下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作为巴比伦的君主。”
一阵死寂的沉默,元老院的贵族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帕扎尔环视着四周的贵族,心中战栗不已:“你们也这么认为吗?我们应该舍弃废黜斯荣?尼布甲尼撒这位君主?”
依然没有回答。
亚瑟得意地看向帕扎尔:“大神官,现在我们难道不应该勇敢地为巴比伦做出正确的抉择,无伦这个抉择是多么痛苦。”
帕扎尔金绿的双瞳黯淡了下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收到消息,米提亚的领主阿普苏阁下近日会前来巴比伦,他不仅是巴比伦元老院的耄耋之宿,也是陛下和碧姬塔公主生母的兄长,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能在他来到巴比伦后,再做出判断,若他站在我们这边并可劝服陛下自然最好,但如果他是站在巴比伦王一边,那么到那时正好连他一起囚禁起来,也免得以后米提亚那边横生枝节。”
帕扎尔走出元老院时,安纳托利亚的风夹杂着一些尘土飞扬在巴比伦的街道上,宽大的白色亚麻神官袍遮掩了这位巴比伦教廷最高祭司的身躯面容,而呼啸的风声也掩住了他悲哀的叹息。
尽管巴比伦政局前所未有的暗潮汹涌,杨恺城还是很享受表面上的平静,自从上次在花园中莫名其妙的相遇,他已经很久斗没有再见到巴比伦王斯荣,这对于他当然是惬意的。
只除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想起斯荣看向自己时,那双有些落寂却又倔强无比的深黑色眼瞳,然后心头一阵莫名的阻塞。像是自己的情绪也被那个人的悲伤感染了一般。
杨恺城对于自己这种显得有些多愁善感的情绪不免有些不屑,但很快他便将发生这种现象的缘故归咎于,在过度的紧张后突然太过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毕竟自从到了古代巴比伦之后,他的日子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安逸过,即使他深深明白这只是表面上短暂的安逸。
是的,很短暂。从早上开始,皇宫里的人就显得分外忙碌。杨恺城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到不久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赛米拉斯大人。”恭敬而熟悉的声音,还能有谁。
杨恺城回头看去,吉尔果然正站在身后,一袭正装:“赛米拉斯大人,陛下希望您能稍做准备,尽快去他那儿一趟。”
“知道了。”杨恺城并不意外答道,“吉尔侍官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吉尔挠了挠头:“没有人通知您吗?是米提亚的领主阿普苏来了。”
阿普苏?杨恺城并不熟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