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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去的那一晚-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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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闺的主张是真是假,我们现在根本无法判断。”
  “可是……可是,也没有理由怀疑她啊!”
  “其实有。岩仔,你好好听我说,这个理由就是小闺无论如何都要把尸体弄出她家的原因。”
  “可是……”
  “这是我的假设,你听听就好。假设十五日晚上,小闺和我们道别后回到家中,而被害女性找上门来,她们发生冲突,小闺失手杀了她。”
  “高,高濑,这未免……”
  “我不是说了?这是假设。小闺惊慌失措,因为要是尸体在家中被发现,自己行凶之事便百口莫辩。比方说,被害者和小闺很熟,而且周遭的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不合;因此要谎称回家时她已经死了,绝对是行不通的。所以,小闺不能将尸体留在家中,不能被知道她家就是犯案现场。”
  “可,可是,小闺她……”
  “对,她不想毁了期待已久的佛罗里达之旅——她以此为借口,要求岩仔协助。我想,当时你一定也诧异小闺怎么会提出这么任性无理的要求,却又觉得这很符合她的作风,对不对?”
  “嗯,对,没错……”
  “对吧?就连我们听了以后,也觉得这很像以自我为中心且不懂世事的小闺会有的想法。不过,她必须将尸体弄出家中的真正理由,或许不是这么天真纯朴,你懂吗?说不定她是害怕眼前的事态令她无从狡辩,所以才出此对策。”
  “好吧,这也是一种可能。”漂撇学长替虽想反驳却想不出有利理论而懊恼不已的岩仔解围。“要谈可能性,被害人也可能不是和小闺本人,而是和她的爸爸或妈妈有关啊!对吧?没错吧?”
  “啊!对,对喔!”岩仔的眼角向太阳一般地闪闪发亮。“对,对啊!也有这种可能!”
  “虽然滨口夫妇当晚到亲戚家守灵,不在家里;但说不定被害人不知情,跑去找其中一人。”
  “等一下。”高千的口吻虽然慎重,但与平时死人般的面无表情相较之下,显得格外有生气;看来她也开始热衷于这场讨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即使事先不知道滨口夫妇在不在家,实际上造访后,应该就会立刻发现;那她为何没打道回府,却特地跑进没人在的屋子里?就算小闺粗心忘了锁上落地窗,也犯不上这么做吧?”
  “会不会是她有东西要交给滨口家?她看见落地窗开着,正好方便她进客厅把东西放了再走。”
  “可是她没带任何物品吧?”
  “所以啦,东西是被强盗带走了。”
  “什么强盗?为什么突然跑出这个角色来?”
  “当然是来当杀人犯的啊!因为强盗没想到家里有人。被害人大声尖叫,四处逃窜;强盗不能放她逃走,情急之下便失手打死她。”
  “说,说得好!”只要别说小闺是凶手,任何假设岩仔都支持。他的口吻犹如站在鱼店前赞叹生鱼片的鲜度一般。“说得好,学长,就是这样,这一定就是正确答案。”
  “被害人头发被剪一事又该怎么解释?”
  我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提出这个极度自然产生的疑问,吧台前的三人却一齐对我投以责怪的眼神,害我忍不住倒退三步。我的背部碰上橱架,餐具互相挤撞的刺耳声音微微地传来。
  “这个嘛……”
  漂撇学长的视线在空中游弋片刻,才砰地敲了下手心。
  “当然是强盗干的啊!”
  “或是小闺做的。”虽说只是可能性之一,高千还是执着于小闺是凶手的说法。“不管是谁,总之是杀害了被害人的凶手做的。”
  “那凶手干嘛这么做?”
  “什么?”
  “理由啊!剪下她的头发,又特地脱下她的裤袜,把头发塞进去的理由。我在想,凶手为何要这么做?”
  这么一提,这种行为就显得更为诡异。不光是我,眼前的三人似乎也有同感,毛骨悚然地面面相觑。
  “那束头发……”高千露出了不知该问谁的迟疑之态后,又突然转向我。她既非面无表情,也不带恫吓性的微笑;这种说法或许有点怪,但她的表情就像是一般的女大学生在聊天一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她的神态如此温和。
  “你说过两端是用橡皮筋束起来的,是什么样的橡皮筋?”
  “什么样的?就是很普通、没任何特别之处的橡皮筋啊!”
  “那条橡皮筋是小闺家里原本就有的吗?”
  “什么意思?”
  “假设这一连串的行为是凶手所为,若橡皮筋是凶手带来的,或许代表他一开始就有制作发束的打算;但若橡皮筋是小闺家里原本有的,也许是凶手当时有突发性的理由,使他不得不临时剪断被害人的头发、束成一捆。”
  我不由自主地盘起手臂,思索起来。高千这一针见血的论点令我佩服;不过,具体上究竟是怎么个一针见血法,我还不甚分明。
  “可是,现在没办法确认这件事了。”将关键‘证物’丢弃的罪魁祸首岩仔一脸歉疚地朝我们垂下了头;其实他不必这么做。“那个女人就倒在沙发旁,而橡皮筋常拿来绑橱余袋或没用完的材料袋,抽屉里放上几条也不奇怪。不过,就算小闺家的厨房里随时备有橡皮筋,也无法确定犯案用的橡皮筋是不是从那里拿来的啊!毕竟橡皮筋长得都差不多。”
  “嗯,说的也是。总之,”漂撇学长略微不耐烦地以两手在空中画了个圆,摆出作结的手势。“这些复杂的疑点以后再说,先查出被害人的身份才是当务之急;这件事没办好,接下来也甭提了。那些琐碎的问题,留到以后讨论吧!”
  “那具体上要怎么做?”
  “呢,小闺的爸爸是高中老师,对吧?有人知道是哪所高中吗?”
  “我记得是海圣学院。”事关中意人,岩仔果然知之甚详。“应该是理化老师,名字叫启司。”
  海圣学院是高中一贯教育的私立学校,也是县内名列前茅的明星学校。
  “海圣啊……海圣就有点问题啦!没门路。”
  “听你的口气,”漂撇学长那惋惜万分的口吻似乎令高千觉得非常可笑,实际上她噗嗤笑了出来。“假如是其他学校,就有门路喽?”
  “没错。我的伯母啊,是秋阳女子学园毕业的,现在担任校友会会长。”
  “那又怎么样?这门路听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才不是咧!我那个伯母很啰嗦,又很强势,听说在理事会里讲话也挺有分量的。”
  事后证明,这个门路的确相当了不起。漂撇学长大学毕业后就没积极就业,正当他前途茫茫之际,多亏了这个伯母从中周旋,他才进得了名门秋阳女子学园担任国文讲师;但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唔?等等,这么一提,我伯母好像说过她有个同事以前是在海圣教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转到秋阳来。好,我请她替我介绍那个老师!”
  “好是好,但介绍了以后要怎么办?”
  “说不定那个老师和小闺的爸爸很熟,知道他的私事啊!就算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可以请他介绍清楚内情的人给我们认识。”
  “你打算用这种方法调查小闺她爸爸的交友关系?你的方向我明白了,但真有那么好查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管是哪种职场,一定会有一堆喜欢聊人家闲话的人,说不定能收集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情报咧!比方说,那个被害人其实是小闺她爸爸的女友之类的。”
  “换句话说……是外遇?”
  “不无可能吧?”
  “不过,说不定是她妈妈的朋友啊!”岩仔的表情似乎也怀疑着方案是否可行。“她妈妈那边又要怎么调查才好?”
  “唔……妈妈那边啊?呢,这么一提,小闺她妈妈也在当老师嘛!是在哪里当?”
  “安槻第一国小。”毫不思索便答出来的,自然是岩仔。“听说相当优秀,是该校有史以来第一个女训导主任,名字叫秀子。”
  “第一国小啊?那边我完全没门路。有谁的朋友是从那里毕业的?”
  “干嘛看我?我们这几个里面,只有小漂和匠仔是本地人啊!”
   
  店上的门铃发出轻快的叮当声,与高千的声音正好重叠。我以为是客人,正要说欢迎光临,却被一句精神奕奕的‘呵呵’给抢先了一步。
  “哇!大家都到齐了耶!”
  原来是小兔。她今天像国中生一样绑着辫子,更加深了平时的小动物印象,犹如布偶一般柔软可爱。
  “啊!肚子好饿。呐、呐,匠仔,每日特餐还有吗?”
  “这种时间才来,还好意思问?”
  “咦?人家又不是在问学长——啊?岩仔,谢谢!”
  岩仔往旁边挪了一位,将高千身边的吧台座位让给小兔。看他的表情莫名僵硬,脑中似乎还想着高千=蕾丝边的推测,而且真心怀疑十五日那天她们是否共度了激情之夜。
  “很遗憾,每日特餐已经没了,我替你煮点别的吧?”
  “嗯,那就来份肉酱面吧!”
  “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匠仔,也给我们来一份!”
  漂撇学长还是老样子,没征求高千和岩仔的意见就擅自点餐。
  “啊!”小兔将包包放在柜台上,离开还没坐暖的座位,绕近厨房里来。“我也来帮忙。”
  我并未阻止驾轻就熟地穿上备用围裙的小兔。这里的老板虽然不比漂撇学长,但个性也是相当随便;店里忙到翻天时,还会大咧咧地要认识的女学生们帮忙。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表示这种无边界的居家气氛正是‘I·L’的卖点。
  因此,迅速调制沙拉的小兔,已是经验老道。当然,她做的不是意大利面或咖喱饭的附餐沙拉,而是单点的海鲜沙拉。这是她应得的报酬,因此我加以默许;就算老板本人在场,应该也不会抗议才是。
  “啊,对了。”小兔停下浇淋和风酱汁的手,轮流且公平地对吧台座上的三人微笑。“小闺寄信给我哦!”
  嗄!发出这道如勒颈般的奇怪叫声的,自然是岩仔。“真……真的吗?”
  “嗯,就放在我包包里,你们可以打开来看。”
  岩仔只是一味呻吟,却迟迟未伸出手;高千见状,半带苦笑地代他拿出航空邮件。
  日本罕见的横式细长白色信封上,以红笔写着‘Air Mail’;印有传统美国人形象的男性肖像画邮票上,飘荡着异国风情。
  寄件人的住址是英文,收件人地址只有日本一词是写以英文,其余照老规矩,都是以日文书写。小兔租屋处的地址,在小闺那熟悉的圆巧笔迹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高千宛若张贴告示一般地向众人展示信封后,才从信封中取出一叠信纸。
  “哎呀?还有寄照片来耶!”
  “嗯,小闺很可爱吧?”
  小兔在三人面前摆上沙拉,高兴得像是自己的事一般。“你们看,那个海岸和草皮,很漂亮吧?不愧是佛罗里达,听说那里本来就是度假胜地。”
  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张是小闺穿着印有某大学标志的T恤,在房间里自豪地微笑;一张是同一所大学的招牌立于澄澈的蓝天之下,一旁是宛若高尔夫球场的校园风景;还有一张,是瑞秋·华勒斯身穿泳衣挥着手,背景是进行日光浴的欧美人士群聚的白色沙滩。
  高千出声朗读来信。
  信中叙述小闺平安抵达圣彼得堡后,瑞秋一家人是如何地热情款待;又提到她就读的留学生英语学校位于当地大学的校区内,她已完成入学手续,开始上课;校区的商店贩卖许多印有大学标志的商品,她买了件T恤;最后提及瑞秋带她去海边玩的经过,而这个周末她还会和瑞秋全家一起去迪士尼乐园。
  内容虽然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充分传达了她读过的时光是如何地愉快且充实。当然,对于十五日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她未曾提及只字片语。
  “日期是……呢,七月二十一日啊?小兔,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
  “这么说来,”漂撇学长一面从小兔手中接下特大号肉酱面,一面屈指算数。“一星期,即使航空邮件,也得花上一个星期啊?不愧是美洲大陆,好遥远!”
  “毕竟佛罗里达半岛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嘛!”高千突然降低音量,转向岩仔。“……她没寄信给你吗?”
  “没,没有。”岩仔仿佛担心自己一松懈就会在众人面前哭出来似的,勉强挤出抽搐的笑容。“完全没有。”
  “也没来电?”
  “没有。”
  “她也太冷淡了吧!”
  “别,别那么说嘛!我想小闺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我不知道她有多忙啦,但发生了那种事,她怎么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怀疑她的神经是什么做的。小漂和匠仔就算了,至少她对你该有句道歉或感谢之词吧?”
  “你们在说什么呐?”脱下围裙回到吧台座位上的小兔溜溜地转着她那又圆又大的黑眼。“小闺和岩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岂止有事,”当然,高千不是会刻意隐瞒的人。“他们约好在东京幽会呢!”
  “哇!”小兔完全没动摇,只是单纯地高兴。“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门上的铃铛声再度响起,没给任何人回答的时间。“哈喽!”随着一阵有些大舌头的低闷声音,一个微胖、自然卷,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和我们就读同一所大学的二年级生小池先生;不过,小池先生这四个字是他的绰号。
  他的本名没人清楚;确定不叫小池,但也不知道实际上究竟何名何姓。谈到这个外号流行的程度,据说不光是学生,还曾有教授在研讨会中一直用这个昵称称呼他,事后确认点名表时却找不到任何姓小池的人,大为错愕。安槻大学里,大概没半个人知道他的本名吧!
  而我呢,也只知道他的名字音同‘保彦’,却不清楚字怎么写;至于姓氏,就更是全然不知。(姓西泽呢……BY录入者)
  据他本人所言,这个外号从国小就跟着他,因此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搞不好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名呢!
  “啊,匠仔,我要拉面。”
  聪明的人或许已经发现,小池先生这个外号的由来,便是漫画名作《小鬼Q太郎》中那个总是捧着碗公吃拉面的神秘老爹——小池先生。无论是外貌或是对于拉面的异常执着,都活脱是漫画角色的真人版。
  “小池,你要不要吃我的肉酱拉面?还没动过的。”岩仔原先就没什么食欲,却被学长胡乱点餐,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钱你付一半就好。”
  “哦!我要吃、我要吃!”他与漫画角色的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不仅极爱拉面,还对其他面类食物也有着异常的执着。“匠仔的肉酱拉面可是绝品啊!”
  “我也有帮忙哦!”
  “真的?那就更赞啦!”他举筷吃面,满脸幸福地抖动他的双下巴。“嗯,有小兔的味道……开玩笑的,哈哈哈!这家店好像老板不在时,东西比较好吃耶!歹势,这个笑话不好笑喔?”
  “唔?慢着。”正在大口扒面的漂撇学长突然擦嘴,并转向独自坐在四人座的小池先生。“喂,小池!”
  “什么事啊?学长。”
  “我记得你是第一国小的吧?”
  “唔?”他一时之间似乎无法理解学长所言为何,只是不断咀嚼满嘴的肉酱面。“米搜番谋?”
  “我说第一国小!我记得你是安槻第一国小毕业的吧?”
  “嗯,对啊!怎么了吗?”
  “你在那边有没有门路啊?”
  “门路?怎么,漂撇学长,你想进小学念书啊?”
  “白痴!进公立小学哪需要门路啊?”
  这不是重点吧……
  “要说认识的人,是有啦!在那里当老师。”
  “真的?谁啊?”
  “我大姐。”
  “怎么不早说!”漂撇学长从吧台上一跃而起,手中不忘抱紧装有肉酱面的大盘子,移往小池先生的桌子去。“好,很好,非常好。小池,不好意思,我有事想拜托你。你知道小闺的妈妈吗?”
  “你说秀子老师?”
  “你连名字都知道?”
  “因为我被她教过啊!国小五、六年级时,她是我们班的导师。”
  “越来越好啦!很好,这件事就交给小池老弟去办吧!”
  “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问你,栈桥的市民交流公园里发现横死女尸的案子,你知道吗?”
  “知道啊,新闻有播。这么一提,刚才我还看到后续报道,说依然毫无线索,可能就此成为悬案,听起来挺惨的。”
  “我希望你帮我查查看,小闺她妈妈周遭有没有人特别谈论这件案子。”
  “怪了,为什么要查这种事?”
  “你不用问,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还有,也替我查一查小闺她妈妈有没有哪个熟人最近行踪不明的。”
  “行踪不明?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外出不归、销声匿迹、被绑架,或是正巧和人私奔,总之就是这类的女人。”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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