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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安静。他猛地清醒过来,发动机舵轮转动的声音不见了。维塔斯转回头,小声说:“恺撒号著陆了。”
博雅怔了一怔,“已经到了吉布里安了?”
维塔斯摇摇头。
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出了什麽事?为什麽中途降落,博雅迅速地从维塔斯怀里爬出来,自旁边的舵仓裂缝向下看,黑乌乌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这是哪里?”他问。
“梅纳尔。吉布里安的外围,已经很近了,”维塔斯回答。
(7)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博雅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能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扑通扑通越来越响。他轻轻躺下来,枕在维塔斯的膝上,闭上眼睛,觉得头隐隐作痛。
恺撒号不是打算就停在梅纳尔吧?博雅有些难受地皱著眉想,如果是这样就惨了。
黑暗中,他忽然感觉维塔斯动了动,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著,停在手臂上。维塔斯正在低头看隔离衣上的指示器。博雅没有睁开眼睛,胸闷气短,头痛得似乎又厉害了一点。
指示器上的制氧灯显示在最小一格上。
“博雅,”维塔斯轻轻问,“你怎麽把制氧器关小了?”
“制氧剂不够,”博雅无力地回答。不知道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原本以为制氧剂足够了,现在只好开到最小一档,尽量省著用。如果,博雅想,只是如果!如果恺撒号再不进吉布里安,他就真的要完蛋了。
维塔斯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又沈默下来。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有点可惜。在脑袋一阵阵的挫痛中,博雅迟钝地,模模糊糊地想:遗憾啊,维塔斯还是这麽懵懵懂懂的,什麽都还不知道哪!
他会跟自己一起死吧?博雅倒是不疑心这个,也不觉得伤心。他没有那种想法,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幸福的活下去。维塔斯没有了自己,很难说还会不会继续活下去,不过就算活下去的,那也一定不再是维塔斯了。
眼睛前面好象有无数小星星冒出来,博雅难受地转了转头。脸颊贴著维塔斯的地方,有点热热的感觉。忽然,他脸上的呼吸面罩被摘掉了。
博雅吓一跳,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温润幽蓝的眼睛已经贴到了他鼻子尖前。几乎立刻,唇被覆住了,一个热热的舌尖伸进博雅因为惊吓而微张的唇缝,用力顶了顶他的牙齿。博雅下意识张开嘴,有一股清冷的气涌了进去。
纯净的氧气!博雅几乎跳起来,可是他忍不住先贪婪地深吸了几口。然後才一把推开维塔斯,重新抓过呼吸罩盖在口鼻上,“维塔斯你干嘛?用身体制氧太耗能量了,我还坚持得住。”
“我知道,我们的能源都不足够,不能等恺撒号了,得先离开这里,”维塔斯点点头。
“离开?怎麽离开?”博雅有些诧异。
“我们从这里步行去吉布里安,走快一点的话,大约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到了,”维塔斯说,“把制氧剂留著路上用吧。”
博雅静了静,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的制氧剂最高限度也只能再用一个小时,步行的消耗量会更大,他真的需要恢复体力。
而且,他唇角翘起一边,真是个好机会!
博雅诡笑著,一把勾住维塔斯的脖子,亲上去:“好,就照你说的。”
……
像一个最热烈的吻!
古老的书上说,我是鱼,你就像水包围著我,我是鸟,你就像空气一样托起我……
没有了你的爱我不能活,就像没有了空气人不能活……
博雅没有闭上眼睛,而维塔斯,他是一向不闭眼睛的。
那双眼睛随著周围的光线而变幻著深深浅浅的蓝,现在,是蓝得象星空一样的眼神,有无数个光晕流转,仿佛盛载了整个宇宙,深邃、悠远、浩瀚无垠……
博雅一头载进去,晕头转向……
哎,真是无力自拔,直到维塔斯摇醒他,“好了吗?博雅?我们走吧?”黑头发少年才咂咂嘴,恍忽地跟著他站起来。
两个人悄悄从舵仓缝向下溜到地面,维塔斯收起索,牵著博雅的手,四只眼睛一起向四下望。
黑暗中隐约可见天空压得很低,泛著青黑色金属光泽的云彩微微翻卷著,不时有桔红、深紫的电光,拖著长长奇形怪状的样子划过云层间。在电光倏然闪亮的时候,大地才显露出可怕的样子。这里应该是前古时代的平原吧?黑色的大陆,局部有更深的斑点,凹凸不平的坑洞,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荒芜、凄凉、没有生气。天际线的尽头微微发著红,象是地层深处的火映射出来的影子。
恺撒号在他们背後,像一只巨大的长圆形的怪兽蛋,通体散发著电光。
战舰上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博雅松口气,紧贴在维塔斯身边,看著他挺直身体,高昂著头,美丽的眼睛穿透黑暗向远处凝神眺望。吉布里安在哪边?博雅完全没有概念,只好看维塔斯的了。
这时候,博雅似乎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哒哒”声,他狐疑地扭头向四下看了看,又重新转过身,朝维塔斯看,“你怎麽了?”
“……不是我。”维塔斯的眼睛精光四射,散发出蓝色的光晕,紧紧注视著天空。
维塔斯发现了什麽?博雅也极力向黑暗中望去。那声音越来越响,像咆哮的潮一样一波波涌过来。几分锺後,博雅倒抽一口冷气,一大片黑压压的机器飞行战车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并且正在迅速靠近中。
见鬼了!博雅心里只来得及想,运气真是背!身子已经被维塔斯猛地一推,伏倒在地上,维塔斯密密地盖在他上面。
头顶传来细微的机械滑动的声音,巨大刺眼的光柱突然射向原野上方的天空,机器战机在光柱中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恺撒号已经发现了敌人。
博雅努力从维塔斯怀里探出头来仰著脖子向上看,小型光狐战机像无数支箭一般,自恺撒号打开的机舱门射出来,眨眼间已布满恺撒号四周,每一具战机都在空中轻轻上下浮动著,仿佛被包裹在一张无形的网里,互相牵扯著,却又独自存在。
那是只有听说过,却从未真实所见的震惊。
博雅到最後也没有搞清楚是谁先开了火,只知道突然之间,无数粒子炮发射时在空气中划出的灼亮轨迹,与被击中的战机爆炸坠落激溅四射的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异常美丽,然而惊心动魄、惨烈无比的画面。
即使战机被击落坠地,战斗依然未算终止,幸存的战士从战机中爬出来,浑身伤痕,或血披满面,或器件零落,却没有人先庆幸自己活下来,而是寻找身边不同种类的敌人,拔出枪来,武器相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火光,博雅惨白的面色被映射如鬼如魅,无声地握紧身边人的一只手。那只手如他一样有温度,那双眼睛如他一样震惊与迷茫,那个人的身体含满液体金属,大脑且由机器芯片操作,所以有人说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部机器。
博雅在那一刹那如此希望自己与维塔斯一起死去。
那样疯狂的摧残与杀戮……
仿如上帝正在做的一只恶梦。
他的视线缓缓地射向半空,璀璨的焰火般的夜空里,一艘光狐战机像折翼的鸟一样坠落下来。要不是维塔斯压著,博雅差点跳起来,那战机的双翼上醒目的飞舞著一只金色的展翅的鹰……
路克!
那是路克!
金色的鹰!荣耀的莫修家的标志,博雅清楚地记得在自己稚龄的时候,曾无数次将雕刻著金鹰徽标的奖章当做玩具丢来丢去,在绣著金鹰的椅子上爬上爬下。莫修家的叔叔比爸爸更疼爱自己,无论什麽要求都可以应允,莫修家的小哥哥温柔好欺负,怎麽样耍赖都完全依著自己……
博雅张大嘴却叫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路克的战机断了线一样打著旋栽下来,落地前的瞬间,那个人从机舱里弹出来,落在博雅与维塔斯不远处。即使全付武装,戴著头盔,博雅依旧能看到露出来的棕色眼睛。
他也能看到,路克的落点,正好处在几个机器战士之间。
未落地前枪战已经开始,路克击中一名机器战士的同时,脚一著地便就势滚到一个弹坑里伏了下来,那机器战士在他眼前爆裂开来,颓然倒地。
博雅胆战心惊地看著。
路克似乎游刃有余,眨眼间几个机器战士都已经倒下,他慢慢起身向四周看,看样子是打算向还有战斗的地方移动。
博雅在犹豫要不要叫他,可是就好象故意不想让他有考虑的时间似的,在路克的背後,一个原本已经倒下的机器战士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起了手臂。
“路克!”博雅尖叫起来,用力推开维塔斯,爬起来。手边摸到一枝冰凉的激光枪,想也没想,他将枪抄起来握在手里举平,扣动了扳机……
路克目瞪口呆回过头,看著博雅。
黑头发少年已经完全呆住,看著那被自己打倒的机器战士胸前迸出火花,眼轮里明亮的红光闪了几闪,暗淡下来,回复成灰白色的钢化玻璃眼珠的样子。
……杀了人!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不由瑟瑟发抖,完全没有听到路克满脸惊恐叫著他名字的声音。直到身边传来机器爆裂的声音。
博雅呆呆地回头,发现维塔斯站在自己身後,无风的旷野里他蓝色半透明的头发散出荧光,飞扬在脸庞四周,眼睛里蓝光正盛……
正要靠近博雅的两个机器战士,已经倒了下去,胸膛冒出青色的烟,夹杂著劈劈啪啪的爆裂声。
路克冲过来,一手一个抱住博雅与维塔斯向下压下去,三人一起滚在地上,缠成一团。他们的头顶上,恺撒号的一侧,七彩一样的光已经积聚在白热的一点。
从那白热的中心突然激射出淡白的飘忽的光晕,呈不规则状向四周迅速扩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声音也似乎在这一刻停顿。
……白光闪过之後,所有机器战机与战士的电光幻灭,大地恢复一片漆黑。
黑暗中,博雅感到一双手臂牢牢地抱住了自己。
(8)
……
“你怎麽会在这里?”
“路克,放我们去吉布里安!”
博雅与路克同时开了口,又同时闭上嘴,互瞪。
短暂的沈默後,路克先转开了眼睛,视线落在维塔斯身上,掠过他黑暗中散发淡淡荧光的蓝色头发。他僵硬地抿抿唇:“先跟我回恺撒号再说!”
博雅犹豫了一下,路克瞪著他。
黑头发少年撇撇嘴,道:“好!”一秒锺的思考他决定相信路克。不相信也不行,附近已经有好奇的战士慢慢走近,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恐怕不太现实了。
路克眼睛垂下来,看著那双仍然交握在一起的手,皱皱眉,但却什麽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向战舰走去。
博雅一边跟著走一边漫不经心四下张望,直到进了路克的休息舱也没有找到一丝机会可趁,心里不免有些惴惴。
难道真的把赌注全押在路克身上?
“我要先去指挥室,博雅,”路克说,“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嗯?”
博雅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路克出去了。
博雅看了看四周,路克的休息舱里充满军人味道,非常小,但干净整洁,除了墙上一个精致的金属小相框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品。他凑过去看那镜框,眨眨眼,“咦”的一声。
相片里是一位年轻女子和两个孩子。那女子靠在老式棉布沙发里,膝盖上放著一本书,却没有在看,只是笑咪咪看著脚边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
他们在拼模型,两张小脸凑在一起,聚精会神。
是自己、路克和路克的妈妈。博雅凑近一点仔细看,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是什麽时候的照片啊?四岁?五岁?好象是爸爸受命设计中心控制程序,忙得不可开交的那段时间吧?路克居然一直带在身边。
博雅心里想,不知道小时候的情谊够不够让路克偷偷放了自己跟维塔斯?
他走到桌前,坐下来,叹了口气。
维塔斯静静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
……
维塔斯心里有一个秘密,埋了很长时间,没有人知道。
那个秘密在他看到路克莫修的时候,迅速地浮起到记忆体的最表层。在博雅的梦里,他相信自己曾经遇到过这个棕色头发的人,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大大不同。
从第一天睁开眼睛,维塔斯就一直在学习、累积。博士并不能时时陪著他,维塔斯的良师益友是博士的实验室电脑琼,他们通过游离电波进行交流,孜孜不倦,永不疲劳。
但是琼有的时候也会开小差。
琼有他自己的梦想,他一直希望能够到传说中最美丽的前古时代地中海去吹吹风,以及约会一下控制中心的电脑诺尔。地中海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一本正经的诺尔却永远在那里不会走。
琼喜欢自制一些漂亮的但却没有什麽实际作用的小程序,作为礼物送给诺尔,也喜欢跟诺尔聊天。
当他开小差时,维塔斯通常把程序暂停,一个人静静待著。
那时候,小小的博雅常常会偷偷溜进爸爸的实验室看维塔斯,喃喃地对著维塔斯讲话,想知道他什麽时候才能从金属台子上走下来陪自己玩。琼为了打发他,开游戏给他玩,玩累了那孩子会自动爬上金属台子在维塔斯身边找个空位躺下来,一会儿便睡著。
有一天,当琼离开後,维塔斯看著正在自己身上睡得呼噜呼噜,口水直滴的博雅,忽然产生了要跟他说话的想法。
在维塔斯的意识里,所谓沟通,就是找到对方正确的游离波频率,并与之联接。
博雅的频率并不难找,虽然他的游离波感觉稍弱,也不太稳定。但随著游离波传过来的数据却令维塔斯大吃一惊,与琼的全部以数字0与1组成的数据集不同,博雅的电波与现实那样相似,就好象一幕幕真实的画面,通过有些朦胧的透明玻璃展现在维塔斯的眼前。
他看到很大的空间,周围有颜色鲜豔的圆形的墙壁,摆放著各种奇怪形状的物品。一开始维塔斯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但马上他看到博雅,他跪在一个圆形的台子前面,台子上有食物,有明亮的光,还有一种声音悠扬地在响。
“……博雅,”维塔斯开口。
黑头发的小男孩好似完全不能听到、看到他,他绽开的笑脸几乎埋进那雪白的一陀东西里去,维塔斯记得博雅曾经给他看过类似的画片,那叫蛋糕,是可以吃的东西。他身边还有别的人类,一个有著棕色头发的男孩,比博雅稍高些,用手臂揽著博雅的肩。
“这一块也给你,”男孩说,将自己手中的碟子交给博雅。
“谢谢,”博雅眉开眼笑,“路克我最喜欢你啦。”
他说著,在男孩的颊上响亮地亲了一记。
男孩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博雅的头发。
……
维塔斯看著他们,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叫他,“维塔斯,你在干什麽?”
琼插了进来。
博雅的游离波频率忽然跳掉,画面消失了。
琼好奇地问,“好象有什麽断了,你刚才联接到了什麽?”
维塔斯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知道那棕发的男孩──博雅最喜欢的人,是谁。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琼,“你知道那是谁吗?”
琼沈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琼的电波断了一会儿,才重新联接上来,慢慢开口,“维塔斯,我想你是进入了博雅的梦了。”
“梦?”
“那是生物才会有的奇怪的精神反应。”
“是真的吗?”
“是真实的反射,所有人类的情绪均可在梦中充分体现,……博雅一定是想吃奶酪蛋糕了。”
“那麽,那是他最喜欢的人?”
“……根据经验,人类相当反复无常,一件小事都可以改变他们的喜好,所以这种事很难讲。”
“就是说,他并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琼老老实实地说。人类的情绪太复杂,即使琼是一具极其聪明的电脑,也仍然不能完全分析。
维塔斯想了想,说:“我可以问博雅吗?”
“……最好不要,”琼迟疑了一会儿,建议。
“为什麽?”
“……据我所知,人类的内心世界极其隐秘,他们最为忌讳的一件事,就是向别人展示自己真实的思想,梦是一个人真实思想的一部分。……说不定博雅被你揭穿内心,恼羞成怒,会拆了你。所以还是不要问吧?”
“你是说,如果我问,博雅就会讨厌我,恨我?”
“对!我建议你马上删除。”
……
结果维塔斯什麽也没有问。
自然,做为精密电脑的琼,与做为懵懂新生命的维塔斯,都没有想过,年仅四岁的博雅,是不太可能因为内心被揭穿而去拆掉维塔斯。人类的成年与童年是有很大差别的。
而那个博雅最喜欢的人,在隔了这麽久以後,突然又出现在了维塔斯的面前。即使他已经长大,即使战火硝烟让他略显疲惫,却仍不失为一个英俊的青年。
维塔斯的心里重新浮起那种奇怪的感觉。
这时,舱身震动了一下。
博雅抬起头,看著维塔斯:“恺撒号起飞了。”
维塔斯点点头。
博雅看著他,忽然伸出一只手,“维塔斯,到这儿来。”
他看著那蓝发男人侧过头,想一下,才慢慢走过来。博雅拉他站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他的双手,仰头看著他,“维塔斯,你怎麽了?”
维塔斯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丝犹豫,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