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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心眼儿转得快,马上想到,照《红楼梦》的说法,贾府的男人里头,应当数贾宝玉最好看吧,莫非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第一次见到“正主儿”,紫鹃既好奇,又惊艳,未免多看了好几眼。
她正瞅着有趣,蓦地宝玉大叫出声:“紫鹃,紫鹃,果真是你回来了!”
紫鹃着实被唬了一跳,还在恍惚间,宝玉已冲到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肩头,跟着两行热泪潸然淌落。
“喂喂,你,你干什么,快放手!”紫鹃四下张望,幸好附近没人。
凭她的身手、反应,要想挣脱宝玉,那是轻而易举,只不过知道了眼前之人,十有□是贾府上下的第一宝贝疙瘩,又明显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就不敢贸然动手了,万一哪里弄伤了他,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紫鹃不说还好,一说宝玉搂得更紧了,口中颠三倒四地念着:“不,我不放,紫鹃,我好容易见了你,决不许你再走的!你快告诉我,林妹妹真是在庵里么?她在那儿过得可好?是不是心里怨恨极了我?是不是真以为我负了她,一心要娶宝姐姐?”
听了一连串的话,紫鹃完全确定,这语无伦次的家伙,就是贾宝玉无疑。
不过就这一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要回答他容易,但怎么回答,才对林姑娘好,却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正文 31第三十章
一定要认清重点中的重点,那就是——贾宝玉已经成亲了!
如果他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屋里塞了个美貌娇妻,还打着外头林妹妹的主意,那他就是一个纯渣男不解释。
退一百步说,就算他是发自内心爱黛玉,情难自已,那又怎么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两人还藕断丝连的话,对贾宝玉可没半点儿坏处,对林姑娘就没半点儿好处了,撑死就是给他做妾。
哼哼,那可是林黛玉,以为是花袭人之流么,他想得倒美!
紫鹃心里有了主意,便款款地向宝玉躬身行礼:“原来是宝二爷,有些日子没见,婢子一下都没认出您来,还望二爷莫要怪罪。”
宝玉本是满心激动,听了这话,不禁一愣:“你,你说你认不得我了?”
“先前宝二爷病着,这会子好了,又娶了二奶奶,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真风采许多,乍一看,还真有些不像呢。”
“紫鹃,你这是故意气我的么……”
紫鹃先替黛玉暗出了气,心里稍痛快,见宝玉垂头沮丧,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再挤兑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婢子说的是实情,二爷既已成了亲,过去说给姑娘的那些话儿,自然也不能算了,再说其他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虽软,却如同一根更加锋利的针,戳中了宝玉心口的伤处,登时令他又是羞愧,又是痛楚,觉得满腹委屈,却又无言以辩。
诚如紫鹃说的,如果说过往,他还能把一颗心掏出来给林妹妹,现在他根本无法自主,再怎样阴错阳差,宝姐姐已是自己的妻子,甚至病中还和她圆了房,自己已然对不住林妹妹,怎能再将宝姐姐辜负?
宝玉本就是个多情的人,纵然满腔爱意尽在黛玉身上,可对其他的女子,也多是或敬重、或欣赏、或怜惜,从来舍不得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和苦楚的。
紫鹃见他低首犹豫,心里又冷笑两声,语气反更加柔软:“事已至此,二爷且自珍重二奶奶,莫要再挂着姑娘了,她出去的这些日子,也渐渐的把二爷给放下了,人倒一天天的更好起来。”
宝玉本事满腔激动,两下为难,一多半是为了黛玉,听紫鹃说林妹妹把自己给放下了,陡然心血上涌,失声叫出来:“什么,你说林妹妹她,她不再心里有我了么?”
紫鹃淡淡一笑:“全没有了,倒也未必,只姑娘不再为了二爷,成日伤心落泪,写那些哀哀怨怨的诗儿,饭也肯吃了,觉也能睡了,二爷你说这岂不是更好?”
听闻黛玉日渐好转,不因自己成亲而耽溺于悲伤,宝玉固然欣慰;可如果林妹妹对自己忘情弃爱,又是世间最最痛苦,最最难以接受的事!
胸口先是一片火热,又骤然冰凉,悲喜纵横激荡,他竟一时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
宝玉面如死灰,紫鹃看了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他不再招惹林姑娘,该狠的心就必须狠,此刻要对他仁慈,拖泥带水的,何时是个了结?
宝玉再如何伤心,总有薛宝钗,以及贾府里一大家子来关心他,可又有谁来可怜林姑娘?
“二爷要没的吩咐,我这就走啦。”紫鹃对宝玉欠了欠身,撇下犹在发怔的他,转身走了。
紫鹃离去之后,宝玉独自一人,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在大观园里乱转,不知不觉,依着往日的习惯,又来到潇湘馆门前,只见门户紧闭,气氛萧森,抚着门上的铜锁,忍不住又淌下泪来。
这时,背后传来“宝玉”、“二爷”的声声呼唤,他呆呆地转过头,看见一群人向这里跑来,有袭人、雪雁、秋纹,竟然还有宝钗?
待宝钗到了跟前,宝玉见素来优雅自持的她,面色泛红,额间微汗,发髻和钗环都有点儿散乱了,更觉得愧对于她,只看了一眼,就羞惭的低下头去。
宝钗走到他跟前,没有一句话的责怪,只柔声说:“我才打了个盹,睁眼就不见了你,又听人来说你进了园子里,你的病才刚好了些,我和袭人不大放心,才跟了进来找找,若是玩够了,这就回去了吧?”
宝钗胸口不住起伏,显然是喘得厉害,却和颜悦色地相劝,宝玉愈发惭愧、感动,低低的应了声是,就任她拉了自己的袖子,一同离开了潇湘馆。
才回到大屋这边,贾母、王夫人又前后赶过来看,见宝玉没事,才略责备了几句,要他安心养病,多听媳妇的话,又交待宝钗小心照料着,别由着宝玉任性,宝玉和宝钗都一一答应了,这才各自回去。
勉强吃过了午饭,宝玉就躺在床上,瞪着帐帘儿上的穗子发愣。
想起两年前,因和张道士提亲的事和林妹妹拌嘴,她恼怒之下,把亲手替自己打的穗子给绞了,彼此大闹了一场,和解后反更加要好。
自林妹妹来了,两人好了又恼,恼了又好,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连老太太都无奈地说,自己和林妹妹这一辈子,“不是冤家不聚头”。
然而这一次,只怕林妹妹再不会原谅自己,决意将自己从她心房赶出去了!
宝玉天性痴绝,深爱黛玉多年,早将她视为自己身心归宿,此时明知无路可走,但一天不见到黛玉的面,没有亲耳听她说出绝情的话,是万万不肯甘心的。
宝钗听他呼吸渐渐粗重,便走到床前来,拿起蒲扇为他打风,又轻轻在被面上拍了两下,安抚宝玉:“安心休息,什么事只管病好了再说,嗯?”
“知道了,宝姐姐,你也歇着吧,都有黑眼圈儿了。”宝玉稍一犹豫,还是往床里挪了挪。
“你自管睡吧,莫要管我……”宝钗耳根一热,把脸别到一边。
自此一段时日,宝玉果然很听宝钗和袭人的安排,将养身体,精神日渐健旺起来,闲暇时还会读书习字,似乎也不大排斥学问文章了,贾母、贾政夫妇等看在眼里,俱都无限欢喜。
而紫鹃回了莲花庵之后,告知黛玉,外祖母、舅舅舅母并众姊妹都想念她,一堆儿交待的东西和嘱咐,只绝口不提宝玉和雪雁的事,以免再惹黛玉伤心。
黛玉神情淡然,尽管眉眼间仍有些许怅惘,逃不过紫鹃的眼睛,但此后总算也没什么特别的,每日里吃饭吃药,写字抄经,抚琴种花,偶尔和莲渡师父闲叙,日子又飞快的到了月尾。
这一天,贾政下了朝,就直接回到家里,王夫人服侍他换了朝服,诧异地问:“这么早,老爷今日不到衙门理事了么?”
“北静王爷奉命巡边,两日后就要出发,圣上让京里的官员各自准备,后日一早都到神武门前,为王爷送行。”
“圣上对王爷,果真是十分信任倚重啊。”
宁荣两府和北静王府素来交好,加之宫里又传来消息,说贾娘娘的病有所好转,一连几桩喜事,令王夫人的心情也一天好似一天。
两人正在说话,丫鬟彩云在门外禀告,说是宝二爷来给太太请安了,王夫人忙让请进来。
宝玉这几日格外安分,除了自觉愧对家人之外,私下里还另有一番打算。
他走进来见到贾政也在,先是一怔,跟着只好硬着头皮问老爷太太安。
见儿子局促不安的模样,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将宝玉拉到贾政跟前,笑着说:“你近日里又不曾惹你老子生气,这样憋手蹩脚的怎么了?”
宝玉又连声应是,他这番摸样,惹得贾政也失笑了。
他一向对宝玉严厉,那是恼恨他成日厮混,不肯上进,所以才严加督责,他中年丧子之后,老来才得了宝玉,怎有不疼爱的?
自宝玉失了通灵玉,疯疯傻傻地这两个月,贾政本已万念俱灰,突然玉失而复得,宝玉也奇异地就好了,较之先前,反而更乖巧听话,对贾政而言,不啻于绝望后的莫大惊喜。
他反思量起从前,是不是对宝玉过于苛刻,才叫他在自己跟前,种种的不自在,明明是个灵秀的孩子,却一点儿气概也没有了。
此时王夫人将宝玉推到跟前,贾政也顺势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又在屋内负手踱步,像是在仔细考虑什么问题。
宝玉固然诚惶诚恐,王夫人见贾政神情认真,也不敢打扰他。
“宝玉。”贾政忽然开口。
“是,老爷。”宝玉忙垂首应答。
“北静郡王明日便要离开京师,到边塞代天子宣慰,你虽驽钝,却一向蒙王爷恩宠有加,他此去千里,路途艰辛,且不到旬月难以回京,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去过府拜望,王爷见是不见另说,只你不能失了礼数。”
贾政这一番话,听得宝玉目瞪口呆,呆在当场。
王夫人赶忙又他在背上推了一把:“老爷的话是正理,你可听见了?”
贾政见宝玉又不机灵了,眉头一拧,微有些不满:“北静王府你也不是头一回去,只你这般模样,我反倒不敢让你去了。”
他哪里知道,宝玉这些日子特别听话,正是在心里埋了个大胆的打算,那便是让贾府上下,都认为他已经痊愈了,这样便肯如从前一样,放心他独自出门。
只要能够踏出荣国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北静王府,乞求王爷允他进莲花庵,无论如何都要再见林妹妹一面,听她亲口说出心里的话来!
如今贾政竟然主动提起,要他前往拜望北静王,怎不叫宝玉震惊不已。
听父亲语气不悦,他才醒转过来,恐失去良机,忙应承不迭:“老爷说得极是,我立时去准备一番,过午就登门求见王爷。”
见儿子恢复了伶俐,贾政略安慰地“唔”一声,反复地对他谆谆交待,见了北静王,应当说什么,怎么说,方才得体。
宝玉哪有心思在听,整颗心全在想着见黛玉,只嘴上不论贾政说什么,一概应是是是。
正文 32第三十一章
北静王正在正厅,陪着一位二十出头,略显高瘦,容貌俊雅的华服青年饮茶叙话,忽然王府总管事魏仁博匆匆来了,先向那青年告罪,才跟北静王禀告,说是穆大人来了,还带了一队锦衣亲军,已在府门外扎下了。
北静王忙说:“快快有请”
那青年和水溶相视而笑:“果然是‘铁四郎’,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只恐世兄从这一刻起,就休想自由自在了。”
水溶听了这话,也不由莞尔:“殿下也知道,这是穆大人一贯的作风,圣上既将此行的护卫之责,交付于锦衣卫,少不得有些时候,我也须听他摆布呢。”
两人说着,都畅快地大笑起来。
穆苒已在魏管事的引领下,大步流星的来到听门外,果然是一身戎装,腰悬佩剑,在他身后,还跟着亲信将领卫若兰。
穆卫二人见厅上坐着的华服青年,俱都一愣,随即忙快走到他面前,跪拜在地,口称:“卑职穆苒,卫若兰,拜见慎王殿下。”
原来,北静王的这位贵客,正是当今天子亲侄,先皇嫡孙,被封作慎亲王的朱嘉齐,而他的父亲,便是在先皇在位时,就因谋逆罪名,幽禁致死的皇长子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坏事时,他还只是个小童,跟随父亲居住在幽囚之所,父母先后病故。
先皇追抚往事,无限伤感,又可怜嫡孙年幼失怙,便将他领在身边,亲自抚育,封为慎亲王,弥留之际,又反复叮咛太子,也就是今上,对亡兄唯一的血脉,定要多加看顾。
故此朱嘉齐虽自幼迭遭变故,但受两代天子的照拂,不减富贵荣华,如今长大成人,读书习武,均有所成。
只当今圣上对他还未有重用,平日里悠闲,常和各王公伯侯应酬往来,他为人爽朗谦和,所以人缘、口碑甚好,其中北静王水溶,就是和他过从密切的一位。
“快快请起。”慎王忙托起穆苒和卫若兰,“这里是北静王爷的私邸,不是朝堂,二位又兵甲在身,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是,多谢殿下。”穆苒起身,又朝北静王一拱手,“卑职等奉旨,护送王爷出塞巡边,虽然此地还是天子脚下,但大意不得,从此刻起,卑职将近身随扈王爷,不便之处,还请王爷谅解。”
慎王“哈”的笑出声来,冲北静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被我说中了吧?
水溶也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头抽了抽嘴角。
只穆苒莫名其妙,看了看慎王,又看了看北静王,不知道自己哪里行差踏错,惹得他们发笑。
慎王摆了摆手,向厅上的几位告辞:“想来世兄和穆大人还有要事商议,我还是先走了吧,谨祝世兄此去事事顺利,我先备下醇酒笙歌,等候世兄归来共赏。”
北静王等也的确无暇再闲谈,忙一同将慎王恭送至大门口,目送了他上车离去。
卫若兰留下,分派在王府外围值守的锦衣卫,水溶和穆苒刚要转身入内,身后又传来车辙声声,在离王府正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穆苒先注意到,车盖角上挂着的灯笼上,书了个贾字,不由眉峰微微一挑。
先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将脚踏放在地上,打起帘子,对里头的人说:“请二爷下车。”
从车厢中钻出一个锦衣公子,推开小厮伸过来要扶他的手,显得有些着急的径直跳下车来,惊得小厮“哎哟”一声,忙劝:“二爷可小心着点儿!”
穆苒听见水溶也似是意外的“嗯”了一声。
这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宝玉,他往日举止清雅,谈吐不俗,像眼前这般失仪,水溶也是头一回见到,因此感到些诧异。
宝玉正急匆匆朝前走,抬头见到北静王就立在门口,不禁也是愣了一愣,忙疾行几步,到了水溶跟前,纳头便拜。
水溶先一步扶住,温和地笑说着:“没有想到世兄光降,世兄不是官场中人,又何必行此大礼?”
宝玉看了一眼面目严肃的穆苒,仍态度恭肃的回复北静王:“听家父说,王爷不日就要启程,远赴塞北巡边,不才平日多蒙王爷教导,故领了父命,前来拜别。”
“呵呵,令尊翁有心了,世兄请。”
“不敢,王爷请,还有……这位大人。”
宝玉不敢僭越,忙低头垂首,后退两步,请北静王和穆苒先入内。
水溶见宝玉看穆苒的眼神,颇有几分畏惧,而另一位也轩眉昂首,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便为他们介绍彼此:“贾世兄,这位是穆大人,现居锦衣亲军指挥同知一职,穆大人的兄长东安郡王,和令尊翁也颇有交情的。穆大人,这便是我常给你提过的,工部贾存周老大人的公子,贾宝玉了。”
宝玉一听是东安郡王的兄弟,又见穆苒比自己年长,忙躬身向他行礼,口称失敬:“我们府上荣禧堂上挂着的,就是令兄东安王爷的亲笔,今日得见穆大人,果然亦是器宇非凡,令人拜服。”
他一向也有些识人之明,这番话固然有客套的意思,倒也不尽然是讨好穆苒。
穆苒听了北静王的话,心下却是一讶,暗想你几时给我提过什么贾宝玉?
他是个耿直率性的人,没有领悟北静王这样说,无非是让两人之间,不用那么陌生拘束,加上对宁荣两府素无好感,因而面对宝玉的谦恭,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客气”,弄得宝玉进退两难,好不尴尬。
幸而北静王如往常一样亲切,亲自携了宝玉的手,将他领进府中,一路谈笑风生,宝玉才渐渐的不大紧张。
只可惜,身旁这位态度冷硬,难以亲近的穆大人,偏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