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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这一条,你是知道的,你对我有疑点吗?”魏国连连摆手:“没有疑点。”魏国扭头看了看记录的洪平安,又窘促了:“我说没疑点,作用是有限的。我并不能多证明什么。”罗成摆了摆手:“经济上的问题,我不需要诸位给我打保票,我们任何人都无法给其他人打保票。我可能近日要对整个社会公布我的财产和收入状况,我罗成光天化日下不怕查。”
罗成又转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贾尚文。
贾尚文拍了两下后脑勺,显得很豪爽又很马虎地说:“第一点,我和刚才几位一致,认为匿名信所举事实目前没有发现一条与实际相符。第二点,匿名信说老罗讲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六点钟召开现场会是重搞五八年大炼钢铁,这一条我反对,我认为罗成体现的是一种勤政精神。第三点,根据我对罗成同志的观察和了解,我相信他经济上绝无问题,这一点我确实敢给老罗打保票。洪平安,你可以记录在案。”
罗成说:“感谢诸位的信任和支持。你们说匿名信所举事实至今未发现一例与实际相符,仅这一句话,就够了。”
罗成继续运用合法程序展开行动。
他上任后,建立了市长每月两次向市人大常委会汇报工作的制度。现在,他就顺理成章地在市人大常委会上就匿名信一事陈述了自己的意见。罗成希望人大常委会再次对他进行信任表决。他说:“我现在前后受到夹击。前面是一大片工作困难,后面是冷箭射我。没有市人大的信任和支持,我这当市长的可以卸挑子了。”
表决结果,罗成获得百分之百的信任票。
罗成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双手指着全体:“莫非大家对我毫无疑点吗?”范人达说:“既然大家投你票,就说明大家对你的信任无保留。”罗成消化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对全体深深鞠了一躬:“我还是那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罗成知道,人大常委会百分百的信任表决即使不登报不上电视,也将成为新闻辐射,而实际上,当晚的天州电视台和第二天的天州日报都把这条消息发了。
龙福海在家看到这条电视新闻,拍沙发瞪眼:“这种时候对罗成投百分之百的信任票,人大都瞎了眼。”他立刻让白宝珍打电话,把范人达叫来。
范人达来了。龙福海虎起大盘脸训道:“你这人大是怎么投的票?现在关于罗成看法不一,在你们人大常委会上怎么倒铁板一块一边倒了?”范人达摊着双手:“这是无记名投票,事先又没做工作。”龙福海一指范人达:“你那一票呢?”范人达不语了。龙福海说:“怎么就随随便便让他上人大常委会了?”范人达说:“市长一个月两次向市人大汇报,这已经是咱们天州市的制度了。”
龙福海站起又坐下,气呼呼地喘着。白宝珍一声不响给他递过烟来。
他点着吐出浓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龙福海没想到的是,他接着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罗成出现在市政府新闻发布会上。罗成登台说:“今天我代表市政府发布一个有关廉政的新举措。我作为天州市市长,今天将公布我的全部财产及收入状况。这里有份书面材料,在这份材料上,你们可以看到我近十年来的全部收入及财产,我公布了我的银行账号和存款,也公布了我的一切可称为财产的财产。从这份材料中大家可以看到,我之所以略有储蓄,全凭我几年来写过几本书的稿费所得。我的稿费收入及纳税情况也都一览无余。我宣布,只要我在天州当一天市长,就将保持经济收入的百分百透明。如果能成为制度延续下去,我希望今后天州任何一任市长都要敢于继续这个公布自己收入及财产的制度。对我本人经济上有任何怀疑,欢迎全市市民举报。”
现场记者们都有些看呆了。
龙福海和白宝珍也四眼看直了。
罗成在新闻发布会上接着说:“市政府办公厅还将我到天州上任五个多月来每一天的日程活动整理了出来,现在发给诸位。在这个日程表上,天州市民能够看到他们的市长一百五十天以来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对我在每一时间、每一地点、每一件事上有意见有疑点,欢迎大家提出或者举报。可能有人会问,这样做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我郑重宣布,天州百姓自有公道。”
罗成讲完了,记者们一拥而上。
龙福海像只受伤的老虎恶狠狠地看完这条新闻,摁灭烟头说:“张宣德管新闻,管得天都捅出窟窿了。”白宝珍在一旁说:“市政府一周两次新闻发布会,现在已经让罗成搞成制度了,新闻发布会,你不让人上新闻?”
第六部分有点阴谋诡计的意思
叶眉还是在那座四面高墙电网的废弃监狱里找到了关云山。关云山还是高高大大立在那里打手枪靶。看见叶眉来,他打完最后几发子弹,上来握叶眉,又摆摆手,公安们便都牵着狼犬撤退了。两人在院中小圆桌旁坐下。关云山问:“我们的大记者是不是又来催案?”叶眉说:“现在天州有三个案事关大局,一个黑枪案,一个汽车撞罗小倩案,现在又多了一个举报罗成的匿名信案。我今天主要想和你谈一下匿名信案。”
关云山抽出烟慢慢在桌上戳着,叼到嘴里:“洗耳恭听。”便点着了火。
叶眉说:“匿名信看来是政治事件,但也是公安案件。”
关云山吐出烟来:“请讲。”叶眉说:“从政治事件讲,那就需要上边来调查组把匿名信举报的十大问题都调查一遍,最后做出结论。可要从另一方面讲,如果能够确定写匿名信的有某种不合法身份,那匿名信不用调查就被戳穿了。”
关云山看着叶眉:“什么叫不合法身份?”
叶眉说:“一般干部如果写这封信,政治上合法。如果市委常委中有人这样匿名写信,你觉得合适吗?”关云山盯了一会儿叶眉:“你怀疑常委中有人写这封匿名信?”叶眉说:“你先说合适不合适。”关云山说:“常委一班人有意见,不摆到桌面上,写匿名信,有点阴谋诡计的意思。”叶眉说:“如果是常委中主要负责人写这封匿名信,是不是更不合适?”关云山说:“如果是龙福海或者哪个副书记写匿名信往上报往下散发,那肯定更是阴谋诡计。这身份只要一暴露,省委不用调查就可以做结论。你怀疑哪一位?”叶眉又往下说:“如果不是市委某位主要负责人亲自写的匿名信,而是他家属写的,这种情况如何?”关云山说:“性质基本一样。”
叶眉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关云山面前:“认识这辆车吗?”
照片上是一辆雨中慢慢行驶的奔驰车,可以看清尾部的车牌号。关云山皱起眉:“很熟悉,有印象。”叶眉说:“我已经调查了,是龙少伟的车。”关云山问:“什么意思?”叶眉告诉他,那天罗成冒雨在解放广场与上万市民对话,这辆车从叶眉身后开过,车里有人说:“这罗成还挺猖的嘛。”
关云山警觉地转了转眼睛:“你怀疑龙少伟?”
叶眉说:“有些怀疑,他具备动机和条件。动机不用说,他老子就把罗市长视为眼中钉,他本人因为解放路那块地皮没做成也恨上了罗市长。说条件,天州上层情况他知根知底,策划草拟寄发整个操作他最具备这样的实力。”关云山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这只是怀疑。”叶眉说:“你说人写字有笔迹,打印机也有笔迹,是不是?”关云山说:“是。过去老牌打字机都是铅字打,不同打印字铅字有差异,个别字个别标点磨损不同,都能露出打字机的特征。现在电脑打印了,不同的打印机因为型号款式新旧程度不同,在技术上还能分辨出细微差异来。只不过天州技术条件不具备,真要分析,可能要到北京。”
叶眉说:“那只要调查一下打印机的笔迹就可以了。”
关云山摇头了:“龙少伟公司的打印机不是三部五部,他又完全可能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操作。再说,从公安上我无法对他立案,这是个政治问题,不是个公安问题。”叶眉说:“如果有人匿名举报龙福海,龙福海断定是诬告信,他要指令你们对某些嫌疑人立案侦察,你们查吗?”关云山说:“那当然要查。”叶眉说:“为什么举报龙福海就能下令查,举报罗成就不能查呢?”关云山敷衍地一笑:“所以我说,这首先是政治问题。在天州只有解决了政治问题,才能解决公安问题。”
叶眉说:“不能这么绝对化吧。”
关云山弹了弹烟灰:“基本这样。”
叶眉说:“那我自己调查了。”关云山说:“你这个女孩胆子也过于大了。你陷得那么深,不怕呀?”叶眉说:“怕什么?”关云山说:“你倒很适合干公安。”叶眉说:“我小时候崇拜过当侦探,现在对这不感兴趣。”说着起身告辞。她对关云山说:“据可靠消息,万汉山的上诉被高院驳回了,他的死刑被核准了。”
关云山说:“对,很快就会宣布,他现在还不知道呢。”
叶眉说:“我想到看守所采访他,你能不能帮我安排?”
叶眉骑着摩托到了看守所。
万汉山戴着死刑犯的手铐脚镣出现在她面前。两人隔着铁栏杆说话。
万汉山一见叶眉就说:“咱们是老熟人了。上次给你捏完胳膊,是不是彻底好了?”叶眉点点头:“彻底好了。”这个体格雄壮的男人自然不像在县委大院见到的那样神采奕奕了,进监狱后剃的光头已长有寸长,胡子拉茬,神色疲惫,可还硬撑着。他对叶眉说:“我已经上诉,估计这两天高院就会批下来,我肯定死不了。我一分钱都没花,等于变相为社会集资,何罪之有?”叶眉对这个死到临头还心存幻想的县委书记多少有些恻隐,她说:“你坐下说吧。”万汉山摇了摇头:“我习惯站着说话。”
叶眉说:“高院万一驳回你的上诉,你有何感想?”
万汉山居然仰声笑了:“没有可能的事,我何必多想呢。”又说:“被关两个月,我把东方娱乐健康城设计了一二十个方案,我都让他们交给龙书记了。你可以要来看一看,很多构想非常精彩。”叶眉只能说:“如果改判你不死,你有何打算?”万汉山说:“我就争取减刑,早日出去建好东方娱乐健康城。”
第六部分搞美人计,打入匪巢
叶眉一出看守所就给刘小妹打了电话。她对刘小妹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分派她做。刘小妹问什么事?她说:“揭发诬告罗成的那封匿名信。”刘小妹说,她正在天州市南天门中学采访胡山东,胡山东准备把这所全市最破旧的学校改造成天州设备一流的私立中学。叶眉一听,觉得这个新闻不错,说:“那好,我现在也去南天门中学。”
叶眉骑上摩托风驰电掣,路过一处,看见赵平原领着一大群人在街边嘈杂,周围停着七八辆汽车。叶眉停下摩托,拉下头盔走了过去。赵平原穿着一件灰色短袖T恤,双手抱肘,横眉怒眼地站在那里叫骂,看见叶眉过来,抬眼瞟了瞟。簇拥他的人群也都看着叶眉。叶眉走哪儿都趟平道:“赵总搞什么街头新闻发布会呢?”
叶眉在天州和各色人物都打交道,赵平原她也交往过。
赵平原一指路边的一片高大厂房:“这是我买断的产权,合法建筑,不是违章建筑,听说罗成又要下令拆除。”周围一群人闹闹嚷嚷:“这罗成还真是横行霸道。”
赵平原说:“他拆我那片歌厅,账还没算呢。”
叶眉一指街道:“你这片厂房是合法建筑,但不是合理建筑。你看整条街路边都空着地搞绿化,这片厂房挤在路边,影响城市整体规划。”赵平原睁圆豹子眼嚷道:“产权是我的,不能拆了白拆。”叶眉说:“什么时候说拆了白拆了?罗成早讲了,合法建筑和违章建筑拆除政策不一样。违章的建筑拆了白拆。你这片厂房不是违章建筑,让你拆迁,给你一块地皮,要把你的厂房和那块地皮做价相抵。”赵平原没想到,喘了一会儿气眨了眨眼:“抵不过来怎么办?”叶眉说:“亏多少,补你多少。”赵平原看看叶眉,又看看左右,垂眼抱肘站在那里想了想说:“消息可靠吗?”叶眉说:“你在天州也是四通八达的人物,怎么信息这么不灵啊?”赵平原说:“我拆迁还有费用呢。”叶眉说:“罗成不是说了吗,亏你多少补多少,应该包括这个。可他也说了,你不能漫天要价。”
赵平原挥了挥手,有带人撤离的意思:“行,他能把账和我扯平,就算互不该欠。他要和我扯不平,就没完。”叶眉说:“你哪儿这么厉害?”赵平原说:“我这个人就是一条,我不欠谁,谁也别欠我。”
叶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平原说:“没什么意思,和你这拉偏架的说不上话,后会有期。”一摆手领人上车走了。
叶眉开着摩托到了南天门中学。
胡山东正同一些人在校园里四处指点。学校很破旧,一栋小楼,几片平房,灰秃秃地摆在那里。与他一起巡视的,有市教育局和城区分管教育的干部,学校的校长。刘小妹正带着一台摄像机采访。叶眉一到,胡山东立刻迎上两步伸出手,哈哈笑着说:“你可真是我的保护神,我做什么项目,都劳您大驾光临。”
叶眉笑着说:“你干得好呗。”
胡山东要把叶眉介绍给人群,教育局的干部笑着说:“不用介绍我们都认识,天州风云人物。”
叶眉感觉风光很好。
胡山东一指校园对叶眉讲:“这所破烂学校,要让政府财政上拿钱改造,肯定不是小数字。我提了一个方案,我来投资,把学校整个重建,分期分批施工,不影响在校学生学习,把它建成天州市硬件最现代化的学校。”叶眉问:“搞成私立学校,收费是不是要高许多?”胡山东一指教育局干部和校长:“我刚才和他们谈了,只略高一点,他们说完全能够接受。而且这里有市场规律,你收费不合理,就没人来上了。”叶眉说:“经济上能操作吗?”胡山东笑了:“赔钱的事我怎么会干?只不过这是个长线项目,钱不是一下半下收回来的。只要市里批准我这样做,我准备接连改造上七八所学校。我带这个头,其他企业家也就都下这个海了。”叶眉问:“县里乡里呢?”胡山东说:“各县城都能操作。乡里村里有些困难,经济太不发达。只要我们把天州市和各县城的一批危房比例最高的破旧学校改造了,政府财政上就少了一块负担,全市中小学危房改造也就容易多了。”
采访完了,叶眉和刘小妹出了校门说话。
叶眉说:“这事我只告诉你,你任何人都不要讲。”
刘小妹几个月来早已成了叶眉跑前跑后的小姊妹,她点了头。叶眉将自己和关云山的谈话告诉了她。刘小妹说:“你让我干什么,打入龙少伟公司内部?我可没那么机敏。”叶眉说:“不要你做太复杂的事,你只要想办法把他们公司的打印材料拿到一些就行了,各种各样的材料,越多越好。”刘小妹说:“这我能办到。龙少伟的公司请我给他们拍过几次广告,和他们还比较熟。他们有一个副总叫周瑜。”
叶眉说:“诸葛亮三气周瑜的周瑜?”
刘小妹说:“是,还和我有过一阵好不错呢。”叶眉笑了:“什么好不错,他是不是追你来着?”刘小妹说:“可以这么说吧,我没看上他。”
叶眉开玩笑说:“那好,我们就搞美人计,打入匪巢。”
龙福海最先从内部得知省委要派调查组来天州调查举报罗成一事。
他白天将许怀琴叫到办公室个别谈话。
晚上又将龚青琏叫到家中。
第七部分这封匿名信是诬告信
六月下旬出现匿名信,七月下旬省委才派出调查组,显出政治运作的沉着。
罗成也预先小道上得到消息,他打电话给老同学省纪检委书记吕光雷。吕光雷说:“这已经不是秘密,对你说说无妨。调查组组长由组织部副部长皮定中担任。夏光远迟迟没有批示,等寄到中央的匿名举报信纷纷批转回来,他才谨慎行动。”罗成问:“中央有何批示?”吕光雷说:“匿名信寄了多头,大多是一般性的批转省委处理,有个别批示比较严厉。”吕光雷说:“夏光远等北京的批转都到了才决定派调查组,是常规的平稳做法。这次让组织部出面,使调查显得中性。要是省纪检委出面或者省纪检委也参加,那一上来就有点查你的意思。你要领会夏光远的苦心。”罗成又问:“皮定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