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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崔家和刘家往还极之密切。
所以双方所用之人,大都认识或者见过。
崔家大小姐就是崔怜花,她欣然而笑,道:“啊呀,是晏大叔,我当然记得你。大哥哥呢?他在哪儿?”
晏潮道:“我离开春风楼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刘少爷的行踪毫无所知。”
他们口中的“大哥哥”“刘少爷”乃是同一个人,就是武林著名世家“剑刘”,亦即是扬州的春风楼。
这刘家唯一传人就是刘双痕。
崔怜花姐妹向来叫他“大哥哥”的。
崔怜花讶道:“你离开了?离开是什么意思?”
晏潮道:“那意思是说我不再是在刘家做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已经超过三年了。”
崔怜花道:“那么你怎会在这儿出现?你怎知我是大小姐?”
晏潮笑一下,道:“说来话长,反正是二小姐叫我照顾你和保护你。所以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小姐,决不会错认你是二小姐。”
崔怜花松口气,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你保护我,我就放心了。”
晏潮摸摸已经稍呈灰白的鬓发,深思一下。
他才缓缓道:“大小姐,这儿不是扬州,时间亦不是几年前,所以很多事情很多关系都发生了变化。”
崔怜花漫然嗯了一声,道:“当然会有很多变化。佛家的空性哲学,大部份基楚就是世上有变幻不定的现象。
如果是永远不变,世界上就没有新的面貌。既然是必有变化,那么所谓的悲观论者何必悲观?
宿命论者以及机械论者又何必牢牢抱住他们的理论?命运当然也不可例外会有变化,你说对不对?”
晏潮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回答道:“这些话恐怕只有等到刘少爷来跟你谈了。”
崔怜花微一定神,正视他道:“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自然,好像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似的,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为什么有不好意思说的话呢?”
晏潮沉吟一会,才道:“我的确不好意思。”他面色忽然一沉,变得冰冰冷冷:“但我却不得不说,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做!”
崔伶花饱历风霜,芳心已知不妥。
凄婉笑了一下,心情忽然有如乱麻。
事情正如她自己刚才说的,总是变幻不定。
谁能想得到这个晏潮——看她从小以至长成之人——竟会有不利于她的图谋呢?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假如已经不活在世上,任何事情马上都没有意义,亦没有伤害了。
“好吧,请告诉我。”她说:“我只希望你做的事情,虽然有损于我,却必定能够对你有益便好!”
若果是损人而不利己之事,大概只有傻瓜才会去做。
晏潮是不是傻瓜呢?
男人有些很奇怪,有时候在女人面前,往往会做出比傻瓜更傻之事。
晏潮轻轻道:“我可能会因为做这件事而死。不过,我又可能认为死也值得!”
崔怜花一阵心跳,摇头道:“你不必说了,但我仍然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死亡是这一生之终结,你真的值得这样做?”
晏潮越来越坚决,道:“值得,如果我能够得到你,虽然不是地久天长,虽然只是一会儿,死了也是值得的。”
崔怜花心下悯然,同时又感到大祸临头之压力痛苦。
何以男人总是勘不破美色这一关?
何以明知对方并不愿意,自己竟也肯付出巨大代价?
甚至付出生命也不退缩后悔?
女人和男人的差异何以有这么多?
这样说来,岂不是千秋万世之后,男女都无“平等”可言?
正如你一定要视黄金为石头一样,其实岂有可能?
你岂能把石头弄成一串细微精美的项链?
你岂能把黄金和石头的功用价值一视同仁?
平等固然不是相等,但至少含有部份相等的意味。
而我们现实生活中,决计不能把黄金看作石头,或者将石头当为黄金,即使是一部份相等,亦不可能。
男人与女人亦复如是。
如果说都是生命,那么人和蚂蚁都是生命。
如果说大家有喜怒哀乐情绪,猿猴亦有。
总之男人不是女人,女人亦不是男人。而此一论点,跟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理论不尽相同。
大凡一些意念,一些计划,如果不说出口,很容易就勾消而胎死腹中,如果说出口,或是见诸文字,就变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崔怜花柔声道:“晏大叔,我可以忘记你说过这些话,你相不相信我?”
晏潮身子挺得毕直,气慨倍增。
他道:“不,你不必忘记。我只希望你看清楚形势,希望你知道什么是可以避免,什么是不可避免的。这样,我们大家可能好过些!”
她当然看得清楚形势。
既然现下只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又千娇百媚使男人垂涎的弱女人,在目下全无外援也无人保护状态下,还有什么办法?
她抗拒得了么?
如果她知道外面还有一个杀道超级高手李不还,正在默默注视此一事件上演,也许她的反应就大不相同了。
她凄然微笑,道:“晏大叔,你知不知道,生命很容易毁灭?”
晏潮身子一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怜花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名显,你其实亦不是不明白,尤其在武林高手来说,毁灭别人生命,往往比毁灭自己还容易。”
晏潮忙道:“别急,我们先谈谈。”
他心中可真害怕这个美女突然变成一朵凋萎之花,变成没有生命的躯体。
在平常人而言,杀死别人以及杀死自己,都不是容易的事。
但在一个修习过上乘武功的人,虽然武功已失,却仍然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可行。
他又道:“假如一个人对生存全无留恋,对他唯一躯体之毁灭能无动于衷。那么他为柯不能稍稍忍受躯体的小小麻烦?”
“我明白你的意思。”崔怜花说:“若是从前,或者我稍稍忍受也无妨。但现在却不行了,因为呼延长寿必定很生气。”
“魔刀”威名如今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晏潮自是无有不知之理。
他略略愣一下,才恢复笑容。
他道:“原来是呼延长寿。很好,他的确配得起你。我猜想你为了他之故,可能有些事肯委屈一下。你肯不肯那样做?”
崔怜花一向极难得生气,可是现在却也不禁是愠怒了。
这家伙简直不是东西,居然希望我肯让他蹂躏让他奸污,而又希望我瞒住呼延长寿?若是如此,这件事算是强奸呢?
抑是通奸?
幸而窗外传入一个清朗声音,替她回答这个难题。
那人便是李不还,他知道表面上好像还可谈谈,其实事情已迫到危险边缘,那崔怜花若是不答应,便须抢占先机赶快自尽才行。
因此他立刻回答:“崔大小姐当然不肯,她若是为了呼延长寿着想,只怕死亡是她唯一途径了。”
人随声现,房内风声飒然微响。
已多出一个雪白长衫神态潇洒的年轻男人。
他肋下挟着一把连鞘长剑,微微而笑。
俊美脸庞上神采飞扬,豪情迫人。
崔怜花芳心倾倒地望着他,问道:“你是谁?”
李不还态度既斯文而深洒,道:“我姓李,我是呼延长寿的朋友,他平生很少朋友,我恰巧是其中之一。
又恰巧碰上与他有关之事,所以我就挺身而出了。但很可能我是自取其辱,反而被人讥笑是螳臂当车。不过我仍然要尽一尽我的力,就算遭遇不测之祸,亦不后悔。”
崔怜花惊叹一声,说道:“呼延长寿真有像你这么倜傥潇洒的朋友?我为何不知道呢?”
李不还向她笑笑,然后第一次把目光转向晏潮。对于这个中年人,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贪婪美色本是人类很正常的一种表现。
只不过他所贪的对象错了而已。
他说:“晏兄,今日之事我们通通忘记好不好?”
晏潮已提聚全身功力,左袖内的七支毒箭也已一触即发。
他道:“忘记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若是从今而后夜夜睡不着,倒不如现在把事情解决了的好!你贵姓大名?”
李不还道:“你明知我是谁,为何还要问?我不相信二小姐没有提过我,更不相信你居然不知道我是二小姐的朋友!”
崔怜花讶道:“啊,你是阿月的朋友?”
李不还微笑道:“好像是的,可是她有没有真的把我当作是她的朋友,却又难说得很了!”
晏潮双眉紧紧皱起,以致面上多了很多条皱纹。
由此可见得他的内心压力相当沉重了,否则以他这种老江湖,等闲是不会露出任何表情的。
他道:“大小姐跟二小姐长得一样,你会不会是因为二小姐冷淡你,所以你来找大小姐?心里把大小姐当作二小姐?”
李不还耸耸肩头,笑道:“也许将来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还谈不上。因为我今天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我一时没有想到要用她代替无愁仙子。但无论如何,我谢谢你提醒了我!”
晏潮竟忍不住浮现后悔之色。
他自是应该后悔。
因为人家本来没有想到,你何必多嘴提醒人家呢?
李不还又道:“我平生很少出手,并非我没有敌人,而是我所学的武功剑法大恶毒辛辣。假如我杀不了他,我就活不了!因此之故,我尽力避免出手。”
晏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话?”
李不还说道:“我不是告诉你,而是告诉大小姐。我让她晓得一件事,那就是咱们两个人当中,今日必定要有一个躺下。假如躺下的是我,那么她便知道应该及时怎样做法了呢!”
崔怜花道:“我知道,我很感谢你!”
李不还的剑忽然出鞘,事先绝无一点迹象。
可是奇怪的是却又使人并无“偷袭”之感。换言之,他的出剑竟好像是很应该很自然之事。
利剑如闪电掣动,一刹那间已攻出五剑之多。
他每一剑都没有落空。
第一剑光芒飞洒,裹住晏潮右手一绞。
此时的晏潮知道那只手没有事的,可是他亦知道袖内一筒七支毒箭已经被毁了,已经不能使用。
李不还第二剑却是在他左腰间一个革囊扫抹一下。晏潮不必伸手去摸也不必用眼睛瞧,便知那革囊业已粉碎。
因此革囊内一条极毒极可怕的七彩壁虎,不用说亦已被剑光绞为肉呢。
那李不还第三剑乃是挑飞了晏潮背上斜插的判官笔。
第四剑刺中他左脚膝盖,此时若是卷起裤脚,保险膝盖上绝不流血,只有一点小小的红痕。
当然在行家眼中一看而知晏潮的左脚已经报废,已经绝对不能发力。
也因而他左边鞋子装着的四寸毒剑,亦不能施展了。
李不还第五剑亦在瞬间完成任务,利剑一出一收通共只不过用了眨眼功夫。
他第五剑在晏潮小腹气海轻轻刺了一下,很可能连红痕也没有,但晏潮已自真气窜散,全身乏力。
崔怜花惊叫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呢?世上还有多少人能够躲得你这一剑?”
李不还道:“有不少人可以办到。例如呼延长寿就是了。我这一剑绝对动不了他一根汗毛。
当然我也根本不必使用这种剑招,因为呼延长寿光明磊落,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暗器毒物……”
他停住连喘几口气,才又道:“我已经很累了!”
崔怜花眼波流露无限温柔慈悯,心中对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儿有着无限亲切和敬重的感觉。
因为不论是杀人或是被杀的一方,在这电光石火,在这没有缠战机会的死亡边缘,每个人都已经尽出全力。
生死存亡只在这顷刻呼吸间。
他们俱是面临着死生一线的沉重压力,岂敢保留着任何一分力量而不用出来。
因此李不还虚脱神情和苍白脸色,使崔怜花的芳心软得不能再软。
她说:“你且休息一会……”
说时还过去拉住他胳臂,让他在床上坐下。
那晏潮虽然已经瘫卧地上,却未死亡。
他默然闭嘴,陡然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愚蠢最无聊的人,像大小姐这等天香国色,乃是仙子谪降凡尘。
你一介凡夫,又已是半百之人,怎可以生出邪念?
怎可以不自量力做出大大亵渎她的罪行?
李不还深深呼吸几下,使微笑道;“我听无愁仙子提过,你是她孪生姐姐。”
崔怜花道:“我是的,你瞧我和她样子像不像?”
“你们像极了。但可惜只是外表样貌相像,内心却似乎大有差距……”
崔怜花道:“我们从前心竟也能相通,但不知何故后来却不行了!所以现在她变成怎样的人,我不知道。”
李不还道:“她若是像你这么坦白善良,那就好了。但是现在我很怀疑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你想想看,你是她嫡亲的姐姐,我是她的朋友,但我们却发现身在此处,我甚至失去一切的气力,好不容易才恢复?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呢?我事先知不知道晏潮这个人不可靠?”
晏潮连眼睛也不睁开,疲弱无力地,轻声说道:“她不知道,因为她也是我瞧着长大的呢!
大多数人都以为像我们这种关系不会有事,可是却没有考虑到对象有别,反应便不相同了。”
李不还惊讶地说道:“你讲得这么深入详尽,是不是老早就反覆想过这些问题?”
崔怜花柔声问:“晏大叔,你现下觉得怎样了?”
晏潮微微苦笑,道:“我的头还在脖子上,我还能够开口讲话,已经算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不还道:“你至少还可能告诉我们尚有什么危险?你甚至可能知道无愁仙子有何打算?知道她现下正在干什么?”
晏潮道:“她现在大概已变成大小姐了,于是大小姐的朋友就变成她的朋友了!”
崔怜花道:“只要她对人没有恶意,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李不还问道:“崔大小姐,你本来落脚在什么地方?”
他身为当今之世有数的大帮会首脑,智慧自非常人可及。所以他一下子就问到最重要的地方。
但世上之事很难测料,智慧高应变快是不是好事?
对于命运有益处抑是有坏处呢?
这一点千古以来,无人胆敢断言。
呼延长寿全身毛发忽然像雄狮一样竖起。
但除了威猛可怕之外,还加上恐惧和悲哀之意味。
他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所以他可以看得见远远而来的人,而那个人却极难发现他的立身处。
那人白衣飘飘,经过弯曲湖滨时,简直就变成踏波而来。
远远望去,景色至美。
呼延长寿第一眼瞥见,便已认出来人乃是李不还。他一时百感交集,同时又有一股怒意不知从何而生。
于是他中止了入屋会晤崔怜花之举,仍然躲在树后,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古老的姑苏城外,在那条古老石桥上。她的眼波使人无法忘记,可惜这眼波却是送向李不还的。
那时,她看见自己,竟好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现在李不还又出现了。
他显然是赶来瞧崔怜花的。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若果崔怜花态度有异,问题就复杂而严重了。
这儿所谓“有异”,自然是指她对他很好很亲密之意。
他看见李不还由远而近。
终于又从窗外看见李不还和崔怜花见面的情况。
由于离得稍远,所以他们谈话内容听不见。
只见到那荆钗布裙却仍然仪态万千的崔怜花,她一见李不还出现,好像非常惊愕。
他们讲了不一会,崔怜花忽然好像一只燕子,投于李不还怀中。
这对俊男美女相拥得极紧极密,两人嘴唇碰在一起,使人怀疑用快刀去剁,只怕也分他们不开。
呼延长寿汗毛直竖,自觉好像跌坠地狱之内,身心俱是无边无量痛苦。
另一方面,他又知道自己此时若是拔刀一劈,准可以把大地山河劈成碎片。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冲入去?
总之,等到他清醒站定之后,发现自己仍然离那幢房子不远。
如果他用心凝神倾听,他认为有可能可以听到李不还崔怜花的声音。只不过处此心境之时,谁还愿意去听他们的声音呢?
他站到日头西坠,红霞满天之时,才稍稍冷静一点。
本来他也不容易冷静清醒的,那是因为有个彩衣老头子在数丈外掠过。
这种外界刺激令他思想恢复了活动。
使他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样做法?
然而不一会,就有脚步声传入耳中。
那步伐极稳定而又具有凌厉倨傲节奏,除了雄视数省的铁扁担帮帮主李不还之外,还有是谁呢?
李不还白衣身影不久出现。
他含笑举手招呼道:“呼延兄,别来无恙?”
这一句本是最最普通见面应酬之言。
跟着便可说到正题。
李不还本想立刻问他,知不知道屋内的美女是谁?
此是极之重要的一问。
却可惜呼延长寿虎躯一转,四下登时大有飞砂走石之势。
李不还感到森厉奇寒之杀气刀势,已经笼罩了自己,此时已不是深渊薄冰可以形容,简直是命若悬丝。
只要有一丝疏懈,登时血溅五步死于非命。
因此他连大气也来不及喘,右手五指已摸到剑柄。
不论你有天大理由,可是如果全然没有机会说出口,有也就等如没有一样了!
故此李不还必须争取机会,而能不能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