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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妈妈道:“这儿共是五千两,别人的订金最多一成,但小辛你不同,先拿一半。”
小李道:“如果我不成功,订金不会退回,你知道么?”
宋妈妈当然知道,小辛不成功的话,多半是性命不保,谁能向一个死人追讨订金?
她道:“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这样你方便些。另外你囊中空空,所以一百两是现银。”
小辛道:“你很体贴,哪一个男人能娶到你,必是最幸福的人。”
宋妈妈笑道:“谈到这些事情,我已经太老了。”
小辛道:“你的话在人面前说说尚无不可,但请你记住,我是魔鬼。”
宋妈妈眼中射出奇异光芒,似乎对小辛的话感到震惊,但除了震惊以外,又好像别有深意,迷迷蒙蒙无法测度。
小辛必变话题,道:“阎晓雅和连四的下落,可不可以告诉我?”
宋妈妈笑一下,道:“你吃定我啦,似乎我应该知道他们行踪,又应该告诉你。”
她转眼向林大方望去,又道:“如果是你,愿不愿意告诉他?”
林大方不假思索,应道:“愿意,小辛这人很有义气。”
宋妈妈道:“对谁义气?哪一件事义气?”
林大方为之愣住,然后呐呐道:“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感觉他很义气
宋妈妈微笑道:“答得好,感觉最重要,有些人假仁假义,表面上找不到瑕疵,但总觉得不是真情真性的人。小辛,你是值得相交的人。”
小辛道:“你更了不起,林大方可算时下高手,有血性,有义气。你的手下尚且如此,其主可想而知。”
宋妈妈道:“别恭维我了,林大方的确很好,可惜他的武功不能更上一层楼,他的禀赋资质应该能跻身一流之列。但所走的威猛路子,我爱莫能助。”
林大方惊讶望住宋妈妈,敢情她也懂得武功?当下道:“小辛刚才说过,我腰力不够,所以上下盘连贯不起来。”
宋妈妈道:“据说小辛有一件最特别的本领,那就是一瞧便知人家练过什么功夫,用什么兵器,甚至连造诣深浅都一目了然。我想一定是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的绝艺之一。小辛,我没有猜错吧?”
小辛道:“你爱怎么猜都行,孟知秋不过是一片落叶,早已腐朽变成尘土。”
他把银票银子端于怀中,又道:“我不想任何人晓得我来过此地。尤其是淮阴忠义堂。”
宋妈妈道:“我尽力而为,晚上请再来一趟;我请你喝酒,同时把韩自然等资料给你。”
小辛忽然懂得她的意思,今晚长乐舫的筵席上,必会见到绿野。
宋妈妈又道:“关于阎晓雅,她离开南校场后面木屋之后,就落脚在莫愁湖边一座尼庵中,庵名夕照,本是金陵范家家庙,但自从范家中落二十载,现在已经由十方善信捐助支持,主持老比丘尼檀月,是贤首宗门徒。”
贤首宗即华严宗,是大乘佛教八守之一。小辛忽然泛起奇怪的感觉,很想立刻到夕照庵谒晤檀月老尼,聆听一下华严经的奥义。最要紧的是华严经无上甚深道理,能不能去除种种烦恼?
宋妈妈又道:“连四回到雷宅,日日与雷傲侯饮酒评鉴古物,日子过得很是写意,他早已和雷傲候声明,不见绿野一面,否则跺脚就走,永不相见。”
小辛想一下,道:“为什么连四要这样做?他可以不回雷府,可以远走高飞或者回闽南老家。”
宋妈妈淡淡的道:“你真的不明白?他等侯一个人。”
小辛道:“我明白了。”
林大方插口道:“听说连四的拔刀诀天下无双,小辛你几时找他?我跟你去。”
小辛道:“我虽是他唯一朋友,但他不是等我。”
林大方讶道:“除了你,他等谁?”
小辛道:“严星雨,他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小辛踏上岸,心中微感为难。因为无可避免地被淮阴忠义堂的一个杀手吊住行踪。这个杀手年纪很轻,大约二十刚出头,五官端正,冷静聪明。
杀人对你我一般人来说,当然万分困难,有时连杀一只狗一只鸡也不是易事。对小辛来说,他有杀人的本事胆量,但仍然不容易。尤其对象是干净漂亮刚长大成人的男孩子。
小辛当然不可直接回家,那儿是唯一安全温暖、有许多朋友的地方。
然则往何处去?怎样的情况下这个忠义堂年轻杀手才会觉悟罢手?
他穿过热闹的大街,并不左顾右盼。最后发觉竟然来到风景优美的莫愁湖边。湖中有船荡漾,湖边有游人。马车载着红男绿女,蹄声得得沿着湖岸悠然慢行。
错了,小辛忽然警觉,来到这等地方,岂不是鼓厉对方下手?纵有一些游人管什么用?他才不会忌惮呢!
小辛一点也不怕动手拼斗,任何人武功或学问达到某一境界之后,绝不怕考验。只不过武功与别的学问大有不同,武功胜负在于生死立判,尤其他们所修习最实用的下功,你不想被人杀死,只有杀死对方一途。
小辛索性离开湖畔马车游人的路,分花拂柳穿过一些树林山坡草地。一条小路虽小而整洁,那片竹林亦疏落有致,风过处摇曳生姿。显然小路甚至竹林都时时有人整理。
竹林的小路尽处必有人家,小辛停住脚步,这种腥风血雨的仇杀勾当,何必惹到别人头上?
竹林小径忽然出现人影,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劲装疾服青巾包头,佩刀带剑的大汉。
小李退后几步,一股凌厉杀气阻止他再退。小辛不必回头瞧看亦知道忠义堂年轻杀手到了。
前狼后虎的形势小辛试多了,小辛丝毫不会觉得难以应付。只不过该死的是他们不应该刺激他使他回忆起从前情事,比梦魇更可怕的幽冥世界,有如魔鬼似的杀人高手……
锵锵锵迎面三大汉都撤出刀剑,涌过来阵阵凶狠残杀之气。
小辛侧身靠着旁边一棵树。你们最好别迫我动手,因为横行刀不在我手中。这一点很重要,横行刀只斩断一只拇指,还可以活下去。活下去应该是最重要的事,不是么?
年轻杀手反而没有动静,但小辛知道,他左手的袖箭,两边靴筒的短刀,以及背上的钢斧,任何一刹那都可以亮出刺人喉咙胸口等要害。
小辛大声道:“本人平生不做亏心事,亦不管任何闲事。”
三名大汉发出嘿嘿笑声,狞恶而又冷酷。当先一个双眉特浓,样子也最凶恶,厉声道:“小兔鬼子,两个都给大爷报上名来。”
兔鬼子即是相公,对男子至为侮辱。小辛和那年轻杀手都被包括在内。
那年轻人显然被激怒,“赫、赫、赫”迅速跨上三步,每一步尺寸一样,落地力道亦毫厘不差。行家一看一听,心中有数。若非经过多年严格训练,岂能臻此境地?
三名恶汉露出惊讶警惕神色,一刀两剑都指住年轻人。
小辛大声道:“各位等一下,如果彼此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场架打得冤枉不冤枉呢?”
年轻人果然干脆,道:“本人杜若松。”
浓眉大汉不甘示弱,接声道:“上天入地主持公道,铁间诸江褚三爷是也。左副手吕均,左副手周光。”
小辛道:“铁闸的意思便是说只要褚三爷把守之路,天下无人可以通过?”
褚三爷道:“对,你叫什么名字?”
小辛道:“我姓辛,我被杜若松追得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不但褚江等三人露出奇怪的神色,连杜若松,这个年轻杀手亦如此。所有的目光集中小辛面上。杜若松必是年轻之故,所以比较不会隐藏感情。小辛可以从他眼中面上发现怜悯意思,他似乎瞧着一个死人所以怜悯,又像是大人听到孩子说出愚蠢不通世务的话那种怜悯。
小辛摊开两手,道:“我是不是说错话?”
铁闸褚江等三人不作声,只有凶狠冷酷的杀气。
杜若松道:“老辛,我们都错得厉害。你说错话,我追错人。”
小辛道:“我还不算老,叫我小辛。我说错什么话?”
杜若松道:“上天入地主持公道这句话,江湖上无人敢不尊敬,无人敢不害怕。”
小辛道:“尊敬可以,为何要害怕?”
杜若松冷冷道:“因为任何人如果失信背诺,就可以请他们追究,纵然是上天入地也找回公道。天下任何失信的人,上至将相王侯,下至职业杀手,谁都不敢不害怕。”
小辛道:“妙极,天下间竟有这种集团,人间可以少却很多冤屈了。”
杜若松道:“公道七煞不管冤屈,只管失信之事,尤其是职业杀手的圈子。你聘请杀手做事,最稳妥之法就是再请公道七然保证。”
原来说来说去公道七煞不过是杀手中的杀手。当然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组织必定十分严密神秘,每一煞的武功必定强绝一时。总之,他们一定极厉害,否则岂能在职业杀手圈中做到监督地位?但他们并非真的主持公道,而且索取的酬报必定吓死人。
小辛道:“你何以说追错人呢?”
杜若松道:“如果我不追你,就不会遇上他们。”
小辛道:“遇上他们就是很不幸的事?”
杜若松道:“当然,我既然投入江湖混饭吃,自非弱者。所以明知他们厉害,我亦不能退缩。不退缩就是不幸。”
小辛道:“我不懂,你脑袋有没有问题?既然晓得人家厉害,为何不肯退缩?如果是我,早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岂不是上上之计?”
杜若松呸一声,道:“贪生怕死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辛道:“知己知彼长命百岁,你的性命又不是捡来的,何必宁死不屈?”
杜若松又呸一声,道:“你不是江湖人,你不懂。”
小辛道:“笑话,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江湖人?凭什么说我不懂?”
杜若松眼睛一瞪,怒气勃勃,喝道:“你懂什么?”
小辛道:“我有凭有证,例如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同时你我亦是第一次见到褚三爷他们。但对褚三爷他们,至少我比你观察得深刻很多。对你这方面,我又能比褚三爷他们观察得深刻。你敢说我不懂?”
他们的对话从开始直到现在,都能紧紧抓住铁闸褚江的莫大兴趣,尤其是现在,褚江忍不住插口道:“好,咱们先比一下。我一眼就瞧出杜若松来历。你呢?”
小辛道:“如果杜若松的帽子和衣襟上都没有标志,你们对他能知道些什么?”
褚江道:“从他步伐中知道武功相当好,曾受严格训练。再从他眼神,双手垂放的角度,可知擅长杀人。”
小辛道:“如果他闭目躺卧,没有步伐眼神以及双手动作可资观察,便又如何?”
褚江一怔,道:“通通没有还观察什么?”
小辛道:“有,靴筒的短刀,腕底的袖箭不必离身。钢斧置放伸手可及处。睡姿可看出并非全身都松驰,必有部分肌肉神经保持戒备状态。这种人不是杀手是什么?”
铁间褚江和两名副手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他们这回真真正正看走眼。如果他们任务的对象竟是小辛,将会发生怎样的结局?褚江不禁暗暗沁出冷汗,在他十年来极成功诛杀了无效杀手的生涯中,第一次泛起恐惧。
杜若松道:“听来果然有点门道,但我也能一眼就瞧出褚三爷不是普通的武林人,必是强悍劲敌,所以我决不会丝毫疏忽大意。”
小辛道:“你道行比褚江浅得多。我的看法分两方面来说。一方面你受过训练,你可以感觉得到褚江的杀气,训练使你每逢出手必尽全力,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强敌并无分别。所以你的观察和态度并没有智慧成分,亦没有丰富经验。另一方面,你竟没有瞧出对方最厉害最可怕的特长。任何杀手如果碰上他们,绝不能第一眼就观察出特长何在,结果当然很悲惨。”
他还没有说出褚江的特长,不要说杜若松,就连褚江自己也很想听一听。
小辛忽然支开话题,道:“我正在想,这些纸上谈兵的理论,在现实中管不管用?”
杜若松很聪明,立刻道:“如果你加上我能对抗他们,我在你这边。”
小辛道:“他们不一定会加害我,但你显然对我不怀好意,我应该对付的是你才对。”
真话往往不切实际,往往会使局势混淆不清。小辛指出真相之后,的确使所有的人都迷惑奇怪。
小辛的笑容从迷雾中透出来,但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笑。讥嘲嗤笑?抑或是对愚蒙众生哀怜之笑?
褚江很想追问刚才的事情,但身为公道七煞之一,委实不便启齿。幸而杜若松没有身份地位的顾忌,问道:“小辛,究竟你一眼就瞧出他们的特长是什么?”
小辛道:“有两点,第一点如果褚江独自出手,你要注意的不是他右手长刀,而是左手的大力擒拿,相信此是铁闸外号的由来。”
虽然公道七煞每一煞的个人资料都很秘密,外间知者极少,但却不是说完全不为外界所知。因此小辛知道铁闸褚江的武功秘密仍不算很惊人。
小辛又道:“第二点,他两名副手左边吕均是先锋,右边周光是后卫。褚江本人是主帅。出手时吕均主攻,周光包抄截击,褚江座镇中路,一击必中。为什么我瞧得出呢?说来牵涉太广,不必详细解释了。”
人人目瞪口呆,褚江等人是震惊于秘密不能保持。杜若松却是想到自己万一隐入对方这种阵势攻击时,的确大出意外而失措,事实上亦至难应付,结局自是非死不可。
小辛是谁?他既能深知每一方的武功特长,如果任何一方攻击他,他能应付么?
左锋吕均突然失声道:“他是横行刀小辛,魔鬼小辛。”
小辛这个名字像咒语,每个人都触电似的震动一下。但他们内心情绪绝非仅仅震动一下那么简单,简直可形容为波涛万丈,风云险恶。
小辛也不见有任何动作,人已站在路中,面对着公道七煞的铁闸褚江等三人,道:“我是小辛,但不是魔鬼。”
左锋吕均急忙道:“那不过是形容你的厉害而已,决不是说你人坏。”
小辛道:“从前可曾有人过得你铁闸这一关?”
褚江的气焰好象雪见了火,融化无踪,说道:“这个……这个还没有发生过。但那些人都是二三流脚色。”
小辛道:“竹林深处,是不是有一座尼庵叫做夕照庵?”
铁间褚江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眼中凶光闪动,但语气仍很谦卑,道:“是的,叫做夕照庵没错。”
小辛道:“那么你们找的是阎晓雅了?”
褚江道:“是,是,但我们没有恶意,除非她拒绝跟我们走。”
小辛道:“听起来你们很讲理很有风度,一点也不野蛮不残酷。”
褚江道:“好说了,这是我们小小的一门规矩。”
小辛道:“可惜你们必定说出一个她绝对不愿意去的地方。褚江,我虽不是你们圈子的人,但我却是行家,我们言归正传好不好?”
褚江哈哈一笑,笑声很凶恶,一点友善意思都没有。决定一拼之意已很明显,但他仍然抑制住脾气,道:“有何见告,请说。”
小辛道:“放过阎晓雅,你们要多少钱?”
褚江突然收敛笑容,显然很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提出,此人一定脑袋瓜有问题。但现在提出问题的人是小辛,褚江的确不敢不认真考虑。因为他若是判断不当,公道七煞的威名以及他的性命,可能都保不住。
看来极可能褚江出道以来第一次感到万分头痛,第一次举棋不定。但谁碰上小辛能不头痛呢?
铁闸褚江考虑相当久,才道:“五千两足色纹银。但买卖接下来势难失信,你怎么说?”
小辛道:“五百两,算是一点敬意,以后不得找她麻烦。”
褚江道:“银子小事,多少不成问题。但定须小辛你露一手。”
小辛道:“露一手小事情,但告诉我幕后人是谁?”
褚江心中一震,因为敢情小辛不但武功眼力厉害无比,连讲价钱也是一流高手。他摊开双手道:“吕均、周光,你们有何意见?”
他身为主帅,竟要问计于吕周,可见得如果得不到这两人同意拥护,这个买卖谈都不用谈。
杜若松机警地道:“在下回避一旁,小辛,我仍然站在你这一边。”说完,便往后退了十七八步。
但杜若松万万想不到,世上形形色色之人都有,其中有些人真的不怕死不要命。例如周光,居然不同意屈服,低声坚决道:“干到底,大哥,大不了人头落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吕均也道:“这口气难消得紧,但大哥你怎么说都算数。”
褚江道:“你们跟我七八年有余,几时见过我不敢动手?但小辛非同小可,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周光念然道:“咱们鬼也敢宰,管他是什么东西。”
吕均眼睛一直盯住小辛,极小心地观察他,这时接口道:“魔鬼也不是不能击败的,至少他没有横行刀在手。”
褚江得到这暗示,胆气和信心像海潮上涨。对,小辛没有横行刀在手,岂能发挥魔鬼似的刀法?除了刀法,他还剩下什么?
小辛道:“既然如此,我恐怕不可能从你们口中得知幕后人是谁了!唉,幕前的人生死相搏,幕后人却隔岸观火,公平吗?”
铁闸褚江态度转趋强硬,道:“我要带走阎晓雅,你出一万两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