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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鲁依的表情木然。他的身体有些痴肥,模样则老实得像祖宗三代都面朝黄土背朝天,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恢复了人形的他都像一个最平凡的杂货铺老板。他看着篝火,用平实之极如同念账本一样地声音喃喃地说了句:“做人还是应该有点良心的好。”
“良心?”希尔顿眼睛陡然一睁。呆了。然后他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而且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那道伤顿时又撕裂了点,不停地有血流下来。但是他一边抽痛一边还在笑,可以听出他在努力克制。但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笑声在树木里回荡着传得老远。
蒙面女子杰西卡和希力卡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德鲁依。一个是戏谑好笑。一个则是带着恼怒的恶心不屑,如同看一只刚从粪坑里钻出来还吃得大腹便便地老鼠。
“我操。我操。”希尔顿好不容易才停下了大笑。他脸上地那个伤痕连缝合地线都迸断了不少,血重新流了一脸。“这是我他妈的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不去教会作牧师教诲人而去做什么德鲁依,真他妈的是浪费人才。”
德鲁依什么也没说,黯然起身,跟这亚宾走开的方向走了。
“操,假正经。害得老子惨了。”希尔顿不屑地朝德鲁依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过来有点急不可待地看着那个男子。“别管这两个蠢货了。你先去吧……”
但是男子并没有去的意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冷冷了瞟了希尔顿一眼。眼神中地寒意比刚才更浓了。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怎么不行?操。”希尔顿很有点激动,几乎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这个男子刚才在战斗中表现出的那种匪夷所思的身手和战斗力,他立刻就要冲上去把人抢过来。无奈之下,他又看向希力卡。“你说这人……”
希力卡笑了笑。虽然这个笑容依然可以拿来吓唬人。但是其中地平静和理智却是毋庸置疑的。自从地下室逃出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他微笑看着向男子,很大度地说:“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听听吧。”
“对,说来听听。”希尔顿也看向男子,猛然间似乎又觉得自己明白了。“操,你总不会,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婊子吧。我告诉你,她可是神殿骑士,玩玩杀了就是了。”
“我不会只是玩玩就算了。我会让叫上一群人来上她一个星期,直到她死为止。”男子冷然道。
“那你为什么……”希尔顿瞪着眼问。
“我留着她还要问她很多事。如果把她现在就干了,那和杀了她没区别。我要的话就问不出来了。”男子对着希尔顿一笑,这是个标准地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但是看起来比猛兽的满口利齿还让人汗毛直竖。“你放心等着吧,我会让你参加的,还会让你上第一个的。最后我还要把她的尸体送到赛莱斯特去给马格努斯那个老混蛋,我保证会让他大开眼界的。哈哈哈哈……”
希尔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的不管是欲火还是其他什么火都一起被这个冰凉的笑声浇得连火星都不剩了。他反而支支吾吾地说:“也不用这么夸张……你是开玩笑吧。”
悄悄地奸杀掉一个神殿骑士,那已经是希尔顿所能够想像的,最大极限的罪行了。如果真的按照这个男子所说的去做,那就不是犯罪,简直就是发疯。那等于扇了教皇一扇耳光,是公然叫嚣着和整个光明教会为敌。
“我从来不喜欢开玩笑。”男子冷冷地看着希尔顿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或者是这个男子在之前这样说,希尔顿只会认为这人不是疯了就是乱开玩笑。但是看过了那男子的身手,特别是那把诡异无比的刀,似乎直到现在都还可以闻到空气中那挥这不去的血腥味,希尔顿几乎是直觉地就感觉到了男子那张看起来平凡之极的脸背后绝对有难以想像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希尔顿小心翼翼地问。
“马格努斯那老头还有艾斯却尔……这几个老不死的,我已经打了很久的主意要对付他们了……”男子的话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了。
蒙面女子杰西卡突然开口问:“你那把刀上面……是不是附加有黑暗和死灵魔法?”
“想不到还有人眼光这样好。”男子淡淡说。眼神落在了她身上,像刀一样上下刮了刮。
“什么?黑暗和……死灵……”希尔顿地声音越来越小,然后闭嘴了。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会受不了的。”杰西卡一笑,一双眼睛闪出猫一样神色。笑声甜得发腻,连那细而结实的腰肢都像蛇一样要命地扭动了一下,好像正和情人正在床上调情一样。“是那个神殿小妞认出来的。能够让那小妞有所顾忌,战斗中唯独不让你地武器砍上她那身光辉铠甲,还说什么邪恶龌龊。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些事情少知道些可以活得久一点。”男子淡淡说了句。半躺着眯起了眼睛。
希尔顿不停地打量着男子。脸上地表情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还有带着敬仰地恐惧。
杰西卡在面罩外的双大眼睛也上下打量着男子,然后露出些暧昧的笑意,转身灵巧地跃了了一棵树木,在桠枝上躺下了。
只有希力卡只淡淡地瞟了男子一眼,转向走开了。但是他转身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真诚,很开心,甚至那张几乎可以和比蒙比肩的凶暴脸孔都因为这真正的开心而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当然这个笑容没有丝毫的声音。更不会有人看见。
这时候,树木的另一头。
德鲁依安德森在最后可以听见那几个人声音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个男子说暂时留下女骑士。这让他暂时心里觉得好过了点。在很多时候他都认为动物永远要比人好相处得多。这不只是出于他地信仰。更多的则是出于他自己内心的感觉。
前方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地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年轻人亚宾。安德森略为走近了些,听到那居然是忏悔。
“万能的主……我们坦承与悲泣我们的多种罪与恶,这些我们不时透过思想。语言和行为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主为我们赐下谴责和愤怒……请宽恕我们……宽免我们地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邪恶和黑暗。荣耀归于主,从今日到永远,求主怜悯……”亚宾半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手扶自己的额头,以一个标准的教徒的姿势反复诵念着忏悔和祈祷的词句。林间透下来的月光把他那张颇有点柔美的脸照得没有丝毫血色。
安德森虽然很意外,但是并没有大惊失色。这个年轻人会使用相当不错的白魔法,肯定和都会多少有关系。不过既然他在关键的时候使用白魔法帮助这伙人对付神殿骑士,那至少说明不会是教会的卧底。更重要的是自己既然能够听见他的声音,那么他也能够察觉到自己。在人前行若无事,那自然是因为心中无愧。
虽然因为阵营的关系安德森比较讨厌教会,但是现在这个年轻人口中诵念出的语句却让他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那些词汇,还有诵念者声音中的微妙感情,无一不让他心有所感。
很有些时候了,祈祷和忏悔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安德森忍不住开口问:“原来你信教?”
亚宾的祈祷和忏悔都停下,站起来沉默了一会,回答:“并不算很信。”旋即又问:“他们把那个女骑士怎么样了?我好像没听到什么动静。”
“放心吧,她暂时还没事。那个男的说现在还不着急。不过以后难说了,也许更糟。”安德森叹了口气,突然看着亚宾说。“你不害怕我去告诉其他人说你是个教徒吗?居然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忏悔祈祷。要知道,包括我在内,每个人都是教会的敌人。”
亚宾叹了口气,说。“我说了我不信教,只是因为常年被我爷爷管教养成的习惯罢了。而且我不是什么特意来忏悔……只是不想听见那女子的惨叫,自己来这里找些话来对自己说而已。”
“你不信教,那么忏悔给谁听祈祷给谁听呢?”安德森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点意思。
“给我自己听吧。”亚宾的神色一黯。“那个女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可以算有我功劳。其实我现在真的 很后悔……”
“但是你当时必须得这样做。我看得出你很需要那一千个金币,而且除了参加这伙人以外,确实没有好办法找那么多钱钱了。”安德森又叹了口气,苦笑。“其实我也和你差不多。”
“我记得你好像对希力卡要求的是三个保存在图拉利昂里的魔法物品吧。”
“对,那是我们德鲁依多年前遗失的圣物。现在除了我和几个同伴以外,我们这一派几乎要绝迹了。我必须在我死之前拿回那些东西。你呢,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因为我要带我妹妹四处求医。”亚宾淡淡回答。他脸上有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深沉稳重,还有点沧桑。
安德森眼睛一亮,说:“这个我也许可以帮你,我们德鲁依对于医治方面的造诣,特别是草药上来说,绝不比教会的白魔法差。你妹妹是什么病?”亚宾沉默了一会,低声回答:“她疯了。因为惊吓过度。”
安德森失望地哦了一声,这就绝非草药的功效可及了。然后他又问:“那么你应该找教会帮忙才是。如果是红衣主教那级魔法师的白魔法,也许会有效,而且教会中也有人研究心智魔法的,听说埃拉西亚的红衣主教艾斯却尔就对心智魔法造诣极高。”
“能够找他们,我还会加入这群人里么?”亚宾苦笑了一下,看着安德森说:“你和我说这些好像在怂恿我脱离你们去投奔才会似的。”
老实的德鲁依愣了愣,这才发现两人的关系其实是非常微妙的,甚至应该是彼此提防才对。不过他实在是不善于处理这方面的心机,憨厚地笑了笑:“我只是顺口说说罢了。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出手帮助我们抓了那个神殿骑士,也不可能再去投奔教会了啊。”
“是啊,我也没办法了……”亚宾苦笑说着,猛然他的身体和声音都顿住了。
“你怎么了?”安德森问。他可以看见亚宾脸上的表情起了的变化,只是月光不大明亮,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亚宾转过了身,月光正落在他脸上,原来那是个笑容。柔和明朗的笑容在他原本就好看的脸上更显得亲切,他对德鲁依微笑着说:“没什么,我们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这一晚,这里的每个人都笑过。
第四篇 混乱 第二十一章 谁都是从幼稚走过来的
篝火散发出最后的余光照耀着树木。篝火旁只有四个影子和横躺着,艾西司和老头两个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地瘫在那里,体力的极度透支魔法力的消耗,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波折让他们疲倦到了极度。现在即便有人在他们屁股上捅上两刀都不一定马上醒得过来。
另外两个人则是年轻人亚宾和德鲁依安德森,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同样睡得很沉。
希力卡还希尔顿等其他几个人并没在篝火旁。他们也同样疲倦,甚至应该比这两个魔法师更疲倦才是,白天的那场生死搏斗他们才是最出力的。但是他们都没有一同睡在温暖的篝火旁。这些在杀戮和战斗中浸泡为生的人就像野猫一样,本能上就绝不会把自己毫无戒备的姿态展露在只相识一天的人面前。何况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场觉一定会睡得很沉。他们各自都离火堆几十一百米远的地方,既保持了距离,又可以互相呼应。女子杰西卡则是在旁边一棵大树上睡着。
这是他们开始休息后的一个小时,这通常也是人睡得最沉最深的时候。
篝火旁的一个人影突然翻了翻身,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声音。旁边的三个人没对这个声音有什么反应,依然睡着没有动。
半晌,这个人再翻了一个身,扭动了一下身体,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大了些。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原来是亚宾。大概是他在白天的战斗中并没费太多的力,所以睡得似乎不大踏实。但是旁边的三个还是睡得很死,没人在意他。
亚宾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再翻了个身,然后一下完全睁开了。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睡意,清醒得像刚洗了冰水浴一样。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看依然死睡着的三个人,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很小心,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地环境,慢慢地迈步朝一个方向走去。好是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和女骑士所有的方向。
深夜的树木绝对不算安静,无数虫鸣声和夜行小动物发出的叫声行动声交织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很热闹地。但是亚宾知道即便是一个和这些声音迥异地响动。比如说人踩在草丛上那和小动物穿插其间完全不同地声音就足够让那些人惊醒警戒。那些人即便睡得再死。警戒心却永远不会死。
所以并不是很远的距离。亚宾却微微走出了汗水。终于绕过了几棵树木后,他看到了女骑士。
女骑士像个大包裹一样被装在那个巨大的口袋里扔在草堆中,头露在外,满脸的血污和灰尘让她看起来很狼狈,但是明朗的五官轮廓在月光下还是显得亮丽好看,只是有些苍白。她的性命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只要穿着之人生命一旦垂危光辉战甲就会自动发动白魔法的‘浴火重生’,虽然没有在主教们手上用出来那么神奇。但是起码也能够保住最低限度地生命。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昏迷着。抓她的男子在地下室的时候往她头颈上用力击了几下,位置之精确用力之巧妙立刻让希尔等几个人惊叹不已。在此之外亚宾还感觉得出男子似乎还用上了一点小魔法,一种非常奇怪地微弱诅咒。这些累加在一起足够让女骑士昏迷上好几天。
亚宾看到了女骑士,但是心里却丝毫没有欣喜的意思,他的神经反而绷紧了。因为他只看到了昏迷着的女骑士,而没有看到那个男子。
亚宾集中了全部地注意力看了看。听了听,周围没有丝毫异常的响动和迹象。但是他不明白女骑士怎么会独自躺在这里,那个男子却踪影全无。
男子大概是有什么其他事去了?可能是男子把女骑士单独扔在这里,自己到其他地方去睡了……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也许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亚宾咬了咬虎,继续朝女骑士走去,脚步也快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说老实话,他也自己明白这个行为确实冒险之极,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称之为愚蠢,只要稍微有一丁点意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转折余地,这里每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更还精神抖擞的角色。但是胸中的翻涌的冲动上他无法把这个女人弃之不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为了那一千个金币可以狠下心去做任何事,但是直到希尔顿在他面前详细生动地描述要如何如何地摆布这个女骑士。那张嘴像两只巨大的红蛆在蠕动一样,喷出酸臭的气息,说出的带着意淫快感呻吟的声音,五官抽动得猥琐又丑陋,几乎可以直接联想到他喘着口臭的粗气在女子挣扎的身体上蠕动翻滚的模样,而且那女子原本却是那样的明朗美丽好看英姿飒爽……这两者极大的反差陡然让他感觉自己胸腹里的东西的抽搐,几乎吐了出来,忍不住想一剑把那张脸劈成两半。
虽然雷拉斯老人从小的教导从没有松懈过,但是他一直都不是个虔诚的教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原本以为无聊之极的忏悔词和祈祷有那样的大的力量,他不禁跪下,祈祷。他不知道,也不去在乎是不是有神明会听见他的声音,他只是不得不让这些虔诚语句在自己的脑海里盖过那随时可能出现的惨叫。
终于得知女子暂时没事,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找个机会去把这女子放了。
但是他马上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是那个盗贼首领还是神秘男子都可以在发现自己有这个企图的时候立刻宰了自己,即使是自己成功了,那一千金币怎么办?没有了钱,怎么带着妹妹去大陆四处求医?
但是和那个德鲁依的对话中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方法,救下女骑士,这也许是他达成这个目的的一个捷径的机会。虽然机会小些,危险性高点,但是和心中那股冲动一结合起来立刻变得无法抵制。今天那场战斗一定会让这些人很劳累,他们还没有和其他盗贼汇合,而他们还是分开休息的……这无疑就是个好时机
也许还有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他不想再耽搁。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对那女子下手。所以他就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摸了起来,摸了过来,他要救人。
净化术默发在手中凝聚着,刚要施加在女骑士身上,亚宾突然看到了女骑士身边的干草堆上有一个凹坑。这很明显是一个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