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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桐武道修行资质虽然极其罕见,但终究是修行时日不长,又年少力弱,两次强行施展惊神戟破神杀,不能将姚兴打落擂台,自己体内的精气却消耗过巨。相比较而言,姚兴虽然身受重创,但气力还在。而姚兴武道修行在腿法上,上半身的伤势不影响腿法的施展,在孔桐气力恢复过来,尚有反击的余力……”围观的道兵弟子,有不少眼光老到的,立即看出蹊跷来。
“这是风云腿吗?”有人隐隐看到陈海如暴风狂踢的脚法间有风云腿的影子,疑惑的问出声来。
“姚兴没有施展风云腿第一式绝学万钧锤踢,不能肯定他所修行的就是风云腿,但看得出他双腿的基础功十分扎实。咦,姚兴腿法果真了得,每次都迫使孔桐双戟格挡,是了,他双手必是受到重创,战戟只能当摆饰,他只能逼孔桐比拼气力看谁能支撑最后……”
陈海周身精气再次如沸泉涌动时,毫不犹豫就朝孔桐当胸穿空踢去,风云腿第一绝学万钧锤踢,也使他出脚速度陡然提升近倍,令孔桐绝无不可能避开。
这一刻擂台上传出破空爆音,令诸多围观的弟子看到擂台上荡起一圈涟漪般的无形冲击,往四面八方急剧扩散。
孔桐避无不可,举戟相格,却不想陈海这一脚的气力突然间至少暴增两倍以上,他的双臂早已经酥麻,没有多余的气力架住这一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海的脚抵住寒铁玄戟,再狠狠的撞向他的胸口,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往后横飞出去。
陈海两次动用精气,身体内的气力也被榨尽,勉强站在擂台上没有停下,不去看滚落下擂台的孔桐,盯住此刻像吃下狗屎的柴荣,一字一顿的问道:
“柴师兄,此战谁胜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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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想到孔桐会败,没想到声名狼籍、传言是被陈族当废物踢到铁流岭来的姚兴会胜。
柴荣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孔桐都被踢下擂台,周钧就在不远处盯着这边,他能说什么?
周景元看着眼前的一切,也难以置信。
而周钧站在远处,眼睛也是既惊且疑,他是亲眼看到四个月前“姚兴”到铁流岭时狼狈不堪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站在弟子比试的擂台上?
虽说陈海击败孔桐有很多投机的成分,要不是柴荣想要加倍羞辱他,想在擂台上再度打击他的自信,他第一击就已经被孔桐击败擂台了;而陈海双戟合于身前,精准接下孔桐第二击,将伤势分摊到双臂,也给人鬼使神差之感,但他毕竟是胜了,毕竟是将孔桐踢下擂台!
此刻周钧也是暗暗后悔,他此前认定姚兴是被陈族踢出溅云崖的废物之后,就只想将他当成棋子利用一回就算,要不然的话,他今日也不会远远站到一旁袖手旁观,怎么都没想到传言是废物的兴公子,此时竟然还能站在擂台上!
周钧知道他此时再走过去已经不合适了,也只能日后再找机会,拉拢与姚兴之间的关系,暗道陈烈的这个外甥,跟传闻不一样啊。
孔桐从地下爬起来,吐了一口血,胸口剧痛难忍,低头见左胸也陷下去一块,但他强忍住痛,将寒铁战戟捡起来,勉强收入戟匣之中,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他与陈海一样,入宗门修行武道,两年来主要通过双臂主气脉,淬炼过手及双臂的筋骨皮肉,身体其他部分,也就比常人略强一些,当双臂在经过恶斗后酥软无力,连同战戟被姚兴一脚踢撞到胸部,肋骨也被撞断几根。
这么重的伤势,不调养三五个月,已经不能再支撑他接下来的弟子比试了。
“没用的废物!”柴荣身边几个人,看到孔桐这么狼狈不堪,却没有谁会同情他,更恨他竟然连必胜之局都败得如此难看,害他们与柴荣沦为铁流岭的笑柄。
陈海此时也是强弩之末,站在擂台上摇摇欲坠,胸部肋骨断了几根,双臂也折断,要不是神魂意念与傀儡身连接上,抑制住剧痛,他也支撑不到最后,但伤势最更严重了。
周景元这时候冲上台将他搀住,他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不管怎么样,他享受这将别人踢下擂台,他站在擂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感觉,虽然在周景元将他背到身后,他整个人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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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传功殿前的弟子比试现场,周钧穿过两座大殿建筑群间的夹巷,走进一座幽静的院落。
院子不大,天井里种有一株芝桐树,满树的花骨朵儿正吐芳华,幽香盈溢。
监院赵如晦站在树下,从周钧的角度看过去,以为师尊正看着树梢头所绽开的青桐花,走过来刚要出声问候,才看到师尊施法在树梢头凝聚出一面凝水镜,圆月玉盘般的镜面,正照出周景元背着陈海下山的一幕。
陈海昏迷过去,嘴角还要鲜血溢出,滴落在周景元的衣领上。
“师尊!”周钧轻声唤道。
太微宗唯有七上峰内门才有正式的师徒传承,道兵弟子则都是由道院的传功殿统一传授修行之法,不能算作师传;太微宗也严禁道兵弟子间私授玄武。
等周钧正式有资格进入清曦峰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自可以拜到某位大佬的门下修行,他此时也只能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唤赵如晦为师。
赵如晦似乎才知觉周钧走进来,挥一挥衣袖,就见那面有如圆月的凝水镜散成一团水雾,在半空散去。
“这个姚兴还真是叫人意外,也不知道是犯下什么大罪,才不容于姚氏?”
“这个大概要问陈烈才知道,但姚氏既然在废掉他的修为,将他驱逐出族,那他就与姚氏再无半点瓜葛,”赵如晦淡淡的说道,“我们不用去考虑姚氏,你如何看待此子?”
“姚兴风闻是恶劣得很,据说陈烈都对这个嫡亲外甥失望透顶,才赶出溅云崖,不管他的死活,但他到铁流岭,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将周景元、葛同拉拢过去。葛同倒也罢了,性子软弱、冲动,容易受人鼓动,但周景元却是极滑脱的一个人,实际是奇怪得很。我原本是想或许有别的原因,但看他今日与孔桐比试,我此前所猜测的,或许有些偏差,也许从溅云崖传出来的话,都未必能当真……”
“陈彰是陈烈收养的义子,要是有些话是他传出来的,却也能理解,但姚兴却是陈青亲自赶出溅云崖的,所以有些事,我也看不透,”赵如晦年过九旬,眉发皆白,袖手站在庭院里,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微微蹙着白眉,似乎也不愿去想姚兴此子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从袖管里取出一盒灵药,递给周钧,“姚兴此子受伤不轻,能撑到最后,极为不易,而且就算有姚族的底子在,三个月就能将风云腿第一式绝学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简单——这是我近日炼制的续骨灵膏,你拿了送过去。”
“要是此事涉及到陈族内部的……”周钧迟疑的问道。
“你是担心姚兴此子卷入到陈族内部的争斗,我们涉足进去不合适?”赵如晦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涉足不需要太深,但倘若陈烈的外甥能在铁流岭洗心换面,陈烈终归要念我们的香火之情。太微宗数十年来,还没有一人踏入道丹境,陈烈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我百年之后,你要是入主峰修行,也不至于完全无依无靠。”
“……”周钧听赵如晦如此说,接过续骨灵膏,也是黯然神伤。
虽说修入明窍境,神魂意念能与天地感应,寿元能增加到一百二三十岁,但赵如晦早年随武威军铁流大营,西出铁流岭进伐金州大草原时,被金州的玄修强者伤了灵窍,数十年温养一直都没能彻底恢复过来。
这灵窍里的隐伤早年看上去没有什么,但这几年来发作尤其凶烈,几乎要将赵如晦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生命精华耗光。
要不是如此,赵如晦身为监院首席长老,也不至于被传功长老张怀玉压制,不至于让寒门弟子在铁流岭受这么严重的打压。
“你第五条主气脉,应该快能打开了吧?”赵如晦问道。
“我想疏通第六条主气脉之后,再辟灵海……”周钧说道。
“好,你有这样的志气,将来太微宗真传之列,必有你一席之地,不负我这几年尽心栽培你。”赵如晦听了周钧这话,神色也是一振,颇为欣慰的说道。
“孔桐那边呢?”周钧问道。
“孔桐跟你一样,都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但也已经投附柴族,心思不会轻易倒向我们的。”赵如晦叹息说道。
第二十二章 武威神侯
陈海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午后了,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看到葛同与周景元之女周轻云,刚将煎好的汤药端进屋里来。
葛同看到陈海这时候醒过来,说道:“好在你身体底子不差,武道修行也打下不弱的基础,景元将你从传功殿背下来,我都没有想到你伤势如此严重,竟然还能在道兵擂台上支撑住……”
陈海身体稍稍动弹一下,胸口就剧痛难忍,艰难的说话都觉得胸口有撕裂的剧痛,没看到周景元在屋里,问道:“周师兄他人呢?”
“你这一战,将少年成名的孔桐打落擂台,令无数人刮目相看啊!”这时候周景元哈哈大笑着走卧房,满脸的眉飞色舞。
周景元精于算计,在被陈海算计拉上贼船,就只能选择与声名狼籍的“兴公子”站到一边,心里始终担心将来会遇到身败名裂的凶险。
周景元不是畏惧凶险,他给铜器作旧以图暴利,怎么会畏惧凶险呢?
他实际上是担心声名狼籍的兴公子,不值得他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上去,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凶险。
但陈海今日的表现,实在是令他最为满意、兴奋。
“众人都看到我取巧了,未必就会刮目相看。”陈海风云轻淡的说道。
今日他即便战胜孔桐,但他身受重创,接下两场弟子比试都不能参加,在太微宗最初级的道兵弟子排名里,还是最未,远不到他得意忘形的时候。
“你说他人未必会刮目相看,但周钧师兄却亲自送来续骨灵膏给你疗伤,不然你胸口骨断,非要躺四五个月才能养好。”周景元笑道。
周钧送来的续骨灵膏,自是远不及姚兴当初摔下山崖后、陈烈给他所用的灵药,但从周钧送药一事里所体现的态度,陈海知道他在铁流岭无法立足的危机,总算是熬过去了。
陈海想到他在道兵擂台上灵念一闪所摆出的双戟架形,要趁那玄之又玄的感觉没有消去,抓紧时间将架形秘图拓印到傀儡分身的祖窍识海里。
陈海让周景元将他扶起来,忍着胸口的撕裂之痛盘膝而坐,摆出一幅要静心潜修的样子,这样就算他的神魂意识都进入血云荒地,也不怕贴身照顾他的人,能看出什么异常了。
而在周景元、葛同看来,陈海伤势如此严重,都还能强忍住伤痛,抓住涓滴闲时潜心苦修,心里也甚是敬佩,便退出卧房,不再打扰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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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念感应蛇镯,左手腕像被火灼似的发热起来,陈海的神魂意念随之潜入血云荒地。
遍地尸骸枯骨、狰狞恐怖,血云低垂,一道道雷柱接地乱劈,将一具具罗刹异鬼坚硬胜铁的残骸劈得粉碎。
陈海的意念进入傀儡分身,看四野还是如此的荒凉,也没有心思多想什么,极力回想他站在擂台上的感觉,傀儡分身的双手持骨戟在身前架合,反复千余次,才再次找到那种有如山岳横阵的玄妙感觉。
这一刻,傀儡分身的祖窍识海自行打开,将基础戟法的武道架形秘图拓印进去……
惊神戟第一式绝学破神杀,是以双戟的武道架形为基础演化出来,而理论上不管多复杂高深的武道玄功,都是由诸多武道秘形组合而成,接下来陈海就极力回想孔桐双戟刺出的动作,反复尝试修炼。
说起来简单,但陈海以意念控制傀儡分身操持一对骨戟,反复练习了不知道多少万遍,却始终摸不到惊神戟第一式绝学破神的门槛在哪里。
惊神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陈海心想他还是要从最基本的战戟玄诀,先将基础戟法的诸多武道秘形,都拆解出来……
好在傀儡分身的秘海有源源不断的真元精气补充到四肢百骸里,陈海也不觉得疲惫力歇。
血云荒地中没有日月经天运行,陈海修炼双戟,参悟戟法,神魂意念完全沉浸其中,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他确认以他此时的武道修行根基,还无法凭空将惊神戟第一式绝学破神杀参悟出来,才切断与蛇镯的联系,将神魂意念从血云荒地收回来。
陈海意念回到铁流岭南麓的院子里,就觉得胸口的撕裂之痛已经缓解不少,双臂也感觉有气力挥动了。
陈海手撑住床榻边缘,感觉已经勉强下床,暗感他在血云荒地里,应该停留了不少时日。
周景元、周轻云父女在屋外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看到陈海在尝试下床,周轻云赶忙帮他将软靴拿过来。
周景元站在一旁说道:“姚师弟潜修大半个月了,葛师兄都大吃一惊呢,赶巧葛师兄被监院赵真人喊过来问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铁流岭两千道兵弟子,修炼到通玄境后期,有希望开辟灵海的不足百人。
有希望是一回事,但最终能成功开辟灵海,进入清曦峰内门修行的,都不会超过十人。
葛同身在百名有望开辟灵海的紫衣道兵弟子之列,地位不在普通执事之下,在铁流岭道院也算是高层了,指不定赵如晦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葛同去办。
陈海心想才过去大半个月,他伤势就好了七七八八,暗感周钧当初送来的续骨灵膏,应是不错的灵药。
半炷香时间不到,葛同就从山上回来了,周景元问道:“赵监院喊师兄过去,有什么事吩咐?”
“铁流大营缺一名屯田校尉,要将道院药神殿的主事调过去;药神殿依次补上,也就有一个执事缺空出来。四位执事长老都能推荐一人,监院赵真人此次有意推荐我。”葛同说道。
药神殿主要负责道院药田种植、药材储备、丹药炼制等事务,虽然不是执事长老的人物直接主事,但在宗门内分量极重,也是道院除道兵弟子培养之外最重要的事务,因而能与传功殿、祖师堂、典兵院、天刑殿并称五殿。
听到监院赵如晦竟然推荐葛同到药神殿担当执事,周景元兴奋的说道:“这是好事啊!”
他知道葛同是有开辟灵海的希望,但这希望实在渺茫得很,如果这两年就能转任道院的黄衣执事,今后就能留在铁流岭,不至于两三年不能突破,还是要被踢出道院。
葛同却是意兴阑珊的一笑,没有周景元与陈海想象中的兴奋,他说道:
“其他三位执事长老,推荐的都是宗阀出身的子弟,候选名单拟定了,还要七上峰那边确认,我的希望实在不大。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过去几年,赵真人都不跟张怀玉他们针锋相对,这几个月,道院但凡有职缺,他都极力推荐寒门弟子候补,却是比以往锋芒毕露多了……”
周景元听了也是微微叹息,压低声音说道:“据说赵真人时日无多了,他这恐怕是要为寒门弟子在铁流岭立足,多做些努力吧。”
陈海知道赵如晦、周钧对他有利用的心思,所以周钧送续骨灵膏过来,他心里也谈不上有多感激。
他早就知道太微宗弟子有宗阀、寒门庶族之别,但涉及到太微宗门内的宗、庶师传以及具体的矛盾纠缠,就不甚清楚的,问葛同、周景元两人道:
“我入太微宗修行也有一年多,但平日甚少关心宗门的事情,太微宗宗、庶两派的纠缠,到底起源于何时,为什么又有愈演愈烈之势?”
葛同、周景元早就知道陈海出身姚氏大族,被废修为踢到太微宗来,留在溅云崖意志消沉过一段时间,不清楚太微宗底层道院里的矛盾纠缠很正常,解释道:
“姚师弟你也知道,修行一事,除根骨、资质之外,资源是否充足也极其重要……”
陈海对这个感触最深了,他现在的消耗,已经不是每天进食就能补足的了,有没有精元丹补充精气,他每天的修炼速度能相差十倍以上。
“……就拿通玄境这道门槛来说吧,寒庶之家出身的弟子,就算再勤修苦炼,天资纵横,能跨过这道门槛的,也仅有十之一二的机会,”
葛同颇有感触的继续说道,
“而宗阀子弟,可能在娘胎里就已用极品灵药洗经伐脉,生下来就是诸脉皆通的先天灵体,根本就不存在通玄境门槛之说,你说寒门子弟,如何跟他们竞争?”
陈海听了也是汗颜。
姚兴留给他的记忆虽然残碎,但大体还是知道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