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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膛的材料以及破甲重锋箭,都需要以更高级的像砂辰金、精玄铁这样的极珍金铁炼制,甚至破甲重锋箭还要额外镌刻破甲符篆等,无论是时间还是成本,都绝非普通重膛弩能及的。
陈海在尧山时,就将超级膛弩的制造图卷想透了,但在湖心岛,除了郭泓判之外,还调集十数匠师全力辅佐,花费不知道多少极珍金铁,也足足用了半多年时间,才成功造出一件样器。
然而这一件都是值得的。
超级膛弩所射破甲重锋箭,甚至能在六千步外,直接洞穿血魔傀儡,攻击力堪比地阶法宝。
然而吴蒙他们心里有极深的困惑,超级膛弩所花的代价,不比一具地阶法宝稍差,但射速降低到一息一发,是攻击力极强,但这么慢的射速,除了攻击城墙等固定目标之外,甚至连辟灵境的武修都能轻易闪过,有制造的价值吗?
当然,即便只能攻击城墙,陈海也要求天机学宫每半年制造一具超级膛弩备用,想着后续还能继续改进阵法禁制,不断的提高其性能。
这一日陈海又是推演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丝毫的收获,他皱了皱眉头,将所有的纸卷道书都收了起来。在一旁红袖添香的苏绫露出询问的神色。
陈海揉着眉头笑了笑道:“真是命苦,怕是清净日子要到头了。”
果然在黄昏时分,就有一艘大船靠岸,衬着漫天的红霞,房奚俨沿着舷梯而下,笑逐颜开的向陈海恭手道贺:“恭喜陈侯,贺喜陈侯。帝子已经还珠驾前,陈侯立下救孤之功,又治地守边有功,圣上龙颜大悦。虽然一众大臣都多加阻拦,但是在文大人和赵大人力争之下,还是为陈侯争取来了乡侯之赏。”
乡侯之爵,多少人奋斗终生也不见得能够到手,但是在陈海看来,还远不如将横山、榆城岭划地为一郡来得实在。
只是他也知道目前的形势,扶持赢累登上帝位才是最紧要的事情,能为自己争取这个乡候,怕也是想藉受封之机让他进京议事吧——这说明赵忠等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陈海早就摆好了香案,房奚俨手拿圣旨站在香案一侧,宣读了起来:“承益天帝诏: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昔日,妖气未扫于榆城,实乃天水要害之地。天机亭候陈海,草创潼口、雁荡一线于北,遂成榆城岭犄角之雄。实乃朝廷砥柱,国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宠命乎。兹特授尔为天机乡候,锡之敕命。于戏,显扬之盛事,国典非私酬,燕翼之深情,巨心弥励。益天帝八十三年八月十三日。”
陈海叩谢接旨,和房奚俨把手往灵岛洞府而去。陈海现在修为高绝,之前看房奚俨面色惨白,行走迟滞,知道他重伤未愈,现下一搭手,却发现这房奚俨想恢复修为怕是难了。
房奚俨察觉到陈海的异状,微微笑道:“陈侯不用看了,那日咱家生生受了那玉山印一击,虽然经脉无甚大碍,但灵海秘宫却残破不堪了,想要重修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不过咱家还是要谢过陈侯,不是陈侯仗义相助,怕是帝子和赵大人都要陷进去了。”
陈海笑了笑,道了声好说。
天色已晚,陈海就安排房奚俨在灵岛洞府休息,第二天一早,将房奚俨送走之后,他带着苏绫骑乘苍羽灵鹰回雁荡城横山城飞去,苍遗带着四妖在后面紧紧跟随。
陈海照律只能带一千精锐扈卫进京受封,他这次也是规规矩矩,借道天水郡往燕京城径直而去。
临行时苏绫打了退堂鼓,执意不和陈海进京,陈海劝说了一阵,也只能作罢。
他知道知道苏绫其实还是有阴影的,陈海始终一直没有正妻,说不得这次进京就会有人拿这事说事,苏绫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不愿为这事烦恼。
少了苏绫的陪伴,陈海这一路就走的有些枯燥了起来。所幸半途之中姚文瑾从聚泉岭赶来与他会合,在车帐之内和他聊聊燕京趣闻,这才好过了许多。
陈海并没有刻意的赶路,因为根据他的消息,燕京的局势离争出胜负还有一些时间。表面平静的燕京城底下暗流涌动,若不是事关整个燕州局势,乃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到来的血魔大劫,陈海更乐得躲在极北之地逍遥快活。
脚步再慢,路途终有尽头,巍峨壮观的燕京城终于还是遥遥在望了。陈海看着这个自己生活过城市,蓦然间一个倩影浮上心头。董宁现在精绝都护府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但是自己和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每每想起那个傲然独立的佳人,陈海心中都是万分愧疚。
历数自己在燕州十数年的时间,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怕只有陈烈和董宁二人了。只有他们二人不但丝毫不索取,还尽心尽力的为自己默默奉献着。
陈烈闭死关已经三年有余了,迟迟没有出关的迹象,自己这么深的积累,当日还是依着血丹这才险之又险的成了。
陈烈在河西算不得好过,自然不会又自己的机缘,没有外物的辅助,成就道丹艰难也是在陈海意料之中。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烟视媚行的宁婵儿,她炼制蕴道天丹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丹成。
陈海叹了口气,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抛在脑后。他多年以来的筹谋和积累,就要看燕京之行的顺利与否了。
正行走只见,心神一动,一队人马匆匆赶了过来。
陈海吩咐车驾停了下来,却见是董潘在十数河西道衙兵的簇拥,往这边追上来……
第五百零八章 相遇
无论是天机学宫的建立,还是龙骧大营的崛起,都或直接或间接遏制了河西继续扩张的步伐,陈海心想虽然他对河西还有念旧之心,但河西此时没有将他生吞活剥了,却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的。
陈海实在想不出董潘有何要事,急冲冲的从后面追过来。
陈海吩咐左右扈从放缓速度,让董潘策马靠过来。
此时正值秋初,酷暑未去,董潘因为追赶陈海,黄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胖胖的脸上不住的渗出来,滑落在锦袍之上,他也不管身上的锦袍价值几何,拿起袖子就往头上擦去,哪里有半点世家子弟、狮城岭道院监院的仪态?
董潘虽然貌似粗豪,但是心思细腻的很,以他明窍巅峰的实力,早就已经寒暑不侵,但是遇到重视的人,还总爱做出这种普通人的样子,用意也是要让人对他起轻视之心。
这些陈海是知道的,微微一笑也不点破,站在那里等着董潘说话。
董潘又重重的喘息了几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下刚才一路狂奔的狼狈,深吸了口气,满面笑容的拱手六道:“听闻陈侯此次进京要受乡爵之赏,董潘都未来得及相贺,还望陈侯莫要见罪。”
陈海笑眯眯的回道:“侥幸而已,不值得称道。聚泉岭事务繁杂,董真人怎么也有闲赶到燕京来?”
董潘听陈海这么一说,苦笑起来,说道:“燕京时局纷乱,神侯他老人家这次打算派秦穆侯任进奏使驻京观望形势,因我对燕京熟悉些,便先调我到燕京,给秦穆侯打理落脚地……”
陈海微微一怔,没想到河西这时候会派董寿进燕京,但转念又想明白过来了。
燕京不管怎么乱,都伤及不到河西的根本利益,但河西可以趁燕京动乱,从中攫取更多的利益,所以河西才会将董寿这么重要的人物,再次派到燕京,以便能与诸阀及燕然宫内廷势力直接交涉吧。
然而董藩急冲冲的追上来,大概不会是专程告诉他这事吧?
董潘见陈海脸上阴晴不定的,小声说道:“陈侯,此时人多嘴杂,我们可否换个清静之地一叙?”
“那就请入我车驾一叙。”陈海见董潘一副要商议秘事的样子,说道。
董潘随陈海走进宽阔的铜车里,苍遗、姚文瑾坐在靠窗的锦榻前,正弈棋为乐,看到陈海与董潘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苍遗须发皆白、一袭青衣;姚文瑾中年人的规模,但脸上伤疤纵横交错,面目可憎,令人都不想多看两眼。
董潘明窍境巅峰修为,看得出青衣老者也是修成道丹的人物,却想不起地榜里有人是这般模样,而看疤脸中年人,也就明窍境初期的修为而已,没想到在陈海的车驾,还能有坐着弈棋为乐的地位。
陈海看董潘迟迟不开口,开口说道:“苍老与曹真人,皆是我绝对信任之人,董执事有什么事情,尽可说来。”
董潘正了正颜色,虽然知道以陈海的修为,绝不会让他们的谈话,令车厢之外的人听去,但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
“华阳宗掌控天水诸郡已有千年,然而吴氏等族弄权,贪婪无道,盘剥地方,搞得天水郡民不聊生,陈侯有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此话怎说?”陈海不动声色的盯住董潘,脸色沉毅的问道“董家总不可能好心,让我白白占得天水郡吧?”
“陈侯取天水,董氏取秦川,两家各取所需如何?”董潘试探的话挑明了说出来,他也想看看陈海到底有多大的野心,心想换作其他枭雄,多半是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苍遗浑不管董潘跟陈海说什么,但董潘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姚文瑾神色却是一凛,转头朝二人看过来。
陈海则盘膝坐着,表面上虽然毫无异样,但是一手轻轻敲击着膝盖,显然是盘算着什么。
董潘神色紧张的盯着陈海,试图从陈海的表情中判断出些什么东西,但是陈海始终古井不波的样子,并没有太多的信息透露。
陈海并没有让董潘等了太久,片晌后,便轻轻的说道:“此事我知道了,董执事请回吧。”
董潘微微一怔,一时也搞不清楚陈海这是心动了,还是拒绝了董氏的建议?然而此时陈海已经挥袖打开车门,示意请他下车。
董潘此时也知道陈海的地位高他太多,没有办法赖下去等陈海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应,下车他站在驰道一旁,目送陈海的车驾缓缓启程,向燕京城而去。
虽然陈海此次进京的扈从,才千余人,但董潘注意到扈从队伍里那五十多辆用风焰匣驱动的大型铜车,车轮又宽又厚,压在雨后稍有些泥泞的驰道上,痕迹极深。
董潘忍不住冲动,想冲上去将这些铜车里揭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重膛弩,又装了多少具血魔傀儡。
等陈海的车驾驰过,董潘才在十数扈从的簇拥下,从岔道往北面驰去。
“陈侯,董氏竟然用此事试探你,意欲何为?”姚文瑾满脸的不解。
“董氏还是不会放弃往东扩张的野心啊,”陈海微微一叹,说道,“或许同样的话,董氏也找武藏军、华阳宗说过,不管我们三家有动心,又或者根本没有动心,但至少能在我们三家之间埋下间疑的种子——是一招离间计啊。再者说,董氏也应该是预料到燕京很可能会发生动乱,他们也是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扩大地盘。”
姚文瑾点点头,知道燕京一旦发生动乱,河西受到的牵制就会减到最低,要不然等燕京的形势稳定下来,燕京这边就绝不可能坐镇河西吞并天水郡、秦川郡,进而从西边直接威胁到燕京的安危。
陈海此时既不能削弱河西的实力,又要遏制河西东进的野心,也实在头痛,他甚至都担心河西此时对雁荡原也已经有了什么想法,毕竟河西在太微山东北麓的卧龙岭防线,是可以直接出兵雁荡原的。
一路上带着纠结跟头痛,陈海带着一千精锐扈从靠近了燕京城,在如血的夕阳下,进入梅坞堡北面十数里外的曹家堡。
早年陈海将曹氏一族迁到聚泉岭安置,但也有一部分曹氏族人留在秋野河畔结寨而居——这些年来,在周景元的主持下,也是一定在暗中加强曹家堡的实力,作为天机学宫及龙骧大营,向外分销天机战械的一个重要据点。
陈海照律是可以率一千扈从进京,但这一千扈从不能带入燕京城里,自然是留驻曹家堡随时听候命令。
周景元已经提前一步赶到曹家堡,将内堡清空出来,作为陈海的临时行辕,不仅一千精锐扈驻扎进去,五十多辆铜车也直接驰入内堡才停下来,曹族人都不知道这些铜车里装了什么东西。
除了明暗哨岗分布曹家堡内外,曹族人很快也看到有数头灵禽升入万丈高空,监视着曹家堡方圆数十里内的一切动静。
与此同时,董潘在十数扈卫的簇拥,也快马加鞭的赶到前面的梅坞堡。
将随从扔在前院,董潘步履匆匆的向梅坞堡后面的桃花坞走去,就见已经赶到燕京的秦穆侯董寿正负手站在桃林之前,盯着北面的曹家堡方向。
“那陈海怎么说?”董寿回过身,问董潘道。
董潘行礼道:“陈海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他已经知道这事,就让我下车,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董潘将他跟陈海会面的细节,跟董寿一一道来。
“哦,陈海身边还有一名来历不明的道丹境强者贴身护卫?看来道禅院余孽,真是都投靠此子了,”董寿微蹙眉头,又不满的说道,“偏偏父侯与我大哥,这时候竟然还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
第五百零九章 姚女
姚氏在燕京城内虽有奢华之极的府邸,但真正的根基之地,还是在位于秦潼山东麓延伸出来的支脉玉庭岭。
玉庭岭绵延二百余里,大小溪流在玉庭岭的东南角汇聚成秋野河,浩浩荡荡的往东南方向的燕京城流淌而去。
作为京畿九城之一的玉庭城,就背依玉庭岭,座落在秋野河的上游。
姚氏自崛起以来,子弟繁衍不知道多少人,主要以玉庭城为核心,在玉庭岭南北两麓结寨而居,而玉庭城的城主、都尉等职,也历来都是姚氏子弟世袭。
当然了,除玉庭岭几座主峰,乃族中宗老潜修洞府、严禁外人擅入外,玉庭城也分内外城,外城有近二十里纵深,但方圆四五里的内城,才是姚氏一族真正的核心,也是姚氏嫡系子弟的聚居之地。
数以十万计的旁支弟子,苦修勤练、争取军功、政绩,无非是争取获得阀主及族中宗老的认可,在内城占有一席之地。
在内城的一个角落里,一处两进规模窄小院子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除了几丛金星斑驳的灵竹外,这座小院子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建筑在黑沉沉的夜中虽然看起来有些气势,但走近之后,看那斑驳的青石墙,被风化了的飞檐,都无声的诉说着这个宅院的没落。
院子里面黑漆漆的,只有西耳房还有模糊的灯光亮着。
此时的姚玉瑶就坐在房中,盯着案上的一枚闪着绿色光华的灵剑发呆。
房中除了一些必要的陈设,再无其他长物,显得分外的寒酸。
过了好一会儿,姚玉瑶轻轻的舒了口气,拿手一指,那灵剑化成一道绿光,剑光灵动的犹如游鱼一般,在桌下梁间无声的穿梭着。过了好一会儿,她骈指一收,将剑光敛了在衣袖之中。
剑光刚刚敛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锦袍青年迈步走了进来,不等姚玉瑶招呼,就大咧咧的坐在了她的面前。
“姚轩,这么晚了你私入他人内宅,不怕我在爷爷面前告你一状?”姚玉瑶恨恨的盯着姚轩说道。
姚轩哈哈一笑,不屑的说道:“我正是接了阀主的命令,特地过来嘱咐你一声,让你最近老实点儿,千万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姚玉瑶冷哼了一声,将满是寒意的俏脸一转,不再去看他。
姚轩丝毫不以为忤,站起来绕着姚玉瑶转了几圈,啧啧的说道:“姚大小姐还是这么大的脾气,你以为这还是你爹在的时候?宗阀之中哪有这么温情脉脉,之前你在玉庭岭趾高气扬,说到底还是仗了你爹的势。现在你爹被陈海那个狼心狗肺的贼子给杀了,你高兴了吧。当初你与那贼子,不是青梅竹马、交情很好么?你们还经常联合起来欺负我,一点不把握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可如今呢?陈海杀你爹的时候,可有顾念过你们以前的情谊?”
姚轩出口狠毒,话越说越过分,姚玉瑶渐渐绷不住了,杀心骤起,玉掌拍案,一道绿色剑芒从衣袖之中暴起,向姚轩的臂膀处猛刺而去。
姚轩虽然较之陈海有很大的距离,却也不是姚玉瑶能轻易欺负的。只见他微微一动,身后灵剑如鬼魅般的迎了上来,叮的一声脆响,将姚玉瑶的灵剑击飞了出去。
姚玉瑶手掐剑诀,驭使着灵剑又要冲了过去,却听到隔壁正房之中,一个沙哑的女声传了过来:“玉瑶住手。”
“娘你不要管,自从爹爹去了之后,姚轩这狗贼几次三番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今日我须留他不得。”口中说这,手下却不怠慢,驭使着灵剑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