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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了一点心力,比众人做得更加机警爽快,自信之念甚深。
到夜起身,便借开路为由,挑了二十多只聪明机警、最通人意的大象,由暗谷中穿将过去。为防众人疑心,恰巧龙都、鸦鸦全要跟走,故意把两小兄妹带上。人谷不远,见象鼻卷起来的沙土残枝满空飞舞,便令两小兄妹合坐一象,在后相随。中途遣回报信,自往前面赶去。
幺女恐乃兄行事冒失,再三劝告:“事关重大,就要出力相助,也等和众人商计之后再作打算。”大郎执意不听,后经力劝,方允出谷之后相机行事。等把谷径开通,出去一看,谷外虽有一片树林,但是四面峰崖环绕,又高又险。如由当地逃出,只有一条从无人行的险径,非但长满野草灌木,崎岖险阻,常人决难在那方圆好几里,长满荆棘,野草比人还高的荒野之中随意通行。过去又是大片密不通风的黑森林,林中不时还有各种虫鸣兽啸之声隐隐传来,一听便知林中伏有大量蛇虫猛兽。这条暗谷,出口地势更加隐秘,藤草灌木多得出奇。未出以前,还恐象群折木之声太大,惊动敌人,特意由崖顶上费了许多事翻越过去,亲往附近转上一圈,查看好了地势。登高遥望,妖巫所居后洞比树皮上所画更远,阻隔也更多,决不至于惊动。重又回转谷中,指挥群象将这未一段谷口打开。
两兄妹守在崖顶,仔细眺望后洞那面,方想:“当地居高临下,后洞一面全可看到,似这样静悄悄的,不知何时才可下手,难怪格旺多身受逆酋迫害,几遭残杀,又被妖巫强逼奸淫,不敢由此逃走,原来没有逃路之故。”忽听咔嚓连声,满空残枝碎叶飞洒如雨。因谷口一带藤蔓草树较多较密,地势也较宽大,前后二十多只大象几乎同时发动。
内有一些大树根深蒂固,被象群以全力进攻,突然打通,其势太猛,非但响声大大,那飞舞空中的沙土残枝,高出地面竟达好几丈,往上蓬起,飞舞而下,声势分外惊人。
谷口本就斜对妖巫后洞一面,中间虽有阻隔,地势较高,经此一来,只要人立洞口附近,象群被崖石树木遮住虽看不见,这突然涌起来的尘雾却是一望而知。二人惟恐惊动,忙打手势,刚将象群引往谷外林野之中,各自觅地埋伏隐藏起来,猛一转身,瞥见侧面山径上有人影一闪,往旁边树林中隐去,好像是一个山民影子。心中一惊,又知当地只格旺多一人避居妖巫洞中,终日忧急烦闷,独自往来走动,偶在附近打些蛇兽之类解闷,别无二人,料定是他。由直径看去,相隔还有半里多路。如由山径顺路掩往,虽然这一带石多土少,也要绕上两里来地才能赶到。惟恐自家踪迹已被发现,以致误事,仗着身轻力健,善于爬山,动作尤为轻快,不顾中途那些危崖肢陀险阻,竟由大小森列、高低不等的乱石肢陀之中横断过去。
二人动作捷如猿鸟,人更机警,一路借着石树掩蔽,纵跃攀援,向前急驰,一面留神向前注视。见那人影是在斜对面道旁树林之中,过去不远横着大片峭壁,无法上去,如被警觉逃回,更是一望而知。那人始终不曾再见,不像逃回神气。转眼赶到,因那隐藏之处是在对面树林里面,中间隔着一片两丈多宽一条浅坡,地势明显,不敢冒失冲过,又防方才登高遥望不曾看清。树林远看地方不大,地势并不算小,形如月牙,并无出路,林边怪石甚多,大小不等,容易掩藏。
正想看准藏处猛扑过去,忽听笑语之声,似有男女两人走来,忙各打一手势,往侧面探看,果是二男一女。女的年约三十来岁,上下赤裸,只腰间围着一片极华丽的短裙,头颈上戴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珠串宝石和金银项圈之类,腰问插着几把短刀,有弯有直,神态甚是妖淫。男的穿着一身葛布短装,像是汉人打扮,头上却戴着一个花圈,并插着三枝鸟羽,双手头颈均戴有金圈,腰间围着一片镶有锦绣的兽皮短裙,却将下面短裤遮住,也插有两柄尖刀,映着朝阳,看去似颇锋利。二人互相搂抱调笑而来,神情甚是丑恶。
二人看了,心已不快,虽断定不是好货,但因以前不曾见过这类妖巫,不知底细。
么女行事尤为谨细,惟恐忙未帮成,反而误了别人的事,心有成见。觉那男的一个与众人所说格旺多的年貌不符,打扮又像一个汉人,惟恐冒失下手,误了时机,正指大郎不可妄动。来这男女两人业已停在来路转角大花树下,互相搂抱,坐在山石上面,神态越发不堪入目。相隔颇远,先听不清说些什么,后来双方调情,高声说笑,和初闻时差不多,这才听出双方都是汉、土语言同时并用,互相对学指教,彼此语均生硬,才知少年果是一个汉人。心中奇怪,暗忖:“树皮上说这里只格旺多一个,如何会有汉人,又多出一个女的?”妖巫此时正在准备祭神之事,按说不会出来,心疑妖巫手下女徒勾引男子来此私会,不敢冒失下手。对面那人倒像是格旺多,偏又有这两个狗男女坐在前面,只一出手,当时惊动,想想不妥,只得守在那里。
后来越看越不顺眼,大郎性子又急,恰巧狗男女因嫌斜对面树下大热,移往二人这面另一树荫之下。当地还横着一块大平石,女的一到,人便横倒。男的偎坐身旁,调笑越发放纵,相隔却远了些。二人心想:再等下去,等到几时?互一商计,狗男女坐卧之处正是后洞来路转角,前有大堆巨石遮蔽,后洞那面决看不见,相隔也有里许长一条山径。管他是谁,先轻悄悄探听明白,突然发难,将这狗男女擒住,再朝回路搜寻先那一人。路只一条,前面又有象群,这三人退路已断,决不会被其逃走,擒到无人之处,问明之后再作计较。
正商谈间,幺女忽然想起:此女装束打扮如此华丽,头颈上挂满珠宝,像是一个为首的人,如是妖巫徒弟,决无如此大胆。心中一动,立告大郎。正在悄声商计,汉人忽然纵起,往来路飞驰而去,走时语声更高,走出之后,还在回首呼喊。二人听出女的果是妖巫,男的是个汉人,名叫赵乙,奉命往取酒食,并还商计想害一人。心想:“本来不伤汉人,剩下妖巫,先见那人定是格旺多无疑,正好同时下手。”侧顾汉人业已走远,刚同掩将出去,乘着妖巫仰卧石上不曾留意,往前猛扑。眼看快到,猛瞥见斜对面有一株五六尺高的小树似在移动,晃眼之间到了山路这面,相隔妖巫卧处只有丈许光景。
二人原借左近草树山石遮蔽,掩身前进,为恐妖巫警觉喊人,赵乙人未走远,被其惊动,泄漏机密,全副心神都在妖巫身上,先未留意。还是大郎无意中看出那树在动,再定睛一看,随同妖巫身子一侧,那树竟飞一般纵起,到了妖巫睡这一面。这才看出那是一个夷人,伏身地上,手里拿着一株小树遮蔽,由斜对面掩来,身材形貌果与格旺多相似。经此一来,越发省事,忙朝妹子把手一比。本意分头下手,一杀妖巫,一去擒人。
不料妖巫似已听到树枝移动响声,有些警觉,翻身坐起,正朝前看,回手便可拔刀。
幺女百忙中看出妖巫先说要杀的人正是格旺多,来时曾听说起妖巫毒刀厉害,正要抢先下手。大郎也是看出,惟恐格旺多为妖巫所伤,心里一急,首将套索发出,同时纵身一跃,径由妖巫身旁越过,一纵老高,超过格旺多的前面,随手将网套一抖一收,便将他拖出丈许远近。大郎身高力大,纵跃矫健,所用套索乃是平日精心特制,前段形如一网,虽只稀疏疏十几根、大小八九个大网眼,平日用来专擒猛兽,上面许多活结,多厉害的猛兽被其网住,也是连头带脚全被网紧,何况是人!因不愿伤格旺多,恐被拖伤,刚刚回身拔刀,待要威吓,不令声张,忽听后面一声惊叫。抬头一看,原来幺女因恐妖巫出手大快,不及上前,也将套索发出,把妖巫套紧,那柄毒刀也落在地上。这男女两夷人初次见到这样大人,全都心惊。妖巫还惊呼了一声,格旺多吓得连声都不敢出。
大郎到底初次经历,人一擒到,便想起祖母所说擒到敌人如有话问,须要分开以防互相串通之言,又觉妖巫已擒,只要问明虚实便可占领后洞,这比当时杀死要强得多。
念头一转,便令幺女先把格旺多带往隐僻之处仔细盘问,告以来意,自己也带了妖巫藏向一旁,分头问明洞中虚实,立往下手。幺女依言行事。两兄妹觉着当地明显,有一汉人还要回来,特意避往两旁石树丛中,本意问明这两人的口供,如是一样,便可相机行事。么女到了林中刚问了一阵,忽听大郎怒吼,忙即带人赶去,见妖巫已死地上,另外擒到一人,套索网得甚紧,正是那叫赵乙的汉人,朝着大郎哀声求告。前面还有一个白衣汉人,如飞往后洞驰去。
两兄妹见面一谈,才知妖巫凶狡,看出来人只是身材高大,共只两人,先是卖弄风情勾引,巧言利诱,哀声求告。后见无用,又要大郎将她放开才说实话。大郎到底忠厚,生平第一次出手擒人,虽未受愚,但听妖巫哭诉,说她被绑疼痛,难于开口,并说洞中机关甚多。信以为真,又大自恃,竟将套索松开了些。见妖巫还在苦求。刚刚看出有诈,忽听哭喊之声,由侧面绕来前见汉人赵乙,二到便跪在大郎面前,说:“我被妖巫掳来,受了许多苦痛,欲逃不得,想起恨毒,又知洞中机密,要代你拷问,杀以报仇。”
大郎虽因方才目睹赵乙朝妖巫献媚、互相搂抱调笑种种丑态,分明出于自愿,不全相信。心有成见,偏爱汉人,平日见不到一个,这次才遇见路清、双珠等三人,偏都那么好法,由不得生出偏向。再想赵乙种族不同,此是蛮荒之区,就算受逼是假,前半被掳的话也必是真。赵乙话说既巧,又谈到他和双珠姊妹是一家。妖巫又当赵乙变心,切齿咒骂,神情狞厉,不像是假,立即答应。赵乙便将所得毒刀讨去,还斫下一根树枝,先问大郎可通山民语言。大郎告以只懂两三种。赵乙似有失望之容,跟着转身,朝着妖巫厉声喝骂。
大郎人本聪明机警,见妖巫被套索罩住,跪在地上,满面惊惧之容,先对赵乙低声咒骂好似恨毒,两次手伸腰问,均因自己目光专注,又知网套虽然松开,但这十几根互相交错的绳结又长又大,活扣巧妙,稍微一动立时绑紧,反而弄巧成拙,欲发又止。看神气,对自己还在其次,对于赵乙简直愤怒如狂,可是男女双方刚一对面,赵乙骂不几句,妖巫面色立转,似现惊喜之容。赵乙背向自己,虽看不出面上神色,语声却有一些发颤,骂得只管刻毒,声音不似方才那样严厉。心方一动,赵乙忽然侧转,说要解手,手中刀随同手指之处扬起,人也似在作势欲纵,面色惶急。虽然有些疑心,还没想到赵乙色迷心窍,相隔这近敢于行刺。方问:“你这人如何辞色不定,不像路清、阿成那么好法?”话未说完,赵乙原因临时胆寒,为大郎雄威所慑,举棋不定,闻言只当阴谋识破,心虚情急,口里说声:“我去去就来。”身纵人起,便往旁边一株大树下纵去,回手就是一刀飞来。
大郎见状大怒,正要闪避追去,心神一分,妖巫已乘机掀开网套,冷不防由下面钻出,往旁蹿去,同时那口毒刀映着朝阳,也似尺许长一溜寒电迎面打到。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大郎往旁闪避,一面用左手套索的头想将那毒刀打落,时机不容一瞬之际,耳听铮的一响,紧跟着一声惨号。那刀快要临身,好似被什么东西打飞,忽然转弯,朝斜刺里激射出去。妖巫刚由地上纵起,恰巧被那毒刀由后心钉进,扑倒地上。跟着便见一个白衣人飞驰而来,还未到达,便喊:“你将那厮擒回!”
大郎看出毒刀是被白衣人打飞,日前又听路清说过大侠严陵的打扮和那终年只穿一件白单衣的标记,一望而知,忙即应诺,当时追去。追出不远,扬手一套索便将赵乙擒回。严陵随说:“先因事情紧急,迫不及待,至迟后日晚上便要分头下手,特意同了两个好友来此窥探,相机行事,不料你们来得正好。如今我已分人占领妖巫后洞。洞中只有一些山女士人,容易制伏,此时想已成功。你兄妹二人可速去喊同行的人赶来后洞,在夷人寨舞以前下手更极容易。”说罢,不俟答言,匆匆走去。
大郎也忘了问赵乙如何发落,因其苦苦哀求,推说“受了妖巫邪法禁制,身不由己,妖巫死后方始明白”等语。大郎自然不信。幺女一到,又问出赵乙是因想念双珠,不听田四相劝,私自出走,过江寻访,本意把在小江楼偷出的银子和平日积蓄,雇上几个探荒山民入山搜寻,不料意志薄弱,只是好色心盛,还未走到野人山脚,见那些蛮人凶恶之状,又听说起山中奇险,业已胆寒。因其生性狡猾,所雇山民都知他是符南洲的手下,心生好感,不接酬劳也肯同去,连安家银都未付,这一气馁变计,恐山人追讨银子,竟由菜花寨丢了所雇山人偷偷逃走。又无脸面回去,仗着出来偷有不少成药,意欲改业走方郎中,胡乱去往别寨行医骗财,等药卖完,钱财越多,再往远方安家立业。谁知地理不熟,平日又不问对方穷富,一体勒索,性又多疑,财物均在随身行囊之中。即此已易惹祸,又打着符南洲的旗号在外招摇,刚到花蓝家境内,便被逆酋手下擒去,不是妖巫在座,看中他年轻力壮强要了去,几乎送命。
赵乙贪恋妖巫淫荡,非但把小江楼老少诸人抛向九霄云外,并还向其讨好,把所知道的机密全数泄了出来。幸而田四虽然出身穷苦是个粗人,人却忠实谨慎,虽不知像赵乙这类破落户出身的人靠不大住,却抱着少一人知道好一点的心理,有许多要紧话并未对人说过,赵乙所知无多。就这样,逆酋贼党也都得知南洲决不降服,并有两女人山寻人,想要救父报仇,葡萄墟诸侠和白衣人都是南洲父女同党。如非大江阻隔,来那几个贼党又被逆酋留住,终日酒色荒淫,强奸夷女,乐不思蜀,连大盗盘庚也都知道。众人急于下手除害,此也原因之一。
赵乙本来心术不端,妒念又重,见妖巫还有一个格旺多,人又喜新厌旧,立意将其除去。妖巫竟被说动,不料被格旺多偷偷听去,先就掩往后寨外面埋伏,意欲行刺,与之同归于尽。赵乙奉命往取酒食,走出不远,偶然回顾,瞥见妖巫旁边伏有两个大人,心中一惊,忙即赶回,妖巫已被擒住。暗听二人议论,竟与双珠姊妹相识,女的一个恰又走开,立生毒计,妄想救了妖巫逃进后洞便可发出信号,引来逆酋贼党,将另一个大人一同除去,不料好谋败露,弄巧成拙。
依了大郎,当时便要杀死。幺女虽看双珠等三人情面,将其劝住。两兄妹都不相信三人会与这类淫凶无耻的恶人交好,特意带回对质。因防逃走,格旺多虽已满口答应,面容惊喜,但见大象十分害怕,自愿横伏在幺女所坐大象之后,以防滚落,只是网得极松。
众人见面,谈完经过,便照所说,赶住后洞一看,只严陵一人尚在,全洞巫徒,均被关禁起来。匆匆指点机宜,严陵先走。众人见天气尚早,便在里面休息饮食。因知这些山人都是无故掳来,首先分别询问,告以不久便可回乡,只是在此十日之内必须守在洞中,由同来壮士分人看守,不许走开一步。下余小女巫也经分别审问告诫,暂行禁闭,事完再看轻重发落。
到了黄昏将近,耳听外面广场上芦笙四起,皮鼓砰砰,夷人寨舞快要开始。各照预计,由双珠假扮妖巫,头上扎满鲜花,遮蔽面目,再将那些小女巫选出几个,令其折箭为誓,恩威并用,许以将功折罪,事成还有奖赏,然后提前开洞,往逆酋洞中走去。大郎兄妹也都同往,扮作两个新请来的天神,同来壮士便算神兵,尽量装扮得奇形怪状。
仗着事前准备得快,早有指点,演习过几次,礼节也都问明,为防万一,一直走到正寨前面,方令四个貌相威武的壮士暗中监视两个小女巫,一言不发紧随身后,同往通报。
人还未到,逆首花古拉已由格旺多当先装作奉了妖巫之命向其通报,说在洞中行法,请来许多神兵,还有十多条大象助他成事,命其伏地迎接,到了正寨里面再行相见。
花古拉固是喜出望外,便是盘庚派来的一些贼党,虽料妖巫装神弄鬼,将信将疑,因知山人风俗多半如此,正当收揽人心之时,管它真假,敷衍一阵再说,连同照办。跟着便听飞报,说神巫洞内果有骑象的天神出现。逆首群贼掩往洞口一看,果然是真。大郎兄妹本就高大威猛,再用妖巫洞中的现成装饰一打扮,又骑在两只大白象上,连群贼也都生出信仰,赶忙回到寨内,摆上香花,伏地迎接。这时后队大象已经喊来,由众壮士率领,将大片广场三面包围。那象都是立在当地,一动不动。好几千个山人,全被镇住,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