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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贼素来心贪,听说逆酋花古拉送来大量礼物,内有不少金沙象牙、兽皮药材之类,均极珍贵,好生欢喜。只顾当着新来外客夸口,说他威名远震,将大江两岸的山民全部归降,只剩葡萄一区被几个无知鼠辈占住,不肯降服,业已选出一些能手假扮山人混将进去,另一面又派多人偷渡大江,前后夹攻,今夜也许便有喜信。再如不能成功,便令花古拉率领对江各寨山民听令大举,自己也带了大群人马由水路攻将过去,断无不成之理。说完,便命大开寨门,奏乐迎接。为表自己尊严,只命勾少庭师徒带人出迎,自己仍是居中端坐,并嘱同坐贼党务要端起架子。一面传令手下贼党穿好整齐服装,刀枪雪亮,两面排列,以示威风,准备一下便将这最强盛的夷首镇住,以便为他所用,不敢违命。
何奇父子和勾少庭师徒三人见盘贼装模作样,把下余贼党聚在演武厅前,少时下手只更容易,心中好笑,一面迎了出来。勾少庭本和众人算好时刻,双方相去不远,等由寨中迎出,众人也是到达。双珠姊妹接到来人暗号,知盘贼丝毫不曾疑心,好生欢喜。
男女四小侠便装格旺多所用夷童,紧随身旁。余人也照预先排演的队伍,齐整整从容往里走进。双珠姊妹虽知此行必胜,终觉诸侠一个未见,厅上聚有那多恶贼,自己所带不满二百个野人,均不会什武功,只仗力大身轻,刀矛镖弩又准又急,贼党这等人多势盛,如其刚一照面便被看出,动起手来,这班忠勇的野人万一伤亡太多,怎对得起人家好意,心中顾虑,不觉快要走到。
可笑盘贼夫妇和在座群贼,死到临头还要耀武扬威、端足架子,遥望大群来人整队走进,头都不往侧看,自己那面强盛的军容宛如未见,一个个形态威猛,体力强健,动作又都一律,自觉添了一些得力党羽,心中暗喜。刚刚传令左右头目,往请花蓝家寨主和同行头目入坐相见,不必行礼。礼物照数收下,同来的人就在演武厅外广场上盛宴相待,无须同进。
话未说完,双珠姊妹见寨墙高大,山崖险恶,贼党人多,凶焰甚盛,知这一对面,十九被其看破。前面就是厅门,相隔又近,这座演武厅又极宽大,贼党酒席做一弧形,分前后两层排开,约有好几十桌。盘贼夫妻妾三人居中高坐,旁边还有几个老贼。另外当中几桌均是一些首恶和著名的凶孽。双珠姊妹正代众野人担着心事,哪知时机已至,样样凑巧。
当头的人刚刚走近那九开问的大敞厅,身后壮士在老人阿庞暗中指挥之下,也做八字形往两旁分开,作出向前合围之势。盘贼只当来人展成一字形向他礼拜,一点也未留意。还待往下说时,旁桌男女三贼似已看出有异,刚喊:“寨主且慢!”猛听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双珠姊妹知道火药库已被炸开,发出信号,自己动手恰是时候,更不怠慢,因恐格旺多受伤、忙取银笛一吹,当时发难。格旺多立时退下,人还未到,二女、凌汉、木芸子和同来壮士已各照预计,将手中梭镖矛弩之类,暴雨一般朝群贼打去。
这时,后寨中部贮藏火药兵器的石库业已爆炸崩塌。贼巢地面广大,又是因山而建,前后寨相去虽有一二里之遥,库中所存火药兵器甚多,内中更藏有许多外洋来的火器。
盘贼野心甚大,老想勾引外寇侵犯疆土,杀害人民,自立为王,非但平日掳掠所得和大片土地的收入十分富足,并有外国接济,一面又与汉城官吏勾结,无恶不作。二女人山前后,短短几个月工夫,又由外面抢劫了许多财物,一同存向两座利用天然形势建成的石库之中。火药库爆炸之后,立似万千霹雳一时怒鸣,轰隆砰訇之声震得山摇地动,大片山石随同无数火团火块之类当空飞舞爆炸,激射如雨,声势猛烈,甚是惊人。
像这等厉害猛恶的威势,在座群贼也是初次经历,又见那么坚固宽敞的演武厅,屋瓦梁柱一齐震撼,地皮也在那里摇动,上面沙尘石块纷纷下坠,多一半当它地震,不由一阵大乱。仗着前厅开敞,前面没有遮拦,离门又近,一声变起,纷纷往外逃窜。心慌情急之中,内有许多连放在旁边的兵器都忘了取走。同时又见当空红光照耀,那由火药库震起来的巨石又有两块落向前寨,叭嚓哗啦一片巨响,将前寨堂旁房舍砸坍了大小两处,寨墙也被砸坍了一个缺口。碎石残瓦雪崩也似往下坍落,连伤亡了好些头目喽罗。
前面这些野人如非相隔较远,也几乎遭了波及。看去声势越发使人胆寒。
双珠姊妹发令以前,先吹银笛,不往前进,又先后退了几步,非但群贼误认来人受惊吓退,连盘庚等首恶骤出不意,也有同样感觉。这原是转眼间事,双珠姊妹因恐格旺多受伤,特意让其退下再行发难,没想到事情这样巧合,竟减少了为首诸恶的疑心。大群闻变惊逃的群贼更是出于意外,刚刚逃出厅门,正往台阶下纵,大量梭镖矛弩已似暴雨一般迎头打到,同时又听四面火起和敌人大群来攻的紧急信号远近相应接连传来。
当头群贼措手不及,野人所用梭镖矛弩都是又长又大,力猛势急,打上透穿,中人必死。为首六七人本领更高。老人阿庞虽然不守成法,动起手来,仗着多年经验,力大身轻,耳目灵警,自然生出来的变化,领头杀向厅外群贼丛中,纵横飞舞,捷如猿鸟。
群贼酒色高兴头上,忽然变生仓猝,没有防到,又当心慌忙乱不知出了什么祸事,急于逃出之际,竟被杀了一个手忙脚乱,所向无敌。加加虽然较弱,急于立功,也极勇猛。
群贼刚一照面,便被打倒一大片,内中还有许多好手。
盘庚等首恶先听巨震,便接紧急信号,得知火药库爆炸,又有强敌侵入,还不知道所有重要所在均被敌人占据,那些警号多半敌人发出,引使分心,减低群贼斗志,正在情急暴跳,大喝:“诸位不要慌乱!”不料一句话未说完,眼看新来送礼的大群夷人刚往外退,不似有什图谋,念头还未转完,随在山酋后面的四个少年口中银笛一吹,大群来人忽将梭镖弩箭迎面打到,许多新出去的同党措手不及,当时打翻了七八十个,受伤的还不在内,中坐诸首恶也伤了两个,还是刚到不久的能手。
因那夷人的镖矛又猛又急,中间还杂着为首少年所发的连珠暗器,乱箭一般打到,不及闪避,以致同坐三个最厉害的异派凶孽连手都未出,两个被暗器打中面门,又各中了一支长矛。一个刚刚大怒,拔剑而起,接连两支梭镖、几件暗器迎面打到,本己凶多吉少,又有一支短矛飞来,透胸穿过,全数死于非命。自己如非身材矮小,眼明手快,应变神速,见势不佳,立将桌面推翻,连桌子往上一扬,稍挡来势,也是不免。就这样,因为敌人所用镖弩又重又急,内有几支竟将桌面透穿,几乎打中身上。急怒交加中,以为这班夷人打远不打近,只是镖矛弩箭厉害,不会武艺,只将上来狂风暴雨之势避过便可杀光,好在身边能手甚多,上来不过误中敌人诡计,转眼便可反败为胜。急怒交加中人往后纵,耳听一声惨号,又有两贼倒地,回顾正是两个代他捧拿兵器的心腹头目,被敌人三支镖矛钉翻地上。刚把兵器取在手上,将破桌子放落,又是两支短矛、一串弩箭斜飞过来。仗着本领高强,所用兵器又是一柄铁团扇和一柄三轮钺,最善防御暗器,虽被挡开,众声号叫纷乱之中,旁坐妻妾动作比他还快,已先离席纵起,刚把兵器取出待要迎敌,一个正在发令怒叫,忽由对面飞来一串弩箭,中有两支竟由口中透颈而过,一个又被斜刺里飞来的一口月牙弯刀钉向头上,一同翻倒。越发悲愤填胸,怒发如狂,耳听四面告急信号,射入的镖矛弩箭仍是连片打来。空有那许多本领高强的党羽,休说应敌,急切间想要冲出都办不到。
后面火药爆炸之声和地震山崩一般,震耳欲聋,整座演武厅已震塌了两处,接连摇晃不停,似要大片崩塌神气。先出去的贼党已伤亡了十之七八,剩下三四十个又被野人包围,转眼死伤了好几个,内一老人和四个少年,在群贼丛中纵横飞舞,所向无敌,不时又纵到正面,发上一些暗器再扑回去,只将正面封住,并不往里攻进。为了当日同党太多,演武厅前半到处摆满桌椅酒席,人多杂乱。接连发生巨变,十九胆寒,无什斗志,只见同党伤亡翻倒,对面只是一些山民野人,不知怎的,竟是一个未伤,最奇怪是手下那两三千头目噗罗,照着平日训练,哪一个都有一点本领,这时不知怎的竟未前来应援。
只有演武厅前一二百个示威摆架子的,先被那一声大震吓倒,再听四面火起,告急信号越来越多,全都惊慌起来,刚往上一围,便被敌人打死了一大片。余者正在逃窜苦斗,吃那四个少年一阵大声疾呼,只听到“放下兵器,避向一旁免死”,并说来人有两万之多,前后寨均被包围,非但无人来援,连演武厅直达寨门,方才排队的贼党均被敌人截断等语。这一惊真非小可!一看同坐诸首恶和新来的一些能手只死了一小半,还有一二十个之多,最厉害的几个只有一人受伤,业已纵向后面,各将兵器取出。有两个已由厅侧绕出,欲往杀敌,口中怒骂,急呼要人同去。
另外本寨原有的巨贼尚有八九十个,内中无一弱者,心想:“来敌只得二百人,自己这面不算,后寨和全体部下,就跟前合在一起,也比敌人多出一两倍,稍占上风立可转败为胜,将其杀光,这等心慌作什!”怒极心横,就算敌人所说真有两万,也打定主意与之拼命。连声大喝,带了一些凶孽恶贼,便由两旁厅侧急匆匆绕将出去。
先后也只儿句话的工夫,后寨火药爆炸之声越来越猛,火光上腾,天都映成了红色。
群贼原因敌人镖矛弩箭厉害难当,先前手捧头顶的筐篮盘架之内全是兵器,并非真个礼物,取用不完,正面已被封闭,就能冲杀出去也难免于伤亡。先还想来者都是山民野人之类,只知自己这面杀法厉害,不往里攻,专用梭镖矛弩乱打,封闭正面;侧面却空着两个大漏洞。一冲出去,凭群贼的一身本领,多么凶恶的敌人,也必不是对手。
谁知敌人早有成算,一听火药库爆炸,更知必胜,勇气大增,同时又得到符南洲业已脱险的信号,越发心定。又见贼党太多,在援兵未到以前,先就合成一个圆阵,一齐向外应敌,专一封闭正面,沉着应战,相机行事。先见群贼纷纷伤亡,大出意料,中坐男女首恶又被除去了几个,正在兴高采烈,随同众人,往来杀敌。因外面还有二三十个贼党冲出,内中虽有不少负伤,本领均非寻常,又当情急拼命之际,恐众野人为其所伤,更恐老人阿庞勇猛犯险,双珠姊妹便和凌汉、木芸子、老人、加加六人一起,往来接应。
凌、木二人剑术高强,暗器厉害,逃贼当着就死,转眼又去了一多半。下余十来个,已有好几个负伤甚重,虽在苦斗,决难逃走。为防正面群贼逃出,刚反扑回去,瞥见大盗盘庚带了两群贼党,正分两面绕路逃出,正面已无贼踪,演武厅上横尸满地。
野人事前奉命不许随便前进,见贼一逃,各用镖矛往两旁乱发,都被群贼兵器拨开,当中隔着大量桌椅,满地狼藉,众野人正往两旁堵截。双珠暗忖:“诸位师长援兵为何还不见来?贼党这多,同作困兽之斗,就是得胜也必不免伤亡,岂不冤枉?”心方一急,盘庚当头,已同了一伙恶贼,冲杀过来。二女看出来势厉害,尤其盘庚和左右同来二贼更是厉害,手中兵器多舞一起片寒光,众野人的梭镖矛弩全被打得叮叮裆哨乱响乱飞,一支也未上身,人还未到,先就呼呼风响。所有贼党都似恶神凶煞一般,休说是众野人能胜而不能败,一被近身便必难当,照此厉害声势,便自己也非敌手。凌汉、木芸子又往另一面赶去。最可虑是老人阿庞不顾命的打法,一与群贼对面动手,凶多吉少。共只姊妹两人,自顾不暇,如何兼顾他和加加?义女鸦鸦偏又不知厉害,人小胆大,一心想和去往葡萄墟的龙都争比杀贼多少。仗着人小轻快,近日路上又强着自己教她暗器用法。
恰巧木芸子无意中得了两筒毒弩,见面时取出,说是回山以前杀贼所得,嫌它凶毒,想要毁掉,被鸦鸦讨去。芸子也爱这两个小人,又加指点,本来又有底子,当时学会用法,刚一动手,便在人丛之中东奔西纵,专放冷箭,为首女贼便是被她所杀,来贼这等厉害,丝毫不怕。越想越担心事,正传急令,命众野人专发梭镖矛弩,莫与敌人对面,以退应战。
双珠更是情急,一手将鸦鸦往后一推,人往老人身前抢去。未容劝告,先是何奇父子和勾少庭师徒三人挟了狗子由厅旁小门抢进,看意思,似想拿狗子做押头,因见群贼厉害,临时变计,想要行刺,口喝:“寨主且慢!”盘贼也真狠毒手快,一见他师徒三人,忽然想起敌人乃他引进,心中一动,又见鬓脚上插着一朵红花,忽然醒悟。事有凑巧,勾少庭挟着狗子正往前奔,胆大心粗,自恃带有红花标记,野人不会伤他,跑得太急。盘贼机警,虽听三人呼喊,瞥见狗子被人挟来,兵器仍在舞动,并未停手,内中一支短矛恰被铁团扇打飞,朝勾少庭激射过去。少庭闪避不及,拿狗子一挡,自无生理。
何奇父子看出不妙,忙即纵身闪避,方喝:“少庭速退!”为首诸贼已朝少庭大怒扑去,同时耳听喊杀之声,马蹄奔腾震撼山野。后寨爆炸之声本更猛烈,忽又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就这时机不容一瞬之际,突然人影连闪,箭一般先由斜刺里飞来两人,同伸一手,蜻蜓点水般将少庭操起,往众人这面斜飞过来。
群贼正往前冲,连后面赶上的共有十来个能手,最厉害的业已发出暗器,本意就势杀死少庭泄恨,便朝野人扑去。双方相隔也只四五丈远近,那两条人影飞过时,另外还有十来个,都是鬓戴红花,一色标记,一同急如飘风朝众人身前扑到,同声大喝:“你们速退!”
这原是同时发生,时机不容一瞬之间。贼党这面,眼前人影一闪,少庭被人凌空操起,纵落一旁。忿怒交加,心神已分,加上后面轰炸之声天摇地动,四外火起,乱马奔腾,满空火烟交织,星雨横飞,声势越来越惊人,外面和后寨信息隔绝,报急的贼党已不再见。估计敌人决非少数,听说多半是真,否则不会这等大胆,只管怒发如狂,心却慌乱,震声杀声嘈成一片,全未顾到别处。正想往前追扑,猛觉头上呼的一声巨响,眼前微微一黑,因正纵起,无法收势,多一半连头都未及抬,轰隆叭嚓连声大震,紧靠寨旁的一片高崖突然倒断了两亩方圆一片,分成三段,同时倒将下来,正压在群贼头上,连盘贼和当头十几个首恶凶孽,全被打个筋断骨折、血肉狼藉。
野人这面虽因立处地方凑巧,相隔较远,未被打中,也有数人为飞来的碎石所伤。
双珠更险,不是闪避得快,连头也被打碎。尘沙未歇,寨墙上忽然立满了人,无数火枪火器,暴雨一般照准后面群贼打去,演武厅上立时火起。此是前寨盘贼聚众专门演武之地,地方虽大,因山而建,寨堂正侧两面均是高崖。群贼后退无路,几次重创,是为首的差不多死去十之八九。同时又有大群壮士带了好几百个山民分两路杀进,厅后高崖上也布满了人,符南洲便在其内。二女正在狂喜,忽见路清和展鹏、韩云燕夫妇,均在上面壮士丛中指挥杀贼,大群头目噗罗业已降伏,剩下少数恶贼尚在拼斗。不消多时,多半杀死,有的跪伏求饶。不到天明,全数停当。
父女见面一谈,得知诸侠事前早有详细准备,动手时刻早就算好。满拟和为首凶孽还有一场恶斗,不料盘贼和诸首恶会被崩崖坠石打死,不是严陵警觉得快,连勾少庭也被压死。死的这伙都是最厉害的凶孽恶贼,一点没有费事便是废命。事情顺手,时机巧合,均出预计之外。最厉害的首恶一死,后寨最重要的火药库又被炸开。路清、阿成、龙都带了戛乌古等大队野人赶路又快,还未赶到葡萄墟,盘庚派去的贼党已为展鹏等所杀,刚一会合便渡过江来,提前到达。正恐来得太早,敌人看破,何奇父子见事紧急,乘着盘庚夫妇大会群贼之际,又将令箭盗出,假传密令,将全寨贼党诱往左近山谷之中,被葡萄墟诸侠困住,通体只剩下那些列队迎宾,摆架子的小贼。
何奇正在担心,惟恐贼党走得太多,机密泄露,准备稍有不测,便照诸侠所说,带了何进、勾少庭,先与葡萄墟诸人会合。不料平日人缘太好,应付巧妙,人都相信,先又引进不少内应,时间更是短促,刚回到寨堂窥探消息,便听少庭来报逆酋送礼。盘贼恰命他三人整队迎宾,本身端着架子并不出去,竟被蒙过。心中暗喜,知道狗子正请南洲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