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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吧?在六盘山遇上的那两个家伙,已把消息放出去了。”
林华长叹一声,苦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下曾经一再救过他们的命想不到他们竞恩将仇报如此对待我。”
“这世间,哼!朋友是靠不住的。”邢永平愤愤地说。
“因此,诸位与兄弟素昧平生,竟仗义援手,更显得诸位云情高谊的可贵了。”林华感慨万端地说。
他根本不知外界的事,真认为是三绝剑出卖他呢,说了这几句话,他感到一阵惭愧,他不该对邢永平五个人起疑的,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吗?
“等我复原以后,再对他们道歉好了。”他心中在打算。
他们在一座偏僻的山谷藏身,打算改为昼伏夜行,以免引起江湖败类的注意。关中十义已死其五,走掉了五个,消息必定不径而走,日夜危难正多哩!
傍晚进分,林华悄悄掏出怀中密藏的丹丸,服下了十颗。这几天中,他已感到体内气血澎湃精力旺盛,手脚已有转移,大有起色,但他忍住了,除了午夜无人注意时默运真气活动手脚之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心中有数,如果他想站立而不需人扶持,该无困难,只不过尚不能激烈活动而已。
服下丹丸,他扭头向在不远外戒备的管勇问:“管兄,那徐文海到底是什么人?”
管勇大概想表示自己见闻广博,不假思索颇为自豪地说:“那位仁兄出道仅年余,水陆能耐十分了得,首次在太湖现身,单人独剑降服了太湖群盗,太湖十大盗魁公举他为首领,送绰号尊称太湖一君,自此一举成名天下闻,成为武林后起之秀中的顶尖儿人物。”
“怪事,他为何竟出一千两银子重赏捉我?我与他无冤无仇,委实令人困惑。”
“他是湖广衡州……”
“哎呀!他是集贤庄主威灵仙的……”他恍然地叫。
“的亲弟。”
“哦!原来如此,难怪。”他总算明白了。
去探道的邢永平恰好从前面的林中钻出,招手叫:“准备启程,五里外有一座三家村,到那儿去觅食,好在晚间赶路。”
他们在三家村的一家农舍中,以一两银子弄妥了晚餐,问清了去向,食罢立即启程,沿小樵径北行三四里,果然找到了东西大道,距郡县只有十余里了。
郡县城南岔出一条小径,可抵斜峪关。目前斜峪关已经封闭,不许百姓入山。所以南面事实上没有路,通汉中的古道早就不通了。
五个人轮流背林华赶路,踏着上弦新月的光芒,向东疾走。
管勇背着林华,前是洪贵,后是邢永平。最前面一人探道而进,相距五六丈。后面一人相距三四丈,负责断后。
正走间,前面探道的人突然一声狂叫,重重地跌倒。
两侧高与人齐的茂草缓缓而动,钻出五个黑影,吼声震耳:“华山五霸在此,好朋友留下了吧!”
邢永平一声怒啸,人如怒豹般窜出,左手扔出一枝扔手箭,剑奔冲来的一个黑影,招出“白云出岫”下手绝情。
箭在夜间扔出,相距又近,一发即至,断无落空之理,最先冲近的黑影只顾接招,却不知箭已射入小腹。
“铮”一声暴响,双剑相交。黑影像是突遇雷击,浑身一震,剑失手坠地。邢永平的剑排空直人,刺入对方的胸口。
后面突传来一声惨叫,断后的同伴被杀,传来了狼嗥似的怪叫声:“终南三友久候多时,投降者不杀。”
邢永平心中叫苦不迭,刚接住第二个黑影,便听到断后同伴传来的惨号,只叫得他心中一冷也发了狠,一剑崩开第二个黑影攻来的一剑,走险切入飞起一脚,恰好踢中黑影的下阴,黑影应脚便倒。
前面,洪贵已砍下一名黑影的脑袋,但却被另一名黑影缠住了。
管勇背着林华,但仍可挺刀应战,接住了最后一名黑影,依然悍勇绝伦,应付裕如而且略占上风。
前面已无顾忌,邢永平便全力对付后面的终南三友。正如他所料,三五成群前来劫人的,只是些小毛贼而已,真正的高手名宿,决不会成群结队劫路。他一咬牙,挺剑疾冲而上。
终南三友三面一分,三剑齐指,中间那人叫:“慢来,亮万。”
他不予置答,向左一闪,剑芒飞刺左面的人。可是,左面的人鬼精灵,不接招向后疾退叫:“是鬼影子洪兄吗?有话好说。哈哈!来得好。”
四个人缠上了,像走马灯般互相追逐。
邢永平五个人已死了两个,三个人也陷住了。
八个人在朦胧的月光下,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暴起的刀剑声震耳欲聋,一两声叱喝震得山谷为之应鸣。
邢永平知道要糟,终南三友显然志在缠住他,可能要等到天亮,或者等候大援,三个人用游斗术缠住他,想脱身委实不易,想毙了对方更是难上加难。他发出一声示意撤退的低啸,开始向东面管勇退。
蓦地,西面香风入鼻,一个矮小的黑影鬼魅般投入战圈,猛扑终南三友中的最后一人,娇叱乍起:“恶贼斗胆!”
“啊……”惨叫声惊心动魄,新加入的娇小黑影刺入一人的腰肋。
邢永平大喜,向后飞返,低喝一声:“右面走!”向右窜入草丛。
管勇听出是邢永平的声音,一剑震开对手的单刀,也随后钻入草丛。
洪贵更不慢,衔尾跟入,三个人像兔子般急窜,窜入五六丈外的黑暗树林。黑夜间,即使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追人林中送死。
华山五霸只剩下两个人,怎敢穷追?急急溜了。
终南三友死了一个,另两人见同伴被刺倒,勃然大怒,放弃追逐,回头对付娇小的黑影,“铮铮”两声暴响,火星飞溅,两人的剑同被震偏,两面一分。
月华如水,夜风萧萧,除了尸体,只剩下他们敌我双方三个人。
娇小的黑影带了熏衣香,叱声又是女人的声音,不必细看也知是女人,而且是爱香爱美的女郎。
“你是什么人?”左面的人问,声音饱含怒意,也带了五分恐惧。
“我姓庄,你是华山五霸吗?”女郎冷冷地问。
“我们是……咦!你……你不是二凤之一的秀凤姑娘吗?”
“我问你是不是华山五霸?好啊!你们跑到太白山撒野来了,你说怎办吧。”
“庄姑娘,我……我们是终……终南三友。”
“呸!三个鼠辈,你们的胆子比华山五霸更大了。”
“我们……”
“你们是拦劫江湖浪子来的。”
“这……——
“他人呢?”
“不……不知道。”
“呸!你…”
“庄姑娘,小可确……确是不知,刚才那人可能是鬼影子洪泽,小可还不曾见到江湖浪子。”
蓦地,东面有人叫:“师妹,宰了他们算了。”
又是女人的声音,两人大惊,火速转身一看,看到了另外一个娇小的身影,剑芒映月生寒。
“你两人自刎好了。”庄秀凤沉声叫。
终南三友打一冷战,一个战栗着叫:“两们姑娘高抬贵手,千不念万不念,念在彼此是近邻的……”
“呸!住口!谁不知你们三友是独行大盗?早些年家师已经一而再警告你们,不许你们越过太白山一步,违者格杀勿论。今晚你们不但进入太白山区,而且意在行劫,不但违抗家师的……”
“姑娘明鉴,那鬼影子几个人比咱们终南三友更坏……”
“住口!我可不知谁是鬼影子,只看到你们以三打一围攻别人,显然……”
“姑娘可追上前去问问,刚才那人确是鬼影子姓洪的,江湖浪子确在他们手中,不信可以……”
庄秀凤哼了一声,剑举起了。
两个家伙真没种,矮了半截跪下同声叫:“姑娘饶命……”
“饶你的命可以,带本姑娘去找江湖浪子。”
“但……”
“你有朋友,眼线众多,我唯你是问,不答应就算了。”
“不答应,姑娘是否让咱们走?从今之后,如敢踏入贵门的山门附近……”
“谁答应让你走了?”
“姑娘……”
“不答应的话,你们得死。”
“好,好,小可答应,答应……”
姑娘冷冷一笑,向前面的女郎身影问:“师姐,师兄来了吗?”
“来了,在里面找线索。”
“请将师兄叫来,制这两个小贼的穴道。”
“你难道不会自己动手?”.
师姐笑问。
“这些臭小贼会玷污手,只好劳驾大师兄了。”
邢永平带了两位同伴,背了林华逃命,急如漏网之鱼,尽往林木深处钻,不辩东南西北,能走的地方便走,落荒而逃。
林华过意不去,叫道:“已经接近了西安,诸位不必为了兄弟的事枉送性命了,请将兄弟留在附近的村寨藏身,邢兄便可以平安……”
“兄弟,废话少说,咱们已经许下带你返中州的诺言,自无食言之理。危险算不了什么,咱们江湖人这条命本来就不值钱,能为你这位江湖少年豪杰尽一番心力,咱们死而无怨,请不要说那些泄气话好不?”邢永平激动地说。
“不必多说,须防有人闻声跟来。”洪贵低叫。
奔波了一夜,破晓时分,他们已疲劳得不知身在何处,只好休息,往一处山凹部的野草丛中一钻,四个人便沉沉睡去。
这一沉睡直至日正中天,四人方陆续醒来。红日高照,禽鸟在四周飞鸣,林树青翠,山坡上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清香,四面全是高山,不知身在何处。
四人吃完最后一点食物,邢永平本无表情地向洪贵说:“两位贤弟定然已遭毒手,目下只有咱们三人了,日后凶险正多,不能不更为小心。管贤弟向东先探探道,咱们决不可再往北找路沿途必定步步艰险,不得不防。”
管勇背起行囊,说:“好,兄弟先探道。万一咱们失散……”
邢永平瞥了林华一眼,说:“万一失散,西安府老地方见。”管勇沿东面的山谷走了,久久,三人藏身外南端的一株古松下,传来了一阵可怕的怪笑声。相距约在五六丈,只闻笑声不见其人。
“糟!有人来了,准备走。”邢永平变色低叫。
正准备身,笑声倏落,却听到一个苍老而洪亮熟悉的声音说:“终南剑客,你少找麻烦好不好?咱们两个老不死可不是抽你的后腿来的,何必吹胡子瞪眼睛?”
“那你们来干什么?”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问,可能是终南剑客。
“咱们追几个小兔崽子,已经追了许久了,一而再被他们溜掉了,这次又给他逃进贵地草窠,偌大的千里终南,到何处去找?劳驾,帮帮忙怎样?”
语声渐远,显然终南剑客与客人皆向西走了。
邢永乎惊出一身冷汗,说声走、急急向东溜。洪贵背起林华,急起直追。
沿管勇所走的方向前行两里余,突见左面的山脊稍下处,管勇爬伏在草丛中,向他们示意挥手向左一指,明显地要他们快躲向左面的树林中藏身。
两人依言钻入林中,邢永平将包裹向下一放,向洪贵说:“我上去看,你好好等着。”声落已匆匆走了。
未到达山脊,前面山谷已出现了十余名青衣劲装人影。邢永平立即退回,向洪贵神色紧张地说:“像是江汉双雄的爪牙,看来他们已发现我们的行踪了。记住,万一有变……”他的右手打出手势,是江湖人尽皆知的砍下脑袋手式。
洪贵颔首会意,向东一指,说:“邢兄何不引开他们?兄弟先将林老弟藏好,再和他们打交道岂不万全?”
“好,我先去知会管兄弟。”
洪贵将林华藏在草丛中,包裹也塞在附近隐秘处,叮嘱林华不可出声,然后悄然钻出林口。
林华不放心,等洪贵走后,徐徐从草上站起向外瞧。站是可以站起来了,可是,仍感到关节发软,不能支持过久,举步时仍感吃力,虚软与麻痹感仍难完全消除。但比起服药前的景况,已是进境神速了。
他看到五名青衣人奔上山脊,扑向管勇,管勇从左面下奔,双方展开了追逐。
另五名青衣人在坡下与邢永平照了面,双方面面相对,剑拨弩张。
管勇奔来会合,追的人也到了,十比二,青衣人占了绝大优势。
“谁是鬼影子洪泽?”为首的青衣大汉问。这家伙生得豹头环眼,勾鼻薄唇加上两撇鼠须,双颊无肉,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在下姓赵,那位们是在下的拜弟管勇。”邢永平沉静地答。
“阁下贵姓?找鬼影子有事吗?”管勇接着问。
大汉不住向两人打量,正疑惑间,另一名瘦削的青衣中年人上前,附耳嘀咕一番,大汉立即脸色一沉,向两人冷笑道:“光棍眼中不揉沙,阁下不姓赵,姓邢。哼!你不会说不认识赤炼蛇邢文达吧?那一位当然是白日鼠关振干了,少不了鬼影子也在附近罗,蛇鼠同穴,多一个鬼并非奇事。这样好了,不是兄弟江湖双雄老二翻江龙胡惠存心黑吃黑,而是兄弟与太湖一君小有交清,这次风闻赶来,意在为朋友尽一番心力,给你两百两银子,一手交人一手交银,咱们交个朋友两全其美,彼此不伤和气,不知邢兄意下如何?”
邢永平呵呵笑,说:“胡老三,你这一番盛意,兄弟心领了。可是,兄弟委实不知你老兄所指的交人是什么总思,黑吃黑三个字兄弟不明白。”
“老兄,你要放明白些。”翻江龙沉下脸说。
“胡老二,不放明白又如何?你既然意在为朋友尽力,兄弟认为你很够义气够朋友,那么兄弟也愿成人之美交你这个朋友,愿以原价相让,不然免谈。”
“那么,咱们只好看看谁死谁活了。”翻江龙傲然地说,拨出了金丝分水钩。
交易谈不成,讨价还价相距太远,只好撕下假面具,以武力解决了。
邢永平也冷哼一声,亮剑冷笑道:“在下早知你这厮不是东西,太爷又岂是做亏本买卖的人你们一起上好了。”
翻江龙哼了一声、一字一吐地说:“没有人要你做亏本买卖,相反地,在下是有意成全你们,你们人势孤单,千里迢迢将人送到衡州,不啻玩火自焚。兄弟朋友众多,也不敢说可以保证将人平安送达,给你二百两银子,已是最高的价钱了,弄得不好,路上出了意外,说不定人财两空,在下所冒的风险太大了,而你平空得了二百银子,还说亏本?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兄,在动手前,务请三思。”
“五百两,咱们成交,少分厘免谈。”邢永平也一字一吐地说。
“不必讨价还价。你倒会狮子大开口。”
“那就不必再谈。这已是半价贱售了。”
翻江龙一声低啸,金丝分水钩一领,踏进两步,金芒一闪,便探向邢永平的胸口。
邢永平闪身让招,斜切而入立还颜色,剑攻对方的腰肋,捷逾电闪。
低啸声引发了恶斗,十个人纷纷涌到,围住了邢永平与管勇,一场好杀,片刻间,两人身陷重围,在十名好手的围攻下,渐渐失去了自保的机会,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兵刃疯狂地碰击,十二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三四十丈外观战的林华,听不见双方交涉所说的话,只知双方已开始动手相搏了。他想上前相助,可是力不从心,目前他尚不直打斗,无可奈何。看对方倚众群殴,拖久了,邢永平三个人必定凶多吉少。
“洪贵为何不现身?有他加入,形势便可完全改观了,对方十个人并不是什么高明人物哪!倚仗人多而已。”他焦急地想。
他正想向斗场走,希望能助两人一臂之力,在道义上,他不能袖手旁观好朋友为他拼命而自己置身事外,目下他已可行走,多一个人便可取得优势,他必须出面了。
蓦地,他听到右方传来了拨草声。他除了骨软之外,视力与听觉依然灵敏锐利,这段行动不便而且惊险万分的时日里,他的耳力甚至有了惊人的进境,比往昔更为敏锐,一听便知有人来了呢。
“好像是洪贵。”他想,赶忙坐下藏在原处。
来人果然是洪贵看到了他便拨出钢刀。
他从洪贵的凶狠目光中,看到了杀机和凶险,还以为洪贵想告诉他要前往帮助邢永平呢?便脱口道:“洪兄,他们依众群殴,艺业皆平常得很,只要洪兄出面加入,必可稳操胜算,兄弟此地无妨,洪兄大可前往助邢,管两兄退敌。”
洪贵挺身向斗场看去,略一沉吟,说:“好,打发这几个家伙再说。”
尚未到达斗场,情势突变,山脊上突然出现一位绿衣女郎,以奇快的轻功向下飞掠。已占了上风的翻江龙大吃一惊跳出圈子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