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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赶车的叫驴,给我闭上你的鸟嘴。”和尚粗野地扭头骂,骂完撞向余五。
林华的长鞭像一条灵蛇,一无风声二无鞭响,闪电似的从和尚身后疾落,突然卷住了和尚的右脚,喝声似沉雷:“和尚落水!哈哈哈哈……”笑声中,人影暴起,车轮急转。
不戒魔僧,正是宇内九大邪妖之一。正是见不得美女的著名色魔。不止此,这贼和尚任何不戒,酒色财气杀人放火无一不好,所以自称不戒。其实,他早年确是曾受过戒颇有地位的僧人。大概看不破世情,与佛无缘,受够了苦修的活罪,转而走极端任何不戒,加以艺业惊人,而且心狠手辣,气量狭小牙龇必报,尤好美色,便成为宇内九大邪魔之一。白道朋友恨之刺骨,黑道群豪也畏之如蛇蝎,但他的艺业深不可测,想找他的人下场必定够惨。
林华当然听说过这号人物,但却无所畏惧,乘和尚将注意力放在夺命飞环余五爷身上的刹那间,出其不意用赶马的长鞭戏弄和尚。
不戒魔僧根本没将夺命飞环几个人放在心上,更不必说一个赶车的车夫了,骄者必败,骤不及防便着了道儿,右脚被缠,皮鞭梢紧紧地勒入肌肉,巨大无比的凶猛劲道,将他凌空拉起,飞起丈余抛过桥栏,没有他稳下身躯或反抗的任何机会,反应力虽快亦无法应变,卟嗵嗵水响如雷和尚落水。
在长笑声中,马车冲过桥,向前飞驰。
夺命飞环大骇,做梦也没料到林华竟能用马鞭将不戒魔僧丢下河去,惊得呆住了,像是中了魔。
方中和兄弟飞驰骑到,急叫道:“还不快走?和尚上来了你还有命?”
夺命飞环神魂入窍,举手一挥,飞身上马,众人如飞而遁。
不戒魔僧沉入水底,好在河仅八尺左右,和尚的身材有七尺高,却不会水,只能一跳跳地慢慢向岸边移,一浮一沉逐渐登上水河南岸,方便铲丢掉了,浑身水淋淋地成了落汤鸡。
上得岸来,车马已远出里外去了,他一面吐出肚中的水,向车马的背影大骂:“王八蛋兔崽子,佛爷追上你们,一个个活剥了你们。”
蓦地,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嘻笑声,不由怒火上冲,扭头一看,怪叫道:“好小子,你笑什么,你的马很好,很好,给佛爷一用,滚下马来。”
桥头,栗色马站在那儿丝纹不动,马上的丑骑士据鞍高坐,盯着他直笑。
丑骑士不笑了,泰然地说:“我听到那位赶车的高叫和尚落水,再看你这狼狈像,真开心很值得喝彩呢!”
不戒魔僧怒极反笑,一步步欺近阴恻恻地说:“小王八蛋,等会儿你便真的开心了。”
丑骑士嘿嘿笑,不悦地叫:“你这贼和尚出口伤人,可恶,刚才那位车夫给你丢下河去洗澡大爷要给你烤干你的臭皮囊,聊施惩薄,打!打!打!打!”
一连串四打字,每叫一字射出一颗红色的小珠,所射的部位并非要害,而是控制了近丈正面,和尚如想前冲或闪过,很难脱出小珠的控制。
和尚岂在乎这些小珠?湿淋淋的一双袖椿一挥二扫,拍向射来的小珠,而且奋身上扑。
“砰砰砰砰!”四颗小红珠几乎同时爆炸,火光入目。
和尚浑身着火,湿衣上沾着赤红色火焰在表面燃烧,黑烟弥漫,异臭触鼻。
“哎呀!”和尚狂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抱头涌身一跳,重新跳入河中洗澡去了。
丑骑士策马到了桥旁,向下叫:“和尚,这只算是见面礼,下次你再招惹大爷,我要教你变成烤猪,不信且拭目以待。”
说完,发出一阵怪笑,栗色马四蹄翻飞,向南追踪马车绝尘而去。
和尚气得几乎要吐血,上得岸来,发觉水面上仍有火焰在燃烧,在愤怒中,却惊出一身冷汗切齿叫道:“这是啥玩意?看火焰不是飞磷毒火,也没有磷臭,中原怎不曾听说过用这种火器的人?王八蛋,佛爷如不将你化骨扬灰,难消今日落水之恨,你走不了的,除非你会变,变成乌龟王八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等水清之后,捞回了方便铲,恨恨地向南追,口中不停地谩骂着大踏步赶路。
德安府,那时尚未建造同王府,市面十分繁荣交通发达,算得是江汉间一大都会,也是江湖朋友最易谋生的地方。
德安府的附近是安陆县,城北五里左右有一座铁城山,归安陆县管辖。
德安府的名流缙绅中,有一位家财百万的富豪吴瑞祥,是地方上的名人,为人乐善好施,声响甚隆。地方人士称他为吴员外,也称吴大爷,小一辈的人尊称他为瑞公或瑞老,他已是年近花甲德高望重的人。称公称老理所当然。
吴大爷家有良田数百顷,在城中也有不少产业,一批发百货的大店,两间粮行与油行,自建的油坊碾厂,垄断本府的粮油两业,资本雄厚,无人敢与竞争。他的庄院广厦近百,称为铁城寨,除了他吴姓的家族外,不住外姓。当然寨内也住有不少外姓人,但这些人如不是他的奴仆,便是他的佣户、长工、伙计等等。在附近州县中,提起德安府吴家,可说妇孺皆知,颇获地方人士的尊敬。
开封荣记车行在德安设有站,但车不投站却投铁城寨,可知两位自命不凡的姑娘,已知道危机迫在眉睫,不得不找地方托庇了。
铁城寨四四方方像是一座城,东西长南北窄,寨墙高有三丈,比府城的城墙还要高,外面建了壕。南寨门的门楼十分壮观,以飞桥架在三丈余宽的壕上通行,有警时拽起飞桥,断绝内外交通。德安府地近洪山,而且西北一带又是山区,经常有匪徒成群结队打家劫舍,因此各地村落必须自建武装保家卫乡,所以称寨堡理所当然。
夺命飞环保护着两位小姐光临铁城寨,受到吴大爷热诚的欢迎。原来吴大爷与蔡东主是知交好友,自然受到热诚欢迎。
林华在庄丁的指示下,将车驾人车房,自有庄丁伺候招呼,他带了自己的包裹,随着一名庄丁至马厩右方的厢房安顿,与那些庄丁伙计住在一起。
已经是未牌正末之间,天色尚早,送他入房的庄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年人,粗壮结实相当豪爽,将他的包裹向床上一丢,笑道:“井在院子里,很方便,洗漱事项自己来。我叫冯四,就住在你的右邻房。管事的王二爷已经交代过,你有事可以找我。有关食宿的事,我会关照你啦。”
他取了面巾与洗脸用的皂角饼向外走,笑道:“冯四哥,你这庄子真神气,坚牢着哩,三五百个土匪流寇,休想打贵寨的主意。天色还早,我能到各处走走吗?”
冯四陪同他向院子里走,一面说:“这个自然无妨,但你得记住,中间以北一带是正宅,是主人的居所,不是贴身的人,是不许接近的,更不用说乱闯了。东西一带你可任意走动,切记不可登上堡墙以免误会。
西面的广场两首,槐林深处建有亭台石几,是咱们这些哥儿们消遣的地方你可以到那儿走走,结交几个朋友聊聊天,岂不甚好?”
“承教了。”“兄弟有事到后面走走,等会儿再来招呼你找些食物填肚皮。”
旧雨楼 扫描,nick、bbmm等 OCR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第十四章 人在屋檐下竟然不低头
“四哥请便。”他客气地说。
洗漱毕,换上一身青衣,他信步向西面的广场走去,有意无意地打量四周的情势,暗中留了心。
转出一条巷口,到了广场边缘,看到一个大汉指挥十余名庄丁,正冒着大汗挖土栽设梅花椿叱喝声不绝于耳。一旁背手站着一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人,生了一双流光四射的眼睛,像在监督庄丁们工作。
他悠闲地走近,心说:“椿径小而间隔大,练的人得冒不少风险呢!”
蓦地,少年人转首瞥了他一眼,招手叫:“你,过来,别闲着。”他一怔,举步走近招呼笑问:“叫我有问……”
“帮他们搬椿,快,要赶工。”少年人叫,眼睛根本就没向他注视。
他明白了,原来这小娃娃以为他是庄里的长工或奴仆哩!看了少年人那骄傲的嘴脸,他大起反感,冷笑一声,扭头便走,脚下故意踏得重重地。
少年人被脚步声所吸引,扭头一看,不由怒火上冲,急急跟上大喝道:“站住!你聋了不成吗?”
喝声尖厉,可知这小子必定因为他抗命而大为光火。他泰然转身,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冷冷地怪笑一声。
其他正在做工的人,皆停工向他们注视,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惊奇的表情。
少年人更是怒不可遏,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尊心受到空前未有的打击,忘了询问对方这种不寻常举动的原因,忘了一切,猛地冲上伸手就是一耳光抽出,口中骂道:“你这该死的畜生!”
他被骂得无名火起,猛地欺近,右手架住了来掌,五指疾收,擒住了少年人的脉门一扭,用了三分真力。
少年人做梦也没料到他敢回手,措手不及,“哎”一声尖叫,乖乖转身。
他左手一勾,勒住了少年人的咽喉,吼道:“你这厮无礼已极,开口乱骂举手乱打,你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嚣张,那还了得?要是在外面碰上你,我恐怕要拧下你的脑袋做夜壶,你给我滚!”
最后那个滚字,像是半空里响起一声焦雷,在雷声中,他将少年人向左一扭一摔。
少年人侧身翻倒,连滚两匝。
做工的人全都大吃一惊,指挥壮丁的大汉大骇,奔牛似的冲到,火速伸手急扶。少年人并未受伤,狼狈地站起尖叫:“抓住他,先打断他的狗腿,反了!反了!”
大汉应声冲向林华,叱道:“你这畜生祸闯大了……”
林华扭身出腿,勾住对方伸来的手一带。
“砰”一声响,大汉爬下了,挣扎着爬起厉叫:“王八蛋,我宰了你……呃!呃……”
林华正等他站起,给了他两拳头,捣在小腹上如击败革,大汉怎受得了?摇摇晃晃抱着小腹一声哀叫,旋转着栽倒爬不起来了。
少年人恰好赶到林华身后,飞脚疾踢林华的海底要害。
林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右闪、旋身、出手、喝声“躺!”
他的手抬住了少年人的腿弯,向上一掀,少年人怎能不倒,站立不牢仰面跌了个手脚朝天。
他跟上,一把抓住少年人的领口上提,两个指头扣在少年人的咽喉上,怒叫道:“你再撒野,不死也得成残废,我可没那么大的耐性和你们小孩子玩。事不过三,我已经让了你两次了,娃娃。”
他突听到身后传来了衣袂飘风声,更听到了迫至身后的脚步声,猛地将少年人推出丈外,大旋身扭腰来一记“怀抱琵琶”。
妙极了,正好,手架开劈背心的来掌,抱住了一个女娇娃。
双方太快,接触如电光石火,封招出招出乎本能,无暇多看多想。
香风入鼻,暖玉温香抱满怀,他才发现是一个身穿水湖绿劲装,刚发育齐全,浑身喷火曲线玲珑的年轻女郎。
他火速放手,跃退八尺。
“砰”一声响,推出的少年人倒地。
“哎!”年轻女郎同时惊叫着后退。
他所到处,恰在少年人的脚旁。
少年人急疯了,也怒疯了,见有机可乘,躺在地上抓住机会双腿绊住他的左脚猛地一绞。
他屹立如山,纹丝不动,俯身伸手抓住了少年人的一双脚,怒叫道:“第三次了,我可不饶你……”
“住手!”年轻女郎花容失色地急叫。
他扭头冷笑问:“我为何要听从你的?我已让他两次了。”
“且慢动手,此中有误会……”女郎走近急叫。
“在下对这位小娃娃打人骂人可没误会。”他冷笑着说。
“你是不是替蔡姐姐赶车的人?”女郎问。
“不错。”
“哦!大概舍弟误认你是敞庄的人,所以有此误会,可否先放了舍弟再说?妾身这里向你道歉。”少女敛衽行礼、宽心地说。
他将少年人的双脚放了,苦笑道:“令弟这种对人的态度,迟早会自食苦果的。”
“你可是叫宗三?听夺命飞环说,你是真人不露相,将不戒魔僧丢下龙背港,救了两位姐姐的人……”
“我只是个赶车的,也没救过什么人。不错,我叫宗三,但却不是蔡家的奴才,你们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今天我不想和你们计较,希望你们少找宗三的麻烦。”他冷冷地说完,扭头便走了。
“宗三……”女郎急叫。
他头也不回,懒得理会,女郎大概发觉不该直呼他的姓名排行,而且也不知该怎么叫才好,他的身份不是庄中的奴仆,但一个车夫的身份确也不配称爷字辈人物。
少年人已经爬起来了,变色问:“姐姐,你说他将不戒魔僧丢下龙背港?”
“我听夺命飞环说的。”女郎答。
“我不信。”
“不信何不去问夺命飞环?”
“我去问蔡家姐姐。”
“她两人正与爹商量要事,两位管事正带外堂信差候命出发送信。”
“好吧,我们去问问夺命飞环好了。”
林华折入槐林,到了下人们休息消遣的一座凉亭。这时正是农忙时分,庄中大多数人手皆在外面的高粱地里忙,天色尚早,这一带根本不见有人休息。
他看到亭中坐着一个灰衣人,倚坐在亭柱下,背向亭口,身旁搁着一根拐杖。距亭还有五六丈,便嗅到了酒香。看背影,是个驼子,一头灰发乱糟糟,年纪不小了。
驼背老人似未发觉身后来了人,举起酒葫芦连喝数口,放下葫芦突然自言自语道:“谁要想到铁城寨来讨野火,准倒霉,有人不答应呢!”
他呵呵一笑,入亭一把夺过酒葫芦,喝了两口递回说:“铁城寨如果行事正当,怎会有人来野火?答不答应,那是你老人家的事。不过,小可与铁城寨毫无关连,铁城寨的人如果聪明,便不会愚蠢得将小可列为讨野火的人,对不对?老伯贵姓?”
“我只是此地的一名退休了的老长工,别问我。”驼背老人若无其事地说。
“铁城寨的人好像都是瞎了眼的人。”他在对面事柱坐下说。
“吴寨主目光如炬,你估计错误了。”
“老伯,谈谈这位吴寨主。”
“奴不论主。”
“你自称长工,并无主奴之分。”
“仍有主仆之别。”
“失敬失敬,由此可知老伯的为人。你可以放心的是,大爷更是素昧平生,对铁城寨无丝毫成见存在,与吴寨主无芥蒂可言。”
“刚才老朽看到你与少爷小姐交手的情形,倒也相信你的话。”
“那么,老伯是否多虑了?”
“不然,人心鬼蜮,小心为上。吴大爷于老朽有恩,感恩图报理所当然。老朽在世时日无多只要有一口气在,必将完成这唯一的心愿。”
“小可不知老伯为何许人,也不知道老伯与吴大爷之间的恩怨。”
“不知道倒好。”
“如果小可所料不差,老伯定是三十年前大名鼎鼎威震武林的驼侠杨柏,一代英豪,已在江湖失踪了三十年。以老前辈的为人来说,吴大爷似乎不是个伪善的人……
“你不必管他的为人如何,也不必问我是谁,请记住我的话,休管铁城寨的事。”驼背老人一字一吐地说,脸上神色肃穆。
“我明白。”林华恍然地说。
“你明白什么?”
“吴大爷必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
“住口!”
林华冷笑一声,站起说:“一代豪侠,竟沦为地方恶霸的护院,委买令人惋惜,也未免令后生晚辈心寒。老伯,在下并不自命英雄,也不以侠义自居,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在下如果亲见吴大爷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少不了打抱不平管闲事出头干涉。”
“你不在乎老夫的警告?”驼背老人站起沉声问。
他傲然一笑,朗声道:“在下行走江湖十一年,所听到的警告太多太多了,立身行事如果被那些无尽的警告所左右,这辈子连饭也不用吃啦。吃饱了可能会胀死,走路也可能跌死,闭门家中坐,还可能祸从天上来呢!”
驼背老人冷声一哼,拐杖徐升,冷笑道:“防患于未然,老夫只好先制你再说。”
林华也冷哼一声,无畏无惧地说:“老伯,你吓不倒我的。这些话出于一位早年侠名四播的老前辈之口,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你准备好了吗?”驼背老人低叱。
他泰然举步出亭,一面走一面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人是不能不服老的。武林中英雄辈出,自古英雄出少年,人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