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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眠一噎,噤若寒蝉。
浮雪依旧闭着眼,半面脸颊掩在了床帐之后。轻抿着的眼睫像是倦得抬不起来一般,呼气浅而均匀,像是睡着了。
镜眠不尴不尬地对着他坐着,正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悄声出去,却忽听浮雪再次淡淡开口:〃你喜欢他么?〃
镜眠不知该说什么。
慌乱自己内心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师父窥破,却又难过那天离开时墨疏的反应,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愣在那里。瞥见浮雪依旧是那副样子斜歪在床里,她抿了抿唇:〃师父别开玩笑了。我才多大,不懂这些事情。〃
〃你也不小了,今年十七了吧?〃浮雪睁开眼,微笑起来:〃嫁人都可以了。〃
〃师父不要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浮雪却问得有些咄咄逼人:〃嗯。那好,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从云宣殿里出来为什么哭。〃
〃师父……〃镜眠哑口无言,浮雪笑笑,终于不再逼她:〃你不愿说就算了。你的私事,师父不会插手的。〃
〃……谢谢师父。〃
〃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了。〃
〃嗯。〃镜眠颇有大松一口气之感:〃对了,师父,你之前说正好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浮雪看她一眼,招了招手:〃镜眠,你过来。〃
镜眠走过去:〃干什么?〃
〃上床。〃
镜眠眼前一花,差点直直栽下去。声音虚弱:〃师父您……您刚才说什么?〃
浮雪用无比淡然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无比彪悍的话:〃过来,到我床上来。〃
镜眠颤颤巍巍道:〃师父我……〃浮雪不耐烦地伸手把她扯到床上,镜眠眼一闭,扯着嗓子:〃师父!你不能这样!救——〃喊道一半被浮雪捂住嘴:〃叫什么,起来坐好了。把我教你的心法练一遍,我看看有没有长进。〃
镜眠眨眨眼,半晌才从惊悚中回过神来。对上浮雪的眼神,赶紧坐好连声都不敢吱,提气运功。
浮雪将右手贴在她背心,在不干扰她的情况下输进一丝真气随她运转。
过了约有两刻,镜眠收功睁开眼。浮雪收回手来,皱着眉看她:〃怎么和几个月前一样?〃
〃我……〃镜眠不想说谎:〃我这段日子很少练功。〃
浮雪低下头凝视她,不发怒,也不说话。
突然,他伸出右手扼住镜眠肩头,她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觉得一股强劲的真气瞬间冲入了身体。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她凄厉地惊叫一声,身子萎靡地伏在床上。
〃师父,我错了……我以后不、不会再偷懒……师父……〃
身上巨大的压力突然消失,镜眠抬头。因为层层冷汗头发粘在额上,在对上浮雪幽蓝色的双眼时,本已疼痛到近乎无知觉的身体突然觉得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浮雪望着她,忽然诡异地勾唇,猛然将她拉到怀里向下圧去。镜眠只觉得脊背重重摔到床板上,浮雪倾身压着她,暗蓝色的眼底无悲无喜。
〃……师父?〃
修长的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然后横在她额头上,不动了。
随之,像是要绞碎她的骨骼一般,排山倒海的真气汹涌而来。
☆、24 输功
在疼痛与寒冷中醒来确实不是一件叫人舒服的事儿。
镜眠微微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身子,四肢百骸内充满了凶悍流动的气息,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虚汗浸湿了贴身的衣服,黏黏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动作,有人倾身过来,指尖搭在她额上:〃醒了就好了,现在试着运功调理你身体里的气息,和你自己的内息融到一起。〃
视线里只有蓝衫绣着暗色花纹的前襟,这声音冰冷,镜眠就也没有抬头去看对方表情的欲望。听话调理起身体内的真气,但是刚刚开始运功,翻江倒海的疼痛又跟上来。
〃师父,我做不到……〃镜眠疼得脸色煞白,死死抓着浮雪的手:〃求你,把它收回去,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听话,镜眠,再坚持一下。〃浮雪轻声安慰着,但是语气却丝毫不容质疑。袖手在一旁看着镜眠痛苦地调理内息,运功、吸纳,然后继续痛苦着周而复始。
这是个颇为漫长的过程,等到镜眠完全将体内的真气化为己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外面正是夕阳低垂的暮色时分。
镜眠如同洗了一场澡一般,汗水浸透了全身上下。浮雪终于流露了一丝怜悯的神色,主动过来扶她,还拿了条帕子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汗,问她:〃这样好些了?〃
其实根本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粘得她难受。但是镜眠觉得以现在师父的喜怒无常,也许真的会说出什么〃你脱了衣服我给你擦汗〃之类石破天惊的话。思来想去,还是默然点点头:〃我没事了。〃
〃那就好。现在感觉怎样,给你的真气足够顶寻常人三年功力了。觉得体内充盈些许么?〃
镜眠有气无力:〃嗯,我实在感觉好得很。〃三年功力,早知如此她倒是宁愿自己勤学苦练,总好过这样被整得死去活来。唔,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师父下狠手逼她,她也是死不会用功的。
难道是他早看出了她不会用功,所以才采取这样彪悍的手段助她修炼?
按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师父帮她修炼,为的是提升她武功。而且不仅仅是提升武功,还是在短期内迅速提升……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一阵惊悚:〃师父,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仇家?〃
〃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把真气度给我,自己会不会损功?〃
〃当然会。你以为真气都是凭空来的?不过没有关系,这一点功力对我来讲无区别。〃
镜眠又陷入了深思,托着下巴靠在床栏上想不开。浮雪也不打扰,异常安静地坐在床沿。似乎在一眨不眨地凝视她,似乎也没有在看她——总归是房里光线太暗,不知他的眼神飘向什么地方。直到镜眠问出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师父为什么教我武功?是为了杀掉墨疏,然后毁灭七折宫么?〃
浮雪的目光拉回了一丝焦距,却久久没有回答。半晌,他突然微笑起来,摸了摸镜眠的脸颊:〃怎么会?你也没有这样的实力,乖,不要胡思乱想。〃
他突然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镜眠感觉很不自然。甚至是有些无礼地扭开了脸,浮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依旧微笑着收回了手。
〃你问我为什么要教你武功么。你是我捡来的,那个时候你看着比一般孩子都要聪明些。我在雪地里捡了你——天寒地冻的,周围的人全死了,只有你还活着。这大概也是天意,教我把你带回来了。后来我觉得养个孩子实在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尤其你小时候身体又不好,动辄要人抱着喂药。那时我就想着,既然捡都捡回来了,养死了实在可惜。我也没有徒弟,就索性将武功好好传了你。好在你资质不错,确实是比寻常孩子聪明些,能将七折莲参透至此也是难得了。〃
浮雪说完就看着她,没有下一步表示。镜眠听得有些怔忪。师父刚才跟她说的那段话,真是详细到无懈可击,更何况这是个从来不多话的人嘴里说出来。
于是这话里的真实性委实叫人起疑了。
只是浮雪教她武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告诉她又如何,就像他说的,她实力低下,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几尺浪来。他有必要这样费力地掩盖么?
但是不管怎样,眼见着浮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真话了。这个问题纠结不成,镜眠就换了个问题纠结:〃师父,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七折宫有许多不同的出口分别通向莲界的各个地方。但是浮雪领着她走的这一条却是到了泰安城,这么个完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叫她十分疑惑。
浮雪靠在床边。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房间里的光线根本无法叫她看清他的表情。
镜眠猜不透他的想法。
到最后,她已经估摸着开始想他可能是记错路走岔了,不小心到了泰安城,却拉不下面子说自己记错了。
这个时候浮雪却突然动了一动,淡淡开口:〃我们去找第二块弦佩,现在还不清楚在什么地方,不过据说弦佩散落后的分配是一南一北。第一块实在北方找到的,所以第二块应当在南方了。泰安的位置极好,我们从这里不论怎么走都较为便利。〃
〃那么如今弦佩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略有眉目。你不用管这些,我自会尽快。〃
〃嗯。〃镜眠在近乎黑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不是能看见。然后顿了顿,轻声道:〃师父,我们找弦佩做什么?〃
浮雪没想到她会这样刨根问底,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弦佩可以起死回生,是天下至宝,自然人人都想要。〃
〃师父,你不要骗我。〃镜眠将搭在膝盖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手缩进去:〃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不过你是恨墨疏也好,恨七折宫也好,要拿到弦佩与七折宫对抗也好……你是我的师父,若你定要拉着我趟这一次的浑水,我也不会拒绝。但是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在趟浑水。〃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知耻而后勇。镜眠近来觉得,浮雪跟墨疏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很大一部分的实现,都是以她夹在当中被推过来推过去为媒介的。她一边困惑一边精疲力竭,不仅力竭,而且随时可能命竭。
玩上小命固然要紧,但是如果把感情也玩出去,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至今对于墨疏,她该作何想法——不要说想法,她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对于过去种种,她不愿回忆。如果能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见也不用想到墨疏,虽然略感遗憾,但是也能让她好过很多。但是现下浮雪明显摆出了有浑水大家一起趟的架势,就让她只能求一个明白死。
尽管她知道,一旦涉及到这样的话题,浮雪十之八、九是不会说的。
〃镜眠,你多心了。为师带你去找弦佩,自当一路护你安全,又能给你历练的机会。这跟七折宫又有什么关系,为师何时害过你?〃
〃是啊,没有。我不该多想。〃镜眠说不出怎么感觉有些气闷,不仅是因为浮雪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也有些关于未来的隐忧。把被子裹到身上,翻了个身向里,讽刺道:〃我不该胡乱猜忌。今日真多谢师父,助我功力大长。〃
说完就没有再动了。
浮雪道:〃你干什么?〃
〃我要睡了,师父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吧。如果师父一定想在这里坐着,我也无能为力。〃
背后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才听到浮雪缓慢的、迟疑的声音传过来:〃你确定在这里睡?这是我的房间。〃
“……”
☆、25 旧事
这天半夜镜眠遇上了一件离奇事。
通常来讲,在人们的观念里,半夜从窗户进来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歹徒,一种是采花贼。
于是当这天夜里镜眠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窗户有响动的时候,倏然一下子就惊醒了,看着窗扇上摇晃的黑影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浮雪是帮助她武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但是现在身体还属于适应期,能够使出来的力量还不及平常。如果是歹徒,她大概是打不过,弄不好还会让人一刀砍了。如果是采花贼,她大概能留得命在,不过可能有失贞的危险。
权衡来权衡去,就在她还在为士可杀还是可辱的问题之间摇摆的时候,窗户上响起了三声又规律的轻叩。
她一个愣神,过了不久,黑影动了动,又是三声轻叩。
这回她彻底迷糊了,不论是歹徒还是采花贼,都很难素质提高至此。翻窗而入之前,还要先敲几下。
外面那位大概等得烦了,连着敲了几次都不见回应,便〃吱呀〃一声推开窗户跳进来。
镜眠这时候才真的感觉怕了,如果刚才这人没进来的时候喊浮雪,没准还来得及。现在却只能死死攥着被角迅速翻个身到床里,假装睡得熟了,眼角的余光瞥着洞开的窗口投下来的月色,一个黑影慢慢挪移,到她床边。
不动,也没有声音。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这就更加让人琢磨不透了。难道夜间行动的除了歹徒和采花贼,还有武功卓绝的疯子?
这个设想叫她说什么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那只手察觉到之后立刻缩了回去。半晌那个人才倾身凑过来,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到底睡了没有?没睡就起来。〃
这声音却不是一般的熟悉。而且话一出口神秘感顿时消失,怎么听怎么欠抽。
有这种功力的,除了伶舟颜约,天下大概没有第二人。
镜眠大松了一口气,将捏得湿透的被角扔一边,一下子坐起来:〃怎么是你,你要吓死我!〃
说完却又赶紧抿嘴,瞥了瞥浮雪房间的方向,放轻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伶舟颜约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是误撞进来的?〃镜眠一下子想得多了,迅速捂嘴,一脸难以置信指着他:〃你、你——你原来是、你是劫财还是劫色的?!〃
〃闭嘴。〃伶舟颜约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听说你被七折宫扔出来了,我和我姐特地千里迢迢一路打听过来找你。你怎么和浮雪在一起?外头有人说他是你师父,是真的?〃
〃是真的。〃镜眠点点头:〃你姐呢?〃
〃一会儿就过来。镜眠,你听我说,浮雪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收你这个徒弟,但是你如果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什么叫突然收我这个徒弟?他一直是我师父,从我十岁开始就跟着他。〃
伶舟颜约微微一愣,沉吟道:〃原是这样,倒是未听你提起过。〃
他想了想,又接道:〃可是于他而言,和你一起的这些年岁,却根本不算一段时日。你知道他的命有多长么?〃
镜眠摇头:〃不知道,自我七年前见他他就是现在这样子。〃
〃七年前?〃伶舟颜约笑起来:〃何止。自我四十年前见他,他也还是这样子。〃
〃你从前见过他?〃镜眠乍一惊:〃还有,你多大了?〃
〃今年么?我记不太清了。〃他皱了皱眉,大概也真是记不清了。忽而支着床沿凑近了些,轻笑道:“你打听我多大做什么?你还太嫩,公子我虽然不好这一口,但是如果你执意,我也可勉强……”
〃你给我闭嘴。四十年前是怎么回事,赶紧说。〃
伶舟颜约这才摆出一点难得正经的神色,开始说这么一段早得几乎没人记得清的故事。
其实说是故事也未免牵强了,这段叙述也是过于冗长而没有什么精彩的部分。所以大不为江湖中人所知。
也正因为它不为人所知,伶舟姐弟〃双毒〃的名号才得以这般响亮。说起来,在初入江湖时遇上公子浮雪,实为双毒人生路上最大的污点。
四十年前,伶舟姐弟刚刚学成一身毒蛊的本事,行走江湖技术有余经验不足。然后这两个人不知怎么在某个小客栈里遇到了公子浮雪——一开始,他们自然都不知道,那是公子浮雪。
依稀就是袭夜说哎弟弟你看那公子的衣服多中看,颜约说你不是觉得人家衣服中看而是觉得人中看好不好,袭夜就说不管什么中看人家都比你中看而且你看人家的佩剑佩得多有水平看起来就很厉害。颜约就不高兴了,觉得这简直是灭自家士气长他人威风,于是半夜拿了自己珍藏的小瓶子小罐子,偷偷潜入了这位中看的公子的房间。
这位公子也算是着实中看了,而且不仅中看,还中用。伶舟颜约进了他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制服了。这时候伶舟袭夜作为姐姐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了,先是央求浮雪放了伶舟颜约,央求不成就开打,打不过就使毒。使毒未遂,跟着弟弟一起被抓。
当然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双毒〃还不是让武林闻风丧胆抱头鼠窜的恶势力,浮雪抓了他俩,基本上是除了杀和当佣人使唤没有第三种用途。但是不知怎么浮雪就打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师父,云亭鬼医。
云亭鬼医因极高的医术而闻名,但是行踪隐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