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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的病人这样死去感到很不安,第二天,我仔细考虑过后,我要求解剖尸体。”
“有困难吗?”
“有一些。当然是一种自然的厌恶,不是那种完全的拒绝。我解释说我确信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病态而我又诊断不出来,如果能调查一下,结果会令人满意。似乎惟一使她外甥女烦恼的是验尸。我十分不明智地说——我想按常规——我认为不需要验尸。”
“你的意思是说你自己验尸。”
“是的——毫无疑问,为了能作出证明,我应找到足够的死因。我还有一点运气,那就是这位老妇人曾以一种非常寻常的方式表达过她赞成火化,她外甥女也希望这样处理。这就意味着要找一位特殊合适的人和我一起签署这个证明,因此我劝另一位医生来帮我作死亡验证。”
“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这位医生当然说我是小题大做,真是太愚蠢了。他认为反正这位老太太注定了即将死亡,就说死亡原因是癌症足够了,直接原因是心脏病,就这样定了算了。但我是个可恶的尽职的笨蛋,并且说这种结果我不满意。很自然,关于这具尸体的死因是绝对没什么可解释的,但我还是坚持要分析一下。”
“你是怀疑——?”
“哦,不,不完全是,只是——我不满意。顺便说一下,验尸证明得很清楚,吗啡和死亡无关。注射后病人立刻就死了,而药物仅仅从手臂进入到身体里一点点。我考虑后推测一定是受惊吓而死。”
“这个分析是你私下做出的吗?”
“当然,但葬礼举行过后,消息也就传开了。验尸官听说了这例死亡,然后开始作调查。那位护士想起因为她的粗心或是什么其他原因我一直在责备她,此时她表现得很不专业,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并引起许多麻烦。”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中毒一类的死亡,通过分析得来的结果就是这样。很自然,我开始认为我过多地表现了自己,令人讨厌,完全违背了我的职业标准。我在证明上签了字——死于受惊后心脏病发作。没有验尸,在担心一周后,我的病人被埋葬了。”
“埋了?”
“哦,是的。那是另一个流言。火化师很特别,听说这件事后,拒绝进行火化,所以为了需要起见,尸体就埋在教堂的院子里了。好多人参加了葬礼,大家都非常同情死者的外甥女。第二天我从我的一位很有影响的病人那得知,不会有人再找我看病了。那天之后的又一天,在街上市长的夫人见到我后避开了。近来,我发现找我的病人越来越少了,还发现我被认为是‘指控某某迷人小姐犯有谋杀罪’的那个人。有时我认为受到指控的应该是死者的外甥女,有时我又认为应该是那个‘好心的护士——不是那个奇怪地被开除的护士,你知道,是另一个’。另一种说法是,我企图使那位护士陷入麻烦,因为我未婚妻被革职,我由此生恨。最后我又听到个谣言,说病人发现我没做工作而在和我的未婚妻亲吻,说我拿老太太公报私仇。
这样说太过分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为什么会拒绝签字作证,中伤我的人没有作出解释。
“这件事我忍受了一年,但我的处境越发难堪了。几乎没有人找我看病了,所以我不干了,我去度假以摆脱这一切烦恼——所以我到了这里,寻求新的开始。就是这样。我得到的经验是——对公开的事少管闲事。”
医生发出一声冷笑之后又靠回到椅子上。
“我不在乎,”他说,“这些混淆是非的家伙!”他说着喝干了杯中的酒。
“对,对!”东道主赞同地说。他坐在那里,望着炉火,沉思着。
他突然又说道:“你知道吗?我对这个案子非常感兴趣。我有一种感觉,有人在幸灾乐祸,这使我确信此事还需要调查。我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我相信永远也不会。有一天它提醒我要仔细看一下收入所得税的评估,而且我发现最近三年我一直多付了九百英镑的税。就是在上星期它又促使我去问那个正准备开车送我去霍斯休帕斯的人油箱里是否有油,他发现还有一品脱油——正好够走一半路。这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当然,我认识此人,因此所有一切并不是凭直觉,而且我的不变的原则是感觉该调查的事情一定要调查。”他又以一种回忆的语调说道,“我还很年轻时就是个恐怖分子,而且我最喜欢奇特的案子,事实上我不只是个完美的倾听者,我还欺骗了你,我有不可告人的动机。”他边说边摘掉胡须,露出神探福尔摩斯式的著名下巴。
“我开始怀疑,”医生顿了一下说,“我想你一定是彼得·温姆西勋爵。我奇怪为何你的脸似曾相识,当然当你几年前解决里窦斯德尔一案时,所有报刊都登载了你的照片。”
“太对了。那当然是一张可笑的脸,但是可以帮助别人忘掉烦恼,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我不知道我已经选择了它,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我就希望它不会显出一副侦探的表情或引起某些不愉快。这是真正的侦探——我的朋友伦敦警察厅的侦探兼警官帕克。他是真正干这一行的人。我提出愚蠢的建议,他精心地驳倒它们,然后用排除法,我们找到了正确的解释。人们说:“上帝啊,那位年轻人有着多么准确的直觉力啊!‘噢,这样——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愿意试一下。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地址和所有相关的名字都告诉并委托给我的话,我非常愿意采取一项调查的尝试。”
医生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真的很感谢你,但我想最好别这样做。我已经陷人够多的麻烦了。虽然这样讲不够专业,但如果我惹上更多麻烦的话,我或许会离开这个国家最后就像南部太平洋或某个海域船上喝得醉醺醺的医生那样,他们总是不停地给人们讲着他们的故事并向人们提出告戒。最好不要惹是生非。还是非常感谢你。”
“随你吧,”温姆西说,“但我要考虑一下,如果我想起任何有用的建议,会告诉你的。”
“那太好了。”来访者茫然地说,从仆人手里拿过帽子和手杖,仆人是温姆西按铃叫来的。“晚安,非常感谢你如此耐心地听我说。顺便问一句,”他突然转回身又说道,“既然你没有我的姓名和地址,你又怎样保证让我知道呢?”
老处女的作用
“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女子比男子多两百万:这是个令人惊叹的境况。”
吉尔伯特·弗朗考
“你对那个故事的真实感受是什么?”帕克问道。第二天早晨他过来和温姆西一起共进早餐,在出发去诺丁戴尔之前,他们在探询一封难以捉摸的匿名信的作者。“我想看起来我们的朋友对他自己的医学研究过于自信了。毕竟那个老妇人会很容易地得上某种心脏病,她生着病而且年岁也太大了。”
“或许是这样。虽然我相信事实上癌症患者极少意外死亡。他们渴望生命的方式经常令每个人都惊奇。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外甥女,那件事我不会想得太多。她为她姨妈死的方式做了准备,她说她姨妈的情况比实际情况差得多。”
“我想的和医生讲的内容相同。她外甥女做了些什么呢?我想她不会毒死或是闷死她姨妈,或许他们已经在死者身上找到了某些痕迹,并且她姨妈确实死了——所以,或许她外甥女是对的,而那个武断的医生是错误的。”
“正是这样。当然,我们只是听了他关于病人外甥女和护士的一面之词——他显然是苏格兰人所说的‘厌恶那个护士’。顺便说一句,我们不能忽略她。她是病人死前最后一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她给病人注射的。”
“是的,是的——但注射和这无关。如果一切都清楚了,就对了。我是说,你认为护士对病人说了些什么使她激动的话而给她带来震惊了吗?病人虽有点迟钝,但是她完全可以明白一些令她吃惊的事。可能护士刚好讲到了关于死亡的事——病人表现得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啊!”彼得勋爵说,“我一直在等你说这个。你意识到在这个故事中真的有一个非常险恶的人物,就是那个家庭律师了吗?”
“你是指到这来谈到遗嘱的那个人吗?是那个立刻被赶走的人吗?”
“是的。我认为他是要病人立个对不相干人有益的遗嘱——对我们所知道的这个故事之外的人有益。当他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时,他派来了一个新护士接替原来的护士。”
“这一定是个设计相当精巧的阴谋。”帕克怀疑地说,
“他不知道医生的未婚妻将要被辞退。当然除非他和病人的外甥女是同伙,劝诱她策划换护士。”
“那一手行不通,查尔斯。那个外甥女不可能和那个律师合伙去剥夺她自己的继承权。”
“不,我认为不会。我还是认为老妇人是偶然的或是故意的被惊吓而致死的。”
“是的——无论怎么死的,都不可能是正常死亡。无论如何,我认为值得调查。”他按了铃。“邦特,给我拿张纸好吗?”
“当然可以,阁下。”
彼得接过递给他的纸。
“你要写什么?”帕克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彼得写道:“现代文明不精彩吗?”
他在这句简单的话下面签了字,然后把它装进信封里。
“如果你不想受到无聊信件的影响,查尔斯,”他说,“不要把你的注册代号放在帽子里。”
“下一步你计划怎么做?”帕克问,“我希望不要让我去注册公司找一个客户的名字。没有官方的权力我不能那样做,他们或许会大吵大闹。”
“不会的,”他朋友回答道,“我不想侵犯忏悔室的秘密。至少在那方面不会。你的神秘的通信员可能不打算被发现,我想,如果你能离开他,抽一点时间到这来,我想让你见一下我的一位朋友。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我——事实上,你会是第一个我带去见她的人。她会很感动很高兴的。”
他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
“噢。”帕克困惑地说。虽然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温姆西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保持缄默——不是保密而是忽略它们。这一新发现似乎标志他们的亲密关系更上了一个新台阶,但帕克并不确信他喜欢它。他用中产阶级的道德标准来指导自己的生活,他感激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并被抚养成人,同时,从理论上认识到彼得勋爵有不同的标准,他从未想过两个人面对实践中运用这些标准所引发的结果。
“——简直就是作实验,”温姆西小心地说着一些琐碎的事,“不管怎么说,她非常舒适地住进了皮姆里寇的一所小公寓。你会来的,是吧,查尔斯?我真的希望你们俩见见面。”
“是的,很想见,”帕克匆匆地说,“我非常想见面。
嗯——多久——我的意思是——“
“哦,已经安排了好几个月了,”温姆西说着带大家走到电梯旁,“但很快就会安排好,会令人满意的。当然,这对我来说会使事情简单些。”
“是这样。”帕克说。
“当然,像你们所理解的那样——在到那之前,我不会详细说的,你自己去了解吧。”
温姆西喋喋不休地说着,过分用力地关上了电梯门——“但是,像我所说的那样,你们会看到这是一个新方案,我想以前从未有过。当然,像所罗门说的那样,太阳之下,一切依旧,但是无论如何,我敢说像那个孩子所说,所有那些妇人和豪猪都使他的脾气变得坏了一些,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帕克说。“可怜的家伙,”他又说,“似乎他们总是认为这非同一般。”
“发泄一下,”温姆西精力充沛地说,“哎,出租车!……发泄一下——每个人都需要发泄——去圣乔治广场,九十七A ——毕竟,不能责备那些只是想发泄的人。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么严厉?他们也没办法。我想让他们发泄总比在书中取笑他们要好些——而且毕竟写书不是很困难。尤其是用地道的英语写一本烂小说或是用糟烂的英语写一本好小说,而这样的小说似乎才是现在大多数人能够读到的。你不同意这个观点吗?“
帕克先生表示赞同。彼得勋爵一直思考着文学方面的事,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一座高大但不雅观的大厦前,这种大楼原本是给维多利亚式的家庭建造的,在这里永远不知疲倦的仆人们曾为这些家庭忙碌,现在这些大楼已被分隔成了几十个不方便的盒式小建筑。
彼得勋爵按响了最上层的门铃,上面标着克林普森的字样,然后随意地靠在了门廊上。
“在第六层楼,”他解释道,“因为没有电梯,她得过一会儿才能来开门。虽然如此,她也不愿意住比这个贵的公寓。她觉得那不合适。”帕克先生感觉更多的不是惊讶而是安慰,为这位女士需求的朴实而感到安慰。他以一种很从容的态度把脚放在门垫上,准备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面容发黄,有些削瘦,带着快乐的神情,身穿一套整洁的深色外衣和裙子,高领衬衫,带一条很长的金项链,各种各样的小装饰在上面摇摆着。她铁灰色头发上带着网套,这在爱德华国王晚期时是很时髦的发式。
“哦,彼得勋爵!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来得真早,客厅里乱七八糟,但我相信您不会介意的。快进来,我已经为您准备好清单了,昨晚弄完的。事实上我刚好要带上帽子给您送去,我真的希望您不会认为我耽搁的太久,但确实有许多东西要往里写。您能打电话真是太好了。”
“别客气,克林普森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警官帕克,我跟你提起过他。”
“您好,帕克先生——哦,我应该称警官吧?如果我错了,请原谅——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和警察有联系。我希望这样说不算无礼。请上来。恐怕要上许多阶楼梯,希望您不会介意。我喜欢住高一些的地方,这里空气新鲜。帕克先生,您知道,多亏了彼得勋爵的好意,我才会看到如此漂亮、空气流通的景色。我想正像哈姆雷特所说有自由的空间,工作起来才会更好些。上帝啊!温伯特尔太太就愿意把桶放在楼梯上,而且老是放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我一直告诉她不要往那放。如果你靠着栏杆走,就碰不到它。还有一层,到了。这里有些乱,请不要在意。我总是认为吃完早餐就会认为早餐是一种很糟糕的东西——如果用难听的词形容难看的事物的话,那可以说是令人恶心。
真遗憾,聪明的人们不能发明一种可以自净的盘子,不是吗?请坐下,我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而且我知道,彼得勋爵您一定想吸烟,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烟味——很香——您抽剩的烟头真是太好闻了。”
实际上,小屋很整洁,只是一排排的小装饰和照片放满了每一寸空间,惟一能证明不整洁的是一只空蛋壳,一只用过的杯子和放在早餐盘子上的一个小碟子,里面还有一些面包屑。克林普森小姐突然动手把这些乱放的东西放到了平台上。
帕克先生有点迷惑,小心地坐在了一把小扶手椅上,椅子上放着一个较硬的垫子使人无法往后靠。彼得勋爵扭身坐到靠窗子的凳子上,点燃一支香烟,双手抱住放在膝上。克林普森小姐挺直身子坐在桌旁,感激地望着他,情景很是感人。
“所有这一切事情我都仔细想过了,”她开始说,拿起一叠厚厚的打好字的纸,“恐怕我真的记得太多了,但我相信打字员打出来的东西不会让您感到太重。我写得非常清楚,所以我认为不会有什么错误。上帝!这些可怜的女人一定要把这样悲惨的故事告诉我!但是我作了非常充分的调查,好心的牧师帮了我很大的忙——他是一位非常好,非常乐于助人的人——我确信在大多数案例中,您的助手都会做很多工作,如果您愿意看一下——”
“不是现在,克林普森小姐。”彼得勋爵匆忙插嘴道,“没关系,查尔斯——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和我们沉默的朋友无关,和把法兰绒提供给未婚妈妈无关。我以后再告诉你。克林普森小姐,我们在另一件事情上需要你的帮助。”
克林普森小姐拿出一个效率手册,很专注地坐在那儿。
“调查分为两部分。”彼得勋爵说,“第一部分恐怕很枯燥,我要你(如果你愿意)去萨默塞特·豪斯调查,或是让他们调查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份汉普郡所有的死亡证明。我不了解那个城镇,也不知道死者的姓名。你要找的是一位七十二岁的老太太的死亡证明,死亡原因是癌症,直接原因是心脏病。证明需要两位医生的签字,其中一位应是医疗卫生官员,法医。作证医生应以工厂法案为指导,医学仲裁人应以工人补偿法案为指导,他们应是有影响医院的医生。另一位应是火化机构派来的人。如果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