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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又怎么样？”男子的笑声不知是苦涩还是疯狂，“他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稍稍报复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他痛苦了，你就会快乐吗？”
“这是两码事。”男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不管你会不会高兴，我都要告诉你，你们真像，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
“你有空在这里调侃我，不去管管他们？”他所指的是公园中正发生的事情，楚梵已经站起身来，和绯处于对峙的状态。刚才绯那一刀虽然是用刀背打的，但是巨大的力量还是折断了楚梵的右手胫骨和两根肋骨，剧痛使他站都有点站不稳。
“不需要。”少年却回答得异常干脆，“自然有人会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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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听到少年的话，夏辉和楚梵或许会安心一点，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严酷非常。
楚梵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击弄断了好几根骨头，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差绯那么多，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下这么重的手，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
绯最初的攻击已经抹杀了他们的逃跑机会，现在只能拖延时间指望魔耶来救援了，夏辉虽然被绯的刀架着，心里却并不十分恐慌，毕竟他还没说出自己刚才探索的结果，绯应该不至于杀他才是。
时间，就在这样的僵持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绯再次开口了：“你们为什么找零华。”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的夏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男人暗红色的瞳孔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菊理小姐拜托我们的。”考虑了一会，觉得即使说出来也没问题后，夏辉回答道。
“果然是她……”也许是错觉，当绯在听到菊理的名字时，夏辉似乎看到他目光中有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请问……”所以他决定赌一赌，“你真的，是因为零华杀了你的母亲，所以想要复仇的吗？”
因为菊理的名字而有所缓和的表情在这个问题的刺激下再次紧绷，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刺骨，“和你无关。”
“并不是没关系。”夏辉倒是回答得十分坚决，“菊理小姐对我们有恩，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她难过。而零华和你无论谁出了差错，她都会很痛苦。”
“花鬼这种生物，是无法长久保持任何感情的。”绯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异常的冷漠，但那到底是对谁？“失去的痛苦很快就能被时间治愈，反正对他们而言时间是无限的。有些人活着本身反而会让伤口无限地延续下去。”
“他们？”夏辉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是‘他们’？这么说来——你想杀的人，是你自己吗？”
这个少年拥有某种让人无法防备的亲切感，绯惊讶于自己居然会无意中说漏嘴，而内心深处的真正目的被人点破，动摇更是无法避免。
“为什么想要死？你在为什么事情……如此绝望？你不恨零华？为什么又要装作如此憎恨他？你究竟……”
“住口！！！”这个少年，带着慈悲得令人恐惧的目光，用温柔得令人害怕的语气一层层剥开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伪装，绯有些失去冷静了，掐住夏辉脖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少年顿时因为窒息而发出了呻吟。
“喂！！”一直在边上观望的楚梵惊慌起来，如果这个男人有杀夏辉的心，即使魔耶不来，他也要上去拼命了。
不过却有人先他一步阻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住手。”
纤细而甜美的嗓音，十分平静的语调，却带着不怒而威的气魄。
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绯的面前。
“小纱？”楚梵吃惊地叫出了来者的名字。
身材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没有了孩子气的活泼与调皮，俏丽的五官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张不真实的面具，覆盖在这个自称是小纱的物体上。
只有那两道连灵魂都能穿透的凛冽目光，证明她并非一个做工精细的人偶。
“这样做有意义吗？绯？”女孩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弄，“他们只是无关的旁人，难道你想杀了他们？”
“你也是零华的人偶吗？”绯的表情有些困惑，他白天的时候也多次见过这个少女，还好几次被她纠缠，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零华的气息？难道是被俯身的人类？他无法确定。
“是什么都不重要。”女孩并没有解除他困惑的打算，“重要的是，你想放弃吗？那个生命？阿紫好不容易才给你的生命？”
“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生命……”绯的语气中居然包含着对自己深刻的憎恨。
“阿紫听了会怎么想呢？”
“和妈妈无关！！！”绯已经被激怒了，他推开了夏辉，迎着小纱走了过去，“反正只要打败你！！就可以中止了吧！！这种多余的法术！！！”
面对步步逼近的绯，女孩却笑了：“你连活着都不敢吗？阿紫居然会生出你这种懦夫，不值啊。”
“住口！！！”
“冒着元神尽灭的危险生下的孩子，居然这样糟蹋母亲的心意，可悲！！实在可悲！！”
“我叫你住口啊！！！”因为愤怒完全失去理智的绯，一刀朝着女孩砍去！
然而，确实的砍中东西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鲜红色的液体从那小小的身体里喷射出来，地上、落叶上、树上、还有绯的身上，全是她的血，而且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仿佛要染红视野里所有东西。
绯还保持着砍下去的姿势没有动，而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死’哦。”全身是血的少女，语气却还是如此平静，“很恐怖吧，即使只是‘看’也很恐怖吧，阿紫为你，甚至连这么恐怖的‘死亡’都可以接受哦。”
“而你，却要放弃吗？绯？”
冰冷如锥的言语突然变得异常温柔，随即所有的血，所有的红色，以及少女的身体，都崩溃了。
黑色的花瓣，铺天盖地地飞舞着，那色彩比夜更暗，比死亡更深。
它们就这样落下，融于黑暗中，消失。
夜半时分，月光如洒，四周一切寂静无声，黑衣的青年独自站在凉亭之外，沉默地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手。
“可恶……”声音也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被这样耍弄的愤怒，还是因为杀戮本身的冲击，他只是不断重复着，仿佛想要忘记什么。
八夜奇谈 外篇 迷宫（上）
章节字数：4023 更新时间：06…12…19 11：06
迷宫（上）
阴暗的走廊，重叠又重叠的景色，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潮湿与霉味，只有一些微弱的天光不知道从哪里钻进这冰冷的地狱，将墙壁染成惨白的色彩。
柳瞳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她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连胸口发出心跳声都觉得非常吵闹。
会把那家伙引来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我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啊……
事情发生在几个小时前……
“我都说了我没有啊！！”柳瞳委屈地叫嚷着。
“那你没事给他发什么短信！！”在她对面的，是柳瞳最好的朋友叶巧巧和向言，但是现在却是一脸责难的神色瞪着柳瞳。
“不要这样好不好，巧巧！！我只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别迟到而已……”柳瞳的脸色很难看，她努力想从叶巧巧和向言的包围中离开，但是另外两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柳瞳，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叶巧巧气势凌人地说道，“你这个前任女友缠着她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柳瞳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只是想提醒他不要迟到而已。”
“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我们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向言也开始责备柳瞳了。
这三个女孩，叶巧巧、向言和柳瞳是从初中起就同班的好朋友，在外人看来形影不离关系密切的她们，却有着复杂的等级关系。
漂亮、泼辣、家境富裕的叶巧巧有着女王般的地位，向言则像是叶巧巧的跟班，只要是叶巧巧说的话就会附和，而生性温和家境贫寒的柳瞳则一直是他们欺压的对象，现在他们争吵的焦点——叶巧巧的男朋友高颂原本是柳瞳的男朋友，但是由于叶巧巧的介入他们最终分了手，可以说是她抢了柳瞳的男朋友也不为过，柳瞳虽然生气也没有办法。
前几天，高颂和三个女孩一起去爬山，柳瞳记得高颂很爱迟到，因此特地发了条短信去提醒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被叶巧巧知道后，居然会被如此责难。
还被硬拖到这已经很久没人用的储藏室来……
“巧巧……你骂也好什么也好，等明天好不好，现在天很晚了……”柳瞳家里还有一个老年痴呆的奶奶在等她照顾，因此不想太晚回家。
“不行，今天的事情不说清楚，谁也别想回家！！”叶巧巧的表情相当凶狠，柳瞳也没有办法。
“不过，巧巧啊……”向言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也有点不安地叶巧巧说，“我听说这个储藏室不干净啊，我们早点走比较好吧。”
“什么不干净？”
“好象是死过人啊。”向言有点害怕地环顾了四周说，“据说在大概十年前暑假的时候，有个男生被人欺负了关在这里，结果关他的人把他忘了，那个男人为了出去就找东西撬锁，结果不小心被刀片划破了动脉，就死在这里了……一直到暑假结束以后才被人发现，他的尸体腐败不堪，这房间则四处都是血……”
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头上老旧的白炽灯管突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并且闪动了几下，三个女孩顿时脸色苍白地尖叫起来。
“我知道了，这笔帐明天再跟你算！！”叶巧巧狠狠地瞪了柳瞳一眼，便去开门。
可是，门却开不开。
“怎么会，好象是锁住了……”
“可是，门锁明明是坏的啊……”进来的时候开门的是向言，她惊恐地看了叶巧巧，后者顿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并且开始用力拽门。
“别开玩笑了！！肯定是有人故意耍我们！！！！”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叶巧巧四脚朝天地跌倒了，因为门的把手被她扯断了。
“不会吧……”柳瞳几乎哭出来，她冲到储藏室唯一的小窗户前往外看，外面除了长得高高的草什么人都看不见。
“有人吗！！？”她大叫着，但是没有一点反应。
这间储藏室是半地下室，只有这一个连人都挤不出去的小窗户而已，上面还装了手指粗的栏杆，出口就只有那扇厚厚的木板门。
也就是说，她们三个被困住了。
“不要！！”向言第一个惨叫起来，“我不要死在这里啊！！”
“不……不会的……”柳瞳试图安慰她，虽然她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安，“明天早上老师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天亮了也一定会有人从附近走过，到时我们大声叫就可以了啊。”
“这里已经很久没用了，根本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的！！”向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别吵了！！”叶巧巧对着向言一声大吼，向言总算安静了点，“吵有个屁用，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由于那个通风口是无论如何无法挤出去一个人的，因此3人只好在储藏室里找能砸门的东西，可是这里基本都是些废弃的课桌椅和教学器材，找不到能用的东西。
“喂，你们过来！！”叶巧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她站在一个架子前，“这里好象有扇门！！”
柳瞳过去一看，发现架子后面果然有扇门。
为什么要用架子挡住这扇门？虽然事情有点怪异，但是无路可走的三人还是推开了架子，叶巧巧尝试地转了下门把，结果门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三人的兴奋只维持了几秒钟，因为门的背后并不是往上的楼梯，而是往下的楼梯。
这座楼有地下室吗？三人面面相觊，不晓得该怎么办。
八夜学院的高中部大楼年代相当久远，在战前就已经有了，改建扩建十几次，原来的结构也破坏殆尽，因此有个地下室也不奇怪，由于地下室一般都是封闭式的，三人失望地想关掉门，却突然感到有一阵风从地下吹了过来。
阴冷、潮湿的风，带着些微的霉味，但是并不是特别浓烈。
“有风，就代表有出口吧！！”叶巧巧兴奋地说，“我们下去。”
“不要吧，巧巧，这个地方怪怪的，我们还是等天亮吧……”柳瞳总觉心悸不止，她的直觉一向准确。
“是啊，巧巧，万一下面有什么东西的话……”向言胆子很小，光看着楼梯下面的一片漆黑她就吓得动不了了。
“吵死了，你们真没用！！”叶巧巧不快地瞪了2人一眼，便从口袋里掏出手电，沿着楼梯下去了，“你们不去我就去了，出去的话明天再来找你们。”
无奈，柳瞳和向言只好跟上。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楼梯下并不是地下室，而是无数石柱和墙壁构成的迷宫一样的回廊。
地面和墙壁的材料，都是切割得很粗糙的花岗岩，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石头拼凑成了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这里的墙壁相当高，地面和天花板的距离大致有3米，有些地方天花板和墙壁相接的地方留有一尺见方的通风口，清冷的月光从这些通风口里射进来，给石头渡了一层惨白的色彩。
这里似乎相当的古老，从石头缝隙里滴下的水在地上刻出了深深的印记。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也没有任何现代社会的气息。
叶巧巧最初的自信和胆量在走了半个小时后荡然无存，但是她们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这里是真正的迷宫，根本无法从蜘蛛网一样的道路中分辨出回去的路。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许是为了抵抗恐惧的侵袭，柳瞳开始说话，“我们学校的下面，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空间啊。”
“而且，好象年代很久远的样子……”向言附和道。
“谁知道啊，也许是战时修建的防空洞。”叶巧巧不耐烦地回答。
“不对啊，这里看起来远不止100年的历史……简直像是……”古代的陵墓一样……柳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再说话。
“说起来，我前几天上网的时候呢，看到一个网站哦……”向言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颤抖，“那个网站叫‘灵异事件咨询部’，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连上那个网站的，而且事后再也没找到……”
“那个网站上说啊，这座八夜学院的地下，有另一个世界，不是人类的世界，而是‘非人之物’的世界……我们，该不会……”
“别胡说了！！”叶巧巧大叫起来，她的声音里透着不安与恐惧，“我们只是在一个老式的防空洞里迷路了而已！！吵什么啊！！”
“嘘……”柳瞳好象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声音，所以示意叶巧巧安静一点。
是的，有声音，的确有声音从前面的拐角处传来。
三个人屏息凝神地听着，那是重物在地上拖过的声音，夹杂着什么尖锐的东西摩擦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种好象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模糊不清的低吼。
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渐渐地接近了。
柳瞳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发现向言拉住了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很冰而且满是冷汗，叶巧巧虽然固执地站着不动，但是柳瞳可以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前面的走廊有月光，因此有东西接近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影子。
那是个被拉长的，怪异的人影，非常缓慢地靠近了。
三个女孩没有等到那影子接近，就发了疯似地逃开了，她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恐惧早就像毒药一样侵蚀了她们，根本无法等到看清那东西就完全地爆发了。
奔跑中，柳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似乎所有的方向都传来了那奇怪的声音，似乎所有的拐角都有那恐怖的影子，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奔逃着。
结果等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人的时候，叶巧巧和向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柳瞳害怕极了，她不敢去找另外两人，也不敢去找出口，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一个角落缩成了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充满恐惧地看着前面的黑暗。
四周是一片死亡一样的寂静，柳瞳现在怀疑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死了，这里是地狱。
恐惧、寂寞、惊恐加上寒冷，少女就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猫那样不知所措，她无助地蜷缩着，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