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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察先生，我离开你时，你承诺要在工作上帮我一把。现在，有一起案件即将开庭，是一起控告医生操作失误的案子。我们困难重重，保险公司拒付一分一厘。在法律上，我们代表那位丈夫，他的妻子因难产而死，婴儿也没能幸存。虽然很多医生都认为，这起不幸的事件是那位医生的失职造成的，但没有人愿意出庭作证。由于那个产科医生的疏忽，造成了母子的死亡。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请你帮我们处理一下这起案子。你知道，我们不能付律师费，但你可以从判决的赔偿金额中随意抽取，我们愿意放弃我们的代理费。〃
尼察回答道：〃比尔，不是这个意思，这与费用无关。如果我接手，我是不会要钱的。但你知道全美国每年有多少失职案？你知道有多少失职案能得到法庭受理？这起案子就不能，而且我的活动日程也不允许……〃
比尔打断尼察的话，向他保证，可以暂时搁置这起案子，等尼察有时间时再处理。
比尔知道，尼察发现这起案子的弱点越多，他的处境就越危险。〃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的原因。〃他说。
于是，由于不审慎的诺言，尼察被卷进了他一生中最难处理的医疗失职案之中。
2 艰难的起诉
在美国，医生受到一种特别法律条款的保护。他们不等于包治百病，甚至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取得良好的医疗效果；他们不保证不幸或不寻常的后果不会发生，并且，也不会因为诚实的判断失误而受到处分。这种条款也适用于牙科医生和律师。
美国法律拟定这些职业保护条款的原因是，如果不这样规定，每个结局不好的病人或当事人都要大打官司。因此，法律的相关规定可以避免使医生受到这类指控。法律承认，哪怕条件再困难，医生也必须作出判断他必须作出最高水平的判断。即使他的判断出错，如果他合理地运用了自己的技能，不管结局如何，他都可能免受法律制裁。
美国法律认为，病人把自己托付给医生，这本来就有冒险性。他们之间达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协议：〃医学并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我会利用我的经验，做出最好的诊断，你得承担我可能出差的风险。对此，我并不作任何承诺。〃
这种法律条款为医生筑起了一道保护墙，要打赢一场指控他们的官司，几乎不可能，而且他们用不着声明，他们是在合理的方式下作出了诚实的诊断。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可以事后承认，采用另一种作法，效果或许会好些。经常有专家为医生作证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的表现很合理。他们有多种不同的选择，只要他选中一种，他们就可以证实这种选择是有道理的，即使他们可能会选择另一种方法。
第五章 克莱伦斯·丹诺：密执安州诉亨利·史威特谋杀案
1．一个牵涉到不同种族的案子
在克莱伦斯·丹诺参与辩护的众多黑人案件中，没有哪一个比1926…1927年的史威特案更具有意义。尽管里波路…娄伯案和史库柏斯案的法律意义都大于此案，但是丹诺认为此案是他辩护过的所有案件中最有历史意义的案件之一。
此案源于美国南部农村的黑人大规模地迁移到北部城市。从1910年至1925年，因为底特律的汽车工业为就业提供了可能，这里的黑人数量从6000上升到了70000人。但是，大部分的黑人到来后，都被迫居住在黑人区里。黑人区变得越来越拥挤，而当黑人试图搬到白人区去居住时，又会受到白人的那些在各种促进会、街区俱乐部名义掩饰下的极右组织的阻碍。在丹诺的传记中，他描述说，这些黑人劳工白天呆在汽车厂，晚上没有地方住，因此，黑人区中有些人不得不搬往白人区。
1924年，史威特医生在哈佛大学获得了妇科医生的学位，在维也纳和法国实习后，回到了美国。他和他的家人以及他妻子的父母一起搬到了底特律。1925年，史威特医生开始给自己找房子，在找了许久之后，史威特夫妇终于在中低阶层的白人区买到了一幢房子。史威特知道黑人搬进白人区会遭到白人的反对，因此，他在搬家时带上了枪支弹药和几个黑人，以便保护自己的家。
第一天晚上，那些白人平静地聚集在史威特家附近。第二天晚上，这些白人开始变得具有威胁性。有一些人开始辱骂史威特医生，并往他家扔石头。于是，就有子弹从史威特家楼上的几个窗口射出，结果打死了站在街对面的布伦尔，打伤了另一个白人。警方立刻赶来逮捕了这个屋子里的11个黑人，并以一级谋杀罪起诉他们。
美国有色人种促进会卷入了此案。该组织的领导人认为，既然此案是一个牵涉到不同种族的案子，所以他们觉得应该由享有声誉的白人律师来领导这场辩护。结果，丹诺承担了这个任务，并得到了3个黑人律师的协助。
这11个黑人的案件在1925年10月30日开庭审判，法官是弗朗克·墨菲。这个案子最后以陪审团没有作出裁决而结束。在第一轮审理结束后，被告方要求在以后的审判中，分开审理被告。
1926年4月，亨利·史威特，史威特医生的弟弟，走上了法庭。审判结束时，陪审团达成了无罪释放的一致裁决。但是，如果没有丹诺震撼人心的法庭演说，那么，这次审判又会像第一次审判一样，没有最终裁决。
2．法庭演说赏析
此案和丹诺以前接手的案子相比，有两个明显的差异，即丹诺的外表和他与起诉律师之间的关系。在此案的整个辩护过程中，丹诺一改他过去那种随便、散漫的装束，决心要在白人陪审团面前使自己的当事人受到尊重。因此，他的穿戴比在田纳西的法庭上要正规得多，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
他的对手罗伯特·汤姆斯深知丹诺的厉害，所以尽力避免给丹诺提供进攻的靶子。他说他意识到了丹诺的抨击力，因此他不打算让自己成为丹诺的抨击对象。他以一种极为尊重、谦虚的姿态对待丹诺，只是偶尔回击一下丹诺。正如汤姆斯在他的法庭演说中所说的：〃我不能和你这个来自芝加哥的煽情大师相比，但如果你坚持事实，那么，我也不害怕结果。〃
随着案件的审理，听众的结构也开始发生变化。最初主要是白人听众，只有很少的黑人，但逐渐地，越来越多的黑人来了，以至于丹诺的法庭演说不再只是针对陪审团，而且也要针对在场的黑人听众。丹诺坚持审判一开始就允许一定数量的黑人到庭旁听，尽管法庭总是从里到外都挤满了人。
丹诺的法庭演说非常简洁地叙述到：〃从这个案子一开始，直到结束，直到你们写下你们的判决为止，这个案子都是基于种族歧视。〃
在解释他这个观点时，丹诺只是问：〃如果这些被告不是黑人，这个案子还会不会提交到这个法庭上审理……如果他们的脸不是黑的，还有没有人要求你们把这个男孩送进监狱……〃
丹诺争辩说，城市官员知道这儿有暴乱因素，因为底特律已派了警察到这儿，确保这家人能被允许搬进他们自己的家。他要陪审团成员把自己的感情放到一边，只审查事件和证据。他相信没有陪审团会基于布伦尔的死就要史威特的性命。
然后，丹诺把此案放在了美国黑人受到压制的漫长历史中，他概述了黑人如何在非洲被捕获，在被运送途中如何受到野蛮的虐待，他们遭受的奴隶般的非人待遇，以及解放黑奴之后所发生的反对黑人的暴乱。丹诺呼吁陪审团不要再搅起更多的仇恨，而要帮助白人和黑人学会相处。他把陪审团放在了能作出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的位置上，并让陪审团明白，这个决定可能是人类历史的里程碑。
丹诺向陪审团和听众指出：〃他们的命运掌握在12个白人手里。他们的目光注视着你们。他们的心飞向你们，他们的希望取决于你们陪审团的判决。〃
然后，丹诺进一步以进步、民主为由，辩称史威特没有犯罪。他把此案从黑人种族这个背景中再拿出来，集中在案件的每一个被告身上。在建立了被告亨利·史威特的正面的品质形象后，丹诺转而抨击白人那些让人不喜欢的行为：〃我们愿意让他们到我们家里来照料孩子们，做我们所不愿做的粗活。他们也并不令人讨厌。我们吸引着他们。几乎所有的有色人种，都是在最近15年到底特律的，至少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如此。在最下贱的工作中，总是能看到他们。这个城市必须发展，否则你们就没有炫耀的东西。〃
丹诺要陪审团成员设身处地，从史威特的角度考虑自己在当时会有何反应。此外，他还指出了白人的另一种让人不喜欢的行为：在证人席上撒谎。他抓住对方证人在庭审过程中自相矛盾的说法，在法庭演说中起诉这些人撒谎。
对于暴力行为，丹诺试图淡化布伦尔的死：〃我不喜欢听检察官谈到受害人的血。这是一个肮脏的声音，我希望他们不考虑这个，我将非常坦率地表明我对他的态度，我认为他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一席之地。我认为受害人的血容易造成偏见与某些感情色彩，所以，它也没有一席之地，它总是危险的。或许，不管我是否把这种不喜欢显示出来，我的朋友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这样说。现在，先生们，既然他说到了布伦尔，我也准备谈一谈布伦尔，尽管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个人都不愿意谈论死者，除非你对他们的死'极度悲伤'，我就不会对布伦尔的死'极度悲伤'。〃
丹诺声称他对此不关心。而把注意力从布伦尔的死转换到更大的问题，如对自己家园、自己生命保护的权利等方面。
丹诺的成功辩护受到了广泛的赞誉，媒体认为他显示了大家风范，法官墨菲则把丹诺的这次法庭演说描述为自己一生中最伟大的经历。有色人种促进会则因该陈词所具有的历史意义，人道和法律等方面的价值，而将该陈词公开发行。丹诺自己则说：〃我漫长的对有色人种的同情，帮助我完成了我最强有力的、最满意的一次法庭演说。这个裁决意味着一个人的住所便是他的一个城堡，它既可以适用于白人，也可以适用于黑人。如果不是第一次由白人陪审团来证明这条规定是有用的，那么，至少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了它？quot；
3。 〃一个种族的希望与恐惧正握在你们手中〃
（ 密执安州，底特律市，1926年）
尊敬的法官阁下；陪审团的各位先生们：
如果法庭愿意，陪审团的先生们，你们已经听了很长的时间，很耐心，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再忍耐一会儿。我想说，不管怎样，我在辩护律师席上工作的47年至48年中，虽然受理过很多的案子，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案子是我接手的最令人愉快的案子之一。
本法庭的宽宥与体恤，已经到了如此的程度，以至于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我很少碰到如此彬彬有礼、教养良好、而且仁慈的对手，就像我在本案中碰到的，我感激他们的友善。律师们倾向于从不同的立场来对待案子，我有时很难理解，对方的一个律师会如何看待他自己的看法和说法。我，作为一个极其理智的人，并且完全摆脱了各种偏见，仍然发现这是很难理解的。
我的朋友汤姆斯先生说：〃先生们，这不是一个种族问题，这是一起谋杀案。我们不要任何偏见，我们也不要另一方有任何偏见。种族和肤色与本案无关，这是一起谋杀案。〃
但是，我坚持认为，在这个案子中，没有别的，有的仅仅是歧视：如果把事情颠倒一下，11个白人，他们保卫自己的家与性命，在和一帮黑人歹徒争斗时，开了枪，并且打死了一个黑人，那么，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白人还会受到起诉。我知道我正在说什么，你们也知道，他们本应该得到奖章。11个有色人种的男人和1个女人，在本起诉案中，受到12人组成的陪审团的审判。
先生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白人，不是吗？至少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不能让陪审团里有一个有色人种，我们一个都不能有。如果叫来一个有色人种，你们肯定认为他没有资格。你们12个白人，正在就一个种族歧视问题，审判11个有色人种的男人。
现在，让我问你们，你们是否没有种族歧视。我想把这个评判留给你们自己，先生们。但是，毫无疑问，我认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对有色人种怀有偏见。我想要你们防止它。我想要你们尽其所能地那么做，在这个案子中做到公正，而且我相信你们将能够做到。你们许多人都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声称你们对有色人种都有所了解。
我记得有一个陪审员，他现在就坐在这儿，曾经说过在他住的那个街区里的一条街，住着2到3家黑人。他们在那住了一年多，但是他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也完全与他们没有接触。你们中的其他一些人也说过，你们曾雇佣过有色人种为你们工作，甚至现在还在雇佣他们。好，在这个案件中你们已经看到了一些有色人种，他们比生活在加兰街与夏尔韦克斯街的拐角处居住的白人数量要多得多，他们在智力、道德与体力上都是白人不能相比的，这一点你们知道。那么，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曾邀请他们到你们家里来吃过饭呢？很可能你们当中一个人也没有。那么，这是为什么，先生们？你们中间绝对没有一个有色人种，除了你们从本案中看见的证人，你们才知道这里的有色人种在智力上和你们所有的人都相等。我说得对吗？居住在底特律城里的有色人种，在智力上和我们是相等的，并且，他们中的一些还优于我们大部分人，这不对吗？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比我们大部分人更有名声和学识。
现在，为什么你们各位没有，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每一个机会都大得多、财富也多得多的白人，没有和他们交往？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歧视。对此，你们还能给出其他的理由吗？他们可以成为善解人意的伴侣，他们有良好的举止，他们干净得足以伺候我们，虽然还没有干净到可以和我们交往。除了歧视以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我们不能与他们交往的理由呢？我认为在这个陪审团里，没有一个人原本想歧视他们，但似乎从我们还很小的时候起，我们就被灌输了这种偏见，以至于我们今天仍以某种方式认为我们比那些黑面孔的人更优越。
先生们，我说你们怀有歧视，我认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否则，你们就该在这些有色人种中有一些朋友。我希望在这一案件的审理中，你们将会以行动驳回我的看法。但是，他们告诉我，这儿没有种族歧视。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除此而外，再无别的东西。
无论以何种方式存在，我们究竟是谁？一个小孩不带任何人种的知识，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他有一个油灰状的、粘性的大脑，他没有继承任何形式的知识与观点。如果他是白人，他不知道颜色的区别，他不反感黑人。黑人和白人将生活在一起，在一起玩耍。但是，婴儿一出生，我们就开始给他灌输一些看法。我们开始在他的心灵中播种，我们开始告诉他必须做这个，绝不能做那个。我们告诉他关于种族、社会平等，以及人们谈论的数以千计的事情，直到他长大成人。所有这些都已灌输给了我们，你们，先生们，最终大家把这种感觉带进了陪审席。
你们不必告诉我，你们没有偏见。我非常了解，我们根本就是一大堆带有偏见的人。我们对其他人种的肤色抱有偏见；对其他人的宗教抱有偏见；对其他人的政治抱有偏见；对其他人的外表抱有偏见；对他们的穿着方式抱有偏见。我们充满了偏见。你可以从一个人还是小孩时就开始教他任何东西；你可以把他培养成任何一种人，而且我们对此不负责任。我们中的一些人或多或少对某些问题不抱偏见，但是，如果你深思一下，你就会发现它们我们都知道这个。
我所希望的一切，陪审团的先生们，就是：你们再坚强一些，再诚实一些，再公正一些，在这个案子中，把偏见扔到一边，就像你们应该的那样作出决定。
我敢说，在底特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些被告，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做的都是对的；底特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被告行使了他的权利。这个案子是试图把他和他的朋友们送进监狱，仅仅因为他们维护了宪法给他们的权利。这是一个可恶的企图。你们都被邀请来审判这件事，你们对此是知道的。关于这一案件的事实，我不需要再对陪审团说什么了。任何能阅读或读懂起诉状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些事实。这里面没有偏见吗？
让我们来看一下。我不想太多地占用你们的智力。我不需要很多，我只需要一点。如果这些被告不是黑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