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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性叹道:“世上面目凶恶之人,往往心底倒也善良,真正的恶人又怎么会将真面目挂在名字上呢,何况七叶一枝花本全就是好药,并无一味毒药。”
空性这话倒也算是至理,只可惜他好像忘了自己本也不能算是好人。
紫苏听到空性侃侃而谈,冷笑道:“大和尚倒是将恶人看的很透彻,这也难怪,只因你本身也是个卑鄙无耻的的小人!”
空性微微一笑,并不生气,他观赏了一番第四盆花后又观赏了一番紫苏这人,才笑道:“阁下便是紫苏,果然是人物其名。”
“哼!”紫苏冷哼一声。
杜荣突然轻飘飘的问道:“你说有人为何有椅子不坐,要躺在地上呢?”
乌静静的目中已要喷出火来,她恨不得这时候老天爷来个雷电,一把劈死这两个笑的假惺惺的假和尚。
紫苏叹道:难道你莫不听说过好吃不如饺子,舒服莫如躺着。地上凉快,躺着也舒服,空性大和尚若是喜欢,这地还空宽着,请随意。
空性还未回答,杜荣已抢着道:“哦?躺着了太舒服担心一睡不起。”
紫苏淡淡道:“在下本就在沉睡多年,根本无意起身。”
杜荣道:“可你已经爬出来,更挡住洒家的道了。”
紫苏道:“大路朝天,杜大当家非要这么说,在下也无所谓。”
杜荣带着一脸的笑嘻嘻道:“你能认命那是最好了。”
紫苏冷笑道:“我根本是一只孤魂野鬼,无惧于死,何况雪少爷一定会替我保仇,有九帮十八派的大当家和名动天下的妙和尚空性陪葬,也不算太亏。”
白雪名字一出,杜荣的面色不自主一变,他曾经围杀过一次白雪,自然知道白雪的厉害。
空性却毫不动色,只是高唱佛音:“阿弥陀佛。”
紫苏狂笑道:“大和尚,你再是求佛也无用,总有一天你必定死在雪少爷手里。”
空性叹道:“施主看来是很信任那白雪了。”
紫苏冷哼了一声,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废话,无需回答。
空性道:“施主的确是好朋友,真汉子。”
紫苏道:“可惜,大和尚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朋友。”
空性长叹一声道:“贫僧一介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朋友?”
紫苏冷笑不语。
空性又道:“施主重情重义,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
紫苏看了一眼乌静静,叹道:“我本该想到,你们会在乌姑娘身上下毒的。”
乌静静中毒后一直都是昏昏欲睡,突然听到紫苏的话惊道:“是我?是我害了你们?”
紫苏道:“这本不是你的错。”
杜荣的小眼睛里泛着恶毒的光芒,笑道:“你不怪她,只因你还未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乌静静惨然道:“什么毒?”
杜荣朝空性笑笑道:“这毒空性大师最是清楚,不如由大师来讲清楚,也让这些人死的瞑目。”
空性微叹一声道:“这毒原本来自天下第一毒园——沈园,上一个死在它毒性之下的成名高手便是王者剑龙影。”
乌静静目眶欲裂,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毒。
它便是天下三大无药可解剧毒,百年不曾出世,一出现便要了一百余条人民作为血祭,实乃天底下再凶残不过的不祥风物。
本名唤作渡厄花。
“这毒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施放在了乌姑娘的衣服上,任何接触到她的衣服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贫僧料断以乌姑娘之活泼性格,咋然见到你们,必定有一番欢庆,其时衣物上的渡厄花便足以请诸位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能言不能动。”
乌静静顿时气苦不已,又气又急之下竟昏厥过去。
紫苏也没想到自己中的居然是这种无药可解之毒,口中亦是一阵阵发苦,突然,强硬撑着不倒的鸢尾发出一阵干涩苦闷的惨笑声,他的喉咙本已被火炭烧毁,十多年未发一声,如今竟放声大笑,声音毛骨悚然,如来自地狱恶鬼受烈火焚烧时发出的惨叫。
一阵寒夜冷风过,吹动了佛殿门窗砰然作响,紫苏忽然也厉声大笑,他已是头昏眼花,可依然拼尽全力的放肆大笑,仿佛他们才是胜利者,才应该高兴。
凄惨的夜,诡异而疯狂的笑声即便是杜荣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听了也不禁鼻尖冒汗,心中凄惨。
“死到临头还有何好笑的?”
紫苏指责空性大笑道:“尔等费尽心思,利用乌静静将这毒播散开来,原本自然是想用来对付雪少爷的,可谁知雪少爷根本不在这里……所有一切其实不过徒然!”
杜荣面色抽搐,他们精心布局的确是为了白雪,本以为乌静静被骗出,白雪惊喜之下肯定现身相见,哪知白雪之精明小心更在他预料之外,白雪不出现,他们的布局从根本上可以说已经失败了。
所以鸢尾要笑,紫苏也要笑。
杜荣厉声道:“他虽然可以暂时躲过一劫!不过你们却难逃一死,与其穷开心,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来求求洒家,让自己死的痛快些!”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紫苏他们的大笑,这样会让他有种自己才是失败者的错觉。
紫苏惨笑道:“我本就已是一只孤鬼,死与不死有何区别?”
杜荣怒道:“你!”他冷笑着挽起右手腕脏兮兮的僧袍袖子,狞笑道:“洒家有三十六种杀人的手段,其中死的最舒服的一种也不会比剐刑来的舒坦!”
紫苏冷笑一声,突然一口浓痰飞出直击杜荣面门,这痰费尽了他积聚良久的力气,可惜只飞出不到一尺就软塌塌的掉回地上,紫苏长叹一声,暗叫可惜。
杜荣一脚踏在那口痰上,用力磨戳两下,恶狠狠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如同这口痰一般可怜,黏在地上任人踩踏,所谓的七叶一枝花不外如是罢了。。。。。。”
他接下来一脚便要踩到紫苏的面上,这一脚底粘了紫苏那一口浓痰。
紫苏已经要闻到了杜荣那草鞋泥腿上的腥臭味,如果让这样的一脚真的踩到了他脸上,实在是一件莫大的羞辱。
但他已是浑身无力,还能反抗吗?
第二百五十章 魔在心中
这样的一脚就要踩到紫苏大笑的脸上,他受得了这种羞辱吗?
就在此时,一只粗壮长满黑毛的手臂一把横扫而来,抓住了杜荣的小腿肚子,用力的将杜荣圆乎乎的身子往上一抛再如沙袋似的死命一摔,这一抓一摔毫无花俏胜在力大。
好个杜荣,不慌不乱的刚身子摔碰到在地上时轻轻一滚,已将那股巨力消退,又四肢一伸站了起来,样子倒像个活王八。
这只活王八吹胡子瞪眼着刚刚摔了他一把的巨人,怒道:“豪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原来是豪命,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粗大的手臂,才有这样的巨力,他双手捏着自己手指指节,嘎嘎作响,叱道:“这些人都是好汉子,某家不能任由你这样的人糟蹋了他们!”
杜荣怒道:“你!!”
豪命气粗到了脖子,强硬道:“你这胖秃子待要怎样!?”
“好!好!好!!”杜荣连说三个好字,心里面是把这个仇给记下来了。
在豪命后面的还有长依依,林中笑却没有跟着,他那一掌实在不轻,已经起不来了,现在,长依依似笑非笑的望着杜荣滑稽的样子,道:“杜大当家的,消消气,大将军和依依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杜荣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哦,洒家洗耳恭听!”
长依依古怪一笑道:“白雪进城了。”
“什么?!”众人面色一变,白雪二字一出,竟已惹得在场各大高手心惊肉跳。
紫苏狂笑道:“雪少爷已经来了,看尔等嚣张到何时!?”
杜荣厉声道:“闭嘴!哪怕是那白雪来了,也一样是有来无回。”
紫苏冷笑不已,这人极为刚硬,方才便险些吃了大亏,此时居然还敢直面冲撞这些人。
空性忽然沉声道:“莫吵了。”他又朝长依依合十道:“还盼长姑娘说的明白些。”
长依依也躬身点头道:“是,大师。”
“据探子回报,便在半刻钟前,白雪从北门入城。”
空性目色凝重,问道:“你那探子眼力可信的过,绝不会认错人。”
长依依笑道:“绝对信得过,只因这探子就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脸自信道:“我与白雪有过三度会面,对他绝不会看错,哪怕是其他人易容,也很难瞒得过我这双眼睛。”
女人看男人自有她们自己的一套方法,而白雪身上的那种气概和风流是一般人万万也模仿不来的,即便是那日的白璧,和真正的白雪放到了一起也立即云泥之别。
“何况!”长依依道:“白雪他不是一个人。”
空性奇道:“不是一个人?”
长依依道:“不是一个人。”
空性道:“还有谁?”
长依依目光中露出奇怪的神采,说道:“她并不是人,可很多时候,她比十个人,一百个人都要有用。”
空性问道:“一个不是却比一百个人还有用的,又会是什么?”
长依依轻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这表示她有些紧张了,“那是一只猫。”
空性脱口而出,“暹罗猫?这只猫又出现了?”
长依依道:“正是。”
空性叹道:“不错,这只猫的确比一百个人还要有用!”
长依依继续讲道:“白雪还是那副样子,身着白衣,腰束黑带,那衣服看样子已经很旧了,只是洗的干干净净,看来他出发前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弄的舒舒服服整整齐齐,还有他的笑容也干干净净的。”
空性冷声道:“他本就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长依依的目光已变得很温柔了,她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总是在变化,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正如没有人真的明白她为什么要苦苦的追杀白雪。
“白雪的确是一个像雪一样好看的男人,十几年过去了,岁月竟仿佛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依然绝代风华。他的风采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阿弥陀佛”空性打断了长依依的温柔独白,他冷声道:“长施主还请继续说那只暹罗猫的事情。”他本来称她作长姑娘,现在已变成了长施主。
长依依不用看也知道是这和尚在吃干醋了,她心底快意的笑了,她喜欢男人为她疯狂,为她吃醋决斗,这一点从她多年来折磨着林中笑就知道了,她勾着林中笑,会偶尔给一点甜头他吃,更多的时候是朦朦胧胧的欲迎还拒,将林中笑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她的禁脔。
“白雪是从北门进来的,北门人不多,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夫是一只暹罗猫,马车车厢里正是那口青铜魔棺!”
杜荣失声道:“青铜魔棺?他竟然带着这魔物来了?!”
青铜棺,阳逆枪,肆虐苍生。
空性道:“你也看清楚了,那就是那口传说中的青铜棺?”
长依依道:“我看清楚了,他的身后跟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马车车厢里没有人,只有一口棺材,青铜打造,长一丈三尺、宽约三尺,样式极为古朴,棺上雕刻九条狰狞煞气的青蛟。”她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也很肯定。
空性道:“那么,那只猫呢?”
长依依道:“那只猫趾高气昂的跨坐在高头大马的脖子上,指挥若定。”
空性道:“马车就是她架的?”
长依依肯定道:“正是她架的,老实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只猫,它简直不能说是一只猫,又一恍惚间,我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人。”
空性道:“一个人?”
长依依道:“一个女人。”
空性撵着佛珠的手指指节渐渐的苍白,他的面上越见的凝重了,“长施主,可看清楚了白雪的面上表情如何?”
长依依忽然笑笑道:“大师,可以唤我做依依,依依满别情的依依。”
她甚至还悄悄的朝空性眨了下眼睛,空性突然觉得身子一热,佛门禁色,可从前夜在那白农华死去的房间里开始他却觉得自己一直在近色,别有奇怪的情绪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
“阿弥陀佛!”空性高唱一声佛号,大声道:“长姑娘请讲。”
长依依又笑了,这一次她的笑里带着不该有的暧昧和一丝嘲弄,空性虽然没有叫依依,可也改口了唤姑娘,这已经让她很满意了,男人要一步步来,不能一口气的想吞下一个男人,那样只会撑着了自己。
“白雪的表情似乎很愉快,很舒服,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那摸样简直比他刚刚拿了一个女人的红丸还要愉悦。”
这话已讲的有些粗俗了,可偏偏从长依依的红唇中吐出,钻进空性的耳里竟有说不出的诱惑力,空性竟忍不住走神在想:她的红丸还在吗?
空性是个妙和尚,相传他出生时一尘不染,似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异香扑鼻,竟惊动了云游四方的少林辈分最高的空闻禅师,空闻仔细端详过他的容颜后说了一句:魔在心中,与佛有缘,成佛化魔,且随老僧去吧。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年纪轻轻却辈分极高,是少林空字辈的高僧。
只是他虽然舌颤莲花,才情极高,却也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真正女人的和尚,如今面对长依依这样一个风物,竟似乎要将他心中的魔更多的勾搭了出来。
“大师!大师!”长依依嘴角含笑两喊了两声,才将空性从沉思中唤醒,“啊?”空性面皮一红,低首紧握佛珠,低吟:“罪过!观自在菩萨,诸法万象,红粉骷髅……”
“大师?”长依依已经走到了空性跟前,春葱般的玉手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持佛珠的手掌,娇声道:“大师,你怎么了?”
“啊?!”空性一惊,手一抖竟将那串着佛珠的捻线捏断了,他面色刷的惨白,屈身想要收拢起散落的佛珠,可这天色漆黑,佛珠又滚圆的,一落地便早已散落到不知何处,那还能全部捡的回来。
空性怔怔良久,忽然仰面长叹道:“罢了罢了,且去吧。”
一旁冷眼的杜荣忽然诡异一笑,他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懂得了什么。
长依依又唤道:“大师?”
空性僧袍一挥,叱道:“那白雪也得意不过多久了,此番他自投落网而来,便要他有来无回!”
长依依附和道:“正是。”她忽然又皱眉道:“奇怪,那阳春与柳生呢?他们理应早就到了。”
空性目光凝视着黑暗中的某一处,淡淡道:“他们已经来了,并且藏身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长依依顺着空性的目光看去,她瞪大了眼睛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里有任何人的气息,只能叹道:“他们为何要走?”
空性道:“不仅他们要走,我们也要走。”
长依依道:“可是我们刚来,就要走了?”
空性道:“不错,只有我们彻底的走了,白雪才会真正的发现不了我们,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走进这间佛殿。”
长依依忽然笑了,道:“当他走进这佛殿的时候,一切也已经足够了,只因大师会将那渡厄花的毒下在油灯里,便如上次对付龙影一般?”
空性道:“正是如此。”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当年春天
长依依道:“所以我们人在或不在这里,根本没有分别,真正能杀人的是渡厄花。当白雪一踏进这间佛殿后,他便已经中毒了。”
空性道:“有时候能杀人的花比人有用多了。”
长依依道:“比一百个人都有用?”
空性忍不住得意道:“比一百只有用的猫都有用。”
长依依也笑了,每个人都笑了,他们面上的表情都是在笑,可心里的真正想法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空性月白色的僧衣里快速的滑出一条布带“啪”一下敲打在毫无反抗之力的紫苏脑后“风府穴”,再一勾一带将紫苏昏迷的身子摆成盘腿端坐垂首的模样,他如法炮制再将乌静静和鸢尾也一同摆成背对殿门端坐的模样,然后才满意的笑笑道:“这样便更像了。”
他们已大笑的走了,走得很快,走得很干净。
顺便再将油灯的灯芯也换了,换了一根洁白崭新的灯芯。
佛殿里,花香依人,灯火昏暗。
犹如一张恶吻在静静的等待着白雪钻进来。
白雪能发现他们的阴谋吗?
他会一头扎进去吗?
白雪?
白雪在走路,他正手持杨柳枝一晃一晃的走着,夜风夹杂着细雨扑在他的面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眼前,朦胧的灯火中,青山也变得黑乎乎的,绿树林也是黑乎乎的,黑乎乎中透露出一点火光,白雪看到那点灯光竟有些激动,他的感觉就如远游的lang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