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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觉得尴尬的气氛到达顶点时,安云野忽然唐突地问:
“哪,你的名字发音是EICHI,汉字怎么写的?”
我接过他递来的小木棍,在沙子上写下了“睿智”两个字。安云野哦地歪了歪头,然后说:
“好名字,我以后就叫你睿智,可以吗?”
正要张口回答他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海风吹了过来,扑面而来的细纱打在我的眼镜上,还有一部分竟钻进了眼睛里,不由得闭紧了眼睛,而安云野忽然夺走了我的眼镜。
“你不觉得眼镜会让视野变狭小吗?”
可是对我来说它是必要的东西。
还么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安云野就把眼镜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用很平静的表情对我说:
“只在我面前这样好不好?即使没有眼镜,我也不觉得睿智有什么破绽……而且也没有看不起你的理由。所以,相信我吧。”
哪?他那漂亮的笑脸对着我问。我迷惑了一下,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该回去了哦。”
安云野说。我问他要把偷来的自行车怎么处理,他说这就送回学校去。其实他意外地很认真呢。
我自然也要陪他一起回去,当两个人一起推着车走进松林时,安云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下次我介绍女孩子给你,睿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所以……”
他说到这里,犹豫地又闭上了嘴,看我先点了点头,才缓缓地、有些抱歉地说下去:
“请和小琴里像平常一样说话吧。她很不知所措呢。”
在心里,我为安云野数据中的“温柔”加上了五分,“为人着想”又加上了三分。
“那么,联络网就这么决定了。暑假补习的问题请向各自的事务局那边询问。班委们要说的就是这些,啊,失礼,还有一件事。学生会方面提醒大家注意……”
结业典礼后,在班里把学期最后的联络事项交代清楚,我与副班长西同学一起走出了教室。明天开始就是暑假,即使是普通科特进班的书虫们也是一脸开开心心的表情。侧眼看着他们,我把要传达的事项又确认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对了,西同学,暑假里各班委的活动……”
“这个备忘录上有写……不用掌握到这种地步吧?这在班委的职责范围外啊。”
“为了不时之需么。”
将长长的黑发拘谨地扎成一束的西同学推了推那女史风格的眼镜,对我苦笑一下。
“加川同学真是一丝不苟,不愧是优等生的模范啊。”
“没有啦。啊,那我要去学生会那边提交这个了。”
把手里的报告晃晃,西同学点了点头,对我挥手道别。
“祝你暑假愉快……不过我们三天之后就要在暑假补习里再见了。”
和西同学道别后,我在通向特别教室楼的走廊上走了几步,站住了脚,把领带稍稍松开了一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一丝不苟,唉,要做出这个样子真是辛苦。我本来的性格有点呆呆的,要扮演“没有破绽的严谨人物”真的很累。
用报告扇着风,拖着沉重的脚向学生会室走去。上了台阶,听到有什么人在吵闹的声音。伸长了脖子向走廊上看去,只见几个男生在走廊正中在争吵,很显然是普通科生和艺术科生。
刚想要去阻止一下,一个艺术科生就推了一把普通科生,得,这下开始打架了。我只得跳上台阶冲进学生会室,对着四位学生会成员喊:
“一楼打起来了!”
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的会长二条和副会长小田桐立刻站起身来,出动去进行调停。
在小田桐冲出学生会室的同时,制止了要随后跟去的佐仓同学和安云野:
“我们两个去就没问题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我们要留下来。”
那张醒目的帅脸上带着笑容,安云野和佐仓同学对看一眼,点了点头。
小田桐他们跑开了,留下我们三个陷入尴尬的沉默。
自从考完试对佐仓同学告白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安云野也和我谈过,我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决定今天一定要笑着和她说话的。但是无论是在教室里还是在结业典礼上,我都采取了逃避的态度。
不敢与佐仓同学正面相对,我一直垂着头。不说些什么不行的,必须说些让佐仓同学的心情轻松一些的话,要说什么才好呢,快点啊,我……
“上次可真开心呢,睿智。”
开朗的声音对我说。我吓了一跳地抬起头来,安云野站到我身边,向佐仓同学挤了挤眼。
“被甩了的两个男人一起到海边泄气去了。冲着地平线大喊:‘笨蛋!居然甩了我们,真是没有眼光的女人——!’”
“啊……才、才没说那种话呢!佐仓同学你听我说,这家伙偷、偷了看守先生的自行车!而且还把我扔进海里,就、就像小鬼一样!真难以置信,他这个……”
看着慌忙辩解的我,佐仓同学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啊,她笑了。
松了一口气,胸口郁积的阴郁就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我偷眼看看身边的安云野,他“怎么样”地,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我地心情也一下好转了,不禁松开了蹦紧的嘴唇。而后,借着安云野那强有力的援助,我说出了一直想对佐仓同学的话:
“以后可以和你再像平时一样说话吗?呃,那个……如果佐仓同学能答应我的话……”
佐仓同学那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后,那可爱的小脸上绽开一个微笑。
“嗯!哎嘿嘿~那个~我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如果以后不能和加川同学说话了该怎么办……所以真的太好了。”
佐仓同学一下子如释重负的样子。
那时,我看到了。她背着我们,偷偷地用手擦着眼泪。
是的,被甩了的我们虽然很难过,但甩人的佐仓却更难过。嗯,我能理解了。所以我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周前安云野为我做的那样。
转过身去背对着佐仓同学,我装做很开朗似的邀安云野:
“那,安云野,我们回去吧。今天呢……对了,不是约好了再到海边去的嘛!”
安云野也完美地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对对!而且睿智还说要请我吃‘丽拉奶奶’的三层冰淇淋哪!”
你这家伙,顺竿爬也有点限度好不好!
“睿智真是个好人。”
下台阶的时候,安云野微微笑着对我说,然后砰的一声跳下了四级台阶。
“说老实话啊,我原本还以为睿智是个讨厌的家伙呢。”
漂亮地着地的他眯细了那双下垂的金色眼睛。我苦笑着,也一下跳了三级台阶。
“我也是,觉得安云野是个最差劲的家伙。”
并立的我们都装出一付忿忿的表情来,你瞪着我,我盯着你,然后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两个都笑得嘎嘎嘎的,可谓是毫无风度的笑法。这种大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了,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意气相投的感觉。太过投契到有些奇怪的地步。
一边大笑着,一边觉得,想和这家伙更加要好呢。我这是第一次对什么人有这种感觉。朋友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自然发生的,但这一回居然有着自己积极展开行动也不坏的心境。不过具体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我收住笑,扭过头去,安云野的表情一下变得不安起来:
“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说你是个讨厌家伙什么的。”
“啊,不是不是!我还不是说了一样的话……呃,啊,对了。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上次的事真是多谢,还有对不起,你本来也被佐仓同学甩了的……”
“我并没有认真到那个地步,但睿智是认真的。”
微笑着,我垂下头去,老实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难过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一般,安云野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手,接着就夺过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的我的眼镜,用温和的声音说:
“到我家来玩吧?我说过介绍女孩子给你认识的吧?有照片给你选哦。”
他把我三七分的头发揉成一团糟,小声地加上一句:
“……不过全都是裸照哦。”
下了电车沿着坡道走上去,在高级住宅区的外角上,有一间独立式、面积很广大的住宅,那就是安云野的家了。钢筋水泥的三层型设计,有着几何形状的流线型外观,一半都镶着玻璃。
我颤抖着下巴,结巴着问:
“你、你这家伙,是个少爷……”
“我家老爸是个出名的摄影师。虽然是在裸照方面出名……你知道安云野仁吗?”
“……不知道,我对照片一窍不通。”
我摇了摇头,安云野露出一付非常意外的表情,而后很开心似的直直地打量着我。
“……唉,唉~你不知道啊?”
他饶有兴味地说着,按下了那高达两米、仿佛西洋城堡一般的铁门上的按扭。然后在门旁边的一块面板上也按了几下,门发出与外观不相符的轻轻的声音,向内侧打开了。
进了庭院,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草坪,到处都种植着绿意葱茏、给人以凉爽感觉的大树,简直就像杂志上介绍的名园一般。放置在庭院各处的椅子每一把都各异其趣,我不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安云野笑着对我说明:
“都是老爸摄影时用的小道具啦,故意做成这样的。”
安云野的房间在二楼,顺着玻璃做成的螺旋形台阶走上去,看到他的房间比想象的要干净整齐得多,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大量的照片,连天花板上都贴得到处都是。仰头看着,哦哦都感到有些眼晕了。特别定制的橱柜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照相机,好像展示品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架上全是与摄影有关的杂志和书。我感叹起来,真是一色的摄影房间啊。
对着像个傻瓜似的张着嘴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我,安云野催促着“坐下吧”,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打开,又啪的一声赶快合了起来。全全全,全都是裸体的!而且还放大成了B5的尺寸!
我手足无措、脸红耳赤,安云野带着捉弄似的笑容盯着我看。
“你不仔细看怎么知道哪个女孩最好呢。”
“呃呃……我还是,算了的……”
“不——行,要看的。”
他很亲切地从我手中夺过文件夹,哗啦哗啦地在我眼前一张张翻了起来。我的脸越涨越红,连眼睛都闭了起来。安云野叹了一口气。
“看啦。这个和那个比起来,哪个比较好?”
“啊?”
抬起眼皮,安云野把那本文件夹放下,从书架上拿了另一本文件夹下来,和刚才的一起放在我眼前。
“是我的对手的。到底哪个比较好,我想听听睿智的意见。”
“怎么会,意见……我,我不懂啦。”
“看着就好,觉得哪个比较好一些。”
第一次看到安云野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我不情不愿地把视线落在文件夹上……呜哇,看看看看到了!呜哇,这样的……呜哇!呜哇!呜……嗯?
翻着照片,对比着两边。既然是为了安云野想听我的意见,我就好好看看吧。
女孩子们的裸体,各种各样的姿势与身体的线条,皮肤的颜色,初次看到的脸孔与胸……那个,似乎有什么吸引住了我的注意,我翻着页看着整体。是什么感觉呢,是什么……多半,是两方面的不同吧?
压抑着自己的不好意思与羞耻感,我又看了几张。这种不同感非常地分明。安云野的是美丽,非常非常的美丽……而另一边的与之相比,要怎么说好呢……
“……很色吧。”
低声说着,安云野俯在我的耳边问我,他脸部僵硬着又问了一次:
“……我的很缺乏色气是不是?”
他把嘴唇都咬得发白了,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安云野现在的样子可以用“狼狈”来形容吧。
“可、可是,安云野的更美丽啊。一点都没有色情的感觉……”
“裸体照片拍出清洁感是毫无意义的。”
从我的手中拿过自己的照片,他像丢一样地把它搁在了桌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下来,揉着自己的头发,而后好像很不好意思地做了说明:
“那个是我老爸的,他年轻时候的作品。我唯一不想输的,就是那个人。”
整个人躺到了床上,他把目光向这边投来。
“那就是所谓越不过的墙壁。真不甘心,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被指着说‘啊,是那个安云野仁的儿子’。不仅摄影界的那些人这么说……连教授也……”
突然间,他的话断了,闭上眼睛,像要把下面的话吞下似的咽了一口。再看着我,报以一个和蔼的微笑。
“睿智,你刚才说不知道安云野仁是吧?我有点高兴呢。也有不知道我老爸的人在,这让我多少有了得救的感觉。”
他下了床,像平常一样促狭地对我挤挤眼。
“连茶都没给你准备,抱歉,我去给你泡来。”
他出了房间,被留下的我不知所措的看着膝盖上的照片夹。
怎么办……我,伤到他了吗?可是……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的。
摇晃着站起来,想把照片放回原本的架子上去。本想放在井然有序的书架的最边上的,反而把另一边的夹子挤了下去。哗啦哗啦,照片从夹子里飞了出来,大幅的照片落了一地。
捡起一张,我的眼睛就被牢牢地吸引在上面了。那不是裸照,也不是女孩子的照片。可是仅仅只有黑白两色的照片却传达着不可思议的氛围,温柔的,令人怀念的味道。
在街上,一位父亲一样的人与孩子一起走着。小小的男孩用手做成喇叭,在弯下身体的父亲的耳边说着什么。照片是从两人背后拍摄的,无论是父亲还是孩子的脸孔都没有拍到,但是他们那亲密无间的感觉却完全传达了出来。
再捡起另外一张。这张是从侧后方拍摄的。女孩子很努力地在梳妆,可是却对头发总是不满意,于是举起小小的镜子辛苦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后头部,虽然那发型已经是那么漂亮了。这,多半是第一次约会吧。
又是一张。一位大叔,身体都扭曲了地盯着手表看。恐怕是等不到约好的对方,气得快要爆发了吧,他的左脚焦躁地踏着地面。这付样子真是太常见了。
一张又一张,我把照片捡起来,忍着笑认真地看着,无论哪一张都是普通的日常生活,背景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出来。被拍摄者的脸都处在死角位置,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的动作已经完全说明了心态。这就是所谓的“一瞬间的捕捉”吧?
“真了不起啊……”
我自言自语着,面对这些数量庞大的照片呆住了。拍了这么多,需要多少的时间与忍耐啊?想到这一点,就更觉得不能不对这些照片认真对待了。
安云野回来,正是我聚精会神地细看一张张照片的时候。
“喝红茶可以吗?咖啡好像喝完了……”
他把两只手里端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这才发现我在看什么,一下变了表情:
“你在干什么!”
怒吼了一句,他一把把我推开,猛地把落了一地的照片扫到一起。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眨着眼。
“呃……对不起,可是,这个是……”
我正想道歉解释,安云野却叫着:
“这些……这些是失败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我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我,我喜欢这个。比起刚才那些裸体照片来,这些好得……”
“跟你说过了,我要赢我老爸!这些根本不能用来决胜负,这种……”
唰啦,他把一张照片在手中揉成一团。
“这种平凡的照片!”
听到这里。血液顿时冲上我的头脑。我跳过去掰开安云野的手,从里面抢出那张被揉皱的照片,直伸到安云野的眼前向他怒吼起来:
“你、你是笨蛋吗!这……这明明是那么好的照片啊!我喜欢这些!比起那些什么裸照来喜欢太多了!它是很平凡!可是,平凡却能打动人心,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啊!连这种事都不明白,你的确是没有才能!”
说完之后,我的脸色变得铁青。刚刚我怎么说了那么了不得的话啊。
安云野像冻结了一样呆立在那里,像看怪物一样凝视着我;那双眼睛中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深深受伤的眼神。
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冲出了他的房间,跑下玻璃的螺旋楼梯,穿过曲折的走廊,一阵风一样地穿了鞋子就跑出了那宽宽的玄关。出了安云野家,我一口气跑上了通向车站的坡路,心里充满了不甘心的感觉,眼泪忍不住渗了出来。
想去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手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