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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鹏嘴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让你尝尝‘死神来了’的滋味。”
识海之中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文档,空白的文档上迅速开始出现文字,速度极快,几乎是一串一串的出现。
唐师傅改好数控程序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那台车床,肖魁军也很快就回来,不远处的唐师傅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肖魁军的动作,是以他没注意自己在夹上铝件时,并没有夹到位。
他车的零件是一块发动机上的壳子,他没注意的是这次他夹上的壳子有些倾斜,没有夹正。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肖魁军回来后并没有直接装上铁件启动车床,而是拿起了游标卡尺,测量零件的大小尺寸。
在车零件的过程中,因为随着车刀的变钝等各种因素,零件的尺寸会随时发生改变,但是只要维持在一定的范围内都是合格的。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工人都会对零件进行测量,如果有变化,随时可以调整修改数字化程序,如果尺寸偏差过大,还需要返工再车。
而肖魁军是个十几年的老师傅了,所以他对零件尺寸的掌控比较精益求精,通常要让零件保持在标准尺寸上。
所以当他发现,这个零件的尺寸小了几丝(丝是机械工人对忽米的俗称,故一百丝等于一毫米),他立刻打开数控程序,准备修改数据。
这一打开程序,肖魁军顿时发现了问题,心下一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错得那么离谱?照这个程序走刀,不“撞刀”才怪,可刚才他车得好好的,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啊!
肖魁军也不是白痴,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做手脚了,联想到之前仓库发生的事,肖魁军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唐师傅。
果然,他一回头顿时跟唐师傅那闪烁的目光对上,唐师傅心下一惊,忙若无其事的转回头,按下了自己车床的启动按钮,谁知……
“砰”
“卧槽……”唐师傅反应倒也不慢,一发现不对立马一巴掌拍下了急停按钮,刀架与夹具同时停了下来。
而那个没夹到位的零件打在车刀上,被打得四分五裂,飞上天的同时,也将车刀的钨钢头打破,这把车刀废了。
肖鹏并没有简单的让他被破碎的零件射死,因为这样他就是死在工作岗位上,厂方还得赔他一大笔钱,但是肖鹏要让他死也白死。
肖魁军见状立刻明白这家伙是心里有鬼,这才会操作失误,心下也不免有些怒气,大家无冤无仇,你竟然想要害死我,这下遭报应了吧!看来这家厂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想到此肖魁军颓然的摇了摇头,在这里工作了十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有感情的,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离开,将程序改回来后,便自顾自的继续工作开来。
而唐师傅由于车刀废了,没法再继续工作,只能去耗材处领取了一把新的车刀,新车刀并不是安上就能用,还需到砂轮机上磨成合适的形状才行,是以唐师傅拿着新领的车刀往砂轮机行去。
第十卷 第二章 呆不下去了 前因后果 唐师傅的死神来了
唐师傅坐到砂轮机侧面,打开电源,砂轮机嗡嗡旋转开来,随即他将新领的车刀头放到了砂轮上打磨,大片火花冒出。
让他比较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是他新领的车刀特别硬,还是这片砂轮比较差,磨了半天,按理早该把形状磨出来,可刀头上仍然只是被磨掉了一小块。
“擦,今天这砂轮什么特么情况?”唐师傅烦躁的双手握住四四方方的刀身,猛的往砂轮上一杵……
“轰……噼里啪啦……”
砂轮爆了,在高速旋转的情况下受到外部重压,那巨大的离心力瞬间使砂轮四分五裂,砂轮碎片飞射而出,好在没砸到什么人。
而唐师傅由于是坐在砂轮机侧面,也没有被砂轮碎片砸中,但也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关掉了砂轮机电源。
刚来车间巡视的车间主任目睹了这一幕,几步走到他面前,怒问道:“老唐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今天特别背,算了主任,我今天请个假,这种状态上班,我怕会出问题。”唐师傅惊魂未定的对车间主任道。
车间主任死死盯着他,问道:“你上班前没喝酒吧?”
“没有,真没有,反正我今天请假。”唐师傅烦躁的甩下一句,便转身往自己的车床行去,车间主任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也不再管他,继续巡视车间。
唐师傅关掉自己那台车床,将还没磨好的钨钢刀放进自己的储物柜,便扬长而去。
车间主任巡视到肖魁军后面那台车床的时候,被那台车床的师傅叫了过去,那名师傅凑到车间主任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
车间主任脸色一变,点点头,拍拍那名师傅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做事。”
说完走到肖魁军的车床边,肖魁军见主任过来,熟稔的打了个招呼,“老秦。”
车间主任点点头,低声道:“老肖,你要当心点,平时没事多检查几遍程序。”
肖魁军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想了想,叹口气道:“老秦,恐怕我得走了,这厂我确实呆不下去了。”
“就在刚才,我去帮媳妇搬一下夹具的功夫,我车床程序就被人改了,要不是碰巧发现,恐怕得出大问题,搞不好连命都得丢。”
车间主任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老肖,我来这家厂当车间主任的时候,你已经在这干了五年,这些年厂里来来去去,老师傅已经一个不剩。”
“可你愣是在这厂干了十年没挪窝,凭你的技术,要是不算文凭让你当个厂长都有富余。”
“当初这家厂,可以说就是靠你们几个老师傅撑起来的,可自从来了那个副厂长后,这车间被搞得是乌烟瘴气,老师傅走了一个又一个,唉……”
“走吧!换家厂也好,反正我是打算领了这个月工资就走,这厂没法干了,你要是信得过兄弟,到时候跟我一起走。”
“我有个老乡正准备在城南那边开家厂子,正好缺人手,他让我去给他当厂长,咱们投奔他去。”
“以你的技术跟经验,绝对是挑大梁的老师傅,你老婆管仓库也是一把好手,就算一开始挣得少点,等以后生意做起来了,绝对不比在这破厂子挣得少,最重要的是不用受那份闲气,你觉得怎么样?”
肖魁军闻言略一思忖,便开口道:“行,到时候我跟你去看看,要行我就跟你干了,不过老廖那边。”
车间主任闻言直摆头,道:“别提老廖了,那家伙就是个软蛋,怕丢了饭碗,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讲,这个朋友算是白交了。”
“话不能这么说,他家里也挺困难的,两个孩子都靠他一个人供着,他老婆又常年患病,都不容易啊!”肖魁军摆摆手,叹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点,狗腿子哪都有。”
“我知道了。”
听完两人的对话,肖鹏眉头微蹙,掐起手指算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肖魁军他们口中的老廖就是这个厂的厂长,老秦则是车间主任,而肖魁军可以说是这家厂硕果仅存的老师傅,技术那是顶尖的,他带出来的学徒也有一个排了。
只不过许多学徒都是一出师就跳槽,因为学徒工转正的工资,终究是比不了以熟练工的身份去别的厂的工资。
他们三人私底下关系也十分要好,事实上肖魁军夫妇跟厂里大部分工人的关系都不错,直到两年前,老板把他小舅子安排到厂里来做了副厂长。
这小子就是属于半壶水响叮当那种,倒懂不懂的,却自以为什么都懂,对什么事都喜欢指手画脚,动不动就训人,厂里没几个喜欢他。
当然,喜欢他的都是那种善于溜须拍马的小人,为了能分到一些“好活”,自甘成为狗腿子一样的人。
但他是老板娘的亲弟弟,老板对他十分放纵,反正只要厂里能维持正常运转,他也不会去管他怎么折腾,是以也没人愿意跟他一般见识。
一年前左右,他带来两个年轻人,说是他老家亲朋的孩子,因为肖魁军是厂里资格最老,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就把俩一看就吊儿郎当的小子丢给了他。
还大模大样的对肖魁军说,这是他老乡,也就是老板娘的老乡,让他一定好好的给带出来。
虽然看不惯他,但这也是他份内的事,所以肖魁军也没拒绝,其实工厂里的老师傅还是很喜欢带学徒的。
因为带学徒期间,除了自己那份收入,学徒干出来的活也有百分之六十是师傅的,学徒只领百分之四十的工资。
然而这俩小子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肖魁军教的时候他们也不认真听,让他们干活的时候却根本叫不动,叼着烟在一边玩手机,说他们两句还跟他怼,差点没打他。
肖魁军无法,只得找到副厂长,告诉他这俩学徒他带不了,请他换个师傅带。
副厂长见肖魁军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另外找人带,可惜其他人都是一句话,“肖师傅都带不出来的徒弟,他们更不行。”结果没一个愿意带这俩学徒的。
副厂长没办法只好给了俩小子一点钱,让他们回家,算是在亲朋面前丢了大脸,而他不去考虑俩小子自己的因素,却只怪肖魁军不给他面子,就因为这事,他把肖魁军恨上了。
之后又有一次,他在装配车间勾搭了一个相貌清秀的打工妹学徒,弄上床后便想给她安排个好点的岗位,让她感激自己,从而心甘情愿当自己的玩物。
可这打工妹学历不高,又什么经验都没有,干装配都还在学徒阶段,最后看来看去她也就能干个仓管员,然后他就把这打工妹丢田晓琳的仓库去了。
可这种自甘堕落的女孩子,又哪里会当真干活呢!每天坐在仓库内像个大少奶奶,屁事不干整天坐那玩手机。
有一次田晓琳去外面点货,让她暂时盯着点,结果等她回来,发现出库了好几件物品,却根本就没记录,于是田晓琳就责问了她两句,没想到那女孩竟然指着田晓琳鼻子就骂。
这事闹大了,还惊动了老板娘,最后老板娘把那女孩赶出了厂子,听说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副厂长老婆耳中,在家跟他狠狠闹了几次,搞得他焦头烂额。
这下副厂长连田晓琳也恨上了,而对肖鹏则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发誓一定要把他们夫妇赶走。
但是作为厂里资格最老的老师傅,威望还是有的,要想赶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又怕把事情闹大,不好跟姐姐姐夫交代,是以副厂长就只能不断的搞一些小动作,想逼肖魁军受不了自己主动走。
像什么铁件分配给他这个铝件车间的人车,却只给一半的工价,暗中跟耗材处领料员打招呼在他领料时故意为难他等等,让肖魁军糟心的同时收入也大降。
而对田晓琳他也没少搞些小动作,这让夫妇俩的工作做得越来越不顺心。
至于唐师傅做的事,根本就不是副厂长吩咐他做的,纯属唐师傅想拍副厂长马屁而自作主张动的手,不过即便如此,肖鹏依然把账算到了副厂长头上,当然,狗腿子也不能放过。
既然弄清了前因后果,肖鹏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句不好听的,凡人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而这些蝼蚁竟然想要伤害自己的父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随手碾死啦!
别说肖鹏心眼小,这样就要人家的命,人会跟不讲道理的蝼蚁讲道理吗?
肖鹏识海中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原本停滞的文字又开始继续冒出。
却说唐师傅请假之后,直接到停车棚取了电瓶车往城区行去。
在到达一个拐弯处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干干净净的道路上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小石子,看上去似乎是那种运河沙的车子撒的,然而唐师傅没注意到,结果拐弯时电瓶车轮子一滑……
“砰”
“啊”
电瓶车摔了出去,唐师傅也狠狠的砸在地上,脑袋被磕了一个大口子,还向前滑了一段距离,手肘在摔下时猛然磕到一枚尖石子上,石子几乎插在了他手肘上,然而在滑出去时又被生生磨了出来。
唐师傅手肘与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嚎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手肘上的骨头应该是骨折了,甚至可能是粉碎性骨折。
好在腿上没什么伤,唐师傅还能勉强站起来,惨叫了片刻,痛感稍减后,他挣扎着晕晕乎乎的爬了起来,左手紧紧握着骨折的右手,尽量不让右手再动。
可惜这里是工业园区,离郊区也不远了,出了园区后一路上都比较荒凉,只有早中晚各有两趟公交车,别说行人,连车辆都比较少见,特别是在这个上午,工厂都已经开工了的时候。
第十卷 第三章 凄惨的唐师傅 几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被盯上的副厂长
唐师傅艰难的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却悲催的发现,手机已经摔坏,连开机都开不起来,无奈的揣起手机,四处看了看,半个人影都没有。
唐师傅无法,只得晕晕乎乎,晃晃悠悠的强忍着不断冲击他神经的疼痛往前走去,此时他已经离开工业园区五六公里,而到城区只剩三四公里,他自然选择往城区走。
由于剧烈的疼痛,加上脑袋被撞后的眩晕,使他眼前一阵阵发花,此时他的视力甚至连一千度近视的人没戴眼镜还不如,是以几分钟后……
“啊……谁特么这么缺德,钉板随便乱扔,卧槽尼玛……”
唐师傅惨嚎着骂了出来,原来是路上有一块木板,好死不死的是,木板上还钉着几根竖起的钉子,唐师傅头晕眼花,根本没看见,一脚便踩了上去。
这下好了,连脚也受伤,他摔倒在路边,又牵动了手肘上的伤势,疼得他满头大汗,惨叫连连。
然而最大的危机出现了,炎炎夏日,是毒蛇活动最频繁的时候,这里又是临近郊区的地方,处于工业园区与城区之间,道路两旁除了两排树木都是草丛。
唐师傅躺倒在路边,刚好就在草丛旁,他突然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原本的痛苦呻吟声戛然而止,他艰难的转过头来,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却见一条在江南比较常见的眼镜蛇正高昂着扁平的头,不断吐着蛇信直直对着他过来。
“啊啊……救命……”唐师傅完好的左手四处乱摸,想要摸到些什么用来驱赶眼镜蛇,然而他悲剧的发现,周围除了插在自己脚掌上的钉板,什么都没有。
“嘶……”
眼镜蛇突然向前猛蹿,一口咬在了唐师傅完好的左臂上,随后毒素便不要钱似的通过尖牙注入了唐师傅伤口内。
片刻之后,眼镜蛇终于松开了嘴,若无其事的钻回了草丛。
“啊啊啊……”
唐师傅知道自己死定了,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过不多时,他连叫都已经叫不出来,因为他的呼吸肌开始麻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本来如果只是被眼镜蛇咬到,在六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内是不会死的,但他可不仅仅是被咬到,一条眼镜蛇的毒液几乎全部注入了他的身体。
是以唐师傅躺在路边,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特别是临死前那段等待死亡的时间,简直太折磨人了,直到一小时后,他终于断气。
不久后他的尸体被人发现,报了警,警察通过现场勘察,很快就弄清了他的死因与死亡过程。
现场清楚明了,骑电瓶车拐弯被滑了一跟头,摔伤了头与手,摔坏了手机没法打急救电话求救。
然后向前步行时又踩到了钉板,倒在路边,最后被眼镜蛇咬伤,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被眼镜蛇的神经毒素杀死。
连弄清这一切的警察都忍不住吐出一句,“这家伙太特么倒霉了。”
死于意外事故,且是死在大街上,没有任何人需要对他的死负责,最后也只是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回尸体而已。
而厂里的人一直到下午下班才听到这个消息,听说唐师傅意外身亡,厂里大部分工人表现出来的却是幸灾乐祸。
心性好点的只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而稍微年轻气盛点的甚至给出了“活该”“报应”这样的评价。
肖鹏一整天就在厂里暗暗陪着父母,直到下班,父亲去车棚取了电瓶车,带上母亲往城区的出租屋而去。
“老婆,我已经决定,干完这个月就跳槽,老秦有个老乡开了家厂子,正在到处找人,老秦想带我们去给他老乡帮忙,你觉得怎么样?”肖魁军突然开口道。
“嗯,我也不想在这里做了,打工的始终是打工的,哪怕你干得再久,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亲戚,其实老板不是不知道副厂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他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