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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埃特街的银行关闭了。”
“那么后来呢?”
“后来发生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可能他的同伙从他们的政府那里得知,最后一批黄金并未运到,他们就猜想,埃萨莱斯想把他银行的三亿法郎黄金据为己有。于是老伙计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不调和的斗争,一方想要得到自己的一份,而另一方坚决不让,硬说已经运走。到昨天,这场斗争已到了白热化程度。下午,那帮人想劫持埃萨莱斯夫人做人质,对埃萨莱斯进行勒索。晚上……晚上,您见到了,那是最高潮……”
“可是为什么恰巧选在昨天动手呢?”
“因为这批歹徒认为,几亿法郎的黄金要在昨天夜里运走。他们并不知道上几次偷运黄金是用什么方式,但他们知道,每次偷运之前都要发一个信号。”
“对,是不是火星雨?”
“是的。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有几个旧暖房,下面有个壁炉。壁炉积满油污、炭黑以及岩屑,一点火就爆出火花和火星,远远地就看得见,就用它作信号。埃萨莱斯昨天晚上亲自点燃了壁炉。那伙人慌了,便横下心赶到这里。”
“埃萨莱斯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了。他的同伙的计划也失败了,上校死了。其他人仅仅得到几捆钞票,而且又被收回去了。斗争并没有结束,于是今天早上演出了最令人震惊的悲剧。根据您所说的,一个认识您的男人想与您联系,他在七点十九分被人杀害。很可能是埃萨莱斯所为,因为他害怕那人干预。几个小时以后,也就是十二点二十三分,埃萨莱斯本人也被杀死,这可能是他的一个同伙干的。这就是全部事实,上尉。现在您同我知道的一样多了。您是否认为这个案件应当保密,只能采取非常规的调查呢?”
帕特里斯考虑了一下说:
“是的,我认为应该这样。”
“唉!是的,”德马里翁先生喊道,“把流失黄金的事公之于众,不仅毫无益处,而且会引起人们的猜测,您想一想,两年之内流失这么多黄金,如果没有令人遗憾的默契是不可能的。我的私人调查即将证明,我也相信,有某些重要和不重要的银行信贷机构,表现软弱无能,并且进行了交易,对此我并不一定要说出来,公开带来灾难,因此只好沉默。”
“可是,能够沉默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呢?”
“天哪!有了几具尸体了,比如法克西上校,……”
“上校是自杀的。”
“您将会或者已经在卡利拉花园找到穆斯塔法的尸体。”
“这是社会新闻。”
“埃萨莱斯先生的死呢?”
“是一次意外事故。”
“由同一伙罪犯干下的各种罪行都将变成孤立的彼此没有联系的。”
“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舆论就不会有相反的看法吗?”
“公众会朝我们认为好的方面想,这是战争时期。”
“新闻会出来说话。”
“新闻不会出来说话,我们有新闻检查。”
“如果又有某种新的犯罪事实呢?……”
“新的犯罪?为什么?事情已经了结,至少主动犯罪和悲剧性事件没有了。主角们都死了,到埃萨莱斯被杀,悲剧已降下帷幕。至于布尔赖夫及其他的配角,八天之内都将进集中营。我们将得到几亿法郎的黄金,谁也不敢认领,法兰西将有权支配它。我将努力去做这方面的工作。”
帕特里斯·贝尔瓦点点头。
“另外还有埃萨莱斯夫人的问题,先生,我们不能不顾她丈夫方面的威胁。”
“他已经死了。”
“但无论如何,威胁依然存在。西蒙老头曾经非常恐惧地同您谈过。”
“他是有点疯了。”
“正确地说,是他的头脑感到危险迫在眉睫。先生,斗争还没有结束,可能才刚刚开始。”
“好吧,上尉,我们正处在这个时期,是吗?那您就尽您所能保护埃萨莱斯夫人,使她免遭毒手。而我也听从您的吩咐,尽我所能。我们的合作是长期的,因为我的使命就在这里,将来只要有事,您等着,它必将发生在这所房子与花园的围墙内。”
“您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昨天晚上,埃萨莱斯夫人听见了一些谈话。法克西上校多次重复说,‘黄金就在这里,埃萨莱斯。’他还说,‘多少年来,每个星期,你的汽车把拉法埃特银行的黄金往这里运。西蒙,司机和你,把一袋袋的黄金从左边地下室的气窗往里塞。你怎么从这里运走的?我一无所知。但这是战争期间,黄金都在这里,总有七八百袋,一点都没有出过你的家门。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日夜派人守护,黄金就在这里。’”
“您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吗?”
“没有。顶多,我只找到一件价值一般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他把它展开来,接着说:
“从埃萨莱斯手中除发现那个颈饰外,还有这张纸,上面写得乱七八糟,不过还能看出几个字,是急忙潦草地写的。可以辨认出的只有三个字:金三角。金三角是什么意思呢?同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我暂时还不明白。我只想到,这张纸片同那个颈饰都是埃萨莱斯从那个七点十九分被杀害的男人手中拿走的,而埃萨莱斯正在辨认这张纸时被杀了。”
“对,事情应该是这样。您看,先生,”帕特里斯总结似地说,“所有这些细节都彼此有着联系。请相信,这都源于一件事。”
“对,”德马里翁先生站起来说,“这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请追踪第二个方面的情况,上尉。我同意您的意见,发现在同一个颈饰里,同一个影集里,有您和埃萨莱斯夫人的照片,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因此问题就在这里,解开这个谜就接近了真相。一会儿见,上尉。再有,您可以动用我和我手下的人。”
说到这里,前法官握着帕特里斯的手……
帕特里斯留住他。
“我需要您,先生。从现在起,就应当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是吗?”
“已经采取了,上尉。房子不是由我们看着吗?”
“是……是……我知道……不过,不管怎样……我有一个预感,今天还会要……您记得西蒙老头的话吗?……”
德马里翁笑笑。
“得了,上尉,不要草木皆兵了。如果说敌人找上门来,他们也该想一想。我们明天再谈,好吗?上尉?”
他同帕特里斯握过手,又对埃萨莱斯夫人鞠了一躬,然后出去了。
为了慎重起见,贝尔瓦上尉同他一起走出门去,停在门口,又返回来。埃萨莱斯夫人好像没听见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弯着腰,侧着头。上尉喊了声:“柯拉丽。”
她没回答,他怀着热切的希望叫了一声“柯拉丽,”可是她还是没有回答,柯拉丽的沉默好像使他乐不可支。因为这表明她不再感到拘束,也不生气,柯拉丽愿意他作为可以求助的朋友留在她身边。而帕特里斯既不想那些困惑他的问题,也不想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一系列犯罪活动,更不想他们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只想着柯拉丽的痛苦和无人照顾。
“您不必回答,柯拉丽,您不要说话。让我来告诉您。我必须告诉您所不知道的一切,也就是说,您想让我离开这所房子的原因……离开这所房子,您也得离开……”
他把手放在柯拉丽坐的椅子的扶手上,并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
“柯拉丽,您在想,您家庭的耻辱会使您离开我。您为做这么一个男人的妻子而感到羞愧,您为此感到迷惘和不安,仿佛您也成了罪人。为什么要这样?是您的错吗?您不要再想了,我敢说,你们两人之间,过去一定充满着痛苦和仇恨,这桩婚姻一定是某桩我不知情的阴谋的产物,您本人并不愿意,是吗?是的,柯拉丽,还有别的事,我就要告诉您,别的事……”
他朝柯拉丽弯下腰去,壁炉的火光照着柯拉丽妩媚的脸庞,他越来越激动地大声说着话,以你相称,但又显得尊敬而亲切:
“我该不该说呢,柯拉丽妈妈?不需要,是吗?你明白,你心里清楚。啊!我觉得你浑身都在发抖。对,从第一天开始,你就爱上了他,那个大个子伤员,尽管他残废了,脸上有刀伤。你不说话,你默认了。是的,我知道……可能今天我说这些使你感到厌恶。我可能应该再等等……为什么?我对你无所求。我知道,这已经够满足了。我不会同你说更多的了,你一定会不得不告诉我,在这之前我将保持沉默。可是,我们之间将保持一种美妙的爱情,柯拉丽妈妈。知道你爱我就够了,柯拉丽……好!你哭了!你是想否认吗?可是当你哭的时候,妈妈,我了解你,这是倾注你整个的爱心的温柔和爱情。你哭了吗?啊!我不相信你会爱我到这种程度!”
帕特里斯也是热泪盈眶。柯拉丽的泪水顺着两颊往下滴,而帕特里斯多想亲吻这沾满泪水的脸颊啊。
他望着望着,忽然感到柯拉丽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她在关注着一件意外的事情。在他们无声地爱恋中,她在倾听着,可他并没有听见。
尽管这声音很不容易听见,但他忽然听见了。与其说是听见一种声音,还不如说是感觉到混杂在远离城市的嘈杂声中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不知不觉中天已黑下来。帕特里斯并没发觉。小厅不大,炉子又烧得很热,埃萨莱斯夫人打开一半窗子,可是很快又关上了。她仔细地听着,危险就来自窗外。
帕特里斯连忙跑到窗前,他没有听见声音。但危险是明摆着的,在窗外昏暗的暮色中,他透过玻璃依稀看见有人影,接着他看见两扇窗户之间有个东西亮了一下,他看着像一支枪。他想:
“如果不是我在戒备,柯拉丽就完了。”
事实上,柯拉丽就站在窗子对面,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因此上尉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大声说:
“柯拉丽,您可能有点累了,我们就告辞了。”
同时他转到扶椅后面保护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她看见左轮枪的火光,急忙往后一闪,口里喃喃地说:
“啊!帕特里斯……帕特里斯……”
随着两声枪响,便是一阵呻吟。
“你受伤了?”帕特里斯喊着朝柯拉丽奔过去。
“没有,没有,”她说,“只是害怕……”
“噢!你没伤着,可怜的人!”
“没有,没有……”
“你能肯定吗?”
他等了三四十秒钟,拉开电灯,看了看柯拉丽,他等她恢复镇静。
他跑到窗前,把窗子全部打开,跳到阳台上,这间小客厅是在二楼,沿着围墙有铁栅栏。帕特里斯因为腿不方便,好不容易才下去了。
到了楼下,他绊着倒在平台上的梯子,跌了一跤。后来又同从底层赶来的警察相撞,他们中一个大声喊道:
“我看见一个人影从那里逃走了。”
“从哪里?”帕特里斯问。
那人朝小街跑去,帕特里斯跟在后面追。正在这时,从门的左侧传来尖厉的叫喊声:
“救命啊!……救命!……”
当帕特里斯赶到时,警察已经拿着电筒照过去,他们两人都看见地上,一个人蜷曲成一团。
“门开了,”帕特里斯喊道,“凶手跑了……快追。”
警察朝小街跑去,亚邦也跟着,这时帕特里斯喝道:
“快,亚邦,警察朝小街这头追,你就朝小街那头追。快,我留下来照顾受伤的人。”
借着警察的电筒光,帕特里斯弯腰去看倒在地上的人。他认出是西蒙老头,一根红丝绳套在他的脖子上,差不多已经窒息了。
“还好吗?”上尉问,“您听见我说话吗?”
他解开套在老人脖子上的绳子后问他。西蒙结结巴巴说了几个不连贯的字母,然后突然唱起歌来,接着又是一阵一阵的发笑,声音不大,中间还夹着打嗝的声音,他已经疯了。
“先生,”帕特里斯在德马里翁向他走来,并彼此交流看法时说,“您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您是对的,”德马里翁先生承认说,“我们应当立即采取防范措施,保障柯拉丽夫人的安全,这幢房子昼夜派人守卫。”
几分钟以后,警察和亚邦一无所获而回,在街上抬到一把门钥匙,与帕特里斯的那把一样旧,一样长了锈,是凶手逃跑时掉在地上的。
晚上七点钟,帕特里斯同亚邦离开了雷诺瓦街公馆,回到纳伊区。
帕特里斯习惯地抓着亚邦的肩膀,靠在他身上走路,他说:
“我猜到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亚邦。”
亚邦咕哝了一声。
“这就好,”贝尔瓦上尉赞同地说,“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你主要觉得警察局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是吗?你说,他们是一群窝囊废,对吗?你这样说,亚邦先生,就是愚蠢,就是傲慢。我一点都不奇怪,我会纠正你,这先不谈。不管怎么说,警察局还是做了他们能做的事,除了战争时期的因素之外,他们所要做的毕竟同处理埃萨莱斯夫人与贝尔瓦上尉之间的神秘关系不一样。因此我应该行动,我只能依靠我自己。好,那么我有没有能力对付这样的对手,这个坏家伙又返回由警察守卫的公馆,搭着梯子,偷听了我和德马里翁先生的谈话,以及我和柯拉丽妈妈的谈话,最后给了我们两枪。嗯,你说说看,我有力量吗?整个法国的警察都是任务压头,他们能给我提供必要的援助吗?不会的,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必须需要一个具备多种素质的杰出人物才行。这个人还没有露过面。”
帕特里斯更加靠紧在亚邦的胳膊上。
“你有这样的好友吗?认识这样的人吗?一个天才,半个上帝!”
亚邦高兴地咕哝了一句,放开了上尉的胳膊。亚邦身上总带着一个电筒,他打开电筒开关,用牙齿咬住电筒的手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节粉笔。
沿街有一道很长的白粉墙,因为年代较久,已经变脏变黑。亚邦走到墙壁前,借着电筒光,用笨拙的手写着,每一笔都要费很大劲,而且这几个字是他唯一能记住和拼写的。他一共写了两个字,帕特里斯一下就读出来:亚森·罗平。
“亚森·罗平”帕特里斯低声地重复着。
帕特里斯惊奇地看着亚邦:
“你疯了?这是什么意思,亚森·罗平?什么?你推荐亚森·罗平?”
亚邦点头表示肯定。
“亚森·罗平,你认识他?”
“是的。”亚邦咕哝说。
帕特里斯想起来了,亚邦住院期间,好心的病友给他讲亚森·罗平的故事,于是他笑道:
“是的,你认识他,就像人们认识书中的人一样。”
“不!”亚邦不同意上尉的话。
“你认识他本人?”
“是的。”
“那么他死了以后,你还见过他?”
“是的。”
“见鬼!亚邦先生对亚森·罗平的影响力真够大的,居然能让他复活,听凭亚邦先生的调遣?”
“是的。”
“天哪!你已经使我无限崇敬,那么现在只有向你鞠躬了。已故亚森·罗平的朋友,这就够精彩了!那么什么时候,你可以把这个幽灵调来帮忙呢?六个月?三个月?一个月?半个月?”
亚邦做了个手势。
“大约十五天,”贝尔瓦上尉说,“好哇!把你朋友的灵魂召来,我很高兴与他接触。真的,你把我看得很平庸,因此你认为我需要一个合作者。你把我当成一个无能的笨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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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帕特里斯和柯拉丽
一切都如德马里翁先生所预料的那样过去了。没有新闻,也没有舆论。各种事件和事情都无人在意。巨富银行家埃萨莱斯的葬礼也无人知晓。
但是在葬礼的第二天,贝尔瓦上尉在警察局的支持下,与军事当局进行了交涉,在雷诺瓦街的公馆,作了新的部署,它被改作香榭丽舍野战医院的第二附属医院,由埃萨莱斯夫人监护。除贝尔瓦上尉以外,还有七名残废军人也住进了里面。
柯拉丽不再用女仆和厨子,一个人住着。各种活计,七个残废军人就足够了,一个看门,一个当厨子,一个管家。亚邦被分配做随身仆从,料理柯拉丽妈妈的私人事务,晚上他就睡在柯拉丽房门外的走道上,白天他就守在她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