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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太清楚。」礼子怯懦地说。
「好好看一看。进来,坐下。怎么样?」
「又好像是这里。可是,实在太像了……」
礼子四周观望,突然看到窗子。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面。片山也往外看。
窗子正面对著最新的六十层摩天大厦,挡住视野。
礼子回头对片山说:「不是这个房间。」
「为甚么?」
「我进来时,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我记得我说刺眼,那位相良先生就替我把百叶帘放下来。而这里是东面,那边的房间才是!」
「是吗?」片山泄气之极。还以为自己猜到真相!
就在此刻,晴美跑了进来。
「哥哥!医院来电话,金崎凉子陷入病危状态!」
「看她能不能够顶到今晚了。」医生说。
「有没有希望?」
「很少!只有依赖她的年轻和体力决胜负!」
「可能性有多少?」
「十比一。也许是一百比一。总之希望很微……」
片山回到候诊室,把医生的话转告晴美和石津。
「那么年轻就死掉的话……太不应该了!」石津的脸上布满愁云。
「也许有得救呢!」晴美说。「起码,我要把她姐姐的仇敌都讨伐了的事告诉她!」
「她的父母呢?」
片山摇摇头。「联络不上。居所不清楚,实在可疑。」
福尔摩斯坐在晴美脚边,线雕刻一般闭起眼睛纹丝不动。这时,阿尊慢吞吞的进到候诊室。
「哟,阿尊!你瘦了!好可怜哪!」
福尔摩斯张开眼睛。阿尊走到福尔摩斯面前,驻足凝视对方。宛如灵犀相通的情人再会一样,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以眉目传递心事。
石津也忘了自己怕猫,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光景。
福尔摩斯突然决然的举足迈步向前,并且回头望片山。片山从它的眼神,看到那种异样的光芒。
「好,我们走!石津,拜托你善后!」
片山在福尔摩斯后面追赶过去。
「第四章:凶手也惘然 3」
「这个时间集合大家,真是抱歉!请随便坐吧!」片山说。
四十七楼的「M地产」礼堂,布置就跟山室被杀时一模一样。八米厘的放映机上有菲林,正面的黑板前面有银幕。
晚上,将近九点。礼堂里,除了片山和石津,还有晴美、竹森幸子、相良和曾根,以及福尔摩斯。
「现在要干甚么?」曾根说:「是不是解推理之谜?」
「正是如此!」
「真的?我不晓得警察也会干这种事!」
「有点特别的事吧!」幸子说:「请开始吧!片山先生!」
「好。关于这一连串的事件,动机起于两年前在目黑S公寓发生的金崎泽子命案。」
片山把两年前的事件梗概,以及山室、大町、泉田、户村等四个男人轮奸金崎泽子,然后共同把她包起的事解明。幸子听了大为震惊,脸上失去血色,一直抿唇不语。
「我不晓得是谁杀死金崎泽子的。」片山继续说。「不过肯定是他们四个发生争执而牺牲了她。现在再也问不出是谁干的了。然后,泽子之妹凉子姑娘想要替姐报仇,想出知道四个男人名字的办法,即是用「金崎泽子」的名字报名所有课程。料想不到,他们做出在公寓奸杀她的卑鄙手段──我想那是他们买凶所作出的行为。他们本身并非那般疯狂的犯罪者。但实际上,被杀的不是凉子,而是她的表妹。凉子九死一生,躲在别的地方暗中实行计划。可是……」
片山停顿一会才说:「实际上,凉子不可能杀死他们四个。起码在泉田的红茶里放砒霜、勒死户村两件事,物理上绝不可能。」
幸子惊讶地问:「这是甚么意思?」
「因为凉子在星期日,被他们雇来的凶手刺伤入院。」
「啊!」
「凉子故意叫我出来,自供说山室和大町是她杀的。那是因为她受真正的凶手牵制的缘故!」
「真正的凶手?他是谁?」
片山踌躇片刻才说:「相良先生!」
一瞬间的沉默。晴美忍不住喊一声:「哥哥!」
「确实,不管哪个场合看相良先生都不可能杀人。可是不会完全没办法。因此我才不断的思考他的诡计。」
片山飞快的瞥福尔摩斯一眼。其实是它想出来的!
「先从最初的山室命案说起。吾妹亦曾证词,相良在放映开始时就站在她身边,直到放映完毕,他立刻去开灯……这样看来,他没机会杀山室。实际上,放映结束后只有二十秒时间,要杀山室近乎不可能。由于漆黑一片,连自己都看不见,若想一刀刺中山室心脏更加困难了。」片山停一下才说:「其实,山室不是在放映完毕之后被杀,而是在开始不久就被刺死了。」
「可是,山室老师一直在讲话啊!」晴美惊奇地说。
「现在做做看就明白了。把灯关了吧!」
片山开了放映机的掣,随著卷盘转动声,银幕上出现《第三个男人》的最后一幕。扩音器传出音乐……接著听到片山的声音:「明白了吧!山室的解说是预先录音起来的。」
片山关掉片子。晴美疑惑地问:「刚才是甚么声音?」
「我的配音呀!这个最新款的立体声放映机拥有录音功能。麦克风是附属品。山室预先把全部解说录好了的。」
「他为甚么那样做?」
「山室在讲座开始之前,有没有人打电话找他?」
「呃?啊,对了……」晴美想起来。光枝姑妈来讲片山的事时,有个低沉的男声找山室。
「有,是个男声。不过那时相良先生──出去买扩音器啦。」
「电话是从外面打来的。他大概是这样说:我要跟你谈谈金崎泽子的事。四点半钟下来!是不是,相良先生?」
相良木无表情的伫立著。片山继续说:「山室很头痛。正在演讲当中,尤其片子的解说最为重要,不能半途溜出来。他做梦也没想到电话的对手是相良,等他回来时跟他商量说四点半不得不中途退席。相良告诉他:「那就先把解说录下来吧!片子放映时溜出去,结束以前回来就行了」。
于是山室照他所言,在演讲开始前一边放片子一边配音。」
晴美记起,当她下来准备接待时,曾经偷看礼堂一眼,见到山室在排演。原来那时是在录音!
「然后到了上映时,相良开了机掣,熄了灯,脱掉鞋子走去前面,把椅子上的山室剌死,将凶刀丢进附近的听讲者手袋中,再穿上鞋子回到吾妹的身边。大家都注意画面,而且有音乐,谁也没留意到事情已经发生。每个人都以为山室是在放映完毕后被杀的,没料到是在此之前。」
又是短暂的沉寂。曾根打破沉默。
「不过还是奇怪。我们后来不是再重看一次片子吗?如果有录音,我们应该一起听见山室老师的解说才对!」
「问题就在这里。对八米厘详细的人来说就很简单了。这部放映机是双卡式的。
八米厘菲林的弦码外侧涂上录音用的磁性体,就跟录音带所涂的一样。这里是磁气录音之故,磁性体就涂在左右两边。从前是实际只有涂在宽幅的一边,另一边是平衡作用。可是最近连另一边也能录音,所以出现双卡式放映机。结果变成这样。」
片山把菲林倒退一点,从头开始放映。「首先是第一边播放。」从扩音器传出音乐。
「现在是第二边播放。」
在他选择开关时,音乐消失了,只听见片山的声音在说:「怎样?山室的解说……」
「现在是两边同时播放。」
音乐和片山的声音重叠传了出来。片山关掉放映机。
「明白了没?演讲期间,两边同时重放。后来我们再看时,只有第一边重放,山室的声音听不见了。」
「可是刚才听到哥哥的声音,山室先生的声音呢?」
「这个就跟录音机的原理一样,可以录音也可以消音。当时留在这里把菲林卷回去的是谁?他只要把第二边的录音洗掉,甚么证据都不留了!」
既简单又不引人注意的怪方法。当时,片山曾经见到福尔摩斯用前肢去触摸选钮,他想不出那有甚么作用。后来自己读说明书时才解开谜团。
片山叹一口气。「不过,在发现尸体时,他以为会引起大混乱,不料吾妹镇压下来。他为扰乱警方办案,因此在名册上加上金崎泽子的名字。」
片山轻轻抹掉额上的汗。这回正确的使用手帕。
「大町命案待会再说。接著是泉田之死。这次相良也在附近,而且显然他不可能在红茶里下砒霜。确实,泡好红茶之后是不可能,但是可以在之前下毒。」
「可是白糖里甚么也没有!」
「不错。如果放在红茶里面呢?」晴美哑然。片山又问:「你怎样沏红茶?」
「我用茶包呀。」
「砒霜就下在茶包里哪!」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茶的茶包。有次,当他看到福尔摩斯用爪撕开茶包时,起初以为它发狂。再看清楚,方才恍然大悟。
「其实非常简单。茶包的袋口是摺起来的,跟线一起用钉书机钉住。只要打开袋口,砒霜就进去了。然后摺回原来的样子,用钉书机钉好。他在柜台听到泉田叫晴美泡红茶,于是假装找文件,走近橱柜去,把预先准备好的茶包摆在最上层。茶包有开过的痕迹,很少人会留意。于是晴美把热水加在茶包里,砒霜跟著红茶一起溶化……
茶包被丢进垃圾箱,谁也不会多看一眼。最后是户村之死。白天时,我想起一件事。」
片山将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会客室,可能是相良使用诡计的见解提出来的。
「可是我的想法被高野礼子否定掉。她说她刚进到会客室时,阳光照进来觉得刺眼,所以相良放下遮帘。确实东边的会客室在那个时间不会有阳光西照。」片山轮著观看众人的脸。「可是,东边的窗子正面是甚么?六十层高的玻璃幕墙大厦。西照的阳光反照在大厦的玻璃窗上,射进东边的会客室来。这是我从管理公司的职员听来的。那样的反照,比直射的阳光更强。两点半的时候,刚好阳光反照到四十八楼一带。相良知道这时户村会来,骤然间想到这个计划的。我想,相良先生有了不起的头脑和决断力。绝不错过偶然到来的机会,而且缜密的计划和杀人手法真是一流,佩服佩服!」
这个谜解得颇费时。福尔摩斯把片山身上带著的小镜子衔在嘴里,让他看到光的反照,但他摸不著头脑,直到发现霓虹灯映照在大厦的玻璃窗上为止……
「可是,相艮先生为甚么要那样做?」晴美说。
「相良当然是假名,真名是金崎民树,泽子和凉子的父亲。」
全体沉默。相良慢慢的微笑。「没想到你知道那么多。真是令我惊奇!」
「那是我幸运而已。」片山感觉有点内疚。
相良,不,金崎民树静静地开口。
「当我知道泽子被杀,并从她的日记知悉一切之后,我只想到复仇一件事。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豁出去了。我决意不让他们任何一个留在人间。于是辞掉议员工作,自称自由业而居无定处,终于受到这里聘用。其间凉子说要协助我的计划,被我阻止了。结果引致外甥女的杀身之祸。她是我小姨的女儿,领取遗体时,小姨以我太太的名份领回。我觉得对她很抱歉。不过,关于杀那四个无耻之徒的事,我绝不后悔。如果他们现在还活著,我还想杀他们一次!」金崎的语气十分强硬。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吧达吧达的胶鞋音。
「阿婶!怎么是你?」
晴美见到每天来擦烟灰缸的清洁妇,不由喊起来。
「我的太太!」金崎说。「为著查访讲师的情况,她跟我一起混进这里做事。」
「对不起,我骗了你。」阿婶的声音变得非常平静。「那个报名全部课程的人就是我!」
「啊!」晴美笑了。「难怪哥哥无论怎么等,都不见你下楼去。可是,你为何写下搜查一课的电话号码?」
「真的吗?我只是偶尔看到你的记事簿,你把那个号码特别写起来之故。」
金崎又再开口。「我们愿意牺牲一切,为泽子讨敌报仇,只是……」也转向幸子。「我觉得对你不起。见你那么倾全力去经营这个中心,心里很痛。我在你手下工作,仅仅作为杀人的手段!」
「不,相良先生。」幸子摇摇头。「我也做了与你相同的事。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很高兴。」
石津听得莫名其妙。他回过头问片山:「片山兄!杀大町的情形又如何?」
「对了。」金崎说。「很可惜,杀大町的不是我。」
「刚好时间重叠了。那是感情的纠葛!」
「怎么说?」
「大町临死之前,不是打了LYS三个字母吗?其实很简单。」片山轻松起来。
有一天,当福尔摩斯在敲打键盘时,他就明白了。
「那是甚么意思?」晴美焦急地追问。
「那三个字有一个共通点。只要加上一或两条线,就变成货币单位。L是英镑(£),Y是日圆(¥),S是美元($)。大町的太太说得有点奇妙,「很像字母」。换句话说,他不是打LYS,而是£、¥、$。」
「那是甚么?我不懂。」
「好利获得牌的英文打字机,£、¥、$的键盘同时是数目字5、3、4。普通打的是数目字出来,一按打大字母的字型变换键,就变换成£¥$。换句话说,大町本来想打数目字,不料锁住变换键,所以变成£¥$。」
「也就是说,其实是5、3、4?」
「534,记得是甚么数字吗?」
晴美想了一下,惊叫起来。「会员编号534,那是 本弥生哪!」
金崎十分佩服。「你真是了不起!」
「金崎先生!我要报告一个坏消息──凉子姑娘受了重伤,目前病危!」片山说。
金崎夫人短促的喊了一声。
「是吗?」金崎的脸也白了,可是样子保持冷静。「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她?」
「好的。一旦她的身体好起来,请你们自首吧!我想刑罚会减轻一点。」
金崎盯著片山。「那么一来,你岂不是……」
「说实在的,我的话全是推论,完全没有物证。假如你一口否定,我也拿你没办法。我只能劝你自首……石津!送金崎先生夫妇去医院吧!」
「是!」石津立刻回应。「片山兄!我对你另眼相看啦!」
「我也去。福尔摩斯,你也来吧!」晴美说著,跟石津、金崎夫妇一道出去。福尔摩斯在出口处停下来,回望片山,神情有些嘲讽和冷淡,好像是说:「现在是名探退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