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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大维等三人当时的所作所为表明,罗马共和国是该向帝国时期转型了。但欲有帝国,就首先要制造出帝国的臣民,这样才能解构掉城邦民主和城邦爱国主义。如果说共和国的公民是在一场场把仇恨向外发泄的战争中铸造出来的话,那么臣民的制造方式却是把这种恨指向自己人,只有用迫害、恐怖、猜疑才能造出帝国的良民。
在公元前43年的大乱中,“后三头”先是制造出大的恐怖气氛,要这样做再没有比破坏法纪、为所欲为而不负责任的行径更让人感到害怕的了。法律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它的作用体现在它身上的巨大精神力量,撕了这张纸片,也就把那种精神给杀死了。在他们之前,恺撒就带兵越过罗马法律里明令禁止军队越过的卢比孔河,过河前他曾犹豫了片刻,说道:“现在我们仍然可以往回走,但是,一旦我们过了小桥,一切将决定于武器。”〔17〕不愧是恺撒,一语道破天机,虽然是一道小小的河沟,可是跨过去,罗马的法律就完了,以后武力就是正义,强权即是公理“后三头”深谙其中道理,所以杀人不再经过程序,甚至鼓励士兵滥杀。法律没了,自然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专制者满意的了。
然而仅仅破坏法律是不够的,破坏法律只是一个开始,关键是要破坏法律之下的基础:公民道德。罗马曾经是一个军事民主的城邦,自由的战士在敌人面前傲慢、勇敢,这样的人要让他在国内安顺温和是不可能的,自由的品性就是大胆、冒险,如果一个自称为共和国的国家里“所有的人都安静无事的时候,那就可以肯定,在那里是没有自由的”〔18〕。所以为了帝国的安宁,就不可能让自由民的大胆存在,下一步就是杀人要杀得十分残暴,要让血淋淋的场面吓住心生怨恨的人们,要让他们的恐惧大于他们的仇恨,只有这样才能摧垮人们报复的冲动。因此要让士兵当众割下“公敌”的头颅,使所有的人被这血腥吓得胆战心惊;因此屋大维要把仇人的头带在身边,像个玩具一样时时把玩。
另外“忠诚”是一种美德,但忠诚却又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美德,在民主城邦中它是最后出现的一种美德,它出现时城邦的美德就完全了;同时它也是帝国的第一个美德,但当它第一个冒出来时,共和城邦里的一切美德就全都玩完了。在共和时期,罗马的将军曼利乌斯为了加强军纪,处死了自己的儿了,因为他的儿子不遵守他的命令而战胜了敌人〔19〕,他这样做是出于对城邦的忠诚,而这是多么令人敬重的德行可到了公元前43年,许多人出卖自己的朋友、亲人,目的是为了向“后三头”表示忠诚,但这是多么卑鄙的忠诚啊而“后三头”公开鼓励这些卑鄙的行为,奖励那些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于是建立起来要百战磨练、百年孕育的德性,一朝之间便香消玉碎了!
国运建在士气上,士气又建在民风上,而消灭一种民风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击这民风培养出的士气。“后三头”一个又一个地扑杀国之重士、知名人物,之前有高尚的加图自杀而亡,后来遇害的西塞罗虽然地位低下,但依然是一种民风形式上的代表,杀死这些人,民无榜样,也就乱了方寸。挫折士气,民风跟着就败坏,帝位坐稳了,但国运从此也就一天不如一天,罗马的江山几乎都是共和国时期打拼出来的,到帝国时再无建树、只是处于守势,虽然也有过所谓的帝国繁荣时期,但就像米涅在写拿破仑加冕大典时所说:“这些以命令规定的庆祝,为专制政权的庆祝,一点也没有了7月13日第一次结盟节那种真诚、普遍、举国欢腾、兴高采烈的样子。人民对于专制政体所表示的欢迎,同他们当初对自由的欢呼不可同日而语,尽管那时国家是多么衰敝。”〔20〕再以后我们都看得到帝国的积弊一天天显现出来:残暴懦弱的君主,乌合之众的臣民,无法无天的军队,结果任何一个被东方游牧民族赶来的野蛮人都可以冲进这个当年威震天下的城中抢劫一番,而这些苦难的种子里也许就有许多是在公元前43年时种下的!
注释:
〔1〕〔2〕〔3〕〔4〕〔5〕〔6〕〔7〕〔8〕〔9〕〔10〕〔11〕(古罗马)阿庇安:《罗马史》(下卷),谢德风译,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316~318、319、319~320、328、328~331、319、321、323、324、325、327页。
〔12〕(古希腊)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上册),谢德风译,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14~15页。
〔13〕〔18〕〔19〕(法)孟德斯鸠:《罗马盛衰原因论》,婉玲译,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4、51、10页。
〔14〕(古罗马)阿庇安:《罗马史》(上卷),谢德风译,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49~50页。
〔15〕(法)巴洛:《罗马人》,黄韬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5~56页。
〔16〕(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上册),张雁深译,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26~27页。
〔17〕(古罗马)苏维托尼乌斯:《罗马十二帝王传》,张竹明等译,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页。
〔20〕(法)米涅:《法国革命史》,北京编译社译,商务印书馆1977年版,第356页。
斯大林的文学情结
? 姜广平
斯大林的文学情结似乎比其他任何一个政治家都要强烈。
从内心深处,斯大林是非常喜欢文学也非常热爱那些文学大师的。举一个例子,譬如说像台菲这样一位坚决反对十月革命的女作家,在当时俄国文坛的影响超过了一切作家,她的作品任何人都要读。她以幽默、讽刺的笔法,揭露俄罗斯人的“国民劣根性”,由于她反对布尔什维克,十月革命后去了巴黎。在人们都已淡忘她时,斯大林却作了一异乎寻常的决定,1946年,西蒙诺夫、爱伦堡以苏联作家身份访问巴黎时,斯大林交给他俩一个任务,邀请在巴黎的台菲与布宁(亦译为蒲宁,193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金,是第一位俄语得主、也是惟一自我放逐的苏俄得主,因为获奖时仍未加入法籍,所以也是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惟一无国籍得主)回国。这个任务以二位作家的拒绝而告失败,虽然此事未遂,却足能说明斯大林对作家们的认真。
斯大林与文学有着深厚的渊源,对社会科学也有着非常强烈的迷恋。
应该说,斯大林首先是一个诗人,刊于《译文》2002年第2期的《斯大林诗五首》是能让这样的结论成立的。
斯大林的诗歌创作生涯总共持续了四年(1893年至1896年),但手稿皆已散失,无从查找。但斯大林是一个真正的诗人。有这样一个事实,很能说明问题:格鲁吉亚经典作家恰夫恰瓦泽曾将斯大林的作品列入中学生必读书目,这对一个初登诗坛的青年诗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在当时的格鲁吉亚也是绝无仅有的。斯大林的创作才华无庸置疑,斯大林诗歌的俄译者、诗人柯秋科夫说青年斯大林的诗歌天赋可与兰波相伯仲。还有一则传闻:1949年斯大林七十岁生日前夕,贝利亚背着斯大林,授意有关部门秘密组织翻译出版斯大林的诗,作为给“伟大领袖”的生日献礼,于是全国一些最优秀的诗歌翻译家被召集到一起,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开始工作。作者的名字被隐去,因此,没人能料想到这是斯大林的作品。关于原作的水准,参加翻译工作的一位名家的评价是:“有资格角逐斯大林奖一等奖。”正当这项秘密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时,突然上面下来一道严令:立刻停止翻译。
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么多政治人物中,鲜有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文学奖,这便可以看出,在斯大林的心中,文学是何等的高贵。柯秋科夫这样解释:“十九世纪末的俄罗斯资本主义得到迅猛发展。八十和九十年代从本质上说是反诗歌的时代,人们忘记了永恒价值,鄙视诗歌,急功近利,金钱至上。这一点,有个事实可资证明:费特自费出版的诗歌杰作《夜晚的灯火》根本卖不掉。关于诗歌,当时的精神主宰托尔斯泰就说过这样一句话:‘写诗无异于扶着犁铧跳舞。’聪明早慧的斯大林清楚地意识到,从事诗歌创作能给人带来的不光是荣耀,还有耻辱,这一点他很早就有了切身体会——他不愿与此妥协,他要告别诗歌,要去同世界性的耻辱作斗争。这一斗争的结果不言自明。”〔1〕
但这只是柯秋科夫的解释或揣测,情形是否如此,实难料定。
在由苏共中央马恩列研究所出版,据说也是由斯大林本人亲自撰写和审定的标准本斯大林传记中,对传主的诗歌创作经历只字未提,有人说这表明他企图从记忆中抹掉这一段创作诗歌的经历。
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文学始终是斯大林心头的疼痛。
作为文学家与哲学家的巴赫金与斯大林扭结在一起大概有二十多年之久。1926年,斯大林开始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逐渐加强对社会的中央集权和统治,这种集权思潮波及到论述宗教、社会主义和弗洛伊德思想的巴赫金。巴赫金因参与A·A。梅耶组织的“复活小组”受到牵连,于1928年12月24日被捕,后于1936年刑满释放。这件事似乎与斯大林并无什么关系,但是,巴赫金在五十年代《斯大林语言论》问世之后,曾被要求在公众场合发表他对《斯大林语言论》的看法,而五十年代,是巴赫金话语类型论得到充分展开的时代。众所周知,1950年6月20日,统治苏维埃语言学达二十年之久(1930年至1950年)的“马尔学派”神话,因《真理报》刊登的斯大林论文《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而破灭。这之前,任职于摩尔多瓦师范大学的巴赫金因公务需要,被要求提交关于论述《在I·V。斯大林论述的作为交际手段的语言这一学说基础上的对话性话语的问题》的报告,五十年代初,巴赫金余兴未了,又撰写了《言语体裁问题》。《言语体裁问题》的正文和相关的笔记存稿中,有巴赫金对斯大林论文中的有关部分的直接引用,同时还选取了论述斯大林论文的其他论文中的间接引用部分。有了这样的前提,巴赫金的这本书才得以出版发行。
从这一点看,至少斯大林在语言学上的论述是与巴赫金有着某种“同声期”的。〔2〕
在《巴赫金著作全集》出版之时,编者们出于对死者遗愿的尊重,将其中的“低级、庸俗”和“个人崇拜的痕迹”删除了。但是,有很多学者并不赞同这种删除,毕竟,巴赫金的这一时期的论文中,即使删除了某些痕迹,仍然还零星地分布着斯大林论文里的东西。《言语体裁问题》,实际上是对斯大林在1950年发表的《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所作出的反应。
我们还是来看一看左琴科。
这位著名的幽默讽刺作家,曾有一篇《列宁和哨兵》被选入了中国的初中语文课本。然而就是这篇文章给左琴科带来了麻烦。左琴科写此文本来是立意歌颂列宁平易近人和遵守纪律的,可是为了衬托列宁的高大,又写了一个斥责哨兵不识列宁和蛮不讲理的“长小胡子的人”。据有关史料记载,最初他写的是“留山羊胡子的人”,但左琴科担心捷尔任斯基认为是影射他,故改为“小胡子”,没想到又触怒了斯大林。当时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并常常出入斯莫尔尼宫而又“长小胡子的”只有斯大林一人,斯大林便疑心左琴科是在搞影射。事隔多年,斯大林始终不忘。左琴科是专写幽默小说的,他的《猴子奇遇记》被重新发表在《星》上引起了斯大林的注意。1946年8月斯大林在会见文艺工作者时说:“我为什么不喜欢左琴科?左琴科是无思想性的传教士,不应该把他放在领导岗位上,苏联人民不允许他毒害青年。社会不能适应左琴科,而他应适应社会,如不肯适应,就让他滚蛋!”这骂的是左琴科,也是对左琴科所在的列宁格勒的领导的指责。该地区领导日丹诺夫为了保自己及当地领导集团,便舍车马,保将帅,带头大批左琴科和阿赫玛托娃。联共(布)中央通过了《关于〈星〉和〈列宁格勒〉两杂志的决议》,日丹诺夫也作了相应的报告。报告中大骂左琴科是市侩、骗子、败类,日丹诺夫的这篇报告成为粗暴批评的典型。但在五十年代,日丹诺夫这篇骂人“报告”被视为马列主义文艺批评的次经典,翻译过来供中国文艺工作者学习〔3〕。
再看看帕斯捷尔纳克。
据帕斯捷尔纳克的妻子加林娜·涅高兹回忆,斯大林一度对帕斯捷尔纳克表示出特别的关怀。有一次,斯大林对帕斯捷尔纳克说,他的一位朋友在写诗,想听听帕斯捷尔纳克对这些诗的看法。“几天后给帕斯捷尔纳克送来了诗。鲍里斯·列昂尼多维奇马上就明白,这是斯大林本人写的,诗写得相当单调乏味。”“突然电话铃响了,于是,鲍里斯·列昂尼多维奇果断地对斯大林说,诗写得不好,让他的朋友最好去干别的、对他更合适的事情吧。斯大林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您的坦率,我就这样转达’”。
这位“朋友”有“别的、对他更合适的事情”可干,并且干得很出色,他操持着一个大国,对所有人都有着生杀予夺之权。可是,在诗歌的行当里,权柄却落到了帕斯捷尔纳克手里,帕斯捷尔纳克在自己拥有权柄的领域内,充分使用了一次否决权。
帕斯捷尔纳克因《日瓦戈医生》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这本书却被认为是污蔑了苏维埃制度,于是全苏开始了对作者的攻击。被愚弄了的苏维埃公民愤怒地要求苏维埃政府将帕斯捷尔纳克这个“人民公敌”驱逐出境。全苏共青团第一书记谢米恰斯特纳同志坚定地指出,“让他到自己的资本主义天堂去吧”。帕斯捷尔纳克不敢去国外领取奖金,他不断地写信向当权者求情,要求当权者允许他留在自己的祖国。“让我离开我的祖国,”帕斯捷尔纳克在向当权者的认罪信中这样写道,“对于我来说相当于让我去死亡。”但诗人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从此,他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4〕
帕斯捷尔纳克毕其一生极力靠拢官方文学但始终难入其门。早年写了不少为新生红色政权歌功颂德的作品,却因作品中常有“不健康”情绪流露,一直摆脱不了受批判的命运;晚年受托尔斯泰“揭露恶但不反抗恶”的思想影响颇深,文字上开苏联“暴露文学”之先河,1958年获诺奖时先高兴致谢,后屈从于压力表示“自愿”拒绝,但仍遭到举国一致的口诛笔伐,两年后,也即在1960年5月30日,他在莫斯科郊外彼列杰尔金诺寓所中逝世。
1922年托洛茨基下令把包括一些作家在内的学者约一千人用船遣送出国,这条船被称为“哲学家之船”。这些人中有库普林、吉比乌斯、台菲等人,他们反对布尔什维克,但始终热爱俄罗斯。重要作家蒲宁则于1920年红军快到敖德萨时与白军逃到国外了。
另有一些作家,他们不接受十月革命和布尔什维克,但并不公开反对,十月革命后,他们大多数留了下来。如帕斯捷尔纳克、阿赫玛托娃、布尔加可夫等人。他们都是有才华的作家。阿赫玛托娃1946年被日丹诺夫骂为“婊子”,受尽折磨。帕斯捷尔纳克为写《日瓦戈医生》饱受打击与迫害。布尔加可夫也是一位有才华的作家,1940年不到五十岁就死去,很多作品当时未得发表,大部分作品是在1987年以后重见天日的。另有一些作家,他们心里不拥护苏维埃政权,但口头表示拥护,这类作家可以发表作品,但并不受重视,也没受到重大打击,如茹科夫斯基、马尔夏克·卡维林等。
与斯大林走得非常近的作家大多是十月革命后成长起来的,他们拥护苏维埃政权,迷信斯大林,在苏联文坛出尽了风头,如法捷耶夫、西蒙诺夫、考涅楚克。
除了上文提及的左琴科、帕斯捷尔纳克以外,我们再看一看索尔仁尼琴吧。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第一次世界大战服过兵役、受过嘉奖,卫国战争期间入伍,两次获得勋章,大尉军衔,他经常在与挚友的通信中推心置腹地谈自己的政治观点。他的信被克格勃检查发现有对斯大林不敬之词,在战争即将胜利前夕被抓了起来,在狱中关了八年。索尔仁尼琴在斯大林时期因批评文字而被判刑流放,是赫鲁晓夫时期“解冻文学”的主将;197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因担心当局拒绝他回国,而未敢出国领奖;1973年在国外出版揭露劳改营生活的《古拉格群岛》,1974年因此再遭逮捕,随后被押解出境并被剥夺苏联国籍;流亡美国近二十年,一直以俄罗斯爱国者自居。有意思的是,这位先生既批苏联极权也批西方民主社会,1989年重获苏联国籍。
肖洛霍夫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