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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艺,这是苏东坡着意培养出来的一朵花,等花儿绽放之时,自然需要有人去采,苏东坡后来收朝云为妾也就不足为怪了。朝云被称为“如夫人”,苏东坡大朝云二十六岁,秦观曾写诗称她“美如春园,目似晨曦”,可以这样说,在苏东坡一生的几个女人中,朝云可以说是东坡的红颜知己,精神上的挚友。苏东坡总是称朝云为“天女维摩”(表示一尘不染之意)。晚年他为朝云写了不少的诗,感激她,赞美她,因为只有朝云了解他,理解他。如,在东坡被太后召回朝后,向当权者司马光提议不可尽废新法,但遭到了司马光拒绝,回到家对着朝云叹气说:“司马牛!司马牛!”还有那个流传甚广的故事:“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辈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为然。又一人曰:‘满腹都是见识’。坡亦未以为当。至朝云,乃曰:‘学士一肚皮不入时宜。’坡捧腹大笑。”从这些记述中,可以看出东坡对朝云的看重。而实际上,在苏东坡晚年流放在外(遭贬岭南惠州)的那段时间里,始终随侍其左右的便是朝云,成为了苏轼的生命支柱。1083年,朝云为东坡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遁儿,在生下三天时,苏大诗人写了一首《洗儿诗》,用以自嘲:“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惜此婴儿仅活了十个月不幸在金陵夭折,也就无法去实现其父的愿望,苏东坡哀痛不已:“羁旅失幼子”,“老泪如泻水”。遁儿死后,朝云再没有生第二个孩子。1095年7月5日,朝云得了一种烈性传染病,不幸身亡,年仅三十四岁。遵照朝云的遗愿,苏东坡把她安葬在惠州城西丰湖边的一座小山丘上,这里离一座佛塔和几个寺院不远,而坟墓后面,山溪落下如瀑布,水流入湖中。墓后是一片大松林,是一幽静之处。墓上筑六如亭以纪念她,亭柱上镌有一副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当时,东坡为她写了墓志铭,称她“敏而好义”、“忠敬如一”。不久后,又写了两首词,来悼念朝云。自此,东坡一直鳏居未娶。那年苏东坡六十岁。
只眼看虚妄
? 莫 天
贾宝玉的女性立场,在我国古典小说人物形象中可谓标新立异,不同凡响。贾宝玉从小生活在女儿们中间,终日与姐妹丫环厮混戏闹,可谓万红丛中一点绿。他的名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边觉浊臭逼人”。赢得多少女人的赞许与喝彩实属正常。
《三国演义》中的“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裳”论,是典型的男权社会的经典话语。貂婵作为杀董卓的一件器物,在男人中间送来送去;刘安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老婆给刘皇叔吃,这些都令人不寒而栗。《水浒传》中的江湖好汉们,除了视贪官污吏欺压良善为敌,还视天下美女为敌。将美女与贪官污吏并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水浒传》中的美女几乎都该杀,而且也确实被杀了。在我们的历史叙述中根本就没有女性的地位。所以在这种将女性挤压得无立足之地惨不忍睹的文化传统中,突然冒出一个公子哥儿贾宝玉,怜香惜玉,多情体贴,并说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清爽,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浑浊”,确实有点惊天动地的感觉。
在大观园中,贾宝玉一而再、再而三赞美的是女儿,而不是女人。在贾宝玉的意识中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这一点十分重要。
贾宝玉是滥情主义者,他对待所有的女儿们都温柔体贴,屈身俯就,极尽迎奉之能事。但他从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女人,他对女人深恶痛绝,连做他的一件衣服都不配,而且女人都面目可憎,该杀。在这一点上他与《三国演义》、《水浒传》一脉相承,没什么两样,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曾经对女儿们的妩媚动人、姹紫嫣红感慨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后来他又愤愤然道:“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生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再老了,更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当司棋被赶出大观园时,宝玉看着周瑞家的等人“不由分说,拉着司棋便出去了”。宝玉看走远了,方指着恨道:“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守园门的婆子听了,也不禁好笑起来,因问道:“这样说,凡女儿个个是好的了,女人个个是坏的了?”宝玉发恨道:“不错,不错。”
在贾宝玉的意识里,女儿与女人是人生的两个境界,她们带给男人的,一个是赏心悦目,一个是污浊逼人。女儿千般好,女人万般坏。水做的女儿,一经嫁了泥做的汉子,就被污染了,就不纯洁了,就“比男人更可杀”了。
因此,贾宝玉是婚姻的坚决反对者,只要听到女儿出嫁,贾宝玉就老大的不痛快。他反对女儿出嫁,反对女儿染了男人的气味,不能接受女儿变为女人的现实。但是,他不反对女儿与他在一起厮混,也不反对女儿与他有苟且之事。警幻仙姑说宝玉:“天下古今第一淫人。”并进一步解释宝玉的淫是“意淫”,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这是所有男人的潜意识。总之宝玉可以与所有的女人意淫,他反对女儿爱的男人中他可以除外,他反对的是女儿嫁给别的男人。
因此,贾宝玉的女性立场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贾宝玉的女儿论,表示对女儿的赞美,应该说这是男人的处女情结,狠不能女儿都为他保持处女之身,永不嫁人,都陪他在大观园里,供他欣赏与赞叹,与他玩乐与嬉闹。总之,与他意淫,偶尔的还可以破例,像对待袭人那样“初试云雨情”。另一层意思,贾宝玉的大观园,是皇宫的另一种符号形式,是中国所有男人的理想。贾宝玉无疑是大观园里的“朕”,所有的女儿都是“朕”的嫔妃。女孩儿家在大观园里,就像在皇宫里,还出什么嫁?他偶尔到袭人家看到袭人的几个姐妹,也要把她们要到大观园来时,就遭到袭人的数落:“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们家来?”这是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对此他怅然若失。所以,贾宝玉只能用不高兴来对待女儿的出嫁。“宝玉听了‘出嫁’二字,不禁又‘咳’了两声”。虽然软弱无力,但也不失态度鲜明。
正因为如此,大观园就是曹雪芹为男人描绘的理想国。贾宝玉厮混于众多的姐姐妹妹们中间,还有一大群丫环为他服务,与他相伴,与他嬉笑玩乐。贾宝玉无疑以“朕”的身份随心所欲,众丫环们无不巴结他、奉承他、俯就他,他可以说女儿们千般好,万般妙,但她们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归属,那就是归“朕”所有。因此,大观园是男人理想国的同时却是女人的地狱。在这一点上,贾宝玉与视女人为衣服的三国英雄和视女人为仇敌的水浒好汉是相同的。有区别的话,就是贾宝玉表现得更婉转更暧昧,更能迷惑人。
金钏被辱跳井死了,是因为贾宝玉与她调笑,要讨她来两个人在一处,这样的话贾宝玉也有不是,而且主要的不是都在他身上。王夫人绕开贾宝玉的不是,骂金钏是“下作小娼妇儿!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男人取乐,女人受过,与时下当官的有病,百姓吃药差不多。金钏死后,虽然宝玉挨了一顿痛打,但是却赚来了更多姐妹的眼泪和丫环的同情,谁都想趁机表现一下,以至于宝玉的贴身大丫环袭人反而插不进手,被挤在一边。
晴雯被撵出大观园,羞病而死,就是因为她长得“略比别人好点”,而且用男人的标准衡量,晴雯不够“温柔和顺”。她爱憎太分明,个性太强,做人作文都不够狡猾。王夫人气的就是她的妖媚相和她的“张狂”,“难道我统共一个宝玉,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王夫人的审美观与《水浒传》里的江湖好汉相同,凡美女,就不是好东西,都是狐狸媚子,专门迷惑男人,实在是该杀。这是男人取乐女人受过的另一个版本,谁让你那么漂亮来着?谁让你爱憎那么分明、个性那么强来着?王夫人认为“粗粗笨笨的倒好”,比如袭人,关键是袭人不但尽职尽责,“温柔和顺”,而且通风报信有功。袭人就是做人作文都狡猾的那种,她才是文如其人,所以,王夫人给袭人涨了工资,将自己的月例银子拿出一两给了袭人,袭人就成功地进入“白领丽人”的行列。
大观园里的丫头们为了争宠,为了争做一个有脸的奴才,甚至就为了争“端茶倒水的巧宗儿”,而互相之间尔虞我诈,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失败者,如金钏、晴雯、司棋被撵出去,这对大观园和贾宝玉并没什么损失。男人的理想国大观园是不愁没有女儿们来的,她们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往大观园里钻。薛宝钗对香菱说:“我知道,你羡慕这园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明知道大观园里的险恶,却赶都赶不走她们。不但袭人、晴雯、金钏、司棋等人不愿离去,那帮解散了的小戏子们,也有一多半是要留下的。袭人晴雯与宝玉赌气不理睬他,马上就有四儿趁机干上了端茶倒水的巧宗儿。对于女儿们,贾宝玉可以做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林黛玉的《葬花吟》是进入大观园后不久就写下的。从全书来看,《葬花吟》并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哀歌,而是唱给大观园里众女儿的哀歌。她虽然没有对宝玉絮叨刻苦读书、求取功名、经事济世一类的混账话,但她像巫婆一样一再提醒宝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妹妹们难道一辈子都不出嫁?都陪他在大观园里?这些丫环奴婢难道一辈子都不撵出去配小子?退一万步说,即便有“白头宫女话玄宗”的一天,她们年老色衰,不是照样让男人厌恶嫌弃吗?袭人借家里要赎她出去的机会,规劝宝玉说:“就是朝廷宫里,也有定例,几年一挑,几年一放,没有长远留下人的理,别说你们家。”可是贾宝玉始终没有明白林妹妹的禅机。黛玉只好自己唱出了她们的结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是大观院里的女儿们的生活。她手把花锄,提前埋葬了她们的冰肌玉骨,像晴雯和金钏,“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林黛玉为他们唱出了一首挽歌。
海上花开花又落
? 桑 农
刘心皇《抗战时期沦陷区文学史》有云:“周炼霞,号称‘炼师娘’,当时,与苏青、张爱玲、潘柳黛等齐名。‘炼师娘’不能不说有些才气,书画诗词都有相当造诣,姿容也在女作家中最为艳丽。她在一首词中写出过‘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的名句。”文学史著作中评介到周炼霞,这恐怕是惟一的一次。
所谓“齐名”,仅就当时的知名度而言。其实,除了同在上海、同是女性作者,她们之间缺乏可比性。苏、张、潘是现代意义的作家,名声主要建立在文学创作上;周虽然也写一点新式小说散文,基本上还是属于古典意义的才女,诗词书画各方面的才华之外,也以美丽风流闻名于世。前三人只是由于投稿、编刊,与文艺界相关人士有所接触,后者则交游广泛,是上海文化名流圈内的活跃人物。
周炼霞,字紫宜,江西吉安人,九岁随父移居上海,十四岁正式拜名画家郑德凝为师,十七岁从晚清四大词人之一的朱孝臧学词,又从徐悲鸿外舅、蒋碧薇之父蒋梅笙学诗。其酬唱之作,为一时所传诵。人惊其才,誉称“金闺国士”。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周炼霞任上海锡珍女校国画教师,并为王星记扇庄画扇面出售。一九三六年,她的画被选送加拿大第一届国际艺术展,获金奖。随即,英国及意大利出版的《世界名人大辞典》载入其画传,可谓蜚声海外。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她与冯文凤、李秋君、顾青瑶、吴青霞、陈小翠、庞左玉、陆小曼等发起组织中国女子书画会,为现代美术史留下靓丽的一页。一九五六年,上海中国画院成立,她是首批被聘为正高级职称的女画师之一。
周炼霞与陆小曼属于同一类型的人,漂亮聪明、多才多艺而热衷于社交。丈夫徐晚蘋曾供职于上海邮政局,抗战时去了重庆,胜利后不久出任台北邮政局长,退休移居美国洛杉矶。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周炼霞去美国探亲治病,两人才团聚。其间整整四十年,她都独居上海。特别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她频频出入于各种诗人画家的大小集会,左右逢源,应对自如,又生性洒脱,不拘小节,引得多方人士的追捧。上海各家小报,常刊登其绯闻逸事,一时艳称“炼师娘”,俨然一位交际明星。对于一些不实之词,她也不以为忤,一笑了之。
与周炼霞结交者鱼龙混杂,但像冒鹤亭、许效庳、吴湖帆、瞿兑之、张大千、郑昌午、江寒汀、唐云、谢稚柳等等,都是沪上艺坛的顶尖人选,他们不仅因其美貌而倾倒,更为其才华所折服。
冒鹤亭可谓近代诗坛大家,德高望重,其对周炼霞的诗词却推崇备至,屡屡向人推荐。许效庳是诗界一狂人,他能看上眼的没有几个,与周炼霞却十分投机,常去与之畅谈诗词,归来称“画院中人,论诗词,周炼霞第一,愧煞须眉”,有人说她的诗词“咳吐珠玉,可以乱漱玉之真”,也并非夸饰之辞。且看刘心皇所引那首小令《寒夜》的全篇:“几度声低语软,道是寒夜犹浅。早些归去早些眠,梦里和君相见。丁宁后约毋忘,星华滟滟生光。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的确是颇得婉约派的真传。
周炼霞才思敏捷,锦句脱口而出,更是令人叹服。一次,书画装裱大师刘定之做寿,绘像征题。冒鹤亭觉得难以下笔,装裱只是匠人手艺,无典可用。正在踌躇,周炼霞说道:白描为之,何必拘泥于典故,即成七律一首:“瘦骨长髯入画中,行人都道是刘翁。银毫并列排琼雪,宝轴双垂压玉虹。补得天衣无缝迹,装成云锦有神工。只今艺苑留真谱,先策君家第一功。”合座无不击节。另一次诗会,课题岁寒用具,周炼霞咏风帽,有佳句:“覆额恰齐眉黛秀,遮腮微露酒涡春。”又有:“莲花座上参禅女,杨柳关前出塞人。”因南海观音和塞北明妃均戴风帽,人皆赞其用典信手拈来,如有神助。在场的诗人杨怀白却不以为然,说昭君出塞乃在雁门关,而非“羌笛何须怨杨柳”的玉门关。周炼霞沉吟一下,提笔改为:“一龛法象参禅女,万里明驼出塞人。”依然是对仗工整、平仄合度,意象则更为鲜明。
据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记载,周炼霞早年有《小螺川诗稿》问世,是排印本,无出版社及时间,想是自费印出赠送的,今天已很难见到了。掌故大王郑逸梅曾见过她晚年亲手录存的诗词集《螺川韵语》,作簪花格,不知此本现在何处?聊以欣慰的是,有爱好者将她的一些诗词过录,或相互间传阅,或撰文时引用,使我们得以窥见其吉光片羽。在所见的有限篇什中,最值得称道的,还要算她的咏物作品,许多不入诗的物品,在她的笔下却别有情趣,令人读来耳目一新。如咏咸鸭蛋的七绝:“春江水暖未成胎,盐海泥涂去已回。剖出寸心颜色好,满山云为夕阳开。”再如咏过滤嘴香烟的《清平乐》:“泥金镶裹,闪烁些儿个,引得神仙心可可,也爱人间烟火。多情香草谁裁,骈将玉指拈来,宠受胭脂一吻,不辞化骨成灰。”还有《消寒九咏》中的七律《手笼》,可称这一类作品的代表作:“常共貂裘觅醉吟,相携不畏雪霜侵。浅深恰护柔荑玉,开合频牵细练金。密密囊中藏粉镜,依依袖底拥芳襟。旗亭酒冷人将别,一握难禁暖到心。”手笼是女式裘皮大衣配套的服饰,可暖手,也可作袋包用,作者以此为主题,拉链、粉镜尽入诗中,真所谓“诗有别才”,尾联尤其细腻体贴,也是传诵一时的名句。后任上海文史馆副馆长的江庸,曾不无戏谑地致函说:“鄙人枉活几十年,尚未领会此等境界,希望赐予一握,如何?”
毋须讳言,人们乐于同周炼霞交往,一定程度也因其容貌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那么一批诗人、艺术家?!郑逸梅说她“本身就是一幅仕女画”,可以想见她当年的风采。即使到了晚年,美人迟暮,周炼霞也不乏追星族。前些年故去的复旦大学外语系教授、名诗人苏渊雷,有“七十犹倾城”之句来称誉她。一位曾经相识的外地词人,赠其赞词《虞美人》一首,并索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