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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你是堂堂西域璧玉王兼龙王,不也一个人跑出来玩了?我跟你一样,觉得京城太无聊。”
“我不是……”上官成看了施青觉一眼,终于领悟到紫鹤真人敌我未分。马上闭嘴。
紫鹤真人转向施青觉,“我们师徒几个要回崆峒山,铁大王这是要去哪啊?”
“当然是塞外,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那可太好了,大家同路,跟铁大王同行,再也不怕毛贼拦路抢劫了。”
“好啊,只要老神仙别突然招出天兵天将,咱们就一块同行好了。”
“不会不会,我这个神仙什么也招不来,就连大国师的称号都不保准,现在天下无主,等新皇登基,可能就后悔了。”
“嗯。”施青觉越来越拿不准这个老道的用意。
紫鹤真人完成了客套的任务,绕过火堆,走到初南屏身前,“小伙子耳力不错,你是从西域来的初南屏吧?问一句,这些天有见到顾慎为吗?”
初南屏摇摇头。
紫鹤真人似乎很满意,笑着点点头,又走向南宫坏与上官飞,低头看了一会,“唉,怎么也算是十方教菩萨,怎么被打成这样?”
上官飞反应极快,跪在地上说:“老神仙,你能治好她的伤势吗?”
“骨头都碎了,就算是真神仙,也没办法恢复原样了。”
“救人要紧,能不能恢复原样再说。”
紫鹤真人盘腿坐在南宫坏头边,仔细观察,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上官飞的心跟着忽上忽下。
施青觉开始没干涉,看了一会说:“老神仙,等我把人头割下来,你再慢慢看吧。”
“脑袋割下来,人不就死了?”紫鹤真人诧异地说。
“死人不会乱动,不会喊疼,老神仙动手修复的时候更省心。”
“呵呵,铁大王还真是爱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这个人是我打伤的,我现在就要割下她的头颅,当礼物送人,两位若是嫌脏,就请让到一边去。”
上官飞好不容易等到一点希望,胆量也随之长了一些,伸手拦住施青觉:“她在十方教里根本不是重要人物,你已经有了六颗头颅了,放她一马吧。”
施青觉全身蓄劲,隔着衣裳都能看到他的胸膛在慢慢鼓起,上官飞立刻让到一边,他早在气势一落千丈,绝不敢与和尚动手。
紫鹤真人对此似乎毫无察觉,摇摇头,“你说得不对,南宫坏在十方教里很重要。”
“啊?”上官飞想不到老神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她……”
“十方教的地盘在东北,你们两个为何走向西北边疆?”
“啊?”上官飞又一个没想到,“我……我不知道,我是跟着她走的。”
“西北群雄并立啊。”此鹤真人对施青觉说,语气跟闲聊一样随意,“不是我自夸,崆峒派能算一个吧?”
“能。”施青觉承认,崆峒派是江湖名门,弟子遍布西域,就在铁山匪帮当中,也有人拐弯抹角地与崆峒派有师承关系。
“塞外铁山,纵横数千里,官民皆避,更是一方势力。”
“嗯。”施青觉听着,铁山居无定所,说是西北势力也无不可。
“小阏氏占地广阔,帐下精兵数万,人品、牲畜众多,势力不小。”
“当然。”
“还有大将军庞宁,统率二十万大军,监督小阏氏,防备北庭骑兵,乃是最大的一股势力。”
“哼。”施青觉虽然接受拉拢,替庞宁杀人,但他可从来不觉得铁山低人一等。
紫鹤真人一边说话,一边细致地为南宫坏摆正碎骨,涂抹药膏,上官飞满怀希望,施青觉也没有阻止,对他来说,头颅是否完整并不重要。
“据我所知,南宫坏乃是慈最胜的心腹之人,她没有留在京城帮助教主,没有回东北老家,也没有逃往南方避难,偏偏要去西北边疆,其中必有原因。”
“那又怎样?等到尸首分离,任何原因都不重要了。”
紫鹤真人十指飞快,已经将碎骨大致摆正,喂南宫坏吃了一枚崆峒派疗伤丹药,抬头说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京城大乱,天下汹汹,西北必是出事之地,铁大王既然愿意与大将军庞宁做交易,何不干脆做一笔更大的买卖?”
施青觉当着紫鹤真人的面并未提过大将军庞宁,对方猜出答案,他也不再遮掩,“老神仙是在给萧王做说客吗?”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咱们干脆来比比哪棵树更大吧。”
施青觉愣了片刻,拉着上官成,并肩坐在南宫坏脚边,与紫鹤真人面对面,好像隔着一张桌子,上官飞守在侧首,目光一刻不离南宫坏,发现她昏昏睡去,心中稍安。
“庞宁拥有二十万大军,掌控边西北数郡,东有小阏氏对他言听计从,西有楼兰诸国俯首贴耳。”
“萧王平定京城暴乱,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继承大统指日可待,十万羽林军乃天下精锐,山东诸王遥相呼应,各地义兵正源源不断向京城汇集,不出一月,即可集结百万雄师。”
“天下虽大,铁山只在草原驰骋,中原百万大军与我无关,庞宁背靠北庭,即使不胜,也可以退入草原,仍是铁山身边的老虎。”
“呵呵,一山不容二虎,庞宁意欲铲除十方教,就是怕战事一起,腹侧受敌,对身后的铁山怎么会放心?大王若肯襄助萧王,进可封侯,退可自保,何乐而不为?”
施青觉沉默一会,“在下虽是强盗,也懂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与庞宁歃血为盟,不能就这么坏了誓言。”
“大王义气令人敬佩,这事也不着急,反正咱们顺路,搭伙同行没问题吧?”
“欢迎之至。”
“还有这个南宫坏,她的腿跑不了,脑袋自然也会跟着,不如暂缓割首,带着一块走吧。”
“嗯——”施青觉转向上官成,“你有什么看法?”
上官成吃了一惊,马上挺直身体,用最严肃的腔调说:“如果十方教真的还暗藏阴谋,听听南宫坏的供词也不错。”
“那就先将她的脑袋寄存着,直到她能开口说话。”
紫鹤真人首先站起身,向施青觉拱手道:“大王通情达理,事情就好办多了。”然后他看着上官成,冲他眨下眼睛,显得非常亲切,心想,自己手里总算握有能与顾慎为交换御玺的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讨喜
施青觉将上官成留在后面,两人并驾齐驱,天刚亮不久,路上没什么行人,数十名带刀大汉与道士同行,倒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在两人身后,初南屏仍然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好像对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没有做出决定。
施青觉当初南屏是空气,对上官成说:“你觉得紫鹤真人怎么样?”
“他……很奇怪,也挺和气。”上官成知道这是一种考验,于是努力想了一会,补充道:“不过他的徒子徒孙好像很不情愿。”
“他们是名门正派,当然不屑于跟铁山来往。紫鹤真人的提议呢,你怎么看?”
铁山与哪一方联合是关系到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和尚居然征求自己的意见,上官成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对这个问题的确有过考虑,“我不大懂中原的形势,可是听上去萧王好像已经稳操胜券,早晚会登基当皇帝,太后已经自己杀,大将军庞宁在朝中势单力薄,只凭二十万大军,胜算不大。要是我,就尽早与强大一方联合,可以提出更有利的条件。”
施青觉露出一丝微笑,牵动两道疤痕,令他的脸显得加倍狰狞,“这也是你要学的一件事,别管对方说什么,要听话外之音,想想对方为什么要提这样的建议。”
“话外之音。”上官成望着百余步之外的队伍,紫鹤真人的头顶发髻隐约可见,身体晃来晃去,一点也不像名门大派的掌门,更没有八十岁老人的稳重,“有一点很奇怪,紫鹤真人身为大国师。替萧王办事,身边只带了三名本门弟子。”
“嗯,这是一件怪事。”
“他们四个昨天晚上没有光明正大地拜访,是被初南屏喊破,才勉强现身,萧王如果真想拉拢铁山。不该如此随意。”
“这也是奇怪的事。”
上官成又想了一会,“这说明所谓联合对抗庞宁,是紫鹤真人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其实他另有目的。”
“紫鹤真人是个老滑头,萧王刚刚在京城大获全胜,朝中大臣都忙着拍马屁、表忠心,他却离开京城,必定是要为萧王做大事。”
“他对南宫坏和庞宁很感兴趣,是不是想要刺杀大将军。让萧王不战而胜?这可是大功一件。”
“障眼法,这些全是障眼法,紫鹤真人不是亡命之徒,二十万大军取大将军人头?这种事他绝不会接手,败了被天下耻笑,成了也会受到萧王忌惮。”
那个干巴巴的丑陋老头不如刚见面时令人信任了,上官成想不出更多线索,“这我就猜不透了。西北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紫鹤真人不辞辛苦跑一趟。”
“他早晚会露出马脚的。”施青觉心里有一些猜测。但不想说得太多,只要上官成对紫鹤真人生出戒心就行了。
这天晚上,一行人仍在野外住宿,铁山匪徒随身带着帐篷,崆峒派与上官飞各分到一顶,只有初南屏仍不合群。别人送他食物他就收下,不送也不来要,吃完之后就在荒地里露宿,偶尔还会消失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上官成从前就对初南屏印象很好。知道他这一路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更是感激,即使这样,也还是找不到机会与孤僻的剑客说句话。
紫鹤真人却利用这一天的时间,与几乎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晚饭之后,他替至少五名匪徒看了手相,预言他们不是长命百岁就是闻名遐迩,还为几位刚失去至友的匪徒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
施青觉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弟兄们乐和一下,可是当紫鹤真人主动要为他看手相的时候,和尚拒绝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不用算。”
周氏兄弟比较矜持,躲在帐篷里,吃自己携带的干粮,只有陈锦克跟在掌门身边。
上官成将观察紫鹤真人当作一项任务,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崆峒派掌门好像返老还童的孩子,热情洋溢,全无心机,要说他心里藏着什么大阴谋,一点也不像。
紫鹤真人偶尔会对他微笑,却没有主动与他说话。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进帐篷睡觉的时候,上官成感到疲惫不堪,甚至开始怀疑和尚是不是太多心了,然后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里面出现许多熟人,个个显得心事重重,好像在向他隐瞒什么。
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上官飞无法入眠,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南宫坏。
南宫坏受伤的时候极为隐忍,紫鹤真人疗伤的时候都没有哼一声,可是进入恢复期之后,她被持续的疼痛击垮了,在马背上,她躺在上官飞怀里,仍然避免不了颠簸,坚持了多半天之后,开始小声呻吟,住进帐篷之后,还是疼得无法入睡。
但她从不开口提要求,即使牙齿咬得嘎嘎直响,也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反倒是上官飞心急火燎,向紫鹤真人和匪徒们求药,希望能缓解南宫坏的痛苦。
“没有灵丹妙药能帮她。”紫鹤真人给了他几样药,内服、外敷都有,“她能不能活下去,恢复得怎么样,都得看她自己的本事。这种事情无法预料,有些人是绝世高手,一辈子连喷嚏都没打过,最后却因为一点小病丢掉性命,有些人看似娇弱,在忍耐力方面却高人一等。”
紫鹤真人的话与他的药一样,只能提供些许安慰,上官飞帮南宫坏服药之后,看着她那张永远不会对称的脸孔,说:“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弄去。”
南宫坏的疼痛稍有缓解,目光有一些呆滞,神情却仍然坚定,“你干嘛保护我?你不是很胆小吗?”
这是一天来南宫坏第一次说话,上官飞最先感到的是紧张,转身到帐篷门口向外窥望,然后低声说:“小心。别被人听到,他们会逼你招供的。”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酷刑而已,我受得了。”
上官飞想说“我受不了”,觉得这几个字太亲昵,于是说:“那也用不着主动受刑。”
“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保护我?你胆子小。又没本事。”
上官飞嘿嘿笑了两声,“因为我相信你,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十方教,在那里我能受到严密保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是骗你的,昨晚你也听到了,我带你走的方向都不对。”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相信你了。”
南宫坏闭上嘴,说话能令她分心。也会牵动伤势,带来更多疼痛,她当然不会随便相信一名陌生的西域男子,何况这个男子很怪很笨,在她眼里一无是处,“我的原名叫申琼枝,树枝的枝,不是灵芝的芝。”
这是她唯一能透露的事情。其实算不上秘密,十方教内外许多人知道。
上官飞还是很高兴。将“申琼枝”三个字反复念了好几遍,“好名字,比你现在的名字更好,你希望我叫你哪个?”
“随便。”南宫坏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你能把我救出去吗?”
“你现在这个样子……咱们跑不出多远。”上官飞心中惴惴。当年在龙王、荷女、木老头的逼迫下,他还能敢偶尔与人动动手,一旦失去依靠,他对施青觉这类人怕得要死,“我瞧事情还有转机。和尚对上官成很看重,那毕竟是我……弟弟,过两天我找他求情……”
南宫坏重新闭上眼睛,对上官飞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这要是一位敢想敢做的男子,也不会被她几句话骗出京城来。
“你睡吧。”上官飞小声说,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悄悄钻出帐篷。
夜色正深,一小堆篝火旁边,还有七八人在喝酒聊天,紫鹤真人与陈锦克赫然坐在其中,两人不喝酒,却是聊天的主力,时常引得匪徒们哈哈大笑。
要是有老神仙的本事就好了,上官飞羡慕不已,他从小就想得到周围人的喜爱,可惜除了母亲之外,他极少获得成功。
上官飞走向火堆,笑嘻嘻地说:“老远就闻到酒味了,能不能分一点啊?”
欢声笑语停止了,匪徒们都瞧不起这个胆小鬼,谁也不肯接话。
上官飞佯装不知,挤进两名匪徒中间,“长夜漫漫,不喝点酒,真是熬不过去啊。”
“只有你身边带着个女人,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一名匪徒冷淡地说。
“唉,她是女人,可是比我还像男人,又被你们大王打成那样,你对她有兴趣吗?现在就可以去尝尝。”
“去,老子只睡如花似玉的娘们儿,铁山男人多得是,还用找她?”
众人大笑,上官飞也跟着笑,顺手从身边匪徒手里拿过酒囊,狠狠地灌下一大口,“这是天下最烂的酒吗?可是真够劲儿。”
在匪徒们眼里,上官飞立刻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上官飞当年在龙军营地里有过经验:如果你不能嘲笑别人,那就嘲笑自己,这是与陌生人交朋友的最简便方法。
几个人一直喝到半夜方散,上官飞施展出全身本事,成攻击败紫鹤真人,成为交谈的主导者,陈锦克若干次想要替祖师出头,都因为不能喝酒而败下阵来。
陈锦克是崆峒派俗家弟子,其实是可以喝酒的,他因为尊重老神仙才跟着一块戒酒,没想到竟然成为一项弱点。
紫鹤真人示意陈锦克搀扶醉熏熏的上官飞,三人一块向帐篷走去,等身后没有铁山匪徒之后,真人抓住上官飞的胳膊,小声说:“小子,你在恩将仇报啊。”
上官飞的确醉了,但是头脑仍然清晰,嘿嘿笑了两声,贴在紫鹤真人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我给你上官成,你把我们两个救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相信
定武镇是个不大的地方,因为四通八达,人来人往,比一般的州县治所还要热闹,在这里,崆峒派四人得与铁山众匪分道扬镳了。
由此往北不过三日路程可到达崆峒山,向西行进七八日通往大将军庞宁的驻地,小阏氏的属地与铁山临时营地也都在那里。
紫鹤真人声称这里离崆峒山比较近,因此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于是这天傍晚,众人没在荒野中搭建帐篷,而是入住镇边一座隐蔽的江湖客店里。
周羽清的人脉发挥了作用,他跟店主很熟,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店主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听说来人当中有铁山大王,接待得更加尽心尽力,腾出了几乎所有住房,亲自带领伙计照料马匹,提前派掌柜去向地方缉捕与军营打招呼,以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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