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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短短的路,您走来还真久啊!”慵懒的抬起眼,紫媚看着领头的男人和后头两名神色紧张的保镖,笑的万种风情。
“哪里短了?”保镖之一控诉般地抬手指着来时的回廊,大声抱怨着,可等他转头往后一瞧,却又立刻吓得傻住了。
刚……刚才的回廊呢?他所指的地方一眼就可看见大门,短短不过三五步的距离,他们竟走了有数分钟之久!
前头的男子也楞了下,但很快的便恢复正常。
“找我有事吗?陈先生?”紫媚轻抚着手中眯着金眼的红狐狸,媚样的大眼和坐卧在一旁的碧绿猫眼相应着,直瞅着他。
“我要那幅卷轴和那个香炉。”男子不客气地用他惯用的命令句,向紫媚索讨着。
“您说的是哪幅卷轴?又是哪个香炉呀?”紫媚佯装不懂地逗弄着怀中的狐狸尾巴,唇边仍挂着那抹碍眼的媚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男子大声呼喝着,“就是那些可以为我带来权势和财富的异宝们!”
“……权势和财富是吗?”紫媚抬起眼,笑盈盈地望向满脸势在必得的男子,“你不是已经很有权势,也很有钱了吗?还需要要求什么权势和富贵呢?”
“不够……还不够!”男子的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狂热,“我还要更多!我要更大的、无人可动摇的权势,和无人可媲敌的财富,这是现阶段的我,短时间之内所做不到的,所以我需要那幅画的帮助!”
权势与财富应当要在年轻时享受,如果要他凭自身的努力奋斗,到年纪大时大概就可以获得他所想要的一切,可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能有什么多余的体力去享受些什么呢?怕就怕就算想要享受,不但力不从心,恐怕也享受不了几年了。
又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紫媚敛起双眉,但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既神秘又暧昧的微笑。
“快交出来给我!我知道东西在你手上,不论多少钱我都付!”男子一扬手,身后的两名保镖立刻送上手中的大箱子,喀、喀两声,同时将箱子给打了开来,里头满满的都是千元大钞。
“怎样?你满意了吗?赶快把东西给我!”打听到紫媚不爱收支票,所以他特地带了满箱子的现钞来,好讨对方的欢心。
“好吧,”紫媚手一扬,挂满的首饰立即发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斯拉,去把东西给拿来。”
喵!斯拉仰首回应一声,便一溜烟地跑下软榻,再度回来时,口中多了个系着绿色丝带的木盒。
它小心的将木盒交给紫媚,然后和从紫媚怀中跃离的红狐狸,一同窝在紫媚的脚旁。
“就是它吗?!”男人兴奋地望着紫媚手中的木盒,只差没扑过去抢。
“你知道它有什么秘密和功用吗?”紫媚软若无骨的坐起,而后,一双从烟雾中伸出的大掌扶住了她的手,撑起了她全部的重量。
“当然知道!它可以达成持有者的所有愿望,只要拥有它,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虽然他也曾半信半疑过,但曾拥有过它的陈家祖谱中的确有此记载,而他们家在那时也的确风光了好一阵子,直到宝物为人所盗。
可,当时那极盛的繁华,直维持到现在仍未完全消褪,叫他不得不信,也更加强了得到它的决心。
“是吗?可是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紫媚缓缓站起,红色的薄纱也随之披散而下,蜷曲在她的脚边。
“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只要你肯把东西卖我。”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但看在紫媚眼里却像是笑话一则。
连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不问清楚,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那随你,”紫媚耸耸肩,优雅地抽掉木盒上的绿色丝带,“后悔了我可不救你。”
男子并未答腔,只是渴望的盯着紫媚打开木盒,拿出画轴,像是解开画上的封印一般将画轴一抖,长约两尺的画面立时展开,秀出了里头的清雅竹林和皎洁明月。
可是,并未看见记载中所称的红眼!
“这幅画是假的!?”男子不信地大吼着。他费尽心力,所换来的竟是一幅假画!而且,那个香炉也不在这里!
“什么假的,你看仔细点。”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去做什么假画呢,真是污蔑她的人格。
男子再仔细盯着画中的竹林瞧了瞧……还是一样啊?除了耳边多出了竹叶磨擦的簌簌声之外,四周的雾气仍是一样浓,只差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了。
“……真的一样吗?”紫媚银铃般的嗓音仿佛从远处传来,男子一愕,发现身前的紫媚不知何时不见了,连身后的保镖也一并消失,而他……竟然跑进画中的竹林里去了!
“搞什么鬼!”男子朝着四周愤怒地大吼着,这女人是使出了什么妖法!竟然将他关进这里头来!
“你不是想要这幅画吗?”紫媚悠远的声音伴着隐隐传来的刺耳嘶声,“要得到这幅画,就必须先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男子怆惶的抢话,像是搔刮着黑板般的嘶声,让他霎时变得不安起来。
“哎呀~别打断我的话嘛!”紫媚娇嫩的抱怨了声,又继续说道:
“要得到这幅画,就必须让这画中的妖神承认你是它的主人才行,不然,光是得到这幅画也没用,没得到认定,你就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还会被吃掉喔!呵呵呵。
男子咕噜地咽了口口水,望着竹林中忽地出现的一双血色晶眸,心中恐惧攀升。
他、他不知道得面对这么恐怖的事啊!?
“喔,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紫媚笑嘻嘻的说着。
“什么事!?”男子已经在考虑到底是要逃跑,还是要试着让这双如鲜血般的红眼,承认自己是它的主人。
“这只妖神一次只认一个主人,而不巧的是,他前几天才刚认了主人而已,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男子看着那双如碗大的红眼,吓得只想往后逃。因为,在皎洁明月的照耀下,他终于看清楚拥有那双眼的妖神是生得什么样子,那是一只长约数十公尺,全身鳞片呈金银色泽的眼镜蛇!也就是一般人所称的蛇中之王!
“想当我的主人吗?”妖神吐着蛇信,两颗如镰刀般锐利的凶猛蛇牙,在唾液的润泽下闪着银色的狞光。
“我……我……”就算是经过许多风雨的人,在看到这样恐怖的异样,大概也会吓得腿软吧。只见他抖着腿,连想逃都逃不了,更遑论是要回答这条金色妖蛇的话了!
“看来你是不够格了。”妖神身形一窜,下一秒钟,那男人的眼里只看得见上下颠倒的竹林与明月,和不由高空俯瞰的话,绝不容易发现到的,像山一样高的白骨堆,而他,也很不幸的同时了解到,那堆白骨是从何而来的了。
紫媚笑着将画轴卷起,不顾里头传来的惊叫声和惨叫声,只是牢牢地将绿色丝绳给系紧,再放回木盒内。
“这两个人类要怎么办?”扶着紫媚纤腰的杰,看着身前两名惊慌失措的保镖,对于像这种超脱常理的事,平常的人类会感到不知所措也是很正常的。
紫媚玉指随意的轻弹,那两名保镖立刻昏迷了过去,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已经把他们来这里的记忆洗掉了,等替他们编排上新的记忆,好交待这位姓陈的先生今天的去向后,就可以送他们离开。”
“为什么不把他们交给丽薇解决呢?”风言不解的问,早已认命的他,已经接受丽薇的存在了。
“不行,”步媚摇着食指,解释道,“这男人出门前一定有交待他去了哪里,如果他消失的话,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可是,如果我们将这两名保镖的记忆改成主人临时有事,改去了别的地方的话,那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
“原来如此。”所有人理解的点头,原来紫媚已经想到之后的事了。
“喂,事情都解决完了吗?”玉林手上拎着两把蒲扇,从布幔后头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身子出来。
呼!为了能让装神弄鬼的效果更好,她在后头煽风煽得手好酸呀!不过看来辛苦是有代价的,瞧这干冰和薰香的效果弄得多好呀!只差没让人以为失火了!
“解决完了,你们大家都可以出来了。”看着躲在房子四处装神弄鬼的式魔们陆续走了出来,紫媚的眸中有着恶作剧得逞的满足笑意。
让人神智不清的薰香,再加上刻意的布局,这场游戏他们玩得尽兴,也赢得漂亮!
“可是,我还是没看到香炉要怎样配着那卷画轴用呀!”躲在这里那么久,忍住那呛鼻的香味努力煽着,为的就是能够看到自己拼命找出来的香炉,出场的那一幕呀!可她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谁说没有,你不是有看见吗?”紫媚玉足一踢,覆盖在层层软垫下的香炉立时现了身。原来,它一直就藏在紫媚的身后!
“要藏颗树,就要藏在森林里,不然你以为我叫你焚那薰香是做啥用的呀?就是为了藏住这香炉的正确位置呀!况且,这香炉的主要功用就是为了能让外头的人进到里头去,而里头的人也能够出来。也就是说,这香炉是连结这两界的钥匙,你刚不就有看到那人被吸进画里去了吗?除非你闪神,没看到,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喔喔!原来是这样子的呀!玉林理解的点头,总算了解了那香炉的意义了。可是,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打雷闪电的戏剧性初登场的震撼呢!结果却没啥好特别的。
啧!真是令人失望呀!
第二十章 古镜台
楔子:
咳!咳咳……
一连串虚弱且难忍的咳嗽声,从木棂窗板内的一角传出,像是咳到不能再咳,却又中止不了的嗽声,让这栋华美宅子里的下人们全都吓得不敢妄自接近这间位于竹林旁的荒废小屋,生怕给传染到了这无药可医的可怖怪病。
在这栋富丽堂皇的广大宅院里,有一座像是早已许久无人打理的杂乱庭院,难止的嗽声与浓臭的药草味,就是隐约地从那里传出,叫人听闻了就不觉捂鼻皱眉地快步离开。因为那股子的药臭味,和长期躺卧榻上所造成的腐酸体臭一混合起来,真个是难闻得紧哪!怎不叫人退避三舍呢!
“大小姐,您该吃药了。”吚呀一声,一名驼着背,脸上长满难看疙瘩的老妇人,推开了杂乱庭园里的那扇关得死紧的木板门,让隔离在屋外的晴朗阳光,洒满了满室的光亮与温暖。但躺卧在床褥间的女子却是难受地合起了眼,避开那刺目的金光。
“咳、咳咳咳!”那名女子还未及说些什么,那名又驼又丑的老妇立即关上了门,让狭小的屋内回复原有的阒暗。
“真是对不住,婆婆我忘了小姐不能见光,让小姐难受了,这是婆婆的不对。”老妇人缓慢地移动着,将手中木制托盘里所端盛的褐色药盅,放置到床边的小桌子上后,才伸手将床上轻的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女子给扶将了起来,并在其腰背下塞了几个软垫,让女子能坐的正些。
“不要紧的,婆婆,这宅子里上上下下,也就只有高婆婆愿意来这里看我了。”女子虚弱地靠在床头,微张着口,让老妇人一匙一匙地喂哺着盅内的黑色浓稠药汁。
早些年前,她还觉得这药汁苦得难以入口,既稠且臭,令人闻之作恶!还曾耍过小姐脾气地在仆人面前摔了那壶珍贵的药。但现在,她已不觉得什么,一天得要喝上数次的药汁,不论再怎么苦,再怎么难喝,久了都会习惯的,连那刺鼻的臭味都可以置若罔闻。
“唉!我可怜的小姐呀!明明是这般的花样年华,却只能孤寂地待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头,任光阴虚渡呀!明明都到了该是嫁人的年纪了,却……唉!”老妇人暗哑着嗓子,重复她每天至少一次的喟叹,但手中俐落的动作却未因此停顿,直到喂哺完最后一滴汤汁为止。
“别说了,婆婆。”女子如死水般的心,在听到嫁人两字时,不禁刺痛般地起了波纹。可,干涩的眼里早已流不出泪,多年的病痛,再加上无法正常进食所造成的营养匮乏,她的眼早已不太能见得了光。且长期处在这阴暗的房间内,也不知她的眼睛还能用否,而她……一点也不想去确认,免得不能承受的打击又多添了一桩。
“是我多言了,大小姐。”老妇人收起了药盅,抽起别在襟口上的帕巾轻拭了下女子的嘴角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让女子缓缓躺下,并顺手盖上褥被。
“婆婆我先去帮小姐烧点热水,回头再来为小姐拭净身子,在这之前,您就先躺着歇息一下吧。”说完,便一手托起木盘与其上的药盅,一手拎着房间角落里如厕用的粪桶后,蹒跚地走了出去。
待老妇人再度关起房门,床上的女子才又睁开了假寐的眼,麻木地盯视着屋顶上斑驳腐朽的梁柱与屋脊。
曾几何时,她竟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不能走,也不能动,就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要由人代劳伺候着,做为一个人所应维持的尊严早已在这些年的慢性折磨中给磨蚀得荡然无存,只剩具破败的身躯在这里苟延残喘着。
犹记得,在她还未染得如此恶疾之前,她仍是与其他同年纪的女孩儿们一样,健康美丽且含苞待放着。天天端坐在精致典雅的闺房内,绣着嫁衣,做着美梦;尤其是在得知自家爹爹为她许了个好夫婿后,心头的小鹿更是蹦蹦跳个不停,期待着潇洒俊挺的如意郎君,骑着披着红氊的白马,领着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前来迎娶她。
可是,在一次的上山礼佛中,她不幸感染了莫名的风寒,从此一病不起,在心急的爹爹四处奔波求医之下,终于得知她所患得的,是一种传染性极高的怪病。此病无药可医,只能凭借着许多昂贵的药材来延续她注定无多的寿命。
在得知病情之前,爹爹和其他亲人还会前来看顾她,照料她,对她嘘寒问暖着,也由得她偶感不适时发发小姐脾气,任她欲取欲求。可是,在知道了她患的是这种恐怖的怪病之后,所有的亲朋好友和婢佣奴仆们,转瞬间全离她远远的,就连她亲爱的爹爹,也在其他偏房的怂恿与不愿之下,与她隔离了开来。
而下头的仆佣们则更不用说了!一个个贪生怕死地迂回绕过她的闺房而行,不愿再被指派来服侍她,逼得她爹爹看在她毕竟曾是已逝大房与自己爱女的份上,不顾他选仆人也得看皮相的原则,重金为她礼聘来了这位又丑又怪,却又不怕死的高婆婆,让她随侍在她身边照顾她。
而后,她又被迫迁离了自己温暖舒适的闺房,由高婆婆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扛来所有必须的家具物品,再背她进入这间荒废在偏院已久的破旧小屋,任由她自生自灭。
很讽刺对不?一个曾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千金,在久病缠身中,看透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也了解到了生为女子是如何的地位轻渺。因为,今天生病的如果是偏房所生的几个弟弟,那,爹爹一定会散尽家产,尽全力抢救的吧,而不是如她现在一般,孤伶伶地被丢在这里等死。
也所以,现在的她哪还敢发什么小姐脾气呢,又要耍给谁看呢?在这孤贫身弱、门前人马稀的情况之下?呵呵呵……!
女子低声苦笑着,随着喉中难忍的麻痒,她止不住地咳喘着,直到她再次尝到喉中碱腥的血味为止。
她的时日大概无多了吧,没有良医,没有营养的食物,也没有舒适的休养环境,再加上内心的苦闷;这病,只会愈坏,不会愈好。她知道的,也早准备好了,现下,她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未曾见过她的未婚夫婿一面。
他……可曾想念过她吗?按照古礼,未成亲之前的男女是不能见面的,这是逾越礼教之事。她知,可却又盼着,盼着她的良人来唤着她的名,握着她的手,让她能含笑离去。
可是……可是,女子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件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名字!在久未有人叫唤她闺名的情况下,连她自己都忘记自己叫啥了。她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呢?
女子眨眨干涩的眼,试着努力回忆起一些过往。
她记得她过逝的娘亲所留给自己的嫁妆中,有一座用上好乌木所雕制而成的镜台,上头还特地央了画工以她的名字为题,描刻上了美丽的图案。而那座特制的镜台,此刻应该就在这房间里,当初,她坚持高婆婆一定要特地为她搬进来的,那是她娘留给她的珍贵嫁妆,她绝不轻易让它给旁人占去!
在哪里呢?凭借着从木板缝隙中尤无法完去遮去的昏暗光线,那靠立在床脚旁,兀自闪着微微银光的巨大阴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了,她记得娘亲并不是用磨亮的黄铜来做成镜面,而是特地请人熔铸了白银,刻磨打光后,再镶嵌在镜台上的。除了用来向未来的亲家彰显出她身份的娇贵之外,也代表着一个做母亲的,渴望自己捧在手掌心上的宝贝女儿能嫁得好人家的心愿。只是,现在病弱的她,早已不复往日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荣景,只能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