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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兰的噩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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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不在香港,他会很快地忘去我的。”
关于她与学森感情种种,我们谈到这里就停止了。以后我们大概谈些香港生活的情形,又谈到香港音乐界的情形与台湾音乐界的比较,我们也谈到其他文化活动的情形。我发现,帼音在一般常识与艺术修养上是远远的超过学森。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型的人。我很容易发现帼音不爱学森的原因,但为什么学森会这样爱帼音呢?我越来越相信因为是帼音在许多方面像尚宁的缘故。
我与帼音谈了很久,时间很快的过去;她在宁园里吃了午饭才走。
那天我的心情很愉快。我当时没有分析我所以愉快的原因。一个人在苦闷与烦恼时,往往可有许多反省,在愉快安详时,则就失去了反省的能力了。 

十三
两天后,是星期三的下午,学森动身去香港,我与素慈、帼音都到机场送他。学森是我多年未见的唯一的孩子,这次的别离又不知道要隔多少日子才能相见,我心里自然有许多感触,但当帼音在我的身边时,我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安慰。自从前天在我书房里与帼音谈话后,我想避免会见她的想法,竟已消逝。飞机起飞后,素慈约我与帼音到她家吃饭。那天大家对学森不免有离情别绪,但帼音则一点没有后悔让学森一个人去香港。饭后,我又送她回家;临别时,她约星期日到宁园来看我,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我一个人回到宁园时已经不早,我发现宁园非常空虚,这自然是因为学森走了,但是我脑子里始终有一个帼音的印象,她的微笑,她的举止,她的颈颐与两臂,她身上的红痣,时时都萦绕在我思绪的四周。
当时我已经没有想忘去她与避开她的打算。我希望我可以早点再见她。但是帼音所说的星期日,一刹时好像变得很遥远。
星期六天气很好,园中的鸟鸣一早就吵醒了我,我很早就起来。看了一会书,心里很不安。我想借一个托辞到陈大纲家里去看看,但是觉得有点不便,又想到帼音可能不在家,去了也空跑一趟;后来我又想借故打一个电话给帼音,但又觉得有点唐突。总之,整个的上午我的心境都非常不安。下午我一个人到市区去,我逛了好几家书店,买了一些书,我不想回家,我随便去看看素慈。素慈不在家,但佣人告诉我,说帼音来看她,两个人一同去看两点半的电影了。不知怎么,我听了心头有一阵兴奋,我计算时间,想到他们也许就会回来,所以就等在那里。
五点钟的时候,素慈与帼音回来了。她们见了我,素慈就说:
“我打电话给你,你已经出来了。”
“真的?”
“我们想约你一起看电影。”素慈说。
帼音没有说话,但是我从她的眼光中,发现她也是在期望碰见我的。她于是同我谈到她们所看的电影,又谈到我送她的两盆巫兰。她又告诉我陈大纲于阳历年底将举行一个音乐会,她将参加演出,有两个独奏。
但娜与正维陆续放学,林成凤也回来;帼音要回去,但是素慈留我们吃饭。饭后我送帼音回去,我说:
“明天你来宁园么?”
“我上午就来。”
第二天是星期日,帼音于十点半就到了宁园。出我意外的,她打扮得非常鲜艳。花呢的紧身裤,大红大绿图案的衬衫,披一件纯白的短大衣,头上包一条嫩黄的绸巾。她画了眉毛眼圈,浓粉盛脂,还戴了一副着晶色镜框的黑眼镜。
我去开门的时候,真的不认识她了。她把手交我,我发现她手指甲也修过,擦上了鲜艳的光泽,一面说:
“你喜欢我这样打扮么?”
“显得年轻活泼些。”
“我对于服饰,喜欢常常有变化。”她忽然说:“不同的服饰,使我有不同的心情。”
我带她进来,我说: 
“世界上对于服饰的想法,不外两种,一种以为年轻人不需要打扮,越自然越显得自然美,年纪老了,才要用化妆使自己看来年轻些;一种是以为年轻人才有资格用脂粉,使她更鲜艳、更光亮,年老了就再不配去化妆了。”
“你觉得哪一样想法对呢?”
“我觉得两种都有道理。”我说:“不过有一个原则,年轻的女孩子同年老的男子出去,要浓装,同年轻的男子出去,则宜于淡抹;年老的女人,同年老的男子出去,要朴素,同年轻的男人出去,则要浓装。”
“你们男人总以为我们女人都是为你们来打扮似的。”帼音忽然说:“我的打扮可只是为自己,我觉得偶尔浓妆一次很有趣。”
“我并不是说你们的打扮是专为男人。但因为人类既然有视觉,所有线条色泽,自然都是为大家的欣赏而设的。”
“这自然是对的。”
“你说,你的不同的打扮,使你有不同的心情。”我说:“另外一方面也可说,不同的心情可使你有不同的打扮。”
“这一点不错,”她忽然说:“今天我就想你会带我到外面去走走。”
“你想到哪里去?”
“到阳明山去走走好么?”
“好,为什么不好。”我说:“我叫阿秀早一点烧饭,我们吃了饭去好么?”
“很好,现在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帼音说着打开她的皮包。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封信。她一面说:“我给学森写了一封信,你替我看看好么?”
我不知道帼音是在什么样心理之下写那封信的,她似乎已经清楚地回绝了学森的求爱了。
信里先说到他们的友谊之可贵与香港生活的可恋,但她始终只认为学森是她的朋友,她没有爱他。又说到她们都是难民,在香港,朋友少,彼此心理上都觉得需要友情的支持。其次,信里忽然说到他们俩有些相同之处,如他很早没有母亲,她也很早没有父亲,说他们在很自然的交往中,她从来没有想到年龄的问题;但自从学森对她表白了爱情以后,她就感到自己忽然年老了许多,她说学森的爱她,在感情上有点太依赖她,她发觉学森喜欢她穿朴素庄严的衣服,也就是这个心理。她又说到自己在香港的心境,实在也很希望结婚成家,所以觉得不一定需要什么爱情。但到了台湾,住在叔叔家里,就觉得不急于结婚成家了,同时也发现如果要结婚,那人就必须是自己所爱的人才对。她又说到她同他这许久来往,可以说对他非常了解;他再隔十年二十年还会非常年轻,而她自己则绝经不起五年十年的变化了。她说她很希望明年可以出国去进修音乐,否则她可能会在台湾同一个比较成熟的男子结婚,而那个人一定是她所爱的,最后她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给学森,说那个女孩子是她的钢琴学生,在圣玛丽读书,叫他去找她。。。。。。。
这封信大概有四千多字,写得很好。她给我看了,问我意见,我说,我不但没有资格贡献意见,实在说,也没有资格看她这封信的。帼音忽然说:
“你把这封信转去,好不好?”
“那么怎么行?”我说:“你千万不要让学森知道我已经看了这封信,我想,除非他把这封信寄给我看,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已知道你们间的事情。”
帼音似乎马上就了解我的心理。她忽然起身说:
“我去看看阿秀在烧什么菜。”

十四
阳明山之游,使我与帼音更加接近,帼音于第二天早晨就来电话,说她受到了学森的信,她要拿给我看,其实那是一封很平常的情书,学森还没有接到他的长信,信中只是重申他的爱她,如果她不去香港或去美国,他将于半年后来台湾做事。
但是学森在接到帼音的长信后,并没有回信。倒是给我的信中提到了,他说他接到了帼音的信,他很奇怪帼音心理的变化,问我她同素慈们是不是有往还?可是在台湾音乐界碰见了另外的男人?信后又叫我最好偶尔写信约帼音到宁园来玩玩。他没有提到帼音为她介绍女友的事,我想他不会去找那个女孩子的。
后来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叫沈茱迪,帼音还给我照相看,有一个很甜美的圆脸与很俏秀的眼睛。帼音因为学森不去找她,帼音就设计,托人带了些东西送给沈茱迪转送交学森。从沈茱迪的信中知道那东西已送交学森,但二人后来并没有什么交往。
日子悄悄的过去,天气冷下来,早晚尤其有料峭的秋寒。帼音到宁园也越来越勤,而我也每天都需要见见帼音,她有一天不来,也总来电话,而原因则总是为音乐会的排练。但不管我们的往还是怎么的亲近,我们并没有表示什么特别的情感。每当我接到学森的信,我心里总浮起暗淡的内疚,我意识着我与帼音也只是一种友情,我给学森的信也提到帼音常来看我,只是无法谈到我心灵上的各种感觉。
帼音常来宁园,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也同她的朋友们来,有时候则同素慈但娜或正维同来。来得多了更显得自然,她同阿秀也相处得相熟,常常因我在午睡,她就在书房看书或写信;或同但娜或别的朋友在园中打羽毛球。
这种往还一方面也许使我对她更接近,但另一方面也使我对她许多蕴抑的情愫有一种升华。我已经没有那些奇怪的梦境。虽然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也免不了想到她身上的红痣,相对而坐时,我也很怕她那种诱人的眼光,同似羞似讥的笑容,但是我究竟不是年轻的人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如何避开一个女人的诱惑。
我的感情,虽然有时对帼音有相思、有企待,但总算是平静的,但是有一天,一种新的情绪使我害怕起来了。
那是妒忌,是清清楚楚的一种妒忌。
那天早晨帼音来电话,说她当天不能来看我了,下午他们排练音乐会,比较正式,如果我高兴,希望我去听听。
我去的时候先约了素慈,我预备听了他们的演奏后,请陈大纲帼音等大家在外面吃饭。但事先并没有先通知帼音;我们一到,演奏正在开始,没有提到吃饭。但演奏会散后,帼音则说她已经答应乐队中一个同伴参加一个慈善的餐舞会。吃饭时间还早,我们当时大家都回到陈大纲家里。我们等陈大纲料理一些杂务和换衣服,然后一起去外面吃饭。帼音则也换衣服等她的男伴来接她去参加舞会。
这男伴叫却利,是一个身材细瘦,有挺秀鼻子的青年人,头发梳得很光,穿一袭灰色的西装,他到的时候还早,帼音在里面化妆,他等在外面。
帼音出来时,吃了我一惊,她一身银色,银色的旗袍,银色的高跟鞋。臂上戴着一个个象牙的钏镯。耳叶上又戴着那副象牙的扑克牌式的一只是红心型,一只是钻石型的耳坠。当她对我道了歉与却利相偕出门的时候,我心里竟有了我久已不出现的个情感。
我认识到这情感,这是妒忌!
我极力掩饰自己,故意找素慈谈些别的。但是我知道我心中浮荡着一种奇怪的不安。晚上,我偕大纲素慈到外面吃饭,我喝了很多酒。 
我本来爱喝酒,近些年来,因为健康关系,一直很有节制,如今一刹时似乎失去了我控制的力量。
素慈怕我喝醉了,留我住在她家里,我说我一点没有醉,一定要回宁园去。大纲说既然要回去,那就由他送我回去,我也极力不肯。以后他叫了一辆街车,关照了司机送我回家。
回到宁园,我迟迟无法入睡,我一直想念着帼音的去处与舞会的情形。我又分析我自己妒忌的心理。我终于对自己确切地承认了我已经堕入了情网。我忽然想到如果帼音真是有一天下嫁了像却利这样一个青年,那么我将怎么样生活下去呢?我的妒忌决不会只限于饮酒与失眠的。
我不知道帼音第二天是否会来,但我想至少她会打电话给我,我希望可以同她见面,而我也必须把我的心情对她倾诉才对。
我很奇怪在这失眠的夜里,我忽然忘记了我自己的年龄,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学森,我好像已经是又回到二十几年前与尚宁恋爱时的心情。
我于东方发白时才朦胧入睡,九点钟时候又突然惊醒,我问阿秀是不是有电话,她说没有,以后我就没有再睡。
十点钟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帼音来了;我听见她与阿秀谈话的声音。我镇定一下自己,起身盥洗。
我到书房里时,帼音正坐在抄发上低着头看一本新到的刊物,头发倒垂着,掩去了她的脸部。几上有阿秀给她新泡的龙井,正冒着气,她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来说:
“今天睡过时了?”
“昨天多喝了些酒。”我坐在她的斜对面的椅子上说:“又失眠。”
我没有改变我往日的态度,似若无事的说着,也没有正眼去看帼音。我想到夜里许多荒唐的设想。觉得可笑也复可怕,我抬起头来,我说:
“你昨天玩得很好?”
“没有什么意思。”她像很平常似的说。
帼音并没有发觉我曾经有过狂风暴雨般的妒嫉,我也居然压抑了我想表露的情感。我用淡漠的态度说:
“你回家也很晚了?”
“一点钟。”她说“你很早就回来了?”
“吃了饭就回来了。我喝多了酒。”
“我叔叔说要送你回来,你不要。”
“我并没有喝醉。”我说着,忽然看见帼音的眼睛,她露出非常同情的眼光望着我,我发觉她已经发现了我是因为没有她在一起才喝酒的,我说:“你没有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冷清了许多。”
“却利约过我好多次,我都没有答应他,昨天的慈善舞会是我推销票子的,他约我,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却利倒是一个很出色的青年。”我说了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想,既然是她推销票子的,为什么不向我推销呢?
帼音后来同我谈到我工作的进行,她说,她常来看我是不是太妨碍我的工作,我说:
“只有你来过以后,而且我知道下次来的时间的中间,才是我能够集中心力工作的时刻。”
帼音听了我的话,面色忽然变了,她带着一种很奇怪的不安的神情,站起来,她说:“学森有封信给我。”
“他怎么说?”
“他说他仍旧想念我,如果我真爱上了别人,叫我告诉他,否则他想在台湾进行事情,一有事情就想再来台湾同我在一起了。”
“你还没有回他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却利,”我避开她的眼光:“那么,就让他早点知道,免得他将来痛苦。”
“但是,如果我爱上了他的父亲呢?”帼音正在向着窗口走去,这时候忽然回过头来,严肃而认真地带着责备的口气问。
帼音这句话使我吃了一惊,我嗫嚅地说:
“帼音,这。。。。。。这。。。。。。,不要开玩笑。。。。。。我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人了。。。。。。”我的声音有点抖索,我的心在颤栗,最不解的是我忽然流下了泪水。
我愣在那里很久,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帼音已经不在房内,我猜想她可能在花园里。
这时候阿秀进来,我问帼音是否在外面,她说:
“她已经走了,她说你昨天没有睡好,该休息休息。”

十五
“帼音:你的话已经使我颤栗,使我流泪,这已经够了。我非常感激你。你走后,我整夜的失眠,在探究你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种探究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告诉我。
其实,我如果确确实实知道了你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呢?假的?痛苦是我一个人的事;真的,痛苦则是两个人的事。
人生很短促的?我已经是近半百的人,生活上的波浪已经受够,怎堪再受这些心灵上的波折?
到台湾后,我只想过平静安详的生活,对一切早已没有野心,也不抱任何希望。你使我重新看到了生命的光明与灿烂,使我心灵重新为美而跳跃,使我再经验到年轻人的愉快紧张与兴奋,但是这已经够了。
你年轻,美丽而聪慧,有长长的灿烂的前程等着你,不要让我牵累你。爱情一方面是非常不自私,另一方面又是非常自私,现在正是前者在我的心目中抬头的时候,你同我说再会是再好没有的了。
不要再来看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再会了,我祝福你。。。。。。”
我经过一夜的喜悦,痛苦,忧愁与害怕,在天亮的时候,我写了这封信。
我读了三四遍,我的心开始平静起来。
我知道恋爱的过程是由生物的本能升华到神的奉献,由神的奉献又回到生物的要求。只有在这个阶段上结束则是精神的,再继续下去,除了我占有帼音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呢?
早晨,阿秀去买菜,我托她把那封信用挂号寄出。我一个人开始收集我散乱的情绪,想把我的生活纳入旧的轨道上去。
我一时还无法拿起我研究的工作,但是我有两件事必须做的,第一是写信给学森,我要他忘了帼音,另外去找一个爱他而比他年轻的女孩子。第二则是把园中放在外面木架上的巫兰搬到温室里去,这是我天天想做而未做的事情。写信是一晚上的事情。搬花则需要三四个上午的时间。
外面阳光很好,我当时就走到院中搬花。台北的冬天对巫兰太冷,每年在秋季我总要把花搬进温室的。今年已经是晚了些时,因为天气还温和,所以没有发兴,以前我也总约几个人来帮忙,今年我则决定一个人来搬,我相信这体力的劳动,对于我现在的心情可以有许多好处。
就在这个搬移巫兰的工作中,引起了我换盆移植一类工作的兴趣;我劳作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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