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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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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不用说,他也是经过特别指定,能够自由通行飘香楼的少数人之一,人很老实,也很聪明。
  李七郎正自为着柳蝶衣约谈时美娇过久,而有所纳闷,乍然看见送食的侯三儿来了,自是喜出望外,立刻叩门请示,柳蝶衣这一霎兴头颇高,便叫他们都进来了。
  侯三儿不敢向床上的主座多看一眼,只把长方形的漆木食盒,恭敬地放置几上打开来,由里面双手捧出了热腾腾的燕窝粥来。
  李七郎却由他手里转接过来,进前侍餐。
  房间里光线不足,大家的视线,显然只是集中在柳蝶衣一人身上而已,侯三儿恰立在床角那边暗影角落里。自然,谁也不会去注意他。他却爆出冷门地来了一手惊人之笔。
  随着他弯腰直起的身子,一口长剑,几乎毫无声息地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显然早已经过一番事先用心。剑身上涂满了墨,以至于出剑的一刹那,非但没有响声,更无刺目白光。
  总是导因于柳蝶衣的全身动弹不得,加以侯三儿的灵巧剑技,才至于在满室高手环伺之下,从容得手。
  柳蝶衣似乎在对方出剑的一霎,已自有所觉,倏地睁大了眼睛,对方的锋利剑尖,恰于这时已指向他的咽喉。
  持剑人功力了得,这一剑原本可以直穿而进!柳蝶衣纵使有盖世神功,惊天剑技,也无能为力,势将溅血对方剑下。
  却是对方别有居心,或是心存仁厚,总之,就在掌中长剑,几乎已贯穿对方颈项的一刹那间,忽然停住。凌人的剑气,使得床上的柳蝶衣身子起了一阵战栗。特别是咽喉部位的强力刺痛,使得他由不住发出了急促的咳声。
  这一瞬,无疑是全室震惊。
  李七郎、时美娇、雷公公,俱都近在咫尺,当此突变的刹那不约而同以雷霆万钩之势向前欺近过来,只是却仍然慢了一步。那人的剑早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侯三儿!你疯啦?”
  出声喝呼的是雷公公,一瞬间的巨变,把他吓傻,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恭顺老实的侯三儿会做出这等有异伦常的事?
  然而,紧接着他们俱都发觉了有异,问题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侯三儿。随着这人左手揭处,摘下了头上的毡帽,才自现出了他的原形——简昆仑。
  简昆仑的本来面目方自出现,在场各人无不大吃一惊。
  然而除了极大震惊之外,却是一无可为,甚至于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那是因为主座柳蝶衣的一条性命,已在对方掌握之中,稍有不慎,后果不想可知。
  时美娇、李七郎、雷公公几乎都愣住了,三双眼睛涵蓄着无比的惊愕,直直地向对方瞪着,俱不知下一步的结局如何……
  简昆仑果真在此一霎,推出长剑,柳蝶衣即使功力再高,也万无活理。所幸,他还没有这么做,颤动的剑身,逼发着缓缓冷意,虽未出剑,却能意会着凝聚的功力可观。
  柳蝶衣那等造诣之人,亦不敢冷漠视之。
  “是……你……”柳蝶衣总算由惊慌里,回复了原来的镇定,“你的胆子不小……”
  “这句话现在应该由我来说!”简昆仑无视于身侧的三个大敌,专注于床上的柳蝶衣,冷冷地说道,“应该是你的胆子不小,柳蝶衣,你可曾想到,有此一招?”
  时美娇在一旁冷冷说道:“这么做,对你显然是不利的,我以为,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好把剑先收起来,有话慢慢地说……”
  李七郎哼了一声,细着声音说:“难道你忘了,你这条命是怎么保全的?先生要是有意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小子是怎么进来的?”雷公公气极败坏地说,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颜色。
  其实这也正是眼前每一个人心里所想的,简昆仑怎么能识透飘香楼诡异玄奇的阵式,乃得从容进出?这无异是在场每个人心里的疑团问号。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
  简昆仑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向雷公公瞟了一眼,又回复到柳蝶衣身上。
  柳蝶衣唇角,甚至于泛出了一丝冷笑,像他这样功力盖世,智慧超人,自负极高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也会落到了如此下场,有一天,生命竟然也会操在了别人手上,真正是不可思议的离奇之事。他分明不愿再向对方看上一眼,便自垂下了目光,等候着对方无情的一剑。
  只是那一剑却迟迟不来。
  他便又睁开了眼睛,无巧不巧,正与简昆仑深邃的眼神接触到一块。
  柳蝶衣几乎愤怒了。
  “怎么,想叫我开口求饶,你是休想……”
  简昆仑微微怔了一怔,点点头说:“你无愧是一方之雄,如此气势,令人佩服,昨夜你剑下留情,饶我不死,今下拉平,谁也不再欠谁,往后咱们走着瞧吧!”
  话声出口,长剑突收,铮然作响里,已落入鞘中。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了必要勘查,长剑猝收,身子毫不迟移,旋如疾风,已自跃身而起,随着他猝然腾起的身势,哗啦碎响声里,整扇窗户,片碎星飞,已遁身窗外。
  这番举止,变发突然,更令人大生意外。
  或许震动于对方的剑下留情,更不知柳蝶衣的心里打算如何,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身窗外,却于对方脱身之后的瞬息之间才自转过念来。
  雷公公第一个按捺不住,首先腾身而起,呼一声,纵身而来。
  简昆仑早就为他预备下了——一掌雪亮的银丸。随着雷公公落下的身子,有如银雨一片,满天花雨般,直向着他身上力卷而出。
  雷公公身形未下,尤其是这一霎,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对方暗器已弥天盖地而来,饶他是一等一的高手,目睹之下,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袖乍分,施出飞袖功力,劈啪作响里,做两下拂出,也只能护住头脸等紧要所在。一时间,银光灿然,下躯各处,连着数丸,虽说是力道分散,却也功力可观。只疼得雷老头全身打颤,双腿发软,膝盖屈处,扑通坐倒地上。
  暗器出手,身形猝起。一股轻烟般的潇洒,简昆仑已脱身寻丈开外。这阵势已难他不住,紧接着身形连闪,已没入暗处。
  雷公公怒叱一声,挣扎着再一次跃身而起,总算没有倒下来,却疼得脸色发青,双膝连颤。
  人影猝闪,时美娇已当前而立。
  “他……那边跑了!”
  雷公公连疼带气,声音都抖了,手指着简昆仑脱身之处。
  “他逃不了的!雷公公,你鸣钟示众!”
  话声出口,时美娇已彩凤般地掠身而起,直循着简昆仑遁身之处追了下去。
  像是一声迅雷般地传开了。
  飘香楼的警钟当当响起!一连七声快响。强力的捕缉讯号已传达出去。
  极短的一瞬间,各职司弟子已纷纷出动,披挂上阵。
  这里地势开阔,广厦连云,楼与楼路与路之间,俱有一定通道隘口,紧急命令一经颁发,第一要务,便是这些通道隘口,立时由专人把守封锁。
  立身于高处,向下盱衡,万花飘香总坛所在,果然气势非凡,随着钟声之后的片刻,各处灯火,已相继亮起,尤其是用以贯串中枢神经所在的那一道迂回长廊,在原有的稀落串灯之间,各加红灯一盏,乍看之下,像极了一条硕大无朋、首尾伸展的巨大蜈蚣。
  简昆仑在一连闯过七处关隘之后,暂时定下心神,临风小坐,要头脑冷静一下,然后盘算着下一步当行之路。
  眼前情势,已是十分明显,不成功,便成仁。形势发展至此,他只能竭尽所能,势必非要脱身而出,否则,一旦再度落身敌手,可就万无活理。
  盘坐在高起的一岭土丘之上,丘上有亭,四下里花团锦簇,尽是各色杂花,这里显然已是万花飘香的心脏所在,像这样的凸起花山,数一数共有五座之多,山上各耸一亭,亭式各别,竟是不同姿态的五只金凤,隐隐显示着五凤朝仪的吉象。
  简昆仑把整个阵势约莫弄通,也不过是近一二日之事,却需一再推敲,反复深思,否则贸然行走,一步之失,后果堪忧。他其实内心不无遗憾,那是因为临走之前未能再见二先生这个至情中人一面,二先生所答允传授他的神秘武功,也只能期待来日了。
  时机一瞬即失,他确定眼前是他最佳的逃走时机,似乎已有所感触,使他意识到柳蝶衣终将容他不得,即将要对他施以辣手,这才促使他萌生先下手为强的动机,却是料想不到,俟到病榻出剑的一霎,竟然坐失良机,平白地放过了他。
  这一霎回想起来,简昆仑胸怀坦荡,并无遗憾。今日一别,再见面时,双方当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眼前已是如此,若是时美娇或是对方阵营内的任何一人,此刻相逢,也必当再不留情,以死相拼,姑以时美娇或李七郎二者而论俱曾有过一念之仁,蓦地翻脸为仇,白刃相加,总是尴尬之事,至于今日之后,情形便自不同。
  简昆仑把染满黑墨的月下秋露,紧紧握在手上,眼睛里已瞧见两条快速人影,正向山岗凤亭登临。
  二人身着宽敞的红色号衣,身材高大,脚下极快,显然对此一带地势早已熟悉,转瞬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来人一个黑粗精壮,手持锯形大刀,一个高颀细长,手抡钢枪。
  虽说是对方阵营内不足当一面之雄的人物,既能在柳蝶衣下榻的总坛当差,可就绝非一般寻常身手。
  简昆仑决计要闯出重围,便不能手下留情。眼前二人的来到,迫使他势将出手一搏,一经盘算妥当,便不再迟疑。
  两名红衣汉子,一口气来到亭子前侧,当前的黑壮汉子,忽然发现到简昆仑就在眼前,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停下脚步。
  “谁?”
  喝叱未完,简昆仑已陡地飘身而近。黑壮汉子忽地觉出不妙,锯齿刀飞抡而起,嘴里怪叫一声,刀光一片,直向简昆仑迎面猛劈下来。这一手原在简昆仑意念之中,长剑倏地翻起,其势绝快。叮!剑尖触及刀身,莫谓力道不大,其实功力极猛。
  黑壮汉子那么沉实的刀身,竟然为此一点之力,忽悠悠向边侧荡起。正是简昆仑所预期,脚下再不迟疑,倏地向前踏进一步,掌中剑快到无声无息,电光石火般已自扎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黑壮汉子简直连东南西北还没有认清,已吃对方染满黑墨的剑身,刺进了左面胸膛。
  虽说是性命相搏,到底双方并无深仇大怨。这一剑,简昆仑真力内聚,随着剑身的投刺,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对方的心脏要害,随着长剑的拔出,一股血箭怒射而出,紧跟着简昆仑拍出的一只左掌,正中其当心穴道。
  这一掌,有分寸,一来止住了对方的流血,再者可使对方不再出声,便自那么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直躺了下来。
  简昆仑身势既已发动,更不少缓须臾,紧接着向左侧一个快速闪动,便迎向了另一个手持钢枪的汉子。
  这人在万花飘香总坛,倒也小有声名,姓戚名枫,人称左手快枪,原在金叶堂堂主燕云青手下当差,甚是得力,后来为燕氏保荐,乃得调来总坛效力,来了也不过半年,想不到一上来便会碰见了如此厉害的对头。
  双方一经照面,戚枫冷叱一声,手上钢枪映着一天星月,划出了一弯寒光直向简昆仑背后撩去。原来那钢枪长不过二尺左右,通体为纯钢打制,亮灿如银,前尖后圆,约有鸡卵般粗细,却在枪尾一侧,多出个拐子,用以持手,尖端部位,更有一根飞出来的倒刺,状如虾须,其利如剑,亦可当钩施展。
  戚枫因见同伴一上来,即为对方摆平地上,情知厉害,左手钢枪一经递出,其实是虚张声势,紧接着就地一滚,已翻出了丈许开外,右手已自囊中,摸出了口笛,嘟!吹了一声。
  其时简昆仑早已自侧面袭来。随着他的落身势子,掌中长剑已自挥落直下,戚枫迎枪招架,当啷一声,力道至猛,那一截枪上钢刺,竟为对方宝剑削落,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简昆仑手上所持的那口月下秋露,本是神兵利器,有削金断玉之利,更何况这一霎的剑气内充。
  戚枫乍然发觉不妙,再欲抽手,已是不及,随着剑势的下落,钢枪上火星四迸,连着威枫那只持枪的左手,带同一截枪把,一并俱为切落下来。
  “啊哟……”只疼得戚枫在地上打了个滚。
  简昆仑身势乍起,起落之间,快若飘风,已闪到了他身前,左掌轻吐,沉实的掌风,已击中他的志堂穴上,戚枫上身还不及坐起,便似面条儿般再一次躺下来,当场昏死了过去。
  迅雷不及掩耳地快速出手,一连制伏了二人,简昆仑身子不敢稍停,霍地拔地而起,直向丘下快速纵落。
  可是戚枫所发出的那声急哨,已生了效果,人影交晃中,四五条快速身形,倏起倏落,直向眼前集中过来。
  简昆仑心中一惊,他虽然自信已通解眼前阵式,应可进出阵外,只是这里高手如云,姑不论时美娇、李七郎那般身手,即如次一等的角色如海客刘青、玉弹金弓马福全者流,出现一二,自己便休想脱身。
  目睹着一干人影的快速向眼前集中,简昆仑虽是余勇可贾,亦不敢以身相犯。
  当下身子向左面一个快闪,隐身于一幢太湖石后,即见众人起落跳跃,一阵风也似的,已向他先时栖身的凤亭簇拥过去。
  简昆仑叹了一声,好险。哪里敢少缓须臾?即刻现身,混身于当前阵势之中。
  几日来的静思,已使他略窥阵中堂奥,按着事先的小心求证,左闪右纵,身躯连连摇晃,像是喝多了酒的醉客,一径没入黑暗之中。
  耳边上响着吱吱连声哨音,以及远方当当示警的钟声,当是亭子边为自己所制伏的两个人,已为对方所发现,大举的缉捕行动,随即展开。
  简昆仑周身是胆,既不能再图眼前逗留,便只得快速脱离……偏偏是欲速不达,眼前阵脚极是绕腿,不得不耐下性子,小心摸索。
  蓦地面前灯光大作,一行三人阵势,倏地在眼前展开。
  灯光闪烁,一人背插长灯,居中而立,身侧左右,各有一人,三人皆身穿鲜红号衣。
  正中那人,身高体大,活似一个门神,左右二人,紧傍而立,各人手上均拿着一口长柄快刀,乍然发觉到简昆仑的来到,霍地向两下分开,三刀并进,在一个迎头包抄的进势里,三口长刀,呼然作响,直向他当头劈落直下。
  简昆仑陡然止步直立,用了个定字正诀,长剑居中而扬,叮一声,格开了正中下落的长刀,左右两口长刀,呼啸声中,已自两侧落下,虽是险到极点,却连他衣边也未擦着,来者三人显然施展的是一式三才刀阵,若非简昆仑上来冷静,识透在先,保不住便为所伤。
  一式落空,便自失了先机。简昆仑冷哼一声,脚下一个急进,手上长剑已绕起一圈剑光,施展出本门绝技彩虹弄日,刷刷然作响里,已劈中左右二人肩头,鲜血怒涌里,二人手上长刀,先自把持不住,当啷啷抛落地上。
  简昆仑手上长剑更不迟疑,抖动里,声如龙吟,直取当面人前心要害。
  那人哈了一声,踉跄而退。
  简昆仑无意恋战,不待他脚下站实,已自腾身掠起抢上了他身后道路,接连着几个起落腾纵,已没入黑暗之中。
  眼前是一行松柏,却隐隐通向一个月亮洞门。在一串高灯地点缀之下,浮动着淡淡的一片水雾云烟。简昆仑心里盘算着眼前阵脚,似明又晦,颇有魁杀之势,待得施展九曲天河身法,试行其内,猛可里眼前人影飘闪,一个束发长身少女,已自左侧方掠身而近。
  双方乍一照面,简昆仑即已认出,正是自己最感头痛、怕见的那位主儿来了,由不住暗自叫了声苦也。
  来人乃飞花堂堂主时美娇。
  其时笑脸盈盈,轻摆莲步,款款而近。
  “想不到吧,我们又见着了!”
  说话的当儿,已自左侧方缓缓踏近,却在距离对方身前丈许左右站住了脚步。至此脸色微寒,笑靥尽失,却自那一双剪水瞳子里,逼现出冷冷杀机。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你居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参透了这种阵法……怪不得主座对你看重,引你为心腹大患了。”
  时有小风,飘动着身后长帔,颈后右侧方的一截剑把,隐隐若现。
  冷月、稀星、寒风、轻雾……这一切似乎己勾画出了眼前的冷酷现实。
  “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说,不可对你掉以轻心……”她缓缓说道,“结果还是差一点着了你的道儿……那一天船上承教,不过是比划着玩儿,实在未能尽你所长,现在我可要好好的领教一番了,请吧!”
  说时,那一只纤纤细手,已自握住了身后剑把,眼睛里的光采,深邃莫测。
  简昆仑默察前后,尚无外人近身,心里略为镇定。当下冷冷说道:“姑娘与我并无仇恨,何以苦苦见逼,如能高抬贵手,容过今夜,感激不尽。”
  “你说得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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