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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飞虽不住提醒自己冷静,仍差点气炸了肺,知道对方看准自己因一直奈何不了他,最近又被韩柏挫败,实比任何人更要杀死戚长征来挽回颓势,重振威名和信心,所以才强扮作毫不在乎这场决战。
眼中凶光连闪,沉声道:“戚兄若要临阵退缩,那就恕鹰某不送了。”
戚长征心中暗笑,知道一番言词,已把鹰飞激回了以前那轻浮样子,一声长笑,反手拔出背上天兵宝刀,以右手拿着,宝刀闪烁生辉,反映着天上的月色,随便一站,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的威势和出于自然的悍勇气质,阵阵强大无伦的杀气,连远在楼顶的鹰飞亦可感到。
戚长征精神晋入晴空万里的境界,一声暴喝,炮弹般往鹰飞立足处射去。
鹰飞确是想把戚长征骗上来,然后猛下杀手,把他击毙。那知戚长征太了解他了,竟不怕中计,还趁自己动气的刹那发动攻势,心知不妙,忙收摄心神,贯注在敌手身上,断魂双钩全力击出。
“叮当”一声,这对仇深似海的年轻高手,终开始了只有一人能生离现场至死方休的决战。
神道尽处,人影一闪,堪称魔王有馀的年怜丹手持玄铁重剑,横在胸前,冷然带着点不屑的意味,傲视这比自己年纪少了一大截的青年高手。
他的眼神如有实质地紧罩敌手,锐利得似看穿看透了风行烈的五脏六腑。
风行烈当然及不上他的老练深沉,可是却多了对方没有的浩然之气。
两人对峙了一会,无隙不入地找寻对方内外所有疏忽和破绽,那怕是刹那的分心,敌方亦可乘虚而入,直至对方溅血而亡。
两人是如此专注,气势有增无减,杀气弥漫在整条神道上。
蓦地年怜丹前跨一步,玄铁重剑由横摆变成直指,强大和森寒彻骨的剑气朝风行烈狂涌而来。
风行烈知道对方凭着多了数十年修为,气势实胜自己一筹,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惊惧,想到的只是恩师当日决战庞斑的惨烈情景,心中涌起冲天豪气,就像驰骋沙场,杀于千军万马之间的壮烈情怀,一声长啸,离地而起,疾若闪电般往年怜丹掠去。
年怜丹心中大懔,想不到对手不但丝毫不给自己的气势压倒,还如有神助般增长了气势,发动主攻。
那敢疏忽,玄铁重剑幻起万千剑影,组成铜墙铁壁般滴水难入的剑网。
风行烈汇聚体内的三气,不但在经脉间若长河般窜动,供应着所有需求,还首次与心灵结合起来,使他的糈神容容易易便全集中在对手身上。
他生出洞透无遗的超凡感觉。
一切事物十倍百陪地清晰起来,不但对手所有微不可察的动作瞒不过他,连毛孔的收缩扩张,眼内精光的变化,体内真气的运作,亦一一反映在他有若明镜的心灵上。
这种感觉还是首次出现。
信心倏地加倍增长,手中丈二红枪化作万千枪影,每一枪都直指对力的空隙和弱点o年怜丹忽然惊觉随着对方的迫近和枪势的暗示,使自己守得无懈可击的剑网,忽地变得漏洞处处,吓了一大跳,连忙变招,剑网收回复成一剑,再化作长虹,往对方直击过去,实行以拙制巧。
就在他变招的刹那,风行烈气势陡增,盖过了他,丈二红枪风雷迸发,先略住回收,才向年怜丹电射而去。
身在局内的年怜丹魂飞魄散,怎也想不到风行烈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厉害了这么多,竟能在这种气势相迫的情况下,把长枪回收少许,累自己错估了对方的速度。
不过要怪也怪自己,若非他的重剑由巧化拙时,气势减弱了少许,对方便不能藉那些微压力上的减轻,施出这么浑若天成的绝世枪法。
就在此刻,他感觉到风行烈变成了第二个厉若海,甚或尤有过之。
想归想,他能与里赤媚、红日法王齐名域外,岂是易与,立即抛开一切,排除万念,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精芒,间不容发地一剑电封在风行烈的枪尖上。
立时心中大喜,暗忖任你这小子枪法如何进步,总敌不过老子七十多年的功力吧!
风行烈一声狂喝,在枪剑交击时,体内三气分作三重,化成滔天巨浪,刹那间三波真气全送入对方剑内去。
“轰!”一声劲气交接的巨响,两人同时踉跄倒退。
分别在年怜丹退到一半时,再全身剧震,到退定时更打了个寒噤,心颤神摇。
原来风行烈体内三气,分别来自厉若海、庞斑和鹰缘这三个宇内最顶尖的人物,虽与风行烈本身真气结合,但性质上仍是迥然不同,第一重厉若海无坚不摧的霸道真气,已使年怜丹竭尽全力才能成功化解,那占得到第二重真气竟可变得阴渺难测,登时吃了小亏,幸好他功力深厚,凭着体内真气勉强把对方第二重攻击导引入脚下泥地内,可是第三重真气却是无形无影,进侵入精神,登时整个人飘飘荡荡,说不出的心颤魂摇,难受得要命,大脑似若不再听他的指挥,斗志大减。
自三气汇体以来,风行烈还是首次成功以其特性来对付敌人,竟一击奏效。
风行烈的心神更是灵明透净,一声长啸,以寒敌胆,倏地抢前,丈二红枪弹上夜空,化作万千钻动的枪蛇,才盖头扑睑地往年怜丹罩去。
年怜丹不愧一代宗师,猛提一口真气,脑筋立即回复清明,但内心的惊惧却是有增无减,他这次主动约战风行烈,靠的是较对方优胜的功力,假若在这方面压不下风行烈,就只能凭剑招来对付创自厉若海这武学天才,宇内最可怕的枪法了。
对此他实在没有半点把握。
年怜丹手中重剑倏然雷射,竟化重为轻,在虚空中划过灵逸的线轨,破入漫天盖下的枪影里。
他同时运起制人心神的“花魂障法”,双目奇光大盛,只要与对力目光交触,便可侵入对方心神里,假设对方神智略为迷惘,他的重铁剑立可教对方人头落地。
“叮叮!”剑枪撞击声连串响起。
风行烈双目神光湛然,在激烈的交战中,目光仍紧攫着对手的眼神不放。
这种精神的交手绝不可稍有退让,任何怯场或退缩,均会招来杀身之祸,连瞬眼亦会立即败亡。
年怜丹心中窃喜,暗忖老子才不信你斗得过我能摄人心魂的魔眼。
风行烈杀得性起,一声清喝,离地跃起,施出厉若海燎原枪法三十击中最凌厉的杀着“威凌天下”。
年怜丹只见头上枪影翻腾滚动,气劲嗤嗤,大骇下施出浑身解数,一剑劈在枪头处,虽破去这一招,人却被迫退了两步。
岂知风行烈一个翻身,又弹上半空,照搬无误又是一招威凌天下。
年怜丹心中暗笑,小子你这不是找死,用老招式,待老子把你收拾。
那知眼前枪影处处,全无破绽,无奈下重施故技,仍以刚才那招化解。
这次却连退三步。
原来风行烈枪内三波性质完全不同的真气送来,使他应付得非常吃力,不过因早有防备,不像先前般立即吃亏。
风行烈并不让他有喘息之机,把威凌天下连续施展,便迫年怜丹拚了一招又一招,每次均多退一步。
两旁的石兽由原本代表帝皇的狮子,变成了象征疆域广阔的骆驼,然后是四灵之首的麒麟,再是喻意武功昌盛、南征北讨的战马,跟着是羊头牛尾,顶生独角的獬兽,当年怜丹退至体积最庞大的巨象间时,风行烈接连施出了七次威凌天下,年怜丹仍无法有破解的招数。风行烈却是愈战愈勇,信心不住增强。
此消彼长,年怜丹泛起了对燎原枪法的恐惧和对敌手奇异真气的怯意。
“当!”的一声脆响。
年怜丹血气翻腾,头痛欲裂,踉跄退出神道尽头以白玉雕成龙纹望柱的华表外去。
神道至此已尽,突然改为南北走向。
此路又是另一番景象,两旁松柏相掩,四对石翁仲背靠松林,恭谨肃立,默然看着这对正作生死决战的敌手。
年怜丹脚一点地,横退人去,刹那间越过石翁仲,来到身披甲胄,手执金吾,高达两丈的石神将之间,才勉强摆开门户。
风行烈双目神光电射,疾掠而来,忽然丈二红枪消失不见,到了身后。
年怜丹此时神驰意散,见到对方使出曾令自己受伤的无枪势,更是无心恋战。
他本有几着能在任何恶劣形势下保命逃生的救命绝招,问题在风行烈凌厉的眼神,竟似能把他脑内思想掏得一干二净,一时间脑内空空白白,竟动不起任何念头。
就在这刻,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因为对方竟在精神比拚上胜过了他,遥制着他的心神。
他错在开始时过于轻敌,所以一旦在内力上猝不及防地吃了喑亏,便如长堤破开了缺口,终至全面崩溃之局。
丈二红枪由风行烈左腰侧吐出,贯胸射来。
年怜丹勉强运剑,眼看可劈中对方红枪,忽然间胸口一凉,红枪已缩了回去。
风行烈返到十步开外,红枪收到背后,仰望夜空,一声长啸。
年怜丹脑海现出白素香被他硬生生踢毙的情景,不能置信地俯首看着胸前狂涌而出的鲜血,然后是一阵椎心剧痛。
“蓬!”的一声,这一代凶魔,仰跌地上,立毙当场。
两旁石像,默默为这战果作出了见证。
风行烈得报爱妾大仇,既是舒心又是悲凄。
人死不能复生。
这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第五章 战略取胜
鹰飞断魂双钩先后挥击勾扯天兵宝刀上,才勉强抵住戚长征这趁着自己气势减弱,蓄锐而来的一刀,却无法把他迫回鼓楼之下。
戚长征哈哈一笑,借势升上鹰飞头顶的上空,哂道:“鹰兄为何手软脚软,不是曾有分假扮薛明玉去坏人家女儿清白吧?”
鹰飞连生气都不敢,冷哼一声,手上双钩舞出一片光影,抵着戚长征凌空劈下的三刀。戚长征一个倒翻,落到楼顶处,站得四平八稳,沈雄似山岳。
鹰飞一阵气,非是因对方终能成功登上楼顶来,而是生出自责的情绪。
庞斑没有说错,这段到中原的日子,实在是武道途上最重要历练修行的阶程,而他却把自己困在嫉恨的低下情绪中,坐看本及不上他的戚长征突飞猛进,假若他能抛开男女私欲,对戚长征又何惧之有。
想到这里,他立下洗心革面的决定,并生出逃走之念。
戚长征立生感应,双目神光紧罩着他,微笑道:“淫贼:想不顾羞耻逃命吗?”
鹰飞特别受不得戚长征的嘲讽,无名火起,打消逃走的念头,收摄心神,双钩配合着迅速前移的身法,照脸往戚长征挥打过去。
虽似同时进击,但双钩仍有先后和位置的分别,先以左钩扰敌双目,另一划向对方咽喉的钩才是杀着和变化。
戚长征微往前倾,疾快无伦的一刀劈出,正中先至的钩弯外档处。
鹰飞竟被他劈得整个人滑下回到原处,另一钩自然失去出手的机会。
“呛!”的一声清越激扬的交击声,响彻鼓楼之上,馀音,萦绕耳际。
鹰飞立时汗流浃背,试出戚长征不但内力大进,而且这一刀有若庖丁解牛,香象渡河,全无痕迹。
他双钩甲变化了几次,仍避不过对方这一刀。
锐气再次被挫。
戚长征其实亦被他断魂钩反震之力,弄得手臂麻,难以乘胜追击,不过他来前早拟好了策略,就是要凭自己天生的悍勇,因干罗之死而生的情,化悲愤为力量,造成强大无匹的气势,压倒对方。
这时他不住催发刀气,不让敌手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鹰飞一边抵挡着他的刀气,同时亦知难以在气势上胜过对方,唯有全神找寻对手的弱点,好扳平下风之局。
两人均臻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只要任何一方稍有缝隙,那时一招半式,足可分出胜负。这种对峙,反对戚长征大是不利,刚才他运用种种心理和实质的战略,占到先机,可是气势愈强,愈难持久,尤其双方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只要戚长征气势稍减,鹰飞立可争回主动。戚长征知道在眼前形势下,鹰飞绝不会主动攻击,一声狂喝,天兵宝刀化作长虹,画向鹰飞。
鹰飞长啸一声,双钩在空中划出两圈电芒。
天兵宝刀变化了三次,最后仍击在两圈厉芒上。
戚长征想不到鹰飞在这等劣势,竟能使出这么情妙的钩法,便被迫退了两步。
鹰飞哈哈一笑,精神大振,双钩或前或后,变幻无方,一招紧接一招,若长江大河般往敌人展开反攻。
这回轮到戚长征落在下风,虽是天兵宝刀连挥,抵着了对方双钩,可是鹰飞得此良机,岂肯放过,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双钩奔雷疾电般连环疾攻,极尽诡奇变幻之能事,其中没有丝毫间隙,确有令人魂断的威力。
戚长征沈着应战,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这形势其实有一半是他故意造成的,刚才他若把刀交左手,便可立即进攻,可是由于他功力与鹰飞相差不远,在这种困兽之斗下,鹰飞必然不顾生死,加以反扑,那时纵可杀死对方,自己亦不能占到多大便宜,所以才给鹰飞一个反攻的机会,不但可使对方生出侥幸之心,还可使对方尽锐气。
当然这种战略亦是无比凶险,一下失着,立成败亡惨局。
但他却充满信心和把握,因为他早看透鹰飞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最是贪生怕死,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远比别人的重要。
而他另一项优势,就是鼓楼的特别形势。
鹰飞愈战愈勇,使出平生绝学,双钩幻化出漫空激芒,招招不离对方大脉要穴。
他胸中坟满杀机,只要能如此继续下去,终有取对方小命的可乘之机。
兵刃交触声不绝于耳。
戚长征这时越过屋脊,往另一斜面退下去。
鹰飞更是意气风发,居高临下,双钩使得愈是凶毒。
任何一方,只要在速度和角度上生出一丝破绽,立遭横当地的厄运。
戚长征在这等劣势下,气势仍没有分毫萎缩的情况,反表现出惊人的韧力和强大绝伦的反击力量。
戚长征忽地叫了一声,似是忘了身后乃檐沿外的虚空般,仰后掉下去。
鹰飞不虞有诈,事实上他千辛万苦才占到上风,怎肯让对力有喘息躲闪之机,想也不想,电扑而下。
这时戚长征因故意加速,早落到下面城楼的平台上,足尖点地弹了起来,朝头下脚上的鹰飞迎去。
鹰飞早猜到他有此一着,心中大喜,自己是蓄势下扑,对方是由下上冲,强弱之势,不言可知,一钩划向对方耳际,另一钩护着面门。
戚长征眼中射出无比坚决的神色,竟不理双钩的侧击。全力一刀砍上,电刺鹰飞面门。鹰飞怎肯陪他同归于尽,自己虽护着面门,可是大家功力相若,自己的力道却有一半分到另一钩去,万万挡不住他这拚死进击的一刀,大喝一声,双钩交叉起来,挡了他这一刀。
鹰飞给震得来翻开去。
戚长征亦手臂麻,气血翻腾,跌往地面。
鹰飞落地时,戚长征就地翻滚,到了十多步外,才借腰力弹起。
两人分站城楼两端,再成对峙之局。
刚才毫无花巧的硬拚,使两人均气血翻腾,急急调息,希望能尽早回复元气。
一个长刀欲吐,一个双钩作势,两人间杀气漫漫,暗劲激汤。
巨鼓悬在鼓楼正中处,似在欣赏着两人的决战。
鹰飞双钩一上一下,遥罩着对方的面门和胸口,哈哈一笑道:“怎样了?笑不出来吧!”戚长征嘴角逸出一丝诡的笑意,狠狠盯着鹰飞。
飞眼光落到他左肩处,只见鲜血不住渗出,恍然道:“鹰某还以为你的右手比左手更行,原来是旧伤未愈,看来柔晶或虽到了天上,却没有保佑你的能力。”由心中暗悔,刚才若非要提防他的左手,说不定已取胜了。
戚长征早料到被孟青青所伤处必会迸裂流血,事实上他亦是故意让此事发生,假若孟青青在场,必会提醍鹰飞那只是皮肉之伤。
这正是戚长征另一个策略。
纵是轻伤,但假若他一上场便以左手刀应战,必因流血过多而失去作战能力,现在却只是表面骗人,实际上全无影响。
鹰飞欺他刚才以单刀对他双钩,真气的回复不及他迅快,大喝一声,双钩全力击出。
戚长征刀弹半空,失似毫无意义地往侧一挥,然后刀交左手,狂喊道:“柔晶来啊:你索命的时间到了!”刀光倏闪,惊雷掣电的往双钩卷去。
鹰飞吃了一惊,交手至今,他一直防着对方宝刀改交左手,偏是这刻防备之心尽去,所有招数均针对敌人右手刃而设时,戚长征竟改以左手刃迎战。
心中一乱,“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