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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每当鲁大壮这么抱怨时，王二艮却都会不以为然的扭过头去，他是心眼实在的人，看事情从来就没有那么弯弯绕绕，不臣对他们这些军汉的好是真的好，比云皇帝或者文官们要强多了，做人要懂得感恩才行！而且，鲁大壮口中十日一操的云皇帝禁军真的算精锐么？王二艮也有不同意见，如果这帮人真的是精锐的话，又怎么会让他们的主公只带了一百多兵，五百多苦力就把京师打破了呢？
王二艮虽然朴实，但心中多少也是有点傲气的，他既然当了兵，就要做最强的兵，才没兴趣让人撵在屁股后面追着跑呢！
今天，在晚操结束之后，王二艮和鲁大壮互相扶持着就回了自己的营帐，他们这些新军虽然吃的好，但是训练也累，往往一天训练结束之后，人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往床上一趴就睡他娘的！
鲁大壮最初其实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和王二艮做了朋友之后，他便不能这么轻松了，王二艮是那种做事极认真的人，最见不得敷衍了事，非要逼着他按照军规洗漱了之后才上床睡觉，鲁大壮拗不过他，只得从命，一来二去的就也养成了习惯。
就这么，俩人在照往常那样洗漱了一番之后才上了各自的床铺，开始休息。
不过就在夜半三更，他俩睡得正香之时，帐外却突然响起了教官的大声呼喊！
“集合！紧急集合！”
第63章 人与野兽
……
待听清了教官的呼喊之后，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王二艮立刻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边急急忙忙的穿衣服，他一边向着帐中的袍泽们大喊了起来。
“快起来！紧急集合啦！”
王二艮所住的帐篷是个十人帐，也就是他所在的整个班都住在这里，因为最近表现优异的缘故，他已经被提拔成了副班长，因此是有资格叫大伙起床的。
听到教官和王二艮的呼喊，士兵们纷纷睁开眼皮，从床上坐起，手忙脚乱的摸索起了自己的衣物。
为了帮助他们提高行动速度，王二艮在穿衣完毕之后立刻将帐中的油灯点亮了。
不过这一亮堂起来不要紧，待他看清了帐中的情形，差点气的三尸神暴跳——别人都起来了，或在穿衣，或在穿鞋，只有鲁大壮这厮仍然腻在床上不肯动弹。
气恼之下，王二艮二话不说，上去就给鲁大壮脸上来了一巴掌，鲁大壮睡的正香甜，冷不防脸上挨了一下狠的，顿时便惊醒了过来，待他看清了打他的人是谁之后，差点跳起来跟对方拼命！
“姓王的，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打我干什么？！”鲁大壮还在那质问呢。
“还打你干什么？！紧急集合没听到吗？赶紧的穿衣服！”王二艮气急败坏的道。
此时鲁大壮也听到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脑门上冷汗一下子出来了，也顾不上跟王二艮置气，手脚飞快的开始穿起了衣服。
“他娘的！这些缺德的冷面狗，一天到晚就会变着花样折腾我们！”鲁大壮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的道。
“别废话了，若是真的有敌人来袭，难道你还要睡在帐篷里吗？”王二艮道。
“那样敌人看到我不反抗，说不定还会绕我一条命呢！俗话说法不责众，我就不信外地的督抚相公们会把咱们这五万人都宰了！”鲁大壮一脸欠打的道。
这时候他们班的正牌班长走了过来，照着鲁大壮就是一脚，把他踢下了床：“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说这些怂话，鲁大壮，我就把你这厮的卵蛋割了！”
鲁大壮被吓了一跳，知道这位原来混过黑道的班长是在说真的，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穿好了衣服。
此时大多数士兵都已经穿好衣服出去集合了，只有正副班长和鲁大壮在营帐里，在鲁大壮穿好衣服之后，他立刻便被正副班长扯着跑了出去。
“陈浩南班比其他班到齐晚了两分钟，依军法，罚全班绕校场跑十圈！”一直以面无表情又凶巴巴著称，被新军士兵们起了个诨号“冷面狗”的NPC教官不容置疑的说道。
闻听此言，班中所有士兵都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鲁大壮，鲁大壮被袍泽们的目光看的冷汗直流，连头都不敢抬了。
“不过因为此次有拉练演习，惩罚就先记下，待演习结束之后再执行吧！”NPC教官接着道。
鲁大壮的嘴角抽了抽，心说教官不带你这样说话大喘气的啊！如果你要是早说一声，俺就不用被兄弟们瞪了……
待所有士兵都到齐之后，NPC教官们一声令下，不臣新军的五万士兵们便立刻返回营帐，开始披甲持兵，接下来他们将会进行一次目的地不明，距离不明的长途负重拉练，若是有谁在这个过程中掉队或者丢失了铠甲兵器的话，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极其严酷的体罚！
……
“不臣，咋样？这五万人还能入你的法眼吧？”
此时此刻，正和不臣与雪一起矗立在军营门口的哨塔上的老尤笑眯眯的问道。
不臣没有回答，而是问一旁的雪：“雪，你怎么看？”
其实刚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他前世军训时候的情景，不过这话他就不打算对老尤和雪说了。
雪想了一下之后，笑着回答：“纪律性已经很棒了，至少没有几支西陆军队能做到这一点的。”
不臣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了，老尤，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确实很有成效！明天我就去找云崇名，让他给你们一人一个爵位。”
“爵位什么的我就不要了，以后你当了皇帝再给我吧！”老尤奸猾的笑着道。
不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先不说这个，接下来看看这支军队的体能如何吧！”
“嗯。”老尤答应了一声，下了哨塔去指挥军队开拔了。
片刻功夫之后，士兵们甲胄俱全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在营帐之前列成了方阵。
老尤对麾下的将校们下了声令，他们便立刻回到了自己的部队身边，开始按照一早就商定的开拔顺序，依次变阵为行军队列，走出营门。
“好一支铁甲军！”
一开始没披甲之前，雪还只是觉得这支军队还行而已，这一全军披甲，列成了严整的方阵之后，雪就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直让她都不由得惊叹出声了。
不臣笑了笑，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这就是文明军队的气质，一旦无数人被同一种办法训练出来，组成了严整的阵列，且装备兵器高度一致，那么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种气质，这是靠血气之勇作战的野蛮兽人所不具备的。”
“就是不知道作战如何了。”
雪苦笑着道，尽管她已经能感受到这支军队的强军气息了，但还是觉得这支军队的杀气有些不足。
“打几场血战，只要还没崩溃的话，应该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虽然还是没法跟查理那家伙的军队比。”说罢，不臣幽幽的叹了口气。
“查理·安德里斯的军队真的那么强？！”雪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臣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雪，查理的军队有思想与信念。”
“思想与信念？！”雪的表情有点困惑，军队只要敢战就行了，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在上古时代，判断一支军队是封建私军还是国家军队，就是看这支军队有没有思想与信念，如果有，他们便能承受巨大的伤亡而不崩溃，甘心为自己信念战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但如果没有……”不臣看着正在源源不断从身下的营门里开拔而出的自己的军队，“他们就算武装到牙齿，训练强度也很高，注定也只是私兵而已，这样的军队仗着装备优势欺负人可以，但与真正强大的敌人血战到底，却还是不够的。好在，此时咱们的敌人都只是些战五渣而已。”
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虽然在血云铁骑里呆了数不清的岁月，但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的，只知道每十年一次血徙，能够像开狂欢节一般的在人类国家里痛饮鲜血，并肆意杀戮罢了。
“那我们算什么？”她有些茫然的问不臣。
“你们？”不臣知道她是在指血族大军，无奈的叹了一声，双手抓住了雪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雪，你已经不是血云铁骑的一员了，你现在是我的伙伴，是东国的守护者，你不需要再纠结于往昔的一切了。日后若有大战，你跟我肩并肩戮力死战就是了！”
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显得有些感动，她点了点头，换了一个方式问道：“那么，不臣，告诉我，现在的血族大军到底算什么？”
不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雪实话实话：“遵从自己的欲望而行动，从不建设，将暴力与杀戮强加给别人的东西，只能算做是残暴的野兽而已！”
“也就是说和兽族没有区别吗？”雪有些凄凉的问道。
不臣索性将实话说到了底：“没错，是这样！”
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在不臣肩上，半晌之后才道：“不臣，为了不再做野兽，我会和你一起做人的！”
不臣笑了笑，搂住了雪的肩膀，用西陆语言道：
“是大写的‘人’！”
第64章 无可救药的帝国
士兵们不知道此次长途拉练的目的地是哪里，不臣却是知道的，就是他在城南的庄园罢了，不过肯定不是让士兵们直接从西城外绕过去的，那样也算不上长途拉练了，中短途还差不多。
老尤给新军安排的拉练路线是这样的，先从西城外军营出发，然后向北开进，沿护城河绕过北城，再转向南下过东城，最后到达南城外的庄园，整个过程要绕京师北安一圈，总路程接近八十里，按要求还要在一天半内完成，对于一支私人军队来说已经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了。
在下了哨塔之后，有士兵按老尤的吩咐给不臣和雪各牵来了一匹马，因为他们俩人要随着大军一路前行的缘故，未免他们累到了，老尤做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安排。
不过不臣对此倒不是很买账，他婉言谢绝了士兵给他牵来的马，在他看来，既然这八十多里路披着重甲的士兵都能坚持，他这个只穿着普通布服的一军统帅怎么能够偷懒呢？那样会被笑话的吧？普通士兵不认识他倒还罢了，但是各级军官将校可都是认得他的啊！
不臣不骑马，雪自然也不会骑了，她的身体是感觉不到疲累的，骑马还是走路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跟士兵们一起走，她也能更好的观察他们不是吗？
五万新军打着火把，在北安城外的旷野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行军队列，宛如一条滚滚前进的火龙，老尤在安排完了开拔的事情之后便回到了不臣和雪的身边，陪着他们一起步行跟着部队前进。
在前进的过程中，雪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这支军队的纪律性，拉练之途漫漫，但是队列里却没有一个士兵随意讲话嬉闹的，从拉练开始起，行军队列里就保持着惊人的沉默，只能听到军官们偶尔发出的指令声，雪对这样的纪律性十分的惊讶，因为相比起这支军队，他们血族大军的行军更像是郊游或者过家家……
“不臣，我觉得就算这支军队不如查理·安德里斯的军队，可就全天下来说，却也已经是数一数二了，至少纪律性上是如此的！”雪感触颇深的道。
不臣笑了笑，说道：“雪，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世界碎片里的军队吧，虽然都不是真人，只是NPC而已，但是却几乎完美复刻了太古时代国家军队的风采！”
“那倒真要好好见识一下了。”雪有些不服气的道。
不臣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远处的天空中现出了鱼肚白，此时距离拉练开始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
“哎呀，妈呀！”鲁大壮大口喘着气道，“要了命了啊！那些冷面狗是想累死咱们吗？披着重甲还要走这么远的路！”
一旁的王二艮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很累，但是却仍然在竭力遵守着行军条例上的规定。
“闭嘴！行军的时候不能说话你不知道吗？！难道又想害我们被罚吗？！”班长陈浩南厉声呵斥鲁大壮道。
鲁大壮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可是班长，我真的扛不住了啊！”
“扛不住也要扛！就好像只有你累，我们都不累似的，但你看大伙，有几个像你这样抱怨的？！”陈浩南怒声道。
鲁大壮看了看班里的其他人，虽然脸色也都有些发苦，但是都在咬牙硬撑着，顿时脸便有点发烧，低下头不言语了。
“唉！”
班长陈浩南叹了口气，这样半夜起来就身披重甲玩长途拉练，要说他心里不埋怨那也是假的，只是他毕竟是在道儿上混过的几年的，心智坚韧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因此也还能勉强坚持，不过如果再这么全力行军几个小时的话，就算他的毅力没问题，身体也会扛不住的。
其实陈浩南班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毕竟他们有个毅力强的班长嘛，有陈浩南的榜样在前，其他人就算再累，也会咬牙坚持的，不过其他班便不行了，拉练开始至今五个小时，至少就已经有二十来个班掉队了，他们只是为钱而战的私人军队罢了，也许会畏惧教官的惩罚而能保持一定的纪律性，但是韧性却都是不足的，因为心里没有坚持下去的信念！
“雪，如果这是查理那家伙的军队的话，现在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掉队的，这就是差距啊！”不臣苦笑着对雪道。
雪恍然地说道：“我明白了，不臣，咱们的军队和查理的军队的差距，在较为极端的情况下才能够发现。”
“是这样没有错！”不臣点点头道：“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极端的情况肯定会有，而且绝不会少，这就是考验咱们这支大军的地方了，我真心希望他们以后的表现能比今天好一点，毕竟现在只是演习而已。”
老尤此时也跟在他们身旁，听到这番话他嘿然一笑道：“不臣你多虑了，就凭大头巾们的软脚虾军队，如何能把咱们的新军逼到那种程度？”
“老尤！”不臣有点气恼，“咱们的敌人不见得只会是大头巾们的军队！”
“就算是流寇武装也不怕，毕竟装备才差距太大，训练也差得多！”老尤不以为然的道。
不臣被他气乐了：“老尤，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盯着国内呢？”
尤承宗一愣，瞪大了眼睛：“不臣，你啥意思，咱们还有可能跟查理王或者血云铁骑交战吗？”他能想到的强敌就这俩了。
不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咱们未来的敌人不仅仅会是这二者，还会有不比他们韧性差，战力弱的敌人出现，为了应付那样的敌人，咱们必须得更加努力的强化这支军队才行！”
老尤终于收起了满不在乎的神色，沉下了脸来：“不臣，不是我姓尤的说丧气话，若是真有这样的敌人出现，咱们就只能尽到武人的本分了！”
不臣知道老尤是在跟自己掏心窝子，他苦笑了一声道：“能做到无愧于心就行了。”
老尤沉默了，不臣的洒脱让他有一种自愧弗如之感。
“不臣，难道咱们就不能让这支军队变成国家军队嘛？就像查理·安德里斯的军队那样？”雪听懂了不臣与老尤的对话，有些不甘的问道。
不臣苦笑了一声：“国家军队？我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给他们灌输国家民族思想，他们便不会再效忠于我了，就算他们的军饷是由我来发的也是一样。”
不臣是再清楚不过国家军队的性质了，当一支军队有了思想，他就会去做自己认为最为正确的事情，哪怕是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反戈一击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因为相比于国家大义，衣食供给只是小恩小惠而已。不臣可没有被自己养出来的军队起义推翻的兴趣……
“那你就去做这个皇帝嘛！这样不就顺理成章了？”雪皱着眉头说道，这还是她第一劝不臣称帝呢。
“不是时候。”不臣摇了摇头，“雪，相信你也能看出来，这个国家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不进行一番脱胎换骨的鼎革是不行的，但是若要进行脱胎换骨的鼎革，我手里能用的人才却太过稀少了，如果贸贸然去登基称帝，整个国家机器还是老样子，能动员出的国力就只有百分之一的话，就算我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几万国家军队，最后也会越打越少，无以为继的。”
说白了，不臣现在的问题还是一个“钱”字，眼下天灾人祸连绵，国家还在大量文学家和哲学家的粗疏统治之下，本来就锐减的国力能动员出的就更加微乎其微了，可是不臣又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为整个国家换上大批有能力的掌权者，导致他手里的资金与资源十分短缺，光是练出五万私军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在这种情况下称帝，顶多能顺理成章的向这些军队灌输国家民族思想，将其改造成准国家军队，但是却对整个大局于事无补，他照样没有钱练更多的兵，反倒是更加恶化了与周边云朝封疆大吏们的关系，为他们割据自立提供了口实，这样一来，完整统一的东国就不复存在了，整个东大陆就又会回到战国时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