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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真以为他不去找那个洋鬼子的麻烦是怕了你?”
我心里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同时也清楚此刻不冷静,真有可能会坏了事。坐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这就对了,明晚,咱们不见不散”她又是一笑,扭着肥胖的身体,一摇一摇地朝小区大门口走去。
穆之涯要见我?好哇,我倒真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卷二 槐树之祸 第二十七话长生馆(一)
第二十七话长生馆(一)
隔天晚上,我和尉迟槿带着阿神如约来到了位于城东的晚霞路3号。
这是一栋临街的仿古建筑,白石台阶黑瓦飞檐,一块蓝色牌匾横于大门之上,上书三个金色的篆体大字:长生馆。
站在这里,我忽地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哇咧,该不会我这一推门进去,就穿越了吧?万一我运势不好,一穿之下去了什么蛮荒之地,可让我怎么活?
说到底,这种事还是更加适合尉迟槿这个讲话咬文嚼字的古呆子。我按住他的背心,用力朝前一推,道:“快点,敲门去。”
尉迟槿回头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推拒,信步走上台阶,握住略微有些生锈的黄铜门环正要叩上门板,只听“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翕开一条缝,一个女人的脑袋探了出来。
我牵着阿神冲上前,一下挤开尉迟槿,对那女人道:“我找你们……”
话还没说完,女人便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我:“不必多言,随我进来。”
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吓唬谁,敢情你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见不得人了?
我冲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尉迟槿拉过来挡在身前,跟着她走进大门。
从外面看,这地方似乎并不见得多大,可事实上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整个内堂都是中式装修,雕梁画栋的,我看不懂那些家具器皿究竟是由什么木料打造,但也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女人带着我们七弯八绕,穿过一条冗长的走廊,突然向右一拐,身影消失在一片红雾般的帐幕之中。
我觉得自己很像《水浒传》中误入白虎节堂的林冲,接下来等待着我的,该不会也是令人百口莫辩的栽赃陷害吧?
我们找不到那女人的踪迹,又不好大声呼喝,只能循着她消失的方向缓缓朝前探寻。
这地方,简直像是在拍鬼片一样,屋内没有开灯,墙壁的烛台上点着一支支巨大的蜡烛,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纱帐,人在其中穿梭,根本辨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只觉得无比奇异吊诡。
我心里有些发虚,一手拽着阿神的绳子,另一手紧紧拖住尉迟槿的衣摆,他啼笑皆非,几次三番想要挣脱,却始终未能得逞,只得听之任之。
走了不上几步,包裹着我们的纱幔突地朝两边掀开,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此刻,我们二人一狗正身处一个宽敞的厅堂之内,头顶是一个枝枝蔓蔓的巨大烛台,点了十数支红蜡烛,光线像追光灯一般自上面投射下来,轻雾似的朝周边蔓延,几米之外便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我们站在那片灯光下,就像是任人驻足观赏的玩偶一样,六神无主,神色仓皇。
“开灯”
正前方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喝,一两秒钟之后,厅内灯火大亮,一切变得清晰分明。
这间大堂同样是运用了仿古装饰,两边各摆着一溜桌椅,旁边各站着五个穿红衣的人,有男有女,年龄身材各不相同,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样的庄严肃穆,仿佛正在执行什么高尚荣光的任务。
我们对面大概五米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中式单人沙发,上面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斜倚在他腿上,手中不知拿着什么食物,正要喂进男人嘴里。
靠
我感觉到一阵恶寒。那女人身上的艳粉长裙显然很不合身,绷得太紧,凸显出一块块的肥肉,不是林绣云还能是谁?
至于那个男人——我早已想到他很有可能就是穆之涯,可我怎么能猜到他居然是这副打扮?
拜托,平日里,他明明就是一个朴素干净的中老年知识分子的模样,一头白发看起来虽然有些苍老,但还颇有气质。可眼下,他却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曳地长袍,上面用黑金线绣着也不知是龙是风的图案,若留神看,会发现他右手的拇指还带戴着一个翠绿色的扳指。
我的太上老君啊,求你收了我吧你若想要我的命就只管拿去,干嘛要用这样一幅情景来糟蹋我的双眼?我真的快要吐了
穆之涯拨开林绣云的手,傲然一笑,道:“丫头,你果然守时,须知道我平日里根本不会来这地方,今天可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我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想打,好容易压抑住内心涌出的冲动,不耐烦地冲他大声道:“少废话你约我来,现在我已经站在这儿了,你有什么屁话就赶紧说”
“嗬,这丫头翻脸真是快过翻书,怎么连声‘穆叔叔’也不愿叫了?也罢,称呼什么的,不过都是虚名,你别着急,叔叔我可有好东西要招待你呢”
什么好东西,老虎凳,辣椒水?不用了吧,要招供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喔
他一拍手,左侧一个红衣男即时走到我身边,屈膝半蹲,将手上的托盘直直捧到我面前。
穆之涯笑容满面,仿佛兴致很好的样子对我道:“我算准了你一定会带这位先生来,特意帮你准备了陈年的桂花女儿红,来,赶紧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呢。”
真当我脑袋不清醒么?别说我根本就不会喝酒了,这一杯酒若是真吞下去,谁能保证我不会肠穿肚烂?
我将托盘推到一边,斜睨了他一眼,道:“对不住,我不会喝酒。你约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别这样要说不说的,痛快点罢”
穆之涯示意林绣云坐到一边去,自己一掀衣摆换了个姿势正对我,道:“丫头,我劝你别怫我的好意。咱们相识已久,你如今连一杯水酒都不愿赏脸,未免太过生分。我心里一难受,好多话在嘴里,偏偏就是说不出来。如此一来,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我和尉迟槿对视了一眼。
如果这个死老头真的在酒里落了药,我们俩这一喝恐怕是凶多吉少。可难道真的要空手而回?
我一咬牙,端起酒杯扬起脖子将那泛着红色的液体倒进喉咙,也不敢细品滋味,杯口冲下对他道:“这总成了吧?”
尉迟槿也一口将酒喝尽。穆之涯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道:“这才对嘛,来,随便坐。”
我耐着性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手里紧紧握住阿神的拉绳,道:“你赶紧说,叫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说丫头啊,你何必对我这么大敌意?我一向对你甚为欣赏,将你当做忘年交般看待,来日我大事一成,还想予你分一杯羹,共享这世间繁华无忧,你难道不愿意吗?”他也端起桌上的酒杯来抿了一口,和善地笑道。
从前我一见他便感到亲切,可如今,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引人作呕,当下便一拍桌子,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些坏事,让我跟你同流合污,你不如赏自己一个耳光,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咳,这丫头,怎么总是这样曲解我呢?”他惺惺作态地道,“你三番两次插手我的事,前几日还在我家门口殒我一员大将,我都不同你计较,你反倒好心当成驴肝肺?别着急,你想知道的事,我统统都会告诉你。实话跟你说了吧,只需你一句话,你的亲戚朋友……凡是报得出名来的,我统统视为自己人,绝不伤他们一根汗毛。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好商量。”
他说着不疾不徐地晃了晃脑袋,从桌上的磁盘中拈起一片西瓜放进嘴里,林绣云立刻赶过去,伸出手接住他吐出来的西瓜子。
我看的身上一阵哆嗦,正要说话,尉迟槿也按捺不住了,朗声道:“这位穆先生,我劝你不必再顾左右而言他,赶紧将事情讲个分明方是正理。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多做劝说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穆之涯嘴唇一咧,做作地露出惋惜的表情,垂着眼睛道:“我年纪大了,难免啰嗦些,让你们讨厌了,既然你们立场已明,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这就入正题吧。不过,我的事,丫头你不是一早弄得清清楚楚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拍了两下手。
一个红衣女立刻走到左前方的一片纱帐前,双手抓住尾端像两边一拉,红色的帐幕顿时落了下来 ,露出地上匍匐的一个身影。
空气中弥漫起一阵酸腐的气息。那是一个恶灵,身上同样穿着红衣,趴在地上,头发垂下来挡在脸前,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只隐约瞥见发丝之间透出微弱的紫黑之气。
这只鬼,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我还不及做反应,一盆凉水已经兜头浇到那恶灵身上。
“唔……”他缓缓抬起头,似是有些困惑般费力地拨开眼前的头发,无意识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天哪,小桂香
他脸上尽是黑色的血污,而更加触目惊心的是,我居然现在才发现,自腰部往下根本是空荡荡一片——他……他只剩下半截了
这是……腰斩……
我捂住了脸不敢再看,阿神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站在旁边的人想要拦阻,穆之涯却示意他不必。
小桂香……我和这个喜欢唱戏的娘娘腔,从来就没有什么交情,曾经还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可是为什么,看见他如今的惨状,我心里竟一阵阵发酸?
“他私下去找你,将我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还打量我不知道么?真是愚不可及既然这样,不给他教训,我如何服众?丫头,你看看,这都是你害的啊”穆之涯得意洋洋地道。
阿神很快跑了回来,对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很快就要散魂了。”
我怒火攻心,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穆之涯大骂道:“他跟你根本从没见过面,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能告诉我些什么?你太狠毒了,还是人吗?”
穆之涯脸色突变,一拂袖子大声道:“哼,人?我当然不是,待我统领C城时,我就是你们的神你最好别惹火了我,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以为我不去动那个洋鬼子,当真是因为怕了你?”
我当下就想冲上去扇他一个嘴巴,被尉迟槿死死地拉住,强行按在了凳子上。
“古姑娘,你现在和他闹起来,我们还是一无所知,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冷静些,将整件事弄清楚再做打算。”他低声在我耳边道。
穆之涯嘿嘿一笑,道:“对咯,还是这位先生冷静。丫头,我早说过了,你这性子得改。现在你可以发问了,只要你,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用力推开尉迟槿,用简直能喷出火来的目光瞪视着穆之涯,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嘛,很简单。”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要把C城,变成一座‘死城’。”
卷二 槐树之祸 第二十八话长生馆(二)
第二十八话长生馆(二)
把C城变为“死城”?你以为是做梦,那么容易?我还想把你穆之涯变成死人呢,但我可是一等一的守法良民,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不由自主地嘴唇向下一撇,做出个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穆之涯将我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并不生气,反倒呵呵笑了起来,道:“丫头好像不相信?咱们斗了这么长的时间,莫非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手段?实话说了吧,我有一百一千种方法可以慢慢陪你玩,只不过现在,我没什么耐心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这句话刚出口,忽听到一直瘫在地上的小桂香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我赶紧扭头一看,只见他全身快速抽搐着,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一丝白烟缓缓从他头顶冒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要散魂的症状,更加清楚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仍然跑到了小桂香的旁边,抓住他的手,有点颤抖地道: “喂,你……你怎样?”
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张开一条小缝,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朝我脸上打量半天,突然“吭吭”两声又咳出一大口血,虚弱地笑了一下,道:“幸好……幸好……”
我想,我明白他这两个字的含义。
一直以来,他都不甘心屈居于穆之涯这个“大头领”之下,或许,他心中早已清楚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万幸的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托我将自己父母的晚年安顿妥当,此刻,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抖动得愈加厉害,手也愈来愈冰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终是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眼眶一阵发热。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和小桂香之间的恩怨已经随着他的消逝而永远的烟消云散。但是,站在不远处眯起眼睛冷冷注视这一切的那个人,我和他的事情,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你一定要这样对他吗?他根本不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我想也不想大声朝穆之涯吼了过去。
穆之涯脸上露出可鄙的笑容,道:“像这种转投到我门下的东西,永远也不能够相信。就算现在不杀他,早晚有一天,他会背叛我。这是他应得的。”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林绣云扭着肥胖的身躯蹭到穆之涯面前,冲他抛了个媚眼,道:“大人,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我当然知道,你可是我的宝贝啊”穆之涯伸出手来,在她脸上摸了一下。
我差点没吐出来,这幅光景,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我“呸”地一声,狠狠地冲他们二人吐了一口口水。尉迟槿走到我身边拉起我,道:“古姑娘,你不要这样,眼下,我们还是……”
“我知道”我一把甩开他,气愤地站起身来,指着穆之涯大声道:“你不是要说吗?好,现在你给我将所有事情一件件说清楚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划你的阴谋的?”
穆之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很好,终于肯入正题了。嗯……让我想想,实不相瞒,十八年前,我早已伺机而动。那时,我手中正握着一张王牌,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终究是年纪尚轻,把一切看得太过简单。那张王牌被众多斩鬼诛邪人士轮番攻击,虽不至于殒命,却也元气大伤,末了还被冥界那北阴老儿压在忘川河水之下,一困就是十五年。说起来,你妈黎馥雪为这事也该记上一笔功劳。十五年来,我一直用刚死之人的魂魄喂食我那王牌,如今,他已经强大得非昔日可比,即将破冥界而出,我重整大业的日子,也终于来到了,哈哈哈”
他面有得色,仰头发出一阵大笑声。
原来,他也早就认出了我妈,那么想必他口中的那张“王牌”,就是吴酒鬼曾经提到过的“食魂鬼”了。
我实在不知那困在地下的恶灵如今已经强大到何种地步,也暂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跟他多做纠缠,于是追问道:“那么,当初尹殇一再针对我,也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了?”
“不错。那小子野心大得很,偏偏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他既然想从李家大宅开始下手,我就索性将黄美月的阴魂安插了进去。那女人心心念念只记得她的姐夫,根本对我要做的事情懵懂无知。我只需差人扮作风水师,以‘风水有变’为名,让李家的人将她的画像重新挂到墙上,她自己就跳了出来,闹得他们夜夜不得安生。接下来的X大地下室、‘艾月’KTV,我只不过是依着尹殇的性子,配合他行事,只是没想到,他那样一个看似凶神恶煞的鬼魂,竟还是斗不过你,到了最后,还是得靠我自己。”他摇头叹气,似有惋惜之意。
“你做这么多事,最终又能怎么样?”我忿忿地嚷道。
“无论是之前利用尹殇,还是之后的广派谣言、贩卖水晶兰、令阴魂四处扰乱夺人性命,我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闹得C城人心惶惶,只要人们怕了,自然会四处求神拜佛,寻找自保之法。而我,我轻轻抖一下小指头,就能让他们臣服于我。还记得我的水晶兰吗?那上面早已刻有属于我的符咒,信我之人,自会被迷惑,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是人是鬼,从今往后,只能听命于我一个人。”
我一拍桌子,朝前走了两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根本就是一个畜生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要牺牲这么多的人你就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也是要死的,到那个时候,这个人世,哪里还轮得到你做主?最终,你也会被北阴大帝处以极刑”
穆之涯不知怎地突然发了怒,将手边一个杯子摔到地上,站起来大声道:“我就是不服你以为我做这么多安排是为了什么?我这样一个人物,死后却要听那老儿调遣,他让我什么时候投胎,我就什么时候过奈何桥,哪怕早一刻都不行,凭什么?既然这样,我不与他争,我就在阳世,将你们这些人类踩在脚下肆意玩弄,我看他能奈我何到那个时候,你们的生死,皆有我定夺,我要鬼魂们变成C城的主宰,你们这些愚钝的人类,都是奴隶”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林绣云,道:“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你已经是当妈**人了,你的老公,你的孩子,难道你真忍心弃他们于不顾?”
林绣云轻快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