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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的家坐落于K市S区的东北部。这是一片老式的别墅区,与海边的距离和与南部山区的距离大致相等。这片区域共有十所别墅,全是独门独院的单体别墅,私密性极强。别墅的主体房屋是清一色的砖质结构,上下共分三层。由于这里多雨的气候,屋顶被设计成了坡度十五度的双坡屋顶。在主体房屋后是单层的车库,设计宽敞,足以并排停放两辆吉普车。围绕在建筑周围的是面积颇大的私人草坪,这也使得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足有五十米开外。虽然这些气派老旧的建筑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但与周遭的邻居相比,A君的房屋和私人草坪明显干净清爽许多。一则由于这里的常住户只有三家,而那些以购置房产为目的的大亨们疏于打理;二则自然是因为A君持之以恒的对洁净度的癖好。乳白色的房屋外墙在阳光下永远显得嫩滑如肌肤一般,草坪上种植的马尼拉草齐刷刷的常年保持着相同的高度和色泽。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仅在一篱之隔,A君领地的左右两侧则总是另外一番景象。这经常惹恼我们的大作家,使他颇有替邻居修剪草坪的冲动。
而一旦进入了这个城堡的内部,来访者的第一反应更应该是责怪自己的冒失:是否应该沐浴更衣后进入才合适呢?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室内的陈设肯定是有些不妥,因为这个词汇只能形容主人的地板。这种风格的极致体现在A君自己的书房。很难想象在书桌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一盆高大绿萝的房间竟然找不到一点泥土和植物的碎屑,当然,除了足有半米直径的花盆内。
现在,A君正坐在绿萝旁边的红木质地躺椅上,安静的抽着烟。烟蒂在刚刚生成不到五毫米的长度时就被无情的弹入了烟灰缸。
他又把这几天的报纸翻看了几遍,看来媒体对于他的热情还在持续,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这点他是早有预料的。但是由于在《先锋报》的言论多少发泄了自己对于媒体导向性的不满,同时也对盲目跟风的人们浇了一盆冷水,因而在几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纸上,出现了几篇对他颇有微词的文章。这些报道的内容大多是指责作家成名后的傲慢无礼,忘乎所以,竟然还有一篇文章提到了这样一个细节,“他为女读者回信的篇幅远远长于男性读者……”,这些近乎于打击报复的文章除了让当事人嗤之以鼻的骂上一句“胡闹”以外,似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也许对于此类事件更加关心的应该是咖啡馆的闲人和烤龙虾的师傅们。
直到翻阅了老同学东家的报纸,作家的平和心境才有所改变。他发现从昨天开始,《先锋报》新增了《推理试炼》这个新版块,专门给新晋的推理作家和爱好者一点空间,写一些短篇文章和书评。第一遍文章是一个国中学生写的微型小说,A君花了二十分钟认真读完,莞尔一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满意的站起身,拍打了一下宽松的棉质睡衣,轻轻地打开门,走向婴儿房。
“怎么样?睡着了吗?”A君把头探进房间,颇为同情地望着婴儿床边的妻子,同时把声音压低到只能看出口型。
“嘘。。。。。。刚有点要睡的意思,你的小公主太难哄了。”妻子双手紧抱孩子,一样以口型相对,同时上半身有规律的左右轻轻摇摆。她腾不出手来放在嘴唇前做动作,只是把嘴努努作出让A君别再说话的指示。好的,亲爱的,你的母性真是被完全的激发了。想到这里A君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吃醋的感觉,他无奈的撇撇嘴,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屋门。
没办法,有了孩子,一切都是轻轻的,轻轻的。
回到书房,关好房门,A君站在书桌旁边拨通了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终于通了。
“喂?什么事作家?”电话那边的声音节奏轻快。
“您好,是大名鼎鼎的记者D君么?”A君终于可以把声音稍稍放大一点。
“是我啊,有何贵干作家?看到我发的访谈了吧?”
“报纸一出我就看到啦,我以为你会杜撰一些,没想到就是抄录音。”
“废话,这是采访又不是通讯报导,你让我杜撰什么,何况您连一个街头巷尾总能听到的那种口头禅都没有,我自然是直接照抄录音就成。不过我还是被主编批评了,说最后你的那段牢骚应该删掉。但我觉得就那几句是最精华,最过瘾的部分,就擅作主张留下了哈哈。”
“所以你可别怪我啊!是你擅作主张。”
“怪你什么,言论自由嘛。不过看最近的报纸了吗老兄,好像对你的风向有点变。”
“无所谓,就算我不说这些,他们也会上一些负面新闻的。牛奶喝完了,该关注奶牛了,何况这个鬼地方,你的同行们向来是关注奶牛更多一点,而且在他们眼里奶牛总是有问题。”
“你很有觉悟,所以当名人要有当名人的心理准备,怎么样,用不用我发报道澄清点什么,关于回信长短的问题?”
“不用,莫须有的事情,越描越黑。等什么时候报道我杀人了你再挺身而出吧。”
“很好,我喜欢你的心态,那我不管了,对了,看我们最近的报纸了吗?”
“那个什么试炼是你搞的吧?”
“喂喂喂,尊重一点别人的成果嘛,是《推理试炼》版块。我早就有这想法了,而且这次是因为关于推理作家和爱伦。坡奖那个连载结束了,主编又希望我赶紧推个类似的板块顶上去,所以水到渠成,不过还是仓促了点,慢慢来吧。多亏有你的成功啊老兄,让我不用去争取,而是主编主动同意了我的这个构思,又促成它马上推出。现在我们的发行量有增无减。”
“那真是太好了,但你不用跟我客气,还‘多亏我’,难道真要谢我不成?”
“没有!不用妄想了作家!”D君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可是说真的,我还是要好好谢你,别的事。”
“算了吧,我只是随口提到,谁让你问了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好,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点出我们的关系,真的对我帮助很大,太大了。现在什么不要仰仗点名气?我最近稿约不断,也终于升编辑部主任了,虽然我头上还有八个副主编。”
“好啊,好啊,太好了!如果因为这个,那你是要请客了。你要是想谢我,就请我好好喝两杯。”
“正合我意,但你现在初为人父。。。。。。方便吗?您的妻子准假么?”
“只要不是星期四就好,每周四早晨保姆要回家,周五早晨才回来,我要帮那位母亲照顾孩子。”
“这样啊,今天是星期五。。。。。。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来约那个警察。他应该也休假,明天。”
“你是说B君?”
“废话,你还希望认识别的警察?”
“就这么定了,地点就定在我家吧,酒我来准备,吃的东西你们准备,别忘了给我多买点刺身,你知道那家店。”
“你们家,不怕影响孩子?”
“我书房的隔音好。”
“上帝,那你也是疯了,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你就等着C老师骂你吧,那我们就这样定了,明天晚上七点,我通知B君。”
“好的,明天见。”
4。
翌日下午,A君让保姆帮忙把一张大一点的木桌搬到了自己的书房,准备当做聚会的餐桌。总的来说A君对保姆很满意,五十多岁的人,身体不错,会收拾屋子(虽然谁收拾屋子也难以达到他的标准,但这位保姆显然是最接近的了),照顾孩子又细心,厨艺更是相当了得。最难能可贵的是,身为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她竟然没有唠唠叨叨的癖好,有时甚至一天不说话只是忙着做家务,照看孩子——这真的是所有中年女人最最应该受到感激和尊敬的特质了。
“您帮我把储藏室的那两瓶红酒拿来好吗?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谢谢了。”A君向保姆笑了笑。
“好的,可是我没有准备晚餐呢作家先生。”保姆显得有点窘。
“拜托,您就算叫我‘伙计’都比‘作家先生’强。”
“这不太合适吧。”保姆干脆不加称呼。
“有什么不合适啊,晚餐您不用麻烦了,连您那份我都让朋友买了。不过今天得麻烦您多带一会孩子,来的朋友是我们俩的高中同学,所以我妻子也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聊天。不好意思啦。”
“没问题的,先生,太太她确实应该休息休息了。”保姆说完迈大步奔着储藏室去了。
“真让人省心。”A君一边说一边把桌子挪了挪摆正。他扶着桌子的一角做这个动作,却没料到其他的三个桌腿由于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A君皱了一下眉,果然,不过十秒钟,母亲进来了。
“不好意思,是听到桌子声音了么,没吵到孩子吧?”A君弯下腰捡起地板上的一点木屑。
“声音?没有听到啊。”C女士看到A君站在桌子旁边,才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
“是嘛,真不错,看来这书房的隔音壁绝对没问题亲爱的。你说婴儿房是不是也换成这种墙比较好?”
“亲爱的,你是在拿我的耳朵做实验吗?那恭喜你实验成功。不过婴儿房算了,我们注意点就好,这东西还是有点难闻。”C女士微笑着走向了A君,抬起双臂搭在了丈夫的肩膀。在自己的肩头感受到了与肌肤的接触时,A君这才发现,他真的是好久没这样凝望眼前的女人了。三十五岁,这个年龄的女人在刚刚经历了生育之后竟然恢复得这么快,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白皙而有弹性的皮肤,充满灵性的眼睛,乌黑浓密的头发,他仿佛突然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八岁一样。在青涩的高中年代,他的未来妻子就是全班男生的偶像,所有求爱火力的集中点。A君很庆幸上帝让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女人,又毫不吝惜的把这个女人赐给了他,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亲爱的,”他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把头倚在了对方的肩膀。但似乎是双臂过于用力了,这让新妈妈感觉有点突然。
“嗨,这位先生,我来这屋主要是告诉你,你的小公主终于肯睡觉了。”新妈妈的嘴唇划过了A君的脸颊,她闭上了双眼,这时,不解风情的门铃响了。
A君呆愣了两秒,无奈的放开了双手,表情很是不满。新妈妈显然是怕门铃不停的响声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孩子,她迅速的从妻子状态调整为母亲状态,慌忙跑出去开门。
“Hello!C老师好!”D君手捧鲜花开心的准备踏进大门,紧跟他身后的B君赶忙拽住他的肩膀,这股力道使得D君迈出的右脚悬在半空。
“小点声伙计,孩子也许在睡觉呢。而且你也没换拖鞋。”
“你还真猜对了老警察。你们一起来的?”女主人边说边帮二位客人拿拖鞋。
“看来还真是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有,只是在你家门口才遇上。”D君马上降低了音调。这时候A君也迎了出来,示意他们两人直接进书房。宾主四人夸张的蹑手蹑脚走了进去。A君关上了书房的门。
“好了,”A君故意把声调提高了好多,“两位可以随意了,唱歌还是跳舞都行,欢迎来寒舍聊天喝酒!”
“小点声,你也不怕吵着孩子!”D君心有余悸。
“到这屋就没事啦,”C老师解释道,“看这墙上的窟窿眼,这些橡胶面和涂层,难闻死了。我们家这位就要把这间屋子改成录音棚了,估计外边打仗这里都听不见。”
“我说怎么看上去和我上次来时不一样呢,上次还是你们结婚时候呢。”
“对呀,是我生孩子之前几个月才改好的,当时为了装修把我赶到南山那边,他就是心狠。不过这么久了还能闻出来有味道,真是的。而且改装这个墙面可是花了不少钱,你们这位同学跟我宣称是怕写作发出声响,影响孩子休息。写作能发出什么声响?还不是怕孩子哭闹影响他写东西?”
“写东西?他写东西不是在鬼屋么?”
“你说南山下那个别墅啊,早不用了,就是我怀孕他装修那一段日子我去住了个把月。现在有了孩子,他总要尽做父亲的责任嘛。怀宝宝没几个月的时候我就警告他了,要么暂时停笔,要么回家写。一个做父亲的总不能三天两头躲起来写小说吧。”C女士边说边给D君和B君各拿了一瓶苏打水。
“你们有钱人真奢侈!不过敝人以为,这房间里最值钱的还是C老师的这两幅书法,”D君指了指与书柜相对的墙面,“你以后在学校教写字比较好,教什么英语啊!那鬼屋现在干嘛用了?空着?”
“别总鬼屋鬼屋的,好歹也能住人,说的那么恐怖。”A君用麂皮擦拭着书桌的桌面。
“废话,除了你谁在墓地旁边买别墅?那个房产商碰到你真要谢天谢地了。你说他怎么那么有眼光在南山公墓旁边造个小楼?还真有人对它一见钟情!”
“当然,那里很安静,靠南山空气又好,再说离墓地还是有一段距离嘛。最主要的是大家都觉得它地理位置‘优越’,因此旁边没有什么建筑,私密性好,空旷透亮。反正我在那里就是有思路,能写出来东西。但是现在没办法了,C老师下死命令要求我必须回家,我就只能把那边常用的资料书都搬回来了。现在那边就是一些日常家电,还有开诊所时候的一堆器械药品什么的。怎么样?租给你大记者?”
“拜托!我可不跟那些死鬼和笨熊做邻居!喂喂喂,大警官,进来就翻人家书柜多不好,说两句话呀!”
“说什么?”站在书柜前的B君打开了一本《流浪汉》,“说作家A君是自恋狂?你看,这一层书柜摆的全是他自己的书,我刚看了一下,一本不差,什么时候的都有,还有日文版的,这是你第二卷短篇集对吧?”
“你记性还真好,不愧是本市刑警第一人!”A君微笑着对警察说,然后把头转向记者,左手遮掩在嘴边装出说悄悄话的样子,“他一直不说话不是冲你们,是冲我来的,估计还生我气呢!”
“哈哈哈哈”,听到作家这么说,D君笑的前仰后合,“你活该,千种万种结局你不写,偏偏杀人狂是警察!你这不是得罪人么!”
“我觉得这个结局设计的一点偏差没有啊,”C老师开始替自己丈夫讲话,“如果是那个医生杀死的所有那些流浪汉,那整个线索就有失公平了,或者是那个一直被怀疑的大学生,在书里一直被怀疑,真的是他才怪呢。”
“那就必须是我们警察啊?”B君哭笑不得,把脸转向男主人,“不过,我可没生你气,警察又不是我一个,我只是觉得还是有漏洞,那个警察和你一样是左撇子,你一直在书里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几次有意无意的点到这个细节,可最后那个G神探破这个案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到这一点,我被你骗了啊!总之这本《流浪汉》我读到倒数第二章还以为是医生仇视社会呢。”
“你也以为是医生?不会吧?”A君感到些许诧异。
“怎么不会,都让我们猜到了你也拿不了大奖了,”记者灌了一口苏打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伙计们,平心而论,这本书我觉得真的是他这些年最好,按他的话说,最完美的一部作品,算是集大成之作,没错吧?”他看着作家。
“嗯。。。。。。应该算是,不过听你这么说真受不了,”作家或是因为受到了赞扬,表情有点突兀,“我正筹划下一部小说呢,各位要不要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这感觉不错,像是回到了四人组!”记者拍双手鼓掌。
“等等,这回不会又是警察杀人越货吧?轮到哪些无辜市民遇害了?”警察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的上帝,真的被你打败了伙计,我发誓,就因为你,我再不让警察犯案了,连查案都不让了怎么样?”
“好啦各位,”女主人走到门边,“边吃边聊吧,你们谁帮我去厨房准备一下餐具?”
这一晚,他们着实过的很惬意,四位高中挚友像是回到了学校的活动室。没有作家,老师,记者,警察,只有四个追梦的孩子。A君在还没有喝太多酒的清醒状态下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自己要在新作品中用到的一部分诡计和迷局,反响甚好。
“我觉得,如果这样设计的话,”B君率先表态,“起码在推理严密性和线索公平性上,比《流浪汉》有过之而无不及。相当值得期待啊!”
“希望是吧,”作家的妻子喝了一口果汁,“但是遇害人的身份是个问题。如果要和前七部系列作品的风格以及形式保持一致,那必然被害的还应该是很现实很基层的人物。可这样的话,按照整个系列的国家社会背景设定,又不太可能持有枪械,但死者自己有枪是完成这个诡计必须的要素。”
“看来死者必须是基层公职人员且持有枪械,而这个虚构的国家又不像我们这里对枪支的管制那么松,”警官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啤酒,直到杯子见底,“所以你们两口子别卖关子啦,我说作家,下午我还纳闷,你怎么会告诉我再也不让警察犯案,再也不让警察查案,原来这新书里警察是要被杀喽?这还怎么犯案怎么办案?命都没啦!按照您形式上的要求书名我都想好了,《女刑警》可以吗?”
“完美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