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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汉子终于平静了下来,坚毅的脸上不动声色,其实他现在的心思火炭儿相仿,哪里是这么几句话所能触动得了的,那句老话都说的烂了,但还是要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那些经历战乱的无辜之人也就是那小节了,何足道哉?
但眼前这位使起性子来,却是连他父亲都要退避三舍的,何况是他,只有勉强一笑回了一句,“三叔,您老才是教中掌刑之人,到时候还不得是看您老的?”
“那倒也是”
虬髯汉子摸了摸扎手的胡子,他这人随时孤高傲慢,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但为人却是粗疏的紧,又有着江湖汉子特有的豪侠爽快劲头,话已经说了,听与不听就是眼前这个侄子的事情了,要让他耐下心来,苦口婆心的全解,还不如给他些时间琢磨一下武功招式呢,这时哪里还想多言,挥了挥手,转身就走,这些汉子立即让了开去,任他不管而去,望着他的背影,许多人心里都长长出了一口气,便是那几个被大叫贼胚子的家伙,都是如释重负,不过是在心里暗骂,行走江湖,都是义气为先,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偏偏武功高的吓人的大魔头呢,和他在一起
,总好像和猛兽为伍一般,让人浑身上下的冒凉气,这次回去之后,可得好好拜拜圣火儿,保佑咱们再也碰不到这个大魔头才好。
如此一来,大家都没了说话的兴致,那中年汉子又仔细布置了番,这才带领众人下山而去,不久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青山依依清风徐徐而已,林木摇摇,沙沙作响,仿若有灵,明白这些人在这里商谈是一件影响川中数十年的大事,多少生灵惨遭涂炭,藉由摇枝晃叶,来发出属于自己的感慨和叹息之音校场之上,狼烟四起,两群排着层次分明的阵型,手持木刀的大汉纠缠在一起,在军官号令声中,不时的做出反应,大汗淋漓之余,却是不遗余力的要将对手压制下去。
赵石稳稳站在点将台上,形容略有些憔悴,这时却是专心致志的瞧着下面,值此中原塞外,烽烟迭起之时,他这里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日子,耐心的为川中之行做着最后的准备。
三营将士,其中两营都被他赶进了西山,名为修整,实为演兵,川中多山多林,不用想也知道,如今那里一定已经乱的不能再乱,属官被秦军一扫而空,新官又未到任,肯定少不了杀人放火之事,他这里有一千五百军,一千步卒,加上五百骑兵,这次不可能再像当初那般人人配马,就算有那么多的战马也不成的,因地制宜,这是领兵之人的基本素质,再到金州补充些人马,护卫那些随行文员,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赵石心里其实也有些犯嘀咕。
当初在汾水西岸被围的经历让他对冷兵器战争的不可测性有了深深的认识,主帅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至关重要的,那一次只要他决断稍晚,甚至是在方向上稍有偏差,他现在就已经变成汾水西岸毫不起眼的一堆白骨了吧?
超越时代的那些军旅知识只能对他起些帮助的作用,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代生存,靠的还是手下的这些军兵士卒,说到底,其实就是实力,这次他要是能领着一倍于此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卒,便也不会有任何担忧的想法产生了。
所以,在病情刚好之下,他便来到西山大营,加紧操练本部人马,而陆续的,雄武军,一些兵部派来的京兆禁军也加入了进来,他刚将这些外来人马单独成立一营,挑挑选选之下,凑足两千人马。
而按照他的要求,这五百人由李金花统带,至于说行文枢密院,兵部的过程,倒是相当顺利,谁也未在这事上跟他纠缠。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却是,方自从他亲兵中出去,编入骑军锋字营的木华黎立即便展现出了不同一般的骑兵作战素养,这个年轻的蒙古人在见识了汉地的繁华和富庶之后,并未沉醉于其中,而是执意在羽林军中当了队正,渴望战斗和掠夺的心意竟是比在草原上的时候还要热切三分。
入羽林军后,在短短时间之内,便适应了汉人的军伍生涯,当赵石来到军营之时,这位未来的蒙古名将已是将自己的一队五十人梳理的井井有条,杜山虎也跟赵石嘀咕过,这个草原上来的家伙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战士,吃得下辛苦,骑术箭术在骑兵当中都不做第二人想,只是身子骨儿不很强壮,与敌近战搏杀的能力弱了些,当上队正没几天,就让手下军兵敬服,这脑子也不太差,若不是资历浅了些,人太年轻,又是胡人出身,他都想给这个家伙一个俾将当当了。
赵石自也非常满意,心里想的却是将来若有机会和你\蒙古铁骑对阵,木华黎到时候该是如何?不过这也想的有些远了,毕竟这个被他带回大秦的蒙古名将还是如许的年轻,到时会不会成长为参天大树还是两可间事,想这些却是有些无用的
!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八十一章 行进
捷报终于在初冬之际传来,立时之间,朝野上下,欢腾一片,又逢
新年将近,百姓张灯结彩,以自己的方式来庆祝这百年不遇的大胜,整
个大秦都陷入了一片***的海洋。
朝野之上,大秦景帝李玄谨亲自率人祭祀宗庙,祷告天地,大秦也
象征着这个立国已有百年,割据一方的势力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稍微懂些军略的人便会明白,取得川中之地对于大秦来说是如何的
重要,值此西夏金国内乱不止,国势衰微之际,大秦上有明君,下有干
臣,内有贤臣,朝政稳固,外有良将,兵精粮足,今又得天府之地,假
以时日,进窥中原,扫荡江南,复汉家故土,再也不是梦中图画,秦皇
汉武之功业好似在这一刻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所有人前面,便是那些谨慎
保守的老臣们也欣喜若狂,可以想见的,此战过后,燃起熊熊野心的大
秦上下,整个国策都将转移开来
就在大秦大张旗鼓庆祝这番大胜的时候,赵石此事已然身处凤翔府
境内,一行队伍行走在宽敞的官道之上,随行文员三百有余,所率军兵
两千余人,加上粮草辎重,整个队伍逶迤足有数里。
带着这许多人马,又有辎重和那些文员拖累,这速度已然算是不慢
了,这还是赵石努力的结果,钦差仪仗都收了个干净,路上除了在驿站
休息一晚半晚之外,其余府县停也不停,只是埋头赶路。
出了京兆府之后,更是将那些随行文员折腾了个够呛,想要坐轿?
做梦去吧,所有文员尽皆换马,至于所带一应奴仆,轿乘,皆弃置于道
途。
乘马受不了?要么让人将你腿捆在马上,要么回转京师,两条路,
任选其一,于是这支参杂着些世家子的朝廷命官队伍一时间是怨声载道
,都说羽林将军赵石如何如何,来之前也未尝没有做好准备,但真到了
这个时候,却是发现者闻名已久的羽林将军做得比他们想象的更绝,也
更加霸道。
俗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已经离了京兆,这些当兵
的在主将一声令下之后,翻起脸来,还真是让人有苦难言,不过尽管这
些世家子,朝廷命官心中怨愤,但真要说敢去找正牌钦差大人理论的却
没有一个。
他们都是久居京师之人,这位羽林指挥使的传闻不是听了一天两天
了,当初这位刚刚执掌羽林左卫,就曾将羽林军中有名的混混儿,辰王
的孙子李全德以及指数上官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的孙儿费榷两个抓了错
处,一顿军棍拍下去,之后这两位就消了气焰,在这位大人麾下老老实
实的当起了亲兵,今日轮到自己到了人家手下,虽说身上都有朝廷谕令
在身,并不真的归这位大人统管,但这一路去川中万里之遥,逢个错处
,那你来立立威,还能有人管得了?
就他们这些文人世家子的身子骨,别说吃军棍了,就是几下拳脚,
还不得散了架子?他们这些随员,虽说身份来历各异,性情刚烈的,柔
弱的尽皆有之,但这个时候,却无一人真个去到那位钦差面前闹上一闹
的。
如此一来,倒是让有心整治几个的招式再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一
路上几次强调军规戒律也就罢了,不过行进速度却是提了上来,不一日
就已经到了凤翔地界。
“听闻凤翔府乃是大人故乡所在,乡梓族人皆在此间,大人任职京
师,公务繁忙,想来以后也难得回转,如今路途不远,又不急于一时,
何不”
钦差副使,礼部员外郎曲士昭笑眯眯的道,话虽没有说完,但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赵石微微侧头瞅了这位一眼,曲士昭,此人的根底他清楚的很,宫
中曲妃的兄长,家中父兄都是当兵吃粮的也算是一家子将门,但惟独此
人却是当了礼部的官儿,倒也颇似当年杨感的际遇。
起来,当年他在景王府的时候,由于李全寿,和曲妃手下之人颇
有些冲突,而如今,景王李玄谨登基为帝,李全寿也就成了皇子,而前
些时,从李全寿嘴里得知,那位曲妃娘娘怀胎十月,终于产下一子,景
帝子嗣就李全寿一人,如今多了一个儿子,又逢川中大胜,其喜悦之情
也就可想而知了,听说在宫里那位曲妃娘娘已然母凭子贵,地位水涨船
高,很是得了些实在的好处。
但李全寿说起此事,却是有些要咬牙切齿,皇家亲情淡薄在他身上
是表露无疑了,这事往深了想,与赵石不无干系,他与李全寿交往密切
,这在京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秦皇位之争每每都是惊心动魄,他
也是亲自经历过的,在景王府的见闻也让他知道,那位曲妃娘娘也是个
不甘寂寞的,还没有儿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起年幼的李全寿来了,
如今真个诞下皇子,以后恐怕事端不会少了。
可以想见的,到时此子长大成人,比和李全寿有一番争斗,而他已
经在头上刻下了皇长子党羽的标记,什么是政敌?眼前这位和他赵石就
是政敌,当然,这些都是府中的陈常寿和张世杰等人在听闻副使人选时
琢磨出来的,他赵石还没有这等敏锐的政治神经,所以这一路上,虽说
两人自始至终都未表露出什么敌意,但相互戒备总是难免。
既然有了戒心,身旁这位曲大人虽说一直都是笑眯眯,彬彬有礼的
模样,行进路上也一直为表示什么异议,但赵石既然注意了他,一些特
异的神色便也难逃他这位受过专业心理学,精通各种审问技巧的特种战
士的眼底。
就拿方才说吧,这些话出自其口,眼神便有些山说不定,话虽是好
话,但其人定然没安了什么好心。
赵石微微一笑,他虚与委蛇的功夫现在也是渐长,脸上神色也越来
越是自然,这时和曲士昭并辔而行不紧不慢的道:“军伍皇命在身,哪
里顾得上这个?听闻曲大人之乡土也离此不远,若是大人有心,不若柱
国成全大人一二?”
曲士昭脸上僵了僵,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初,自然也难逃赵石的观
察,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同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大人作为正使钦差,都不敢擅离,下官不过是副使,却也没那个
胆量的”
良久过后,曲士昭却又笑道:“大人领兵法度森严,进退有据,下
官乃是文官,不过早就听闻大人善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下官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一介武夫而已,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曲士昭微微一笑,这一路虽说并不太远,但对眼前这位少年新贵却
是多了许多的了解,他出身将门,说起来对于行伍之事可不如他自己所
的那般无知,一路上赵石种种作为他都瞧在眼中,其手下传扬已久的
羽林左卫也观察了个遍,却也在心中暗自赞叹此人果然有些干才,羽林
军积弱甚久,却在此人手中使了出来,也可见此人之才干了,胆子也着
实不小,这些随行之人那个又是简单之人,却被其揉搓了一遍,却连个
敢当面辩解的都没有,这名声可是已经深入人心了,名声是什么?很多
时候名声和威望是息息相关的,有了这般的才干和名望,现在看来,其
人将来之前程不是他曲士昭可以比得了的。
心中这般打着转儿,他是个性子颇为深沉之人,方才试探了一下,
一无所获,便也不再纠缠,更是执足了下官之礼,丝毫不以年纪而有所
轻慢,脸上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下官觉着,大人这般急行,有所不
妥”
“哦?”
“大人请想,捷报入京不过数日,我等便已到了凤翔,过了凤县,
再进便是金州,也就到了蜀中地界了,依我等行进之快,不出半月,便
到成都。
而大人此去,是为宣旨犒赏三军将士,而蜀都方下,沿途之地尽皆
经过兵乱,这先不说,而我等乃持节钦差,钦差一到,便如陛下亲临,
沿途见些凄惨残破之境况也罢了,如若到了成都,那里还未收拾干净
倒是不光我等面上无光,恐怕吴大将军等脸上也不好看啊。”
他这里说的可是正事了,赵石也收起了心思,沉吟了一下,这事他
到真未想到,他只想着一路急行,也好少些麻烦,可见,这位置不同,
想到的东西也是截然两样的。
“那依大人之见”
“放缓行程,给他们多些时日准备,陛下虽说盼我等早归,但大将
军等血战半载,劳苦功高,这等情面也是要给的,我等只需多拖上十日
,也算是尽了本分,成都府再要安稳不下来,也就不是我等的过错了不
是?”
!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八十二章 参议
队正,怎的垂头丧气的,出了京就是这个样子,怎么,是想自己在草原上的婆娘了?”说话的是个精悍的汉子,坐在马上,上半身纹丝不动,显示其骑术却也了得,一身簇新的羽林军服也显得其人更是英武,不过这个家伙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一副欠揍模样。
被呼为队正的年轻人微微转脸,一张大异于中原人士的粗糙面孔展现出来,正是随赵石从草原归秦的木华黎,这位向来龙精虎猛,好像有使不完精力的蒙古人此时确实有些没精打采的。
不大的眼睛扫了一眼身旁这个跟他越来越熟的伍长,这个家伙据说是那京兆禁军选上来的士兵,不过听旁人说,与其是选上来的,不如说是罚过来的,这个家伙在禁军中殴打同胞,致人重伤,本是要流边的犯军,用旁人的话说,如果不是现在曳落河只剩下了个旗号,没准这个横蛮的家伙就得进去当上几年每阵必死的敢死之卒的。
什么禁军,曳落河的,木华黎是听也没听说,到了汉家这方使人目眩神迷的水土,也着实让他有段时日不知所措,一眼望去,满目的繁华,好像是到了长生天才配居住的神仙地界,比起那一年到头逆风吹不断,走上一整天,也未必能遇到一个百十人部落的草原来,这里的人口之盛,物埠之丰都让他这个标准的土包子目瞪口呆的,不到这里,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等的所在。
不过更让他感到吃惊的不是汉地人口之多,而是这里的军旅,已经形成了一套固定的常备军模式的汉家军旅,身披铁甲,手持刀弓,纪律严明,阵容庞大,除了马匹有些少之外,样样都是草原部族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也是骨子里流淌着先祖好战血液的他执意加入羽林军的最大原因了,那把由赵石亲自送给他的精良横刀,虽然他用起来不算顺手,但每天总要拿出来仔细擦拭,须臾也不肯离身的东西,而且那把汉人制造出来的良弓在让他爱不释手之余,也分外的庆幸当初在草原上的决定是如何的英明,果然和他父亲说的一样,这是上天很高,地很大,xxx族的男人就该骑着自己的马儿,四处去瞧瞧,世上的河有多宽,山有多高,豪杰有多少的。
当他在得知自己一入羽林军,就能带领五十个强壮的战士的时候,更是激动的几天没有睡好,年轻的他还没有多大的野心,他只是算了一下,五十个强壮的战士在草原上可以为他夺下多少的羊群和战马,让他能抢到什么样的女人,他甚至美滋滋的想,要是能带着这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