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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量,一瞬间便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心以及野望。
兵刃交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但对于古塔阿明来说,这声音,却好像催命的声音一般,无可抵御的力量好似泰山压顶一般从铁棒传递给手腕,他粗壮的手腕当即一挫,他甚至能听见咯吱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接着传递到臂膀,让他整条胳膊都变得麻木非常。
跟随了他不知多少年,上面缠绕了也不知有多少冤hun的铁棒第一次从他手中跌落,也是最后一次。
铁棒从他眼前落下,他甚至能看清其上那条深深的斩痕
铁棒沉重的砸在他xiong口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一口逆血甚至没有来得及脱口而出,那宽厚的陌刀便已顺势而下,在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下,击碎他的头顶,没了进去,毫无阻碍的向下延伸
这无疑是可怖的一幕,一刀之下,生生便将这魁梧如同神邸一般的女真大汉一刨为二,鲜血和着内脏,稀里哗啦淌了一地,惊悚血腥到了极点女真悍将,太原虎卫军统领古塔阿明战死
赵石收回陌刀,抖了抖上面的鲜血,这已经是他亲手斩杀的第二午金国大将了,相比较当年阵斩萧幕,眼前这个女真胡人,好像要勇武一些。
但他心里还是撇嘴,军中大将,身先士卒,自处险境,这不是擎等着让人来斩杀的吗?不过这一仗,自己也亲自动了手,看来,此战过后,胜败先不去说它,只这伤亡,也不知得有多少?
深深呼了一口气,望了望下面的战场,他拎起手中的陌刀,一步一步迈向前方,主将阵亡当场,瞬息之间,便让这些女真精锐红了眼睛,他们怒吼着,甚至任由长刀劈砍在自己身上,也要撇开对手,往这边冲来。
但再疯狂的意志,也无法阻挡这种近乎于非人的力量,一刀斩下,即便是山岳,也好似能一刀斩为两段,何况是血肉之躯?
他们三三两两冲上来,陌刀劈下,无论兵刃,还是躯体,在那雄浑的力量之下,皆是一刀两断,死状更是凄惨无比,如此豪勇,已然近乎于妖孽
血腥的味道,在土丘之上满眼,侵蚀在他们的决心以及勇气,当有人终于忍受不了,掉头往丘下逃去的时候,这短暂而有ji烈的战斗,也就到了尾声,而此时,小丘之上,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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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旌旗漫卷 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五章 鏖兵(八)
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雪越下越大,大地山川,一片洁白……
但在这汾水之畔,榆次北方五六里处,厮杀了一整日的两军将士,已然将这里变成了森罗地狱。
金鼓阵阵,秦军上下戮力向前,拼死以战,终于遏制住了金兵攻势,而在两军纠缠之处,绵延数里的战线之上,一层层的士卒倒下,一队队的士卒补上,这里俨然已经成了血肉磨坊一般的地方。
雪下的再大,也无法掩盖住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尸体,寒风再是凛冽,也无法冰冻住肆意流淌的鲜血。
尸山血海,经过这一战的两军将士多年之后,回想起此战来,也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惨烈,无比的惨烈,残酷,无比的残酷,可以这样说,自唐末胡人南侵以来,也许这一战算不上规模最大的,也算不上汉胡精锐最多的一场战事,但无疑,这一战是汉人与胡人正面交锋中,最为残酷的一场厮杀,没有之一……
秦军将士,已然精疲力竭,金人士卒也未好到哪里去,几次胜利在望,好似触手可得,却又生生转为僵持之局,如此长时间的厮杀,如此惨烈的景象,不但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也耗尽了他们的勇气和求胜的决心。
而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剩下的,比拼的既非两军士卒的耐力,也非两军士卒的精锐,更非两军装备精良于否,而是两军将士的意志,而实际上,两军决战至今。却已经到了最后决定生死的时候了。
当张嗣忠,赵幽燕率领两千养精蓄锐至今的猛虎武胜军精锐从金人右翼狠狠插入,如同一把尖刀切进了豆腐,在金兵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时候,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彻底底的击碎的金兵最后一丝希望。
伤亡惨重的金兵中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先是女真最精锐的虎卫军步军统领赤那可阵亡,即便这些称雄于北方草原的女真,契丹儿郎,在主将战死之后,也失去了复仇的勇气。率先崩溃了开来。
在虎卫军中残存的将领的号令下,率先向后退却,率先退却的并非汉军,而是太原最精锐的虎卫军,对于金国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最讽刺的结果。
虎卫军的退却。瞬间便打开了绝望的闸门,早已经在寒风,大雪以及如同地狱一般的杀戮场中变得惊惶而又恐惧的汉军再也不顾其他,抛下身边正在奋战的同袍,调转头,向后逃窜。
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鏖战一日,一直未曾露出败象。而且多数时候都占据着主动的金兵,终于崩溃了。
身处战阵后方的各部率先脱离战场。像炸了窝的蚂蚁般,向后蜂拥溃逃,接着便是中军,左右两翼,节节溃散。
崩溃的速度是如此的惊人,上一刻还聚在一起的金兵大阵,而在下一刻,便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一下子散了开来……大雪之中,漫山遍野都是金兵逃窜的身影,他们多数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盲目的向北方太原逃去,甚至都不敢再回头望上哪怕一眼。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样的溃败当中,竟然少有践踏之事发生,也就是说,先崩溃的竟然不是厮杀最为激烈的阵前,而是自后向前的溃败,这在大军决战中,是极为罕见的,彻彻底底的溃败,几乎没有一个人再返身抵抗,更无所谓断后,战斗意志**干净净的摧垮,没剩下一丝一毫。
近二十万大军,从军官,到士卒,各个肝胆皆丧,无有一人,再想与身后的汉人军伍较量,无有一人,再想碰到这些可怕的敌人,哪怕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没了那个胆子。
这样的情形,真的是绝无仅有,阵前猛的一空,让秦军上下尽皆愕然,上一刻还在拼力厮杀,好像没有尽头,但下一刻,便已经没了对手,便是最强悍的战士,也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茫然四顾,而不是追着逃敌的脚步杀上去,因为太过突然,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即便是本能,也无多少用武之地。
直过了半晌,被推动着向前方机械的迈动脚步,险些发生践踏惨剧的阵前士卒才猛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赢了,胜了,虽说胜的有些突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视线所及之内,都是金兵向后逃窜的背影,这不是胜了是什么?
欢呼声在传染,声音越来越大,很快蔓延到所有地方,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哭着,叫着,举起手中的刀兵,狂乱在头顶挥舞着,疲惫到极点的士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管下面坐到的是尸体,还是血水,就这么倒了下去,身上的伤口在刺痛,脸上已经被冻的确青,但却还是露出笑容,好像疯子一样的不停傻笑。
中军大阵,没有人想到去追逐逃敌,因为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他们欢呼着,啸叫着,将最后的精力,都投入到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喜悦当中去了。
即便是张嗣忠,赵幽燕所部两千精锐,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溃败惊了个不轻,已经杀到金兵腹地的他们,开始时还奋力向前,等到金兵大阵猛的崩溃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金兵根本不顾砍向自己的刀刃,蜂拥从他们身边挤过,毫不留恋的向后跑去,这两千精锐连带着杀的兴起,并满怀必死之心的张嗣忠,赵幽燕也骇然发现,自己有些身不由己了。
蜂拥而过的金兵,就从他们身边左右挤过去,满眼都是敌人,却出奇的没有一人看他们一眼,几乎一瞬间,两千精锐竟这么被冲散了开来,被裹挟着出去足有百多步,才都脸色发白的慢慢聚在一起,面面相觑,茫然的厉害,根本不知道是该追还是不追了。
直到传令兵疾奔而来。赵幽燕已经醒过神儿来,劈头就问,“大帅可还安好?”
“赵将军放心,大帅好着呢,大帅命小人传令给两位将军,顺势夺下金兵营盘。一定要截下金兵粮草辎重,至于逃敌,就不用追了。”
两人大喜领命,金兵三里,金兵已然胆丧。即便完颜和尚想要收拢败兵,保住营寨,也不可得,两千猛虎武胜军在张嗣忠,赵幽燕带领之下。冒着大雪出现在营盘之外的时候。惊慌失措的金兵一哄而散,张嗣忠,赵幽燕两人几乎不费一兵一族,便夺下了金兵大营,虏获粮草辎重无数。
望着在茫茫大雪中,向北蜂拥逃窜的金兵。两人多有不甘,却也不敢违了军令。不过两人也知道,如此大雪。又在激战之后,追逐逃敌,多有艰难,一个不慎,这两千精锐许就会葬送在这漫天大雪当中,遂也恨恨作罢。
而到了这个时候,这场空前惨烈的大战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大秦咸宁七年九月,大将军赵石,率兵十万败金兵十余万于汾水之畔,金兵死伤无数,溃逃回太原,因大雪封途,粮草辎重尽失,溃卒一路跋涉,冻毙者不计其数,侥幸回到太原的,十不存一,十余万大军,安然而回者,不过三万余众,金国名将完颜和尚回到太原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如此惨败,消息传到上京,金人朝廷震动,一时间,朝堂上下,全是主和之声……
而这一场惨败,也彻底动摇了女真根基,自此,本已日薄西山的北地大国,也终于陷入了风云飘摇之中,离灭亡之期,已然不算远了……
话题转回来,大胜之后,赵石立即传令各部,收拢军兵,驳回一些人趁胜追击的请求,甚至没有让人打扫战场,而是立命众军退回营盘,点燃篝火,埋锅造饭,给各部以修整之机。
回到军营之中,便是清点伤亡。
当几个浑身浴血的士卒抬着胡离满身伤痕的尸体来到赵石面前的时候,赵石心中也不禁一痛,这是头一个战死在他面前的心腹将领,而胡离也不同于其他人,自庆阳府兵变之后,随杜山虎到巩义,之后便一直随在他身边,南征北战,屡立功勋,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每每托之以重任,皆能办的滴水不漏,可以说,论起情分来,除了杜山虎,张锋聚等寥寥数人,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比得了,而今却战死于此,任他心肠再是冷酷,此时胸口也是堵的好像塞住了一团棉花似的。
几个军卒根本不是胡力亲卫,却跪下哭道,“胡将军事前留下话来,若……若他有不测,请大帅……请大帅善待其家眷亲族……将军幼子胡烈,深有勇力,今已入国武监修习文武韬略,将来许可为大帅效死,请大帅务必收录于麾下……将军亲卫,尽皆随将军战死于前,所以……请大帅容小人等离军……小人等愿世代为仆,照料将军后人,还请……还请大帅允之……”
赵石紧紧抿住嘴唇,喉头微咽,只摆了摆手,“都起来吧,我必不负了他便是……胡将军遗体,照管好了,回去之后,是要厚葬的,你等这番义举,当有回报,可各举荐子侄一人,入国武监求学……去吧……”……
这还不算,伤亡很快便清点了出来,王览重伤昏迷,摆在阵前的猛虎武胜军精锐,只余一千三百二十四人,其中半数重伤,以后将不堪军伍,其余各个带伤,几近于全军覆没。
十余万大军,一战之下,伤亡四万余,军中各部,皆遭重创,连辎重营也不例外,而最让赵石痛心的则是,国武监出身的将领,在这一战当中,伤亡尤其惨重。从营正,到旅帅,队正,阵亡者,就有四百七十二人,轻重伤者。三百余人,陆续因重伤而死者,又近百人,可以说,随他北渡而来的国武监将领。已经十去六七,如此大的伤亡,真真是让人触目惊心,也让赵石心痛到了极处。
他亲手组建的猛虎武胜军,一战之下。就打光了一半。秦川男儿,死伤无算,河中子弟,伤亡狼藉……
深夜之中,军营渐渐安静了下来,大雪依旧在下个不停。许多兵卒在吃过晚饭之后,倒头便睡。只有隐约传来的伤者哀号声,不曾有一刻断绝。
“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叫人热了三次了……”中军大帐之中,灯火摇曳,种七娘轻手轻脚的端着饭菜放在桌案上,劝道。
“嗯,放那儿吧,还不算太饿……”赵石负手立于帐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种七娘眉头微蹙,不由轻声道:“将军百战死,沙场十年归,战阵之事,难免伤亡,夫君从军多年,怎么还看不透这个?”
赵石沉默良久,方自一笑,摇头道:“生生死死,谁又真个能看得透?若真的看透了,也许我就不在这里了呢……”
“什么?”声音含混,种七娘没怎么听清楚。
赵石摆手,“没什么,你家夫君我什么都看得透……”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帐子口处,掀开帐帘,北地的寒风,立即夹着雪花挤进来,点点冰凉打在脸上,赵石精神不由一振,迈步便出了帐子,种七娘赶紧抓起椅子上的皮裘,追上去,给他披在肩头。
赵石仰头看看了黑沉沉的天空,大雪纷纷攘攘的还在下着,他跺了跺脚,帐子旁边点着一堆篝火,十几个亲卫牙兵围着篝火横七竖八的歪倒在那里,任凭大雪将身上染的雪白,也都睡的分外香甜。
两个强打着精神的亲卫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也是睡与不睡之间,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望过来,猛的看见赵石正站在帐外,吓得睡意全消,立即站起身来,就要行下军礼。
赵石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的呆着,自己则凝立于雪地之上,幽深的目光,望向北方。
“明日命人打扫战场,后日咱们就应拔营回榆次了吧?”种七娘道。
赵石微微点头,雪若这般下下去,明日打扫战场,也是费力的很,应该有十多万人阵亡在那里,尸体一层层的铺着,撤军的时候,仔细查找,只在两军厮杀最激烈的地方找到千余伤兵,等到金兵兵败,又扔下了数千伤兵在那里,秦军各个精疲力竭,查找的时候,根本没理会这些金兵士卒,直接将他们扔在了战场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估摸着,明日清晨,战场上又会多上数千亡魂。
这场决战,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谓是两败俱伤,谁也没得了好去,想到此处,赵石心里又是一堵。
凝立良久,任凭风雪加身,赵石眸中波光闪动,攥紧拳头,却又松开,心中恨恨道,异日重回此地,便是女真亡国灭种之时……
心中暗暗发下誓言,再不在雪中逗留,回身牵着种七娘的手,大步回了帐中……
他却不知道,此战过后,大将军赵石之名,自此威震北地,令北地各族威风丧胆……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心痛麾下精锐损伤如此惨重的时候,离此数十里之遥的另外一处战场,也到了决定胜负的关头……
黑夜之中,吕梁山余脉,白头山麓,就在大雪纷飞之间,黑压压一片秦军将士,伏在一处山坳中,如同狩猎的猛兽,在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六千河中子弟,忍受着寒风大雪,紧紧握住冰凉的刀枪,心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静静伏于山坳之间,挤压数日的愤懑等待着宣泄,也只有女真人的鲜血,才能剿灭他们心中的仇恨和敌视。
“怎么还没动静?”高处,几个人影一边观察着白头滩上,篝火处处的金兵大营,一边窃窃私语。
孟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般沉稳冷静,带着几许不同于秦军将领,且与他的身形绝不匹配的儒雅。
“不用急,这只是上半夜,等到下半夜对岸再没动静,咱们就不等了,杀出去……”
“好,钟清哲怕死,咱们不怕……再等下去,他娘的都冻僵了,还打个什么仗……”
“要说啊,这雪下的正好……”
“六千壮士,雪夜袭营,杀的胡狗鬼哭狼嚎……这个听上去怎么样?不定老子们还能留名青史呢……”
年轻人们打着趣儿,让孟青颇有些羡慕,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后周军中可不多见,不过随即,他便摆手打住了年轻人的话头,因为……汾水对岸终于有了动静……
因为隔的太远,又有大雪阻隔,看的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见,火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暗夜中的星光,至于声音嘛,那更是听不见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两边音信传递不便,只约好了今晚动手,细节之处,却还得领兵将领自决,而孟青等人不知道的是,河对岸的秦军统领,可不是种怀玉,而是应该在子洪口的大将张锋聚。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这一战,汾水对岸的秦军人马注定只是陪衬,而这悄悄潜到金兵背后的六千河中子弟,才是真正的杀手……
即便如此,万余秦军精锐,倾力夜袭,对